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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等待

作者:鱼一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长孙青璟佩戴着杂彩礼冠,端坐在正堂。一道简单的屏风阻隔了陪伴新娘的女眷和其他主宾。


    高家虽然对婚事未大肆张扬,但是同族亲眷仍然有不少到场。


    长孙敞既不想让婚礼太过扎眼,也不愿在李家面前太过寒酸。他既然默认高士廉为青璟养父,便也不愿令长孙氏子侄喧宾夺主。再三权衡之下,长孙敞只是带上自己与长兄长孙謩、次兄长孙炽的在京子女共同赴宴。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长孙安业陪同法驾一起去到洛阳,至今未归。庶出的幼弟无逸又被扔在永兴里无人管束,长孙敞便顺便将这个伶牙俐齿的侄子一起带来参加异母阿姊的婚礼。


    王无锝信守承诺来到高府,既作为女方邀请的贵客,又准备在“下婿”时冒充长孙青璟族兄弟捉弄李世民。


    王无锝自从龙首原一别,虽不敢将李世民与长孙青璟在龙首原见面的奇闻告诉长安的纨绔和游侠,又实在按捺不住躁动的分享欲,便半真半假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改头换面传扬出去,又经五陵恶少们添油加醋,故事就成了义女纾父难智脱樊笼,公子感仁孝固履婚约的传奇。


    叛逆期的五陵少年们才不管皇帝因斛斯政奔逃一事迁怒多少人,他们只关心成就大义的罪臣养女,藐视皇权伸出援手的国公之子——这种只出现在史书上,传奇里,歌舞合生中的天作之合居然就在自己身边,那无论如何都需要去凑个热闹。


    当然,如果恶少们能以新娘亲眷的身份为难一下平日里见识、武艺全都压着自己的一头的新郎,在他面前逞一下威风,自然更是锦上添花般地欢乐。


    王无锝牵着自己设法替新娘赎回的猞猁“库直”,带着一串或擎着鹰鹞,或扛着贺礼的好事少年,手捧高士廉亲写的请帖,堂而皇之地以一张自抬身价的名刺进入高府。


    长孙无忌在不甚气派的宅院门口接引着宾客,他依稀记得在哪里听说过王无锝其人,却又全然不记得此人与高士廉有何交集,但这人手中确有高士廉笔迹为证。


    加之以飞禽走兽为贺礼,又言明助高家下婿、障车以壮声势,长孙无忌便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舅父高士廉贬谪之前的妙手安排。他谢过王无锝之后,便延请其拜见家中长辈。


    女眷们环绕着年轻的新娘,谈笑戏谑着。少女们七嘴八舌地打听着新郎的家世、相貌、官职。


    “新姨夫长相如何?是外祖父那种长相还是高治礼郎那种?”与青璟同龄的甥女王婉眨着眼好奇地问道。


    长孙青璟眼见大姊瞪了女儿一眼,便执起团扇掩口笑道:“我哪里知道,他平日只是来拜会舅父与兄长,我与他并不熟识!”


    “你少诓骗我。”王婉笑道,凑近了长孙青璟。“我们都听说了,新姨夫因高治礼郎被斛斯政牵连一事,放弃了伴驾的大好前程,连夜从东都疾驰回西京,分别拜会了高先生和休明叔祖父,直言愿意履行儿时婚约,做媒的可是万安公主的长子窦道生?”面对半真半假的传言,长孙青璟有些哭笑不得,一时又插不上嘴。


    “哪里来的诞妄无稽之谈?”长孙青璟淡然一笑,“你可不要再传了。”


    “说起这个婚约,我父亲居功至伟。”长孙青璟的堂姊——长孙炽之女青瑜本来正与高家两代四位女眷闲聊,见堂姊之女与堂妹说笑,便顺便说起掌故:“我父亲倒是一直赏识唐国夫人明睿不凡,曾断言她会生下奇子。还劝叔父与李家结亲。如今看来,新郎倒是真的很有乃母之风。小妹也所托得人!”


    因长孙安业费尽心机赶走继母与幼弟幼妹,长孙氏诸女眷难免心中有愧。由利害关系不大的长孙青瑜口中说出这番话,不但提醒长孙青璟勿忘本家,也隐含着交好唐国公的意愿。


    “阿娘这话说得好不公平,李世民明明像他父亲一样精于骑射,你们却只夸他像唐国夫人!”长孙青瑜之子李大志从分隔男女宾客眷属的屏风后探出头。


    “上次相约打猎时,阿耶也在场,对他赞不绝口!”李大志的兄长大慧也竭力回护好友。这些年轻人并不知道窦夫人年少时规劝皇帝的那番谏言,只是觉得夸赞一位郎君不说他勇武,一味说他像母亲,实在算不得褒奖,故而要在母亲长孙青瑜面前为好友争上一争。


    “大志,大慧,你们两个覆窠之徒,怎么偷听娘子们闲谈?还直呼未来姨夫名讳!该打!”王婉假意从茵褥上坐起,要去追打两位表兄弟。


    “阿婉,不要在长辈们面前造次!”长孙晟长女惠琼方与继母高氏说些自己出嫁前的旧事以示亲近,看到王婉举止促狭,便厉声喝止。


    “啊,你这个外孙女我喜欢。”一直不对任何少男少女作出臧否的郑老夫人突然微笑着对高氏说,“快意、明朗!很合高家人的胃口。”


