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暖和啊。”
辛眠微张了嘴,薄薄的两片唇翕动,有如梦呓。
宽大的衣袖顺着她的胳膊寸寸滑落,露出两截纤细的小臂,卫栖山的视角看去,只觉她瘦得过分,仿佛稍一用力便能将她的骨头折断。
他咽了咽喉头翻涌的腥气,喉结上下滚动一遭。
辛眠的手指不安分地游移,在他喉结上蹭了蹭。
有些痒,有些怪,卫栖山屏住了呼吸。
凉凉的手指覆在脖颈两侧,逐渐加重的力道带来了愈发明显的挤压感,吞咽受阻,双眼胀痛,撑在地上的手开始发软。
“我摸到你的心跳了。”辛眠说,“卫栖山,你不是死了,你还活着。”
卫栖山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一瞬间天旋地转。
两人颠倒了位置,他被骤然起身的辛眠骑着腰按在地上,后脑勺撞上地板,后知后觉地传来钝痛。
他嘶了一声,仰头看辛眠。
辛眠的眼睛里映着细碎的月光,却黯淡无神,明明在看着他,却又像在透过他的脸看着别的什么。
垂落的发丝扫在卫栖山的脸颊,他偏了偏脸。
“不要动。”
辛眠将他的脸掰回来。
卫栖山便不再乱动,定定地凝视着显然是喝醉了的辛眠。
“你没死。”辛眠皱起眉,“那你为什么能来找我呢,还是我又出现幻觉了?”
“不是幻觉。”卫栖山轻声道,“你也活着,辛眠,你现在好好的活着呢……”
“胡说!”
辛眠突然坐直了身子,发丝离开了卫栖山的脸,被遮挡的月光也重新洒落在他脸上,尽管并不刺眼,但还是晃得他眯了眯眼睛。
他看着辛眠,看她安静地坐了几息,忽然开始扒自己的衣领。
卫栖山吓了一跳,一只手连忙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抓住了辛眠不安分的手腕,慌乱问道:“你做什么?”
辛眠不满地甩开他的手。
“不是,你要做什么?”
卫栖山干脆将她的两只手都钳住。
“我要看看我心口处这道剑伤。”辛眠挣扎,“你不是说我活着吗?可我分明被你的惊虹捅穿了心脏啊!”
卫栖山顿时沉默。
“我都没来得及说,惊虹也太锋利了吧,你用着那么锋利的剑不是为了杀妖除邪的吗,为什么要用来伤害我呢?”
没有。
我没有想伤害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卫栖山抓在辛眠腕处的手发着轻颤。
“我欠你什么吗?不欠啊,我对你那么好,好到以为你受了伤,居然不自量力地孤身去寻你。我生怕你死了,可是你却生怕我不死,这不对。”
辛眠用力摇头,几绺散发贴在了额前。
“卫栖山,这不对,你不能盼我死,这世界上没有哪条狗会盼着主人死,你太过分了,你一点都不听话……”
她像是在发脾气,又不像,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情绪稳定得可怕。
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辛眠的嗓音轻柔如雾,卫栖山却听得心痛如绞,嘴皮都在抖:“是,我太过分了,我不是人,不,我根本连一条狗都不配当,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他松开了辛眠的手腕,苦笑着垂下头:“我以为我离你远些,他们就能放过你,我以为我待你冷淡些,他们就不会找你的麻烦,我以为……”
“你以为,呵。”辛眠的轻笑打断了他,“自以为是。”
卫栖山心底泛起无边的苦涩。
太自以为是了。
真的。
他害死辛眠了。
辛眠肯定很恨他,恨死他了,所以在刚想清楚周雪微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的时候,他请她帮忙放血,她下手一点都不留情,特别爽快。
还有后来在灼焰山,她夺下装熔浆的小瓶,掐着他的下巴灌他,眉目间浮起的快意和舒展。
彼时还觉得意外,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下起手来居然比他还狠,以为师妹便是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性子,现下想来,其实是恨不能杀了他。
卫栖山一时恍惚。
他又想起周衍指亲那日,辛眠抢走假尸逼他答应这门婚事,原来是为了利用他气周雪微。
才想明白。
怎么才想明白。
当时就应该和周雪微打个你死我活,这样的话,辛眠看到了她想看到的场面,脸上的笑容也会更多一些吧。
卫栖山忽觉浑身脱力,整个人瘫在地板上,头向后仰,露出脆弱的脖颈,上面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张着嘴,呼吸迟缓。
胸前骤然一凉,是辛眠扒开了他的衣襟,领口大开,少许凉风灌了进来。
啪嗒。
啪嗒。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卫栖山的锁骨上。
他转了转眼珠,恰好瞥见一滴清泪挣脱辛眠的眼眶,被窗外月光照得晶莹透亮,落下的瞬间,如同滚烫的铁水浇在他心头,灼烧出一个又一个孔洞。
“卫栖山,我不想死的,好疼,你知道有多疼吗……”
辛眠的手指轻轻按在卫栖山左胸处的肌肤,指尖来回描摹出那道剑伤的形状、走向。
她眼里噙着泪,嘴角倏而漾起浅笑。
灵力覆上指尖,再次划在卫栖山的皮肉上,淡淡红痕即刻显现,细密的小血珠渗出。
辛眠歪头盯着那处,手指一遍遍划过,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要更加用力,甚至一截指节完全陷进伤口里,触碰到薄薄一层皮肤之下的血淋淋的肉。
软的,热的,像泥。
还带着卫栖山的心跳。
……
翌日清早,辛眠悠悠醒转。
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不时有一两声鸟鸣和摊贩的吆喝钻进耳道。
头隐隐作痛,她想着再眯一小会儿,翻了个身,脸转向靠墙的那面。早间的日光虽然不算太亮堂,但透过眼皮渗进眼球,还是有些不适。
门板突然被人惊天动地一阵拍打。
“还睡呢还睡呢!”周雪芥很没风度地嚷嚷,“反了天了,从来没有人敢让我等的,辛眠,你好大的胆子!”
