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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太液池中毒事件

作者:棠木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下午的课是书法课,崇文馆的周夫子向来讲究书画同源,所以在教授书法时,常常穿插进一些绘画课程。


    而今日赶巧,崇文馆的太液池中新开了些荷花,所以下午的课程便敲定为了池畔画荷。


    来到太液池畔,只见池水边的垂柳枝条枯黄,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唯有靠近岸边的水域被宫人凿开,露出其下墨绿色的湖水。


    在这片被打理出来的水域里,几株罕见的冬荷在冰水交界处绽放,胭脂红的花瓣上还凝着细碎的冰晶,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此荷名为‘雪里红’,乃是南疆进贡的珍品。”周夫子捋着花白的胡须,指着湖心的荷花说道,“传说前朝有位将军远征南疆,其妻日日站在湖边眺望。将军战死后,妻子投湖殉情,来年湖中便开出了这种不畏严寒的荷花。”


    “这故事真感人!”


    “谁说不是?说不定这花就是那位将军夫人的魂魄变的,她的爱让她变成了花仙子,然后生生世世等着她的爱人来找她!”


    几位感性的小姐说至兴起,纷纷捏着手帕擦起泪花。


    胥毓站在人群边缘,望着那几株在寒风中摇曳的荷花若有所思。


    荷花的花瓣红得刺目,像是真的浸染了鲜血一般,可花是好花,那个所谓的传说却是俗不可耐。


    但还不等她深思,一旁的周夫子却忽然朝她发问:“荣安公主还是第一次上老夫的课,不知可有何感想?”


    “花好看,故事也感人至深。”胥毓收回思绪,淡淡道,“只是尚有一惑,既然这将军已死,那妻子为何不活下去替他报仇,反倒要殉情呢?”


    周夫子一怔,随即笑道:“荣安公主有所不知,这正体现了女子对夫君的忠贞之情呀!”


    胥毓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狗屁的忠贞之情,若换作是她,定会提着刀杀去南疆,让仇人血债血偿。


    “请诸位开始作画吧。”但周夫子见气氛不对,已经转移话题。


    胥毓也没再纠结这么个小插曲,可谁知她刚提起笔,却忽听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并蒂莲!快看,是并蒂莲!”


    众人听罢纷纷朝着池畔围拢过去。


    胥毓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见几位公主都往那边走,就剩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实在有些突兀,所以便也跟了上去。


    湖岸边挤满了人,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看清,在离岸三尺远的冰面上,确实有一朵罕见的并蒂莲,那两朵红花共用一个茎干,在薄冰的映衬下格外娇艳。


    “真漂亮!”胥昭云小声感叹。


    胥毓站在她的旁边,正要附和,谁知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大力。


    有人推了她!


    她猝不及防,加之那人力道极大,所以整个人便抑制不住地向前扑去。


    但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没理由就这么平白叫人给害了去,所以在落水的瞬间,她迅速反手一抓,死死拽住了推她之人的衣袖。


    “噗通!”


    冰面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两声惊叫。


    刺骨的湖水瞬间淹没了胥毓的口鼻,冰冷的触感像千万根钢针扎进皮肤,她在水中睁开眼睛,模糊地看到胥锦婳那张惊恐万状的脸。


    竟然是她!


    对方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被拽下水,此刻正疯狂地扑腾着,头上的珠钗在池水里散作一团。


    “救命啊!公主落水了!”岸上一片混乱。


    胥毓会水,三两下就游到冰窟边缘,然后双手一撑爬上了岸。


    倒是胥锦婳还在水中扑腾,她妆容花得像个女鬼,见胥毓竟然平安上岸,才发现池水不深,所以也有样学样的开始朝着岸边扑腾。


    可趴在岸边的胥毓可没那么好心给害了自己的人当模版,所以眼见着胥锦婳离得越来越近,她一个俯身,便在胥锦婳即将爬上来时,抬脚又将她踹进水里。


    “下去吧你!”


    “啊——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胥锦婳重新跌回水中,来不及尖叫,便被接踵而至的冰泥水灌了满嘴。


    这时褚奎和琴夏才匆匆赶来。


    因为上课的时候丫鬟侍卫一律不能带进学堂,所以二人方才都被安排在了十丈开外的地方。


    眼下见他二人行至跟前,胥毓立马朝着褚奎使了个眼色,褚奎会意,趁琴夏给她披上大氅时,悄无声息地将毒针扎进了她的衣襟。


    “唔……”胥毓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随后整个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公主中毒了!”褚奎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正要抱起胥毓,一道靛青色的身影却如疾风般冲了过来。


    “让开!”


