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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作者:昆仑山上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珍珠是八岁时被卖进姚家的流民,父母早就饿死在饥荒中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堂姥姥。


    不过她近来确实新认了个干娘,对方对外说是女医,实则是专卖几粒妇科丸药的“药婆”。


    这年头女医稀少,即使仕宦女眷都不好请大夫看病问诊,这药婆的丸药对天癸不调、带下病等妇人的病痛都有些作用,因而得以进出不少大户人家。但也有说她卖那等打胎、害人的恶药的,所以每回都只让她从角门出入。


    姚老太太是很厌恶这些三姑六婆的,原本自然是不可能让这等药婆出入姚家,但姚大太太爱女心切,唯恐远嫁的姚大姑娘不能一举得男,专程花了大价钱从这药婆处买了买了几丸据说能够生男的丸药,放进了姚大姑娘的陪嫁箱里。


    珍珠这才和这药婆攀上了关系——自然也是白姨娘的意思。


    和晏宜屋子里鸡飞狗跳的丫鬟们不同,同样是下人出身的白姨娘在驭人之术上显然更有天赋,她屋子里的丫鬟小厮们都对她十分忠心耿耿。


    在十几岁的珍珠心中,白姨娘就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不同于高高在上的姚老太太和总是风风火火爱发脾气的二太太,姨娘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对他们这些下人就像对小辈一样关爱。


    她会经常把老爷送到融雪轩里的好吃的、好玩的都分给下人。有一回,大厨房蒸了香甜的桂花糕,珍珠提着食笼去拿融雪轩的分头,路上一直在流口水。姨娘见了她的馋样,就先给了她两块,还笑眯眯地看着她道:“真是个小馋猫。”


    就这么一件小事,珍珠却一直牢牢地记在心上,心里总想着怎么样才能报答姨娘。


    终于,让她等来了这个机会。


    按照白姨娘的指示,珍珠很快认了这个姓苗的药婆当干娘,腊月初八民间有吃腊八粥的习惯,珍珠还特意出府给苗婆子送了两件冬衣和一罐子粥。


    得知三姑娘自己跑出府,还和家人们走散了的消息,白姨娘欣喜若狂的模样差点让珍珠有些恍惚了——这还是从前温柔良善,三姑娘有点小病小痛就在老爷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姨娘吗?


    珍珠有些迷茫了。


    白姨娘招手,贴在珍珠的耳边吩咐了几句,珍珠不由睁大了眼睛:“您是说……让我干娘把三姑娘走丢的消息告诉萧家的人……可是老太太不是下了死命令,今日的事儿谁也不许往外说么?”


    白姨娘的眼神蓦的变得凌厉,声音尖锐地质问她是要背主么?


    珍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姨娘,一瞬间就被吓住了。她从小跟着白姨娘长大,白姨娘一直教育她,做奴婢的最重要的就是忠心。


    她还是按照白姨娘的意思去做了,先是趁着府上乱成一锅粥从后门悄悄出了府,然后按着记忆敲开了干娘在明时坊赁的住处大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将白姨娘说的话一股脑告诉了干娘,话了,拿出两根金梅花簪子,放到苗婆子手里。


    苗婆子笑得嘴巴都快裂开了,嘴上道:“说两句话就可以了?放心吧,这事儿包在老婆子我身上了——”


    珍珠大喜过望,连连道谢,紧赶慢赶地赶回融雪轩给白姨娘报信。


    白姨娘听了,紧蹙着的一双眉毛终于舒展开了,懒懒地躺回美人榻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仿佛夙愿终于了结了一般。


    “小姐,三姑娘如今的模样实在是太败坏您的名声了,嫁到萧家去也只会让人觉得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为了保全您的名声,也为了保全我们姚家的名声……”


    可惜一天、两天、许多天过去了,萧家那边却一直没有传来退婚的消息,反倒是白姨娘身上小小的风寒不知怎么的愈演愈烈,最后几乎起不来身,一天里倒有十个时辰是昏睡着的。


    姚韶仪和生母的感情极好,姨娘病重,她就镇日镇日地守在病榻前,片刻不离身,如此倒是在京中得了一个孝顺的美名,陆陆续续的便有一些人家来求亲,其中不乏勋爵戚畹,也有一些家资丰厚的举子,有些连老太太和姚二老爷都觉得可以了,专程告诉白姨娘,希望能给她带来些喜气,白姨娘却拿来和萧凤翥对比,如何都觉得不满意。


    只有在夜深人静,周遭没有旁人的时候,白姨娘会用那双越发枯瘦的手拉住珍珠,幽幽地问她:“苗婆子到底把话传到了没……”


    ******


    虽说三姑六婆行走在高门大户之间,多的是坑蒙拐骗的事儿,不过就“传话”这件事而言,白姨娘还真的错怪苗婆子了。


    苗婆子不仅把话传到了萧家的仆妇们耳朵里,还添油加醋地加了许多看戏看来的内容,毕竟说人坏话这种事,不给苗婆子钱财,她也是常做的。最后传到萧凤翥的母亲吴夫人耳朵里的故事是这样的——


    姚家的三姑娘和定国公世子暗生情愫,私定终身,两人约好趁着晏宜外出逛书坊的时候私奔,却被姚家使唤五城兵马司的人马找了回来。


    “简直荒谬!”说这话的人正是那日萧老太太生辰陪客的萧家堂婶,因她丈夫行八,人称八爷,所以也叫她八婶。


    萧家堂婶是来送刚刚清点完的秋粮租簿的,今年夏天遭了旱灾,萧家在京畿的庄子收成少了一半不止,偏偏大少爷萧凤翥考中了举人,光是宴请亲友和给老师同学送礼两项就花费了不少。还要给萧老太太办寿宴,萧父又是个好面子的,银子就像流水似的花出去了。


