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阳丹被禁足东宫,虽暂时保住了储位,但接连失利和朝中风向的转变让他焦躁万分,沈文石一派的若即若离更是让他雪上加霜。
所以他当即召集心腹幕僚,商议着要如何再狠狠地给胥毓他们一个教训。
可众人皆劝他暂避锋芒,静待时机,毕竟皇帝尚未废太子,说明心里面对他还是有些垂怜之情。
要想报复,那等到登基以后,再来也不迟啊。
但胥阳丹如何能忍?
一想到胥毓等人将他逼至如此境地,他就怒火中烧,寝食难安。
“休养生息?眼睁睁看着胥文璟那贱种得势?看着胥毓逍遥快活?绝无可能!”他低吼道,眼中布满血丝,“我必须扳回一城!必须找到他们的死穴!”
就在这时,一位年迈沉默许久的老臣颤巍巍地上前,屏退左右后,凑近胥阳丹耳边,低声道:“殿下息怒,老臣或有一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胥阳丹不耐地道。
“老臣……曾在荣安公主的册封大典上,觉得公主殿下甚是眼熟。”老臣缓缓道,“起初只以为是肖似皇上或皇后娘娘,但近来公主出落得越发昳丽,老臣才惊觉,那熟悉感并非源于皇上或中宫……”
胥阳丹眯起眼:“哦?那像谁?”
老臣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微不可闻:“像……两位绝不该被提及的皇室禁忌。殿下或许不知道,许多年前,皇上还是皇子时,与已故的大皇子胥殊殿下曾为裕阳王之女,那位险些引起滔天风波的女郎,闹得不可开交!”
胥阳丹瞳孔骤缩,他隐约听过一些宫廷秘闻的碎片,但是这事在他出生之前就被皇帝严格下令,不许任何人提及,所以他也只是偶尔听见几句风声,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秘辛。
但是现在听这老臣这么说,看样子,里面或许会有一些他不知道的门道,能助他此次脱困?
那老臣继续道:“老臣当年曾有幸远远见过那位女郎数面,惊为天人。如今再看荣安公主的眉眼风姿……竟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和当年的胥季荷如出一辙!”
胥阳丹的心猛地一跳。
胥季荷!
裕阳王的独女,那个据说引得他父皇胥瀮和伯父胥殊反目成仇、最终香消玉殒的红颜祸水!
胥毓怎么会像她?
“而且。”老臣意味深长地补充,“皇上对荣安公主的偏宠,早已超出常理。公主的容貌,细细看来,与陛下、皇后实则并无太多相似之处……这其中,莫非……”
一个惊人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猜测在胥阳丹脑中炸开。
胥毓的身世有问题!
她可能根本不是皇后的亲生女儿!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如果这是真的,那胥毓所有的尊荣都将化为泡影,甚至会成为皇室最大的丑闻!而当年父皇胥瀮的上位过程,或许也并非那么光明正大,其中是否与胥殊之死、胥季荷之死有关联?
“查!给本宫不惜一切代价去查!”胥阳丹兴奋得声音都在发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动用所有暗线,给本宫把当年裕阳王府的旧事、胥季荷与胥殊的旧事、所有知情的老人……统统挖出来!”
他翻盘的机会,或许就在于此了!
*
而与东宫的阴云密布不同,胥毓的公主府近来倒是难得的宁静祥和。
胥毓大多时间住在宫外的府邸,自在许多。
她将沉稳的玉蝉和可靠的褚奎留在公主府中打理事务,机灵的琴夏则留在宫中,既是眼线,也能时常陪伴皇后,传递消息。
芳吟则随身伺候,她是母亲留下的人,如今,算得上是胥毓最信任的人了。
……
这日恰逢上元灯会,亦是邰玉轩的生辰,他早早递了帖子,邀请胥毓一同赏灯。
芳吟一边为胥毓梳妆,一边笑嘻嘻地打趣:“公主,邰世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这生辰不和家人过,偏偏来邀您。”
一旁的玉蝉也抿嘴笑:“可不是么?邰世子的心思,咱们谁人不知啊。只是,公主您与那杜公子的婚约……”
胥毓对镜描眉,闻言笑了笑:“我与杜若衡的婚事,本就是权宜之计,一场意外,早晚会解的,不必为此烦忧。”
她脑海中闪过杜若衡与胥弦月几次见面时那微妙的气氛和彼此眼中暗藏的情愫,心下微动,或许……那也是一段良缘契机?