    邰玉轩不知是从何处赶来,看见胥毓的模样,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他一把推开褚奎,然后将胥毓打横抱起。


    胥毓替换的毒药药效极强,此刻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却仍能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坚持住!”邰玉轩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太医马上就到!”


    胥毓唇齿微启,却只呕出一口血来,染红了邰玉轩的素色衣襟。


    褚奎凝望邰玉轩环抱胥毓渐行渐远的背影,眸色沉若寒潭。


    他缓缓摊开手掌,那根毒针还捏在他的指间,针尖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血迹。


    “真的是有缘无分吗?”他低声自语,想起胥毓说这话时故作平静的表情。


    湖面上的冰窟渐渐重新结冰,那株并蒂莲不知何时已零落成,残瓣浮沉水面,猩红欲灼人目。


    ……


    暮色如墨,渐渐浸染了崇文馆的窗棂。


    胥毓被安置在偏殿的暖阁里,锦被下的身躯单薄得几乎看不出起伏,邰玉轩立在床侧,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将那双紧蹙的眉宇勾勒得愈发深邃。


    “将军,请让一让。”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老太医颤巍巍地拱手。


    邰玉轩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地退开半步,但目光却仍死死锁在胥毓苍白的脸上。


    老太医枯瘦的手指搭上胥毓的腕脉,半晌后突然一颤,山羊胡须抖得厉害。


    “如何?”邰玉轩声音沙哑。


    老太医收回手,额上渗出细密汗珠:“回将军,公主这是……中毒之症。”


    “什么毒?”


    “老朽行医五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凶险的毒性。”老太医掏出手帕擦汗,“脉象沉微,毒已入髓,怕是……怕是……”


    邰玉轩心头一紧,“说!”


    “怕是无力回天了呀!”


    听闻这荣安公主是下午的时候才中的毒,按理来讲,不该这么快就到了如此严苛的地步。


    可他观其脉,又确实是毒入骨髓。


    他如今双鬓斑白,已在宫闱之中辗转伺候了几十年的贵人,所以对于这种现象,也算得上是司空见惯。


    就荣安公主现下的状况而言,他可以百分百推断,绝对是有人蓄意谋害。


    可在其位,谋其职,他不过是个小小太医,医治好病患才是他的分内之事。


    至于这些个贵人之间的龌龊争斗,他却是不敢沾染上半分。


    “胡说八道!”而邰玉轩听他说完,立马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无力回天!”


    晌午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在自己跟前捉弄人,这不过半日功夫,一个大活人就要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


    这任谁也接受不了。


    老太医被邰玉轩的模样吓得面如土色:“将军明鉴!老朽不敢妄言啊!”


    邰玉轩松开手,胸膛剧烈起伏。


    他也是急昏头了,为难这么个太医能有什么用,一个治不好,再找别人也就是了。


    平白的把时间浪费在发脾气上,既不能解毒,也不能救人。


    那才是真正的耽误时间。


    所以他当即转向门外侍卫,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去太医院,把所有当值的太医都叫来。崇文馆即刻封锁,在找出凶手前,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外面传来嘈杂的争执声。


    “邰玉轩!你好大的胆子!”胥阳丹一脚踹开房门,蟒袍下摆沾着未干的湖水,“竟敢将本宫与诸位皇子公主囚禁于此!”


    虽然胥毓中毒之事兹事体大,可他堂堂太子,怎么能和那些个官宦子弟一样,被囚禁在这小小书院。


    此事若是传扬了出去,叫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可邰玉轩听罢头都没回,仍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床前,他身形如松,站得般笔直。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臣奉旨教授诸位武艺,也当得起诸位的一句老师。如今荣安公主在臣的眼皮子底下中毒,作为老师,自当彻查此事,给殿下,给公主,给皇上,也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你——”


    “太子哥哥。”胥阳丹还要发作,可胥嘉立马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指尖在他腕间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两下,“荣安公主性命攸关,邰将军也是职责所在,咱们就稍稍等上一等吧。”


    太子阴沉着脸,却在胥嘉的注视下渐渐平息怒气。


    他又看了邰玉轩以及床上的胥毓一眼,终究是甩了甩衣袖,心怀怨气的背过身去。


    而胥嘉拍了拍他的脊背,算作安慰,然后便转向邰玉轩,温声道:“将军尽管查,我等自当配合。”


    她说着目光扫过床榻,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这毒不是她下的,会是谁出的手呢?


