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厅内众人都愣了一下,看向门口,见门帘掀起,走进来一个侠客模样的年轻男子,他含笑而入,身后跟着一个身量偏矮的清瘦少年,两人来到岫姐儿面前,从袖中各掏出一件礼物来。
沈鲤笑着接过,周宗璋很是惊喜:“舟醉?你怎会来?为何不提前写信说一声?”
来人正是李舟醉与池行,两人浪迹江湖行侠仗义数月,在岫姐儿一周岁生辰时赶了过来。
“上回在信中听你提到岫姐儿的生辰,彼时我们尚不确定届时会在何处,所以才没在回信中告诉你,”李舟醉轻摇折扇,笑眯眯道,“幸好不算太晚,还能吃一顿上好酒席。”
沈鲤笑道:“尽管放心,好酒好菜候着你呢!”
她看向池行,温和问:“请问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
池行拱手道:“在下姓池,单名一个行字,是李兄的朋友,不请自来,还望嫂夫人勿怪。”
“池兄弟说笑了,你既是李大哥的朋友,那便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欢迎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着,沈鲤吩咐丫鬟打水送到厢房伺候两人洗手,又陪着岫姐儿玩闹了一会儿后,方吩咐厨房开饭。
因是家宴,除了至亲与好友外,周宗璋与沈鲤并未邀请太多人,院内与厅中各摆了一张大圆桌,男女分席,坐得满满登登,不多时各色精致菜肴与果点流水似地上了桌。
李舟醉与周宗璋许久未见,当即便引起酒来,池行坐在玄英旁边,寡言少语,只是闷头吃饭,玄英也不是多话的人,符勉见大师父不说话,他也没开口,一时间桌上只听得李舟醉高谈阔论的声音。
他说起这段时间在江湖上的见闻,时不时逗得众人发笑,他眸光却不自控地时不时朝池行望去。
因他的动作过于明显,以至于桌上好几个人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这个李神医,怎么似乎对这个姓池的小兄弟格外关注似的?哪怕人家只是在吃饭,他也总是盯着人家瞧个不停?
难不成他们有什么不妥?
一时间众人的心思都有些异样,周宗璋因此忍不住多看了眼池行,见他生得瘦弱,肤色微黑,整张脸除了一双眼睛颇为灵动,其他地方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即便是李兄有什么断袖之癖,想必也不会中意这般毫无特色的人吧?
周宗璋胡思乱想着,继续给他斟了杯酒。
女眷那桌则热闹得多,满桌都是岫姐儿相熟喜欢的人,她一会儿张着手要孙嬷嬷抱,一会儿又要李素莲带她去花园里摘花,一会儿又娇滴滴闹着沈鲤要她抱着才愿意吃饭。
因她长得雪白可爱,说话又奶声奶气的十分可人,众人也都心甘情愿地听她使唤。
沈鲤见女儿又抱住香姐儿的腿,撒娇央她带她出去玩,这才将她拎抱在膝上,温声道:“岫姐儿乖,香姐姐还在吃饭呢,不能带你出去,等你们都吃饱了,再一起去玩好不好?”
岫姐儿眨了眨乌黑溜圆的大眼睛,乖巧地应了声:“知道了娘娘。”
她如今会说很多话了,只是说什么都喜欢说叠词,娘娘、爹爹、奶奶、姐姐、饼饼、肉肉之类的,众人听了都觉有趣,这也是小孩子的天性,若再大些,让她说她也不愿说了,因此十分珍惜这段时光。
等用罢饭,香姐儿拉着岫姐儿的手去了花园,一个小丫鬟与婆子跟了上去。
去花厅用茶时,赵麒英又提及认岫姐儿做义女一事,“沈娘子,我是认真的,岫姐儿冰雪聪明、活泼可爱,我当真十分喜欢她。”
沈鲤笑道:“多谢殿下抬爱,只是小女年幼,将来是何种脾性尚未可知,若是成了殿下的义女,生怕辱没您的声名。”
赵麒英哈哈笑道:“这你就太过多虑了,她有你与周将军这样的父母教导,日后再有我照看,只会成为人中龙凤,沈娘子不必多虑。”
“如此,就多谢殿下了。”
“是否需择一吉日,做一场仪式?”
沈鲤道:“小儿家家的,担不起太重的福气,还是一切从简吧。”
赵麒英颔首:“好,就依你所言。”
她从颈间将随身佩戴多年的玉佩解了下来,递到沈鲤手中,“这是我生母留与我的,虽不甚贵重,但我一直随身佩戴,今日便将这枚玉佩送给岫姐儿。”
沈鲤忙推辞道:“殿下使不得,您已送了小女不少礼物,这件礼物过于贵重,她不能收。”
赵麒英笑道:“既然她也是我的女儿,那么我想给她什么都行,阿鲤你就别见外了,以后你我姐妹相称便是。”
“是,多谢姐姐。”
沈鲤将玉佩小心收好,一时间有些摸不准长公主的心思,她当真只是喜欢岫姐儿才要认她做义女么?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这些疑问她没流露在脸上,仍是笑盈盈地招待宾客。
待宴席散场后,沈鲤与宋香云吩咐丫鬟收拾桌椅酒器,见李舟醉喝多了,便忙吩咐厨房煮些醒酒汤送去。
李舟醉与池行宿在西厢房,隔着一道板壁,池行梳洗罢正欲上床歇息时,听到了隔间传来的瓷器碎裂声,她愣了愣,还是穿好衣衫来到了隔壁房门口,敲门问道:“李兄,你没事吧?”