    好在吴夫人嫁妆丰厚,还能填补一二。


    萧父是个风流才子,内宠颇多,养在萧家和外宅的庶子女不胜其数,但吴夫人却只有萧凤翥这么一个儿子,会读书,容貌俊美,性子又温柔体贴,总之在做娘的看来,是这也好,那也好,就没有一处是不好的。


    闲话是吴夫人身边得用的梳头丫鬟传的,这丫鬟手巧,心更巧,早就看出吴夫人对萧凤翥和姚三姑娘的婚事心存不满,故意掐头去尾,怎么拱火怎么说。


    萧家堂婶不由斥道:“死丫头都是上哪里听的没影的风言风语,也敢拿到主子面前来说?我看你是想被拉出去打一顿了!”


    吴夫人不悦地冷笑了一声:“空穴不来风,她要是自个儿清清白白的,这些污糟事儿怎么会攀附到她身上,怎么不传别人呢?”


    说着又想起上回寿宴那丫头伶牙俐齿的模样,更觉得不快,再想起自家宝贝儿子望向晏宜时情意绵绵的目光,更是觉得心里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一般:“当日见她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瞧瞧那张狐媚子的脸,不知道勾了多少男人的魂儿,只是素日会装模作样罢了。”


    “太太!”萧家堂婶忍不住跺脚了,“哪有您这么说未来儿媳妇的?”


    她压低声音,苦苦地劝道:“您纵着这起子奴才在家里饶舌,大哥儿的面子又要往哪里放!”


    吴夫人却眼睛一亮,戴着戒子的手在妆台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把上头搁着的青玉梳子都震得掉到了地上。


    “这种不贞不孝的女子,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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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配得上我的凤哥儿!来人,去把老爷叫来,和他说我有顶顶要紧的事儿找他。”


    不料萧父听了却反应平平,只让她不要跟着嚼舌根。


    吴夫人急了,一把扯住丈夫的衣袖,喊道:“你糊涂了!姚家的女儿有什么好的?我们凤儿这般好的条件,什么样的名门淑女找不到——念玉那姑娘不就很好?”


    这是终于图穷匕见了。


    萧安世看着满头珠翠却满脸天真的妻子,忍不住冷笑连连,指着她嗤道:“真是个愚妇。”


    吴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腾的一下从紫檀木椅子上站起身,也叫嚷起来:“萧安世你什么意思?人家都知道烧热灶,就你非要抱着个早就冷透了的不放!”


    见丈夫不说话,吴夫人更生气,撵在他身后叫嚣,“不说楼阁老当了整整二十年的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无可比拟。念玉这孩子她娘还和定国公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呢!定国公府是什么权势地位啊……”


    萧安世冷笑:“哎哟,那敢情好啊,人家姚姑娘嫁进定国公府当世子夫人,你儿子娶定国公世子的表妹,大家都是亲戚。”


    吴夫人又不满意了:“她配当定国公世子夫人么?”


    萧大人呵呵一笑:“难道徐景思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他按住妻子的肩头,让她坐回那张紫檀木椅子上,“夫人,越是热灶,越不能烧,一不小心就烧塌了。你总觉得爹给凤儿定下这门婚事是委屈了凤儿,我却觉得好极了,若不是有这么一桩婚事在,如今咱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婚楼家啊。”


    话还没说完,虚掩着的屋门突然被一阵狂风给推开了。


    原本应该待在自己屋子里闭门温书的萧凤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脸色潮红,满眼是泪。


    吴夫人惊呼道:“凤儿,你来做什么?!”


    萧凤翥膝行入内,在父母跟前一连叩了几个响头,将额头都磕肿了,心疼得吴夫人手足无措,连连喊道:“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


    萧凤翥抬起头,面容稚嫩清秀,眼神却坚定无比:“孩儿知道,娘看中楼家的权势,想要和楼家结亲,为此在宴席上百般薄待姚家,寒了晏宜妹妹的心,这几个月都不肯回我书信(其实是晏宜不会写近体诗,怕露馅)……但,苍天在上!孩儿非晏宜妹妹不娶!若爹娘不同意,孩儿……孩儿就一辈子不娶妻了!”


    吴夫人捂着心口,只觉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半晌才闷闷地啐道:“真是个狐媚子!”


    ******


    被骂作“狐媚子”的晏宜忍不住拢紧了自己身上披着的白狐裘。


    翠茵走进来,看她仍在伏案疾书,忍不住笑道:“哎唷,都大年三十夜了,您给自个儿放个假成么?”


    居然都大年三十了?半个多月来,晏宜被姚老太太勒令关在寝屋里,不许踏出屋门一步,日常就是由几个丫鬟仆妇轮流给她送饭。


    老太太有心苦她,不许姚二老爷和张氏探望,亦不许姚妙仪、姚启元涉足,放话要晏宜一个人静静地反思。然而老太太漏算了一步——编辑校对向来是水磨工夫,晏宜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独处。还好汪老板交给她的闺秀诗集没有弄丢弄坏,这些日子她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查看类书,一时间真是不知有汉,何论魏晋了。


    姚启元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披头散发抱着一本《佩文韵府》[注1]看得眼底一片青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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