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略带迟疑的男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苍澜剑,乃是炽阳渊神阶炼器师——玉和大师耗费数十年心血炼制的最后一件法宝,自锻成之日便跻身十方界十大神剑之列。
而作为炼器界无冕之王的玉和大师,则在神剑炼成后不久便寿元耗尽,引得无数人为之扼腕,叹息于一代传奇宗师的逝去。
作为玉和大师的遗作,苍澜剑自然也引起了不少关注与讨论。
近乎所有人都知晓,这柄神剑是云宵宗问天道人委托玉和大师,为其关门弟子莫浔量身锻造的本命剑。
那时的莫浔尚未成就仙尊之位,在世人印象中多以‘问天道人弟子’的标签被提及,且因为身负神剑,常年被挂高价悬赏,随着她修为突破的越来越快,那些悬赏才逐渐销声匿迹。
但苍澜剑的外形还是流传的广为人知,灵网热度也常年居高不下,自十几年前传出莫浔仙尊死于雷劫的消息后,一直到现在,还经常有人在灵网上争吵要不要将消失已久的苍澜剑踢出神剑排行榜。
毕竟那么久都没有消息传出,很可能是在本命契约者死后选择了碎剑殉主。
无妄微微歪头,审视着站在台阶之下的少女,以骨龄来看,尚且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面容也很是陌生,但她手中所持,确是苍澜无疑。
神剑剑灵皆有其傲骨,绝无可能在原主殒落后,随随便便让其他人执掌。
‘嗵——嗵——’
无妄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腔内越发剧烈的心跳声,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如野火般窜起,迅速蔓延,占据他的所有心神。
“···莫浔仙尊。”
红发魔君勾起唇角,那双妖异的赤红竖瞳一眨不眨,紧紧锁住下方的少女。
即便被道破身份,莫浔仍是一言不发的握着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以苍澜的辨识度,被认出来完全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灭口就有点麻烦了。
刚刚只是在跟苍澜口嗨而已,以她现如今的状态,对上化神期魔修实在胜算渺茫,万一拖得久再被赶来的救援人员碰上,那她的身份就真的藏不住了。
暗处的敌人尚未明晰,若此时一无所知的暴露身份,这一世怕是真的要提前落幕了。
头疼,她就想随便混个筑基秘境而已,怎么什么麻烦事都能撞上。
台阶上的魔修突然一跃而下,手中出现一柄通体漆黑的厚重大剑,剑身极宽,足足比得上三个苍澜。
锵——!
剑刃相撞,发出略有些沉重的嗡鸣。
无妄眼中翻涌着近乎狂热的火焰,攻势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克制,并未动用化神期的磅礴魔气,仅是进行着最纯粹的剑法较量,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期待已久的虔诚仪式。
这是他埋藏许久的梦想,久到···以为再也不会有实现的机会。
*
时间往前推个七十多年,那时的无妄还是个姓江的凡人少年,生活在藏羽门庇护下的城镇中。
因为临近魔域的缘故,生活在那个镇子里的人每天都活的提心吊胆,既要防范偷渡过来打牙祭的魔族,也要警惕四处流窜的魔修。
那时,他最大的梦想是搬家,要搬到玄天界的中心,离魔域远远的,若能落户到三宗或者五府的地盘就更好了。
然而,千防万防,无妄还是没能躲过去。
在好不容易凑足路费,前往藏羽门拜师的路上,他被魔修掳走了。
无妄的父母皆是毫无天赋的凡人,不死心的修了一辈子仙都没到练气,按常理来说,无妄也不可能有修炼天赋,但万一呢?万一他就是那个幸运儿呢?
就算只是下品的天赋,也足以让他们全家迁往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实现阶层的跨越。
可惜,他并非命运的宠儿,只是万千凡人蝼蚁中的一员,落入魔修之手,此生大抵便到此为止了。
但直至被押送往魔域边境前,无妄内心深处仍残存一丝期待,一丝微弱的,渴望被拯救的隐秘期待。
只是眼看着距离边界越来越近,那丝期待也一点点变成了绝望。
他想,与其被送入魔域沦为牲畜圈养配种,还不如趁现在自行了断,起码不用再承受更多的痛苦与屈辱。
在这最后时刻,他的期待却成真了。
即便未被命运青睐,他也同样没有被命运抛弃。
一袭白衣的女子如神祇一般降临,只一剑,那个让他连反抗之心都难以生起的魔修便在他眼前灰飞烟灭。
剑痕在大地上划下了一道幽深沟壑,深深的震慑住了所有人,包括前来交接货物的魔族小队。
女子临空而立,侧身收剑,声音清冽似高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剑痕为界,越界者杀之。”
字字清晰,传入每个幸存者耳中。
边境对面的魔族们踌躇了片刻,心中对这位新晋剑尊的忌惮占据了上风,最终选择退去。
被俘虏的百余凡人悉数获救。
自那时起,无妄的整个世界,便被那道白色身影彻底占据,他无比渴望有朝一日能站在她的面前,能被她看进眼中。
后来,他幸运的测出中品天赋顺利加入藏羽门,在修炼一途上严苛到近乎自虐,竟比许多上品天赋的同门更早晋升为元婴真君,并为自己取下了‘无妄’这个名号。
在边境又一次出现魔修宗门做乱时,无妄满怀激动的加入了由莫浔仙尊亲自带队的围剿队伍,即便那位实力强大的年轻仙尊未曾看他一眼,无妄仍心存一丝期许,若是自己再努力一些,修为再高一些,下一次,是不是就能被她看上一眼?