门内许久没有传来回应,在池行以为他已经睡下转身欲走时,门突然从里面拉开。
烛光将他颀长的身影映得更加高大,池行心口一紧,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他握住手腕给拉了进去。
李舟醉俯身将她压在了门板上,下颌抵在她颈间,他呼吸粗.沉,浓郁的酒气夹杂着他滚烫的气息拂在她肌肤上,灼得她身躯忍不住一颤。
池行心口扑扑直跳,不知他这是何意,酒喝多了所以意识不清醒?
若不然,他一个大男人怎会突然抱住她这个假男子?
池行舔了舔干涩的唇,“李大哥,你怎么了?”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散落的瓷片,以及地上的一片水液,便知他方才是失手将醒酒汤给打了。
李舟醉呼吸微顿,缓缓抬起头,黑眸略显涣散,氤氲着一层雾气,一看便知醉得不轻。
他双手捧住池行的脸,指腹蹭了蹭她的面颊,语气满是痛苦:“阿行,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池行心口猛地一窒,之后却犹如揣了一面小皮鼓一般,有个小人挥着棒槌扑通扑通地敲个不停。
那鼓声越来越急,连同着她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终于一阵断弦似的嗡鸣后,她回过神来,猝不及防地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要吻她!
池行慌乱地推开他,却不料他那么强壮的一个人居然就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一块碎瓷恰好扎在了他的右手手心。
“唔……”
李舟醉闷哼出声,意识这才清醒了些,他懵然地看着自己坐在地上,又一脸疑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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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掌,最后抬头看向池行:“阿行,你怎么在这里?”
池行心跳很快,她佯作镇定:“我刚才听到你屋里有声音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你摔倒在地上了。”
“唔,”李舟醉揉了揉眉心,浑然没注意到掌心的鲜血蹭到了脸上,暗红的血顺着他高挺的鼻梁蜿蜒向下,有一种可怖又惊艳的美。
池行微微晃神,在听到他痛苦的低吟后猛地回过神来,忙过去搀扶起他,又出去找丫鬟要来了纱布和金创药。
往常两人行走江湖时难免会受点外伤,常是两人互相帮忙包扎,池行也都做惯了的,只是一想起方才他所说的话,她忽然就变得不自在起来。
“阿行,你再不帮帮我,我的血都要流干了。”李舟醉可怜兮兮地卖惨。
明知道他说的事不可能发生,但池行还是心软照做了。
她先是用干净帕子浸水擦拭过他的伤口,之后撒上金创药,用纱布缠绕几圈,做这些时,两人身体挨得很近,她可以嗅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这味道明明也是闻惯了的,可此时嗅到,却让她莫名地有些脸热。
李舟醉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今天确实是喝多了,连阿行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而且还在他面前如此愚笨地跌倒……
懊恼之余,他又有些庆幸,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如此近距离地接近阿行。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眨动的睫毛,以及他鼻尖上的一小点黑痣,他还嗅到了他身上那股让他不自觉着迷的幽香,一想到这里,李舟醉就觉得羞愧难当。
年初时他死皮赖脸地跟着阿行离开了庐阳,本来是想在有朝一日从赌术上赢过他,却不成想在一日日的相处中,他居然喜欢上了这个其貌不扬的瘦小少年。
一开始李舟醉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向来喜欢在秦楼楚馆流连,什么样子的美人没见过,怎会对样貌寻常的池行动了心?
他活了二十四岁,有多个红颜知己,却从未有哪个人真的入了他的心,他只是与她们逢场作戏。
尽管他看上去风流恣肆,但在感情上颇循古礼很是洁身自好。
男子的初次要送与妻子,不可与旁人胡来,若不然便是低贱。
一定是他搞错了,他不可能喜欢男子,更不可能喜欢池行。
可之后的几场春梦,彻底击碎了李舟醉的信念——
他当真如此禽.兽,不仅喜欢上自己的兄弟,还在梦中将他打扮成娇滴滴的女子模样!
李舟醉在破庙中半夜醒来,见池行还睡得香甜,他眼底黯然,又愧又羞地跑到河边去洗衣裤。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李舟醉渐渐开始接受这样的自己,世间有断袖之癖的人何其多,多我一个又如何?
至于阿行,细想一下,他从未说过他不喜欢男子。
那么,他便还是有机会的了。
此次他来到南溟,一是为了给岫姐儿庆祝生辰,二是想与池行在一个地方落脚一段时间,认真向他表白自己的感情。
若是他同意,两人再考虑之后的去处,若是他不同意,至少他身边还有小周在,喝酒痛哭时还有人能安慰安慰他。
李舟醉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计划在第一日便出现了纰漏。
他在醉酒时不经意间已然告了白,而池行在得知此事后,当夜便打算收拾包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