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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作者:清木枖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恪听说纪楚要和薛羡尘上生死台的时候,第一反应和其他人一样,觉得纪楚疯了。


    不同的是,他觉得纪楚是为了他。


    前日他一时不查,叫纪楚知道了晚凝的事。


    她当时便心绪不稳,甚至做出了夜半砸琴的蠢事。


    沈恪对她突然的反抗很是惊讶,却也只惊讶了一瞬。


    他已经习惯了纪楚的顺从。


    一只被拔掉爪牙单独关起来的小兽,纵使再怎么愤怒挥爪,到底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中途执律堂的人找来,说纪楚涉嫌杀人。


    虽然他知道纪楚并未杀人,却仍厌恶她言行不端,平白惹来旁人猜忌。


    若她老实待在广玄峰,如何会因行踪卷入其中?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必要去和外人解释。


    是以他当即便叫执律堂弟子带了话。


    至于后续如何,他自然不会再去关注。


    纪楚虽记在掌门名下,但素来是由他亲自教导,自己身为宗门长老,料想他们也不敢来自己面前抓人。


    可他没想到,纪楚竟敢私自跑出广玄峰,还因为一时嫉妒,就去找晚凝的弟弟——薛羡尘的麻烦。


    甚至还被人挑唆着,上了生死台!


    包裹着修为的光球原本被生死台推着朝纪楚的方向飞去,却被沈恪出手拦下,现下停在半空,一时不得移动。


    纪楚胆大包天,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用那点不入眼的修为和他抗衡,不肯松手。


    沈恪眯起眼睛,脸上笑意不再,俊美的面容看着有些阴冷:


    “放肆!”


    短短两个字,带着化境顶阶修士的威压,在场众弟子无不跪地臣服。


    纪楚也跟着被压到了地上,手上灵力松开,漂浮于生死台中间的修为光球便随着沈恪的动作,再度回到了薛羡尘身上。


    看薛羡尘的脸色不再像方才那样苍白,沈恪面色这才缓和些许,但看向纪楚的目光仍十分不善:


    “你可知错?”


    在沈恪看来,这是他给纪楚的台阶。


    只要她认错认罚,此事便可以揭过不提,他也好同薛家和徐长老交待。


    但纪楚却抬头,目光定定与他对视,说出的话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弟子无错。”


    短短四个字,似在挑战他的权威。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反抗他。


    受伤的薛羡尘站在另一端,闻言定定看向纪楚,脸上没有多少看见她倒霉的得意,反倒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看着她的目光有几分莫测。


    众人哗然,沈恪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更加阴沉。


    他隐约觉得事情有些变数,只想将所有不稳定的因子当场铲除。


    再出口时,声音已再度充满威压:


    “你说什么?”


    纪楚仍跪在地上,被压得抬不起头。


    她知道沈恪这是在警告她,若是继续闹下去,事情只会变得更加难看,他已经给足了她脸面,耐心即将告罄。


    她应当和前世一样,就此认输,让一切失控的变数回到正轨,回到广玄峰继续弹她的琴。


    ……


    但她就是不想认输。


    她已经在这样憋屈的、喘不上气的压迫下活了太久,上辈子到死都没能为自己说一句话,若是这一世还这样过,那她不如不重生!


    顶着沈恪阴沉的目光,纪楚捏紧了拳头,声音像是被巨石压在地底,却仍执著着想要长出绿芽的种子。


    “弟子……无错!”


    许盈终于忍不住了。


    她刚刚就想说话,但蒋成旭拉着她不让她插手。


    只是没想到,宗门里最为仙风鹤骨的沈恪沈长老,对待自己教导的弟子时竟是这么个蛮不讲理的性子,竟然用修为压着纪楚逼她道歉,简直是非不分、以大欺小!


    她“蹭”地一声站了起来:


    “沈长老为何要帮薛羡尘?今日分明是他薛羡尘挑衅在先,生死台上众目睽睽,纪楚赢得正大光明,她何错之有?”