那次围剿行动结束后,他直接闭关开始又一轮的修炼,却在出关后得知了莫浔仙尊收徒的消息。
这件事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碎了他的所有努力和幻想。
无妄不能接受。
在他拼尽全力,试图触碰那轮高悬云端难以企及的明月时,一个初出茅庐,懵懂无知的新人却轻而易举地站到了她的面前。
若是无人能够接近,无妄或许还能靠着那份遥不可及的仰慕支撑下去,可偏偏,对他而言求之不得,无法靠近的人,对另一人来说,竟是如此触手可及。
命运竟能如此不公!
嫉妒如同毒火,日夜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啃噬着他的理智。
在莫浔仙尊殒落的消息传来后,这积压已久的毒火彻底吞噬了他残存的清明,将他推入魔道。
*
莫浔眸光沉静,手中长剑如臂使指,格、挡、卸、引,将对方凶猛凌厉的攻势一一化解。
若是不依赖修为,单靠剑法比试,她可太有优势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化神魔君为什么突然脑抽来跟她比剑。
在一连过了数招后,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悄然浮上莫浔心头。
她在这个魔君的一招一式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明明手中所用之剑都不是一个种类,但就是该死的熟悉。
“你···剑法跟谁学的?”
在又一次剑锋交错的空隙中,莫浔没忍住问了出来。
随着她的问话,无妄心尖一颤,攻势也跟着放缓,有种多年努力终于被看到的隐秘欣喜,不枉他收集了那么多战斗录影反复观摩。
“仙尊···”他那双赤红竖瞳始终紧锁在少女身上,不曾偏移一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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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透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温柔,却并没有回答,只是嗓音低哑的挤出几个字:“您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莫浔自然是不知道,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这人似乎对自己有种莫名的执念。
“这组剑法不适合你。”
生命危险暂时解除,她好为人师的毛病又上来了。
“不适合···”无妄喃喃重复几遍,黑红掺杂的双眸里,那酝酿了几十载,早已发酵成毒汁的嫉妒与不甘,满的几乎要溢出来:“只有莫河清适合吗?他凭什么?!”
在提到那个名字时,他狠狠咬牙,似是要将它们碾碎在齿间。
嗯?这莫名其妙的仇恨是从何而来?
她徒弟现在这么有出息吗?都能被化神期魔君记恨了?
莫浔抬眸与他对视,“你用的是重剑,自然不适合轻剑的剑法,莫河清的身法不够轻盈,他也不适合。”
无妄瞳孔收缩,猛然愣了一下,他···他终于从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然而,就在他心神失守的下一瞬——
‘噗嗤——’
流动着光华的剑刃轻易地穿透了他的胸膛,带出一蓬滚烫的血花。
无妄闷哼一声,在暗红长发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妖艳的面容瞬间变得灰败,但他却完全不准备反抗,而是笑了起来,嘴角不断涌出的血迹也丝毫不影响他越发灿烂的笑意。
那炳黑色重剑倏然消失,他猛地抬起一只手,死死握住莫浔持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仿佛用尽了最后的气力。
“真好啊···最后···能死在您的剑下···”那双妖异诡谲的赤红竖瞳微微扩散,却仍执拗地盯着莫浔的脸,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无尽的自嘲,“我这等···无足轻重的小卒···您定然···早已忘却了···”
剑身仍嵌在他体内,莫浔垂眸看向紧握在自己腕间的手,她能清晰感受到生命正飞速从这具躯体流失,对方显然放弃了所有自救,对一个化神修士来说,心脏被捅穿并非致命伤,除非···是心甘情愿,放任不管才会变得致命。
她沉默一瞬,终是开口,“”记得,五十年前,边境围剿血极殿,你也在队中,藏羽门弟子——”
正要说出‘无妄真君’这个名号时,对方眼中那瞬间亮起的,近乎卑微的期盼,让莫浔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副更早以前的画面,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江迁。”
无妄略有些涣散的瞳孔猛地放大,难以置信的望着她。
随即,两行混杂着血污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有多年执念终得回应的释然,也有命运弄人的彻骨悲凉。
他低低的笑出了声,声音沙哑而破碎。
“原来···您记得···”
不止五十年前,江迁这个名字,他只在第一次相遇时提起过。
无妄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身体向前倾去,任由剑刃刺得更深,他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眼前这道照亮了他一生,也摧毁了他一生地月光。
但终究是强弩之末。
他的手臂只来得及抬起一半,指尖几乎要触碰到莫浔脸颊的瞬间,便无力垂落。
最终,他也未能真正的触碰到自己仰望追逐了一生的月亮。
莫浔抽出沾染着血迹的长剑。
身披红发的高大身躯缓缓跪倒,气息全无,身体从心脏处的伤口开始,一寸寸变的漆黑干枯,最终化为飞灰,簌簌消散于阴冷的空气中。
那双失去焦距的赤红竖瞳,直到最后一刻,仍固执地面对着她。
莫浔眼中金芒渐熄,恢复成一片深潭般的幽黑,手中长剑清光流转,血迹眨眼间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