    “大皇姐这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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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吗?”


    胥华荣方才没在,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说好像是胥毓出了事。


    眼下他踱步走进室内,探头看了眼胥毓灰败的脸色,便立马颤抖着噤了声。


    娘耶!要不是没看见哭丧的仪仗,就胥毓眼下这脸色,就算说她死了三天他也是信得呀!


    阿弥陀佛,他胆子小,还是别往前走了。


    不然待会儿大皇姐要是走得不安生,把他也一块带走了可咋整,所以他刚一进去,立马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胥建柏倚在门框上,见状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揉了揉鼻子懒洋洋道:“要我说,定是那朵并蒂莲不吉利。”


    毕竟好好地荷花,白的粉的都不赖,偏巧就这品种,开得了个白中缀红的模样。


    这不明摆着的血光之灾吗!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就这这并蒂莲说了起来,房间本就不大,如今一群人记在这里说话,就更加吵嚷。


    所以邰玉轩眉头一蹙,突然说道,“都出去,荣安公主需要静养。”


    但不能离开崇文馆依旧够让人憋屈了,眼下却是多说几句话也要被束缚着,众人如何能依。


    所以立马便又有人想要争辩,但还不等他们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皇上驾到——”


    所有人慌忙跪地。


    皇帝大步踏入,龙袍下摆带起一阵寒风,他径直走到床前,在看到胥毓的瞬间,身形晃了晃。


    “毓儿?”


    没有回应,胥毓的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唇边还凝着一点暗红的血渍。


    皇帝颤抖着手抚上她的额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朕……朕没有保护好你呀!”


    殿内一片死寂,谁都没有料到皇帝竟然会亲自前来。


    胥阳丹心头更加不适,他是太子,是父皇的嫡长子,可从前大病小病,不论他变成什么样,这个男人都从来没特地跑来看过自己。


    就连自己的皇太子之位,一开始他也并不看好,若非是沈家把持的言官一派坚持立嫡立长,恐怕他今日还蜷缩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胥阳丹心里憋着气,偷偷抬眼,正看见一滴泪从皇帝眼角滑落,没入龙袍的刺绣中消失不见。


    他心头再次一震,父皇竟为这个野丫头落泪!


    她凭什么!


    “父皇。”胥阳丹没忍住膝行上前,“儿臣等实在不知大皇妹为何中毒,可否——”


    “闭嘴!”可还不等他说完,皇帝便猛地转身,他的眼中怒火灼人,“可否如何?让你们走?你们一个个安然无恙,唯独毓儿躺在这是为何?现在还想着一走了之?”


    胥锦婳本就心虚,眼下更是吓得哭出声来:“父皇明鉴!儿臣也落水了,儿臣……”


    “都给朕待在这!”但皇帝厉声打断,他根本不听,“邰玉轩!”


    “臣在。”


    “朕命你全力救治荣安,太医院随你调遣,若她有个三长两短……”皇帝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儿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今日在场之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众人悚然。


    胥嘉垂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件事情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夜深了,崇文馆灯火通明。


    太医院院首带着十多名太医轮番诊脉,最终研究出了一份药方,虽不能根除毒素,但好歹可以暂缓其蔓延,为众人多赢得几日思考的时间。


    烛火在鎏金烛台上摇曳,将暖阁内的一切都镀上一层昏黄的光晕。


    胥毓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唇边那抹不断浸出的暗红色血迹触目惊心。


    邰玉轩坐在床边,手中捧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药汁早已凉透,却始终喂不进她紧闭的唇间。


    “阿柳……”邰玉轩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指尖轻轻抚过她冰凉的脸颊,“你醒一醒,好吗?”


    窗外寒风呜咽,吹得窗棂微微颤动。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坠入药碗中,荡起细小的涟漪。


    “当年不告而别,是我错了……”他低声道,喉结滚动,“我不该瞻前顾后想那么多还没发生的事情,不该将你一个人留在丹骆村,其实我也想你,想你的笑,你的泪,你的喜怒哀乐,你的一切。”


    烛火忽明忽暗,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所以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再也不对你说那些违心的话。”他的手指轻轻描摹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这张脸刻进骨血里,“你想怎样都可以,我都听你的,阿柳……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


    “吱呀”一声轻响,打断了邰玉轩沉醉地倾诉。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褚奎翻窗而入时震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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