    蒋成旭拦不住人,无奈,也跟着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了许盈身边。


    他倒不像许盈那么冲动,还记得向宗门长老行礼:


    “见过沈长老。”


    下一秒,他立马接着许盈的话继续说道:


    “弟子也可以作证,纪楚并无过错,清清白白。”


    这头一开便难以停下。


    其他弟子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纪楚在生死台上的表现让许多人都大吃一惊。


    生死台何许地方,寻常人哪敢有这个胆子上去挑战比自己强那么多的对手,但纪楚不但敢,她还赢了。


    这一战结束,他们再也不能把纪楚当成一个“靠关系进内门”的废物。


    此时看沈恪不由分说拦了修为光球拉了偏架,众人心里不免都有些嘀咕。


    “这沈长老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向着纪楚啊?”


    知道“薛晚凝”的人因着不好当面议论师长,只能将一肚子八卦憋在心里,双目炯炯地等着台上几人再出“新瓜”。


    沈恪连续被三个小辈顶撞,再大的威严也显得有些拉胯。


    他看向徐长老,神色不虞:


    “你的课上,容得他们如此放肆!”


    旁观全程的徐长老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很是不快,面上便没了好颜色:


    “既是我的课,便不牢沈长老操心了。何况剑道本就以攻为主,锐而不屈,我看他们几个倒是很好。”


    这话怼得沈恪无言,只能冷哼一声。


    连宗门最为刚正不阿的徐长老都这么说,可见纪楚今日的表现确实十分亮眼。


    许盈和蒋成旭将纪楚扶起来,拉着她的胳膊疯狂冲她挤眉弄眼。


    却听见沈恪在前头说:


    “再有天分,倘若心术不正,也是难救。”


    言下之意,是觉得纪楚故意假装弱势,骗得薛羡尘大意之下同她比试,以谋求他的修为。


    闻言,许盈和蒋成旭的脸又一下子垮了下去。


    反倒是纪楚看他们这瞬间变脸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


    远处山崖上,孟喻辞松开指尖,传讯符化作荧光点点散于空中。


    剑气切开虚空,下一刻,人已在掌门面前。


    “弟子孟喻辞,拜见师尊。”


    拂宇仙宗掌门诲元仙尊鹤发玉容,正立于水镜前看着方才生死台上的那一幕,闻言问道:


    “你来了,怎么出来的?”


    孟喻辞淡淡道:


    “被人砸开结界。”


    诲元仙尊没问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只回身看向他:


    “神骨忽生恶念,将你困于其中,可曾察觉什么?”


    孟喻辞道:


    “神骨有异,恐非神物。”


    诲元仙尊陡然看向他,双目暗含威慑之意:


    “此乃神骨!”


    孟喻辞并不为其所震,神色如常:


    “正因如此,才更需谨慎以对。”


    诲元仙尊沉思不语,亦是默认。


    孟喻辞便也沉默。


    二人都心知肚明,这次的意外绝不简单。


    神骨乃是末神所留,天下修士、六界众生无不期许依赖,不容有一丝一毫的变数。


    孟喻辞本是守护神骨,却被其所困、险些道陨一事,绝不能叫旁人知晓。


    正殿内寂静无声,却有阴影随日光流转,一点点覆盖而来,寒气悄然上浮。


    片刻后,诲元仙尊才微微一叹,换了语气问道:


    “可有受伤?”


    孟喻辞仍旧一副淡然模样:


    “弟子无碍。”


    两人言辞间并无多少尊卑高下之分,甚至显得有点客气。


    诲元仙尊习以为常,只道:


    “若你无事,想来是砸开结界那人替你承了反噬。”


    他侧身看向水镜。


    生死台下人群已经散开,只纪楚和许盈三人仍在一旁站着。


    许盈和蒋成旭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抱怨着,夹杂一些对沈恪的不满。


    纪楚倒没出声,正在专心地听两人对话。


    孟喻辞的目光随之看去,纪楚刚好转头看向这边,似乎在和水镜之外的他对视。


    她双眸澄亮如星,看人时总专心致志,衬得许盈和蒋成旭简直像是在讨论什么深奥的道法一样。


    但仔细听就会发现,许盈说的是:


    “这沈长老真是老糊涂了!”