不过缘分之事,强求不得,她不会插手,顺其自然便好。
她今日心情甚好,特意选了一身蝶恋花图案的云锦襦裙,裙摆翩跹,色彩明艳,衬得她肌肤胜雪,眼波流转间娇俏灵动,真似一只落入凡间的彩蝶。
收拾停当,胥毓便准备出门,她吩咐道:“今日灯会,你们都不必跟着了,我想和邰玉轩单独逛逛。”
芳吟和玉蝉虽有些担忧,但想到邰玉轩武艺高强,定能护公主周全,便也应下了。
唯独褚奎面色沉郁,忍不住开口:“公主,人多眼杂,还是让属下暗中护卫吧?”
胥毓摇摇头,语气轻松却坚定:“不必了褚奎。今日佳节,你们也自在些,出去逛逛灯会,说不定能遇上一段好姻缘呢?”
她本是玩笑之语,芳吟和玉蝉又笑了起来。
褚奎却只觉得心头被刺了一下,他想要的姻缘,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他看着胥毓为另一个男子精心打扮、欣然赴约,嫉妒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于是他沉默地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最终只是哑声道:“……是,属下遵命。”
然而,当胥毓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褚奎却终究无法安心待在府中。
他换了身不起眼的常服,悄然融入夜色人流,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前方那对格外耀眼的璧人。
长街之上,火树银花,灯市如昼,各式花灯争奇斗艳,游人如织,笑语喧阗。
胥毓和邰玉轩并肩而行,郎才女貌,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邰玉轩今日未着戎装,也未骑马,只是一身靛蓝色锦袍,更显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他小心地护在胥毓身侧,为她隔开拥挤的人潮。
“阿柳,你看那灯!”邰玉轩指着不远处一个精巧的八角宫灯,灯面上绘着八仙过海的故事,旋转起来栩栩如生。
胥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中映着璀璨灯火,亮晶晶的:“真好看!我们去那边猜灯谜吧?听说猜中了头彩,能去望仙楼用膳呢!”
“好!”邰玉轩自然无有不应。
两人挤到灯谜处,胥毓聪慧,邰玉轩也不遑多让,配合默契,一连猜中十几个难解的灯谜,引得周围一片叫好声,最终毫无悬念地拔得头筹。
得了彩头,两人又去放了莲花灯,胥毓认真地写下心愿,看着河灯晃晃悠悠地漂远。
邰玉轩问她许了什么愿,她只狡黠一笑:“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们还看了惊险的吞火吐火表演,胥毓看得惊呼连连,下意识抓住邰玉轩的胳膊。
邰玉轩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慢慢的地放松下来,感受着臂上传来的温热,心底一片柔软。
投壶、射覆……凡是热闹有趣的玩意儿,今夜他们几乎都玩了个遍。
胥毓笑得开怀,仿佛卸下了所有宫廷的枷锁,变回了当年在丹骆村无拘无束的小姑娘。
邰玉轩看着她明媚的笑颜,只觉得比满城灯火还要耀眼,心中涨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柔情。
暧昧的情愫在并肩而行、偶尔触碰的指尖流动,在相视而笑的默契里滋长,拉扯着彼此的心弦。
最终,他们凭着头彩的凭证,登上了皇城最好的酒楼,望仙楼的顶层雅间,这里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整片流光溢彩的灯海。
珍馐美馔陆续上桌,胥毓玩得尽兴,又因开心,不免多饮了几杯佳酿。
她酒量本就不深,此刻双颊绯红,眼波如水,已是带了七八分醉意。
她支着下巴,看着对面正为她细心剔鱼刺的邰玉轩,忽然吃吃地笑起来:“邰玉轩……你是不是以为……我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邰玉轩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目光温柔:“怎么会。你记得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以后的每一年,都希望能让你像今日这般开心。”
胥毓听了,心里像是被蜜糖填满,暖融融的。
她摇摇头,从袖中摸索出一个细长的锦盒,推到邰玉轩面前,语气带着醉意的娇憨和得意:“骗你的!我才没忘!给你的生辰礼!”
邰玉轩微微一怔,看了看胥毓,将盘子里剔干净鱼刺的鱼肉推到她面前,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匕首。
匕首造型古朴,鞘上镶嵌着宝石,刀柄缠绕着金丝,做工极其精美,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但更让他心头巨震的是这匕首的样式,竟与他们幼时在丹骆村玩闹,用树枝泥土做的那把他随口胡诌的“绝世宝刀”有几分神似!