    这位年近七旬的老舅母午后才由长孙无忌从终南山的尼寺中接来高家新宅,一时沉浸在高士廉遭贬谪的愁绪和车马劳顿的困倦中,昏昏欲睡了有顷才回过神来。


    往常一直逗她开心的长孙青璟身着吉服,头戴杂彩礼冠,动转不能;长孙无忌疲于应付赴宴的亲友,不敢怠慢一人,席不暇暖。


    老王妃与高老夫人、鲜于氏、高氏坐聊时,环顾寒酸的新宅,想起当年邺城繁盛,不免悲从中来,又无人将她从这种抑郁中拉出来。


    王婉与高家并无血缘,但是活泼明艳的模样恰似另一个长孙青璟,让郑老夫人想起自己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不由生出亲近之意,心情也如邺城的天空一般明朗,甚至不吝惜溢美之词。


    郑老夫人年轻时就是邺城贵夫人圈里的社交圈的中心,哪怕与青灯古佛相伴多年,依然不乏活跃气氛的能耐。诸位女眷纷纷开始夸赞王婉的相貌性格,甚至打听是否许字人家。


    王婉向着善意的长辈们腼腆致意,低头假意整理时兴的翻荷髻,磨磨蹭蹭在屏风后转了一圈,又敛衽坐在青璟身边。她一手支着脸颊,歪头笑盈盈地说道:“总之,王氏众姊妹提及姨母这门婚事,没有不欣羡的。这样秉礼尚义的郎君怕是可遇而不可求!”


    她牵着青璟宽大地衣袖,撒娇似地说道:“姨母,跟我说说他的掌故嘛!”


    “我跟他不熟。”青璟依旧柔柔地说道,“你一会儿就见着了。”


    “既然你嘴那么紧……”王婉挑着眉毛,有些挑衅地说道,“那甥女可要好好捉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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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他催妆数十次也不为过!”她被自己天才般的点子逗乐了,兴奋地击掌,希望这不痛不痒的“恐吓”撬开长孙青璟的嘴。然而王婉的问询又一次落空了。


    “一切都随你。”青璟故作淡然地照了照眼前的铜镜,有点担心新上的妆饰晕染,唯恐杂彩花冠上的玉石脱落,又怕惹人笑话,迅速转头继续听大家闲谈。


    郑老夫人听得大家对新郎交口称赞,本来对这门仓促婚事的隐忧也烟消云散。她估摸着十六岁的少年哪怕长相平庸,没有勋位官职傍身,就凭年幼时的口头婚约与高士廉的忘年之交承担起照顾孤女的责任,也有其可圈可点之处,心中也对他多了几分敬重。


    虽说新郎母亲曾经是宇文邕养女的身份令郑夫人轻微不适与腹诽,但是长孙青璟在铜镜中舒心的笑靥很快抚平了她的不平之气。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宇文邕在郑夫人心中的讨厌程度还不到高纬的十之一二——当然在座的所有主宾莫不不讨厌这个昏聩嗜杀的后主,否则高氏一族的命运也不至于局促至此。郑老夫人呷一口酪浆,透过屏风,看到了喧闹欢腾、令人啼笑皆非的场景。


    “这次我演兰陵王,你们演周军。”


    “我不演周军,我要演斛律光!”


    “戏里没有斛律光。”


    “不要吵,小郎君们轮流演兰陵王,都不准霸占着面具不放!”


    长孙氏、王氏,张氏辈分不同、年龄相仿的男童聚在一起,蹦跳着抢夺代面舞最夺目的道具。


    这些胜利者的后代似乎忘记了自己是那支围困金墉城的军队的继承人。当然,谁也不能阻止少年们崇拜力挽狂澜于既倒的孤胆英雄,哪怕这位英雄是功勋在身的祖先的敌人。


    “哼!你们把面具戴上,不要摘,你们这些人本来就长得平庸!突然摘面具分毫不好看!”冷眼旁观有顷的长孙无逸面对叽喳的同龄人做着不留情面的点评。


    堂屋里一时安静的可怕,随即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长孙无逸是个满口毒牙的读书汉!”


    “长孙无逸是个嘴臭的醋大!”男孩子们不悦地指责和咒骂着。


    “他嘲讽我们长得丑,无状至极。打他!打他!”


    “打就打,你们不准耍赖,一个一个跟我过招。”


    长孙敞正与从弟长孙操,侄女婿李客师,王韶等人下陆博棋,听得小侄子胡言乱语,心中深恨长孙安业对幼弟疏于管教,导致这孩子牙尖嘴利不知收敛,缺乏世家子弟的心胸气度。与其殉国的长兄长孙行布,早逝的次兄长孙恒安,乃至高士廉照拂长大的四兄长孙无忌简直有云泥之别。他决定权且替过世的兄长教训这孩子。


    就这样,长孙无逸的脑门被叔父长孙敞凿了几下,其他孩子的怒气才平息。


    “小孩子打闹,叔父不必过于在意,让他们自己辩个胜负,辩不过就打个胜负,那些嘴笨和身子弱的自然就得了教训!这为人处事的道理自然也就记在心上了。”李客师劝道。


    “你说新郎现在到哪里了?他们李家多少人来迎亲?”长孙青瑜靠近六博棋盘,自言自语道,“我须得提前把门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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