    纪楚冲她点点头。


    蒋成旭:“议论师长总归是不好的……再者说,万一他还没走远呢?还是小点声吧。”


    纪楚又冲他点点头。


    许盈白了蒋成旭一眼:


    “怂包。”


    蒋成旭回:“你厉害,你去沈长老面前骂。”


    “……”


    孟喻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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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诲元仙尊,却见掌门本人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不知为何莫名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想到了第一次看见纪楚那天。


    夜色沉郁,神骨上恶念丛生,将他困死在悬鹤峰结界后。


    纵使他的功法至冷无情,却还是在这日夜不休的恶念影响下生出偏离。


    一念生万物,私欲再难压。


    他猛然意识到,从心绪有变的那一刻起,自己恐怕再也无法离开这道结界。


    只是人生苦痛多于安乐,毕生难求解脱,或许对他而言,死在此刻,倒也没什么不好。


    他几乎要放弃抵抗。


    然而就在此时,忽有细微风声自结界外传来。


    孟喻辞谨慎望去。


    有人站在结界前,伴随着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固若金汤的结界竟生生被砸开了一道缝隙。


    恰逢日月交替,晨光熹微。


    一线天光自缝隙中挤了进来,瞬间照亮了他的视野,将他心头的阴霾悉数驱散殆尽。


    晨光洒在他眼底,如浮光碎金映于冰面,将他望着那道缝隙的神情衬得有些怔愣。


    结界碎了……


    虽然砸结界的人替他挡了大半反噬,但他毕竟直面神骨恶念多日,本该伤重无法行动,却在闭眼的那一刻,莫名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


    痛。


    极致的痛和彻骨的悔恨催促着他起身,走出那道险些将他困死的结界,走到那个砸碎结界的人身前。


    不可犹豫,不可拖延。


    这情感不知从何而来,却像是原本就藏在他骨血魂灵之中——


    他必须看清她的脸,必须记住她的模样,必须知道她的名字。


    ——纪楚。


    原来她叫纪楚。


    ……


    孟喻辞收回思绪,开口道:


    “纪楚当日拜入内门,本是记在师尊名下,总跟着沈长老似乎不妥。”


    诲元仙尊看他一眼,似乎是为他这突然的一句话诧异。


    孟喻辞神色淡然,看不出端倪,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诲元仙尊于是收回视线,道:


    “沈恪的心思,你也心知肚明,当日他执意要带纪楚进内门,我若强行阻拦,只会适得其反。权衡之下,这才叫纪楚记在我的名下,只是仍由沈恪教导。”


    “沈长老是法修。”


    孟喻辞却说:


    “纪楚更适合剑道。”


    诲元仙尊颔首,看向水镜:


    “临危不乱,是有些天分。”


    他看了一眼孟喻辞,道:


    “你既是她师兄,又承了她助你打破结界的恩情,若能适当指点,恩怨相抵,于你道心有益。”


    说完,他又交代了一句:


    “神骨一事不可为旁人所知。执律堂便罢了,其他的,待伤好后再露面。”


    孟喻辞躬身:


    “弟子领命。”


    *


    纪楚一个人回到院子里。


    今日赢了薛羡尘,又当众驳了沈恪的面子,虽然高兴,却也叫她心烦。


    沈恪比她修为高出太多,随随便便一出手,她就得把赢来的东西拱手让人;又担着教导之名,三言两语便可将她置于下风,怎么看怎么叫人不爽。


    许盈和蒋成旭愿意为她出头,但她总不好一直等着他们帮忙。


    当务之急,还是得好好修炼。


    想到这些,纪楚抓紧时间打坐调息,进入入定状态。


    周围安静下来的同时,经脉图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她观察片刻,迈步上前,如涂画上色一样,沿着脉络堵塞之处一点点勾画,调动灵力填补缺口。


    只是今天的速度比昨天更慢,灵力调动时也颇多滞涩之感,丹田仿佛一口接近干涸的水井,怎么用力都打不出水来。


    她于是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一会儿是前世死前种种,一会儿是重生后发生的变化。


    面前的经脉图也跟着她的思绪,一会儿变成圆的,一会儿又变成方的,很快扭曲成一团,难以解开。


    纪楚慌了神,上手想要将其拽开,却反而引得经脉更加混乱。


    惊慌无措时,突然被人敲在手背上。


    “静心。”


    两个字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音色被刻意掩去,难以分辨身份。


    ——有化境以上修士在她入定时,用神识侵入了她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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