“这是……”他愕然抬头。
胥毓笑得眼睛弯弯,带着醉意,语气却异常清晰:“你说过的……长大了,要当大将军,要有一把……最厉害的匕首……喏,我找人打的!厉害吧?以后……它保护你,你保护我……”
孩童时期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她竟记了这么多年,并真的将它变成了现实!
邰玉轩只觉得喉头哽咽,一股滚烫的热流涌遍四肢百骸,他握紧了那冰冷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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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觉得掌心一片灼热。
“阿柳……”他声音沙哑,万千情绪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深深的目光凝视着她。
胥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抱了抱他,就像小时候那样,声音软糯:“玉轩哥哥,生辰快乐……要一直平安喜乐……”
邰玉轩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像是拥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两人在满城灯火之上静静相拥,无需再多言语,彼此的心意已然明了。
而这一幕,恰好被隐在楼下阴影中的褚奎尽收眼底。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翻涌着痛苦、嫉妒和疯狂的暗潮。
……
邰玉轩将胥毓安然送回公主府时,她已醉得有些迷糊了,芳吟和玉蝉连忙上前伺候她梳洗歇下。
待收拾妥当,婢女退下,胥毓正准备吹熄烛火就寝,一道黑影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床前。
胥毓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褚奎,才按捺下惊呼:“褚奎?你怎么在这儿?有事?”
她揉了揉额角,酒意未散,带着些许慵懒。
褚奎站在阴影里,眼神幽深得可怕,他紧紧盯着胥毓,声音低哑得几乎破碎:“公主……您以前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什么话?”胥毓一时没反应过来。
“您说,若他日登临帝位,身边会有很多位置……您说,属下的面容,您也满意……”褚奎艰难地开口,“属下……属下可以接受!接受您有邰玉轩,有其他人……都可以!只要……只要您身边,能有属下一席之地……”
喝醉了的的明明是胥毓,但醉糊涂了的,却更像是褚奎。
胥毓愣了片刻,才想起这似乎是之前某次玩笑时说的话。
她失笑摇头,带着醉意摆摆手:“褚奎,你糊涂了?那是玩笑话,当不得真。我从未认真想过,那些……三宫六院什么的,太遥远了。”
“那邰玉轩呢?!”褚奎猛地踏前一步,情绪激动起来,“您对他也是玩笑吗?您允他拥抱,赠他匕首!那又是什么?”
胥毓被他逼问得有些恼意,蹙眉道:“我和邰玉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身份、时局、各自的责任……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
“那不是因为不喜欢,对不对?”褚奎眼睛赤红,像是绝望的困兽,“公主,您告诉我,您爱他吗?”
胥毓被问得心烦意乱,酒精让她难以保持平时的冷静,于是脱口便道:“爱?爱不爱有什么用?重要的是现实!”
这话听在褚奎耳中,却成了默认。
于是巨大的不甘和嫉妒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突然单膝跪倒在胥毓床前,仰头看着她,眼中是近乎卑微的乞求和不顾一切的疯狂:“那属下呢?公主,您看看我,我不求名分,不求独占,只求您……只求您也给我一点点,像对邰玉轩那样的,一点点真心……哪怕……只是怜悯!”
他猛地抓住胥毓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吃痛:“就像……就像那次在树下,您和他……公主,求您,也那样……亲亲我……好不好?就一下……”
胥毓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言语惊得酒醒了大半,她用力想抽回手,又惊又怒:“褚奎!你放肆!放开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浑话!”
此时的褚奎已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见胥毓拒绝,竟猛地起身,将她重重压倒在床榻之上,男性的气息和失控的力量瞬间笼罩了胥毓。
“褚奎!”胥毓彻底惊醒,骇然之下,用尽全身力气,抬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褚奎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这一巴掌仿佛也打醒了他,他猛地僵住,看着身下胥毓惊怒交加、泛着泪光的眼眸,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他瞬间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几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恐慌和悔恨:“公主……属下罪该万死!属下……”
他语无伦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个头,随即像是无法再面对胥毓,猛地起身,狼狈不堪地转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胥毓惊魂未定地坐起身,心脏狂跳,看着洞开的窗户,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夹杂着一丝后怕和复杂的情绪。
而仓皇逃离公主府的褚奎,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悔恨与绝望。
夜风吹过,他恍惚间抬手抚上脸颊,那清晰的痛楚中,萦绕不散的,竟是胥毓抬手挥来时,袖间掠过的、那一缕极淡却令他魂牵梦萦的冷香。
这香气,如同毒药,刻入骨髓,让他更加痛苦,却也更加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