吵死了。
胆子很大的辛眠缓缓掀开了眼皮。
唰——
门扇大开。
周雪芥笑意盈盈地抬脚进门,眉心却骤然传来森然寒气。
他紧急停下,流萤剑尖堪堪停在眉心前半寸,再挪一点便要被开颅。
视线先是聚焦于剑尖亮起的一点幽光,周雪芥咽了咽口水,而后往斜前方看去,辛眠正坐在床边,两手撑着床沿,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暗藏杀气。
周雪芥愣了一下,嘿嘿笑道:“别生气,大早上生气对身体不好。”
他歪头,从流萤的另一侧闪过去,走到辛眠旁边。
“你怎么了?”周雪芥打量她两眼,“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没事。”辛眠揉了揉太阳穴,又晃晃脑袋,“只是不太习惯喝酒,头有点疼。”
周雪芥难以置信:“你根本就没喝多少吧!两杯?还是三杯?这也太……”
太丢人了。
他说着都想笑。
“没见过酒量差的吗?”辛眠忍着不适翻他白眼,“少掌门是不是应该提高一下对别人的容忍度?不然没人愿意跟你做朋友的。”
周雪芥骤然噤声,眸子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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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亮,灼得辛眠略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僵了会儿,再转过头,周雪芥竟还那样看着她,辛眠有些恼火地站起身就往外走,经过周雪芥身边时非常刻意地撞了他一下。
门口白泽拘谨地候着,辛眠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垂下眸。
“等等我嘛!”
周雪芥急忙追上,三两步赶到门口,刚好撞见卫栖山从他的房里拉开门出来。
脸色也不太好。
为什么。
周雪芥收起了笑,站到辛眠身旁,挑眉问道:“卫师兄昨夜可是没睡好?我看你这眼睛下面有点发青啊。”
卫栖山看他一眼,抬手摸了摸眼睛。
“总不会也是不习惯喝酒吧?”周雪芥眯起眼,“还是说,昨晚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辛眠抬眼:“没有。”
“我又没问你!”周雪芥突然咋呼,“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昨晚从酒楼里回来我是醉得不省人事,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醉了,这家伙可是清醒的,哇,想想就可怕得很!”
辛眠横出一拳砸在他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再顾不上胡说八道。
“走了。”
她转身,乌发在脑后一飘一荡。
四人御剑向西南行去。
约莫半日光景,连绵起伏的秀丽青山已然可见,那里便是辛眠从小长大的地方,沉香山。
沉香山地势不算高,山体也不像朝天阙那般巍峨有气势,胜在风景秀美,经常有百姓结伴到山中游玩,倒是颇有些凡间烟火气。
现在不是了。
山里感受不到半点人气。
自从沉香阁灭门后,周遭村镇的百姓们纷纷搬离了这附近,再加上辛眠开启了秘阵,常有人进来后在原地打转,以为撞了邪,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便没有人往沉香山来了。
落地收剑,辛眠深吸一口气。
秘阵真的失效了,从进山到沉香阁,他们没有遇到丝毫阻碍。
看着眼前竖起的这块巨大碑石,白泽讶然:“我那时在山里转了三天三夜,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辛眠没有应声,埋头往里走。
没人。
哪里都没人。
整个沉香阁都是空的。
她费了那么多力气将每个人摆在他们该在的位置,如今全都不见了。
辛眠转头看周雪芥,周雪芥扬眉,说道:“没骗你吧?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抿起唇,又看向卫栖山。
卫栖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里,微垂着头,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卫栖山,你回来过吗?”辛眠问,“我不在的这三年,你回来过吗?”
她的目光牢牢锁着卫栖山,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大概率是从来没有回过沉香阁的,他若是回来过,看见过那些缝好的尸体,第一时间便该怀疑虞绵就是她,可是他没有。
卫栖山却说:“回来过。”
“你回来过?”辛眠脸色一变,“什么时候?”
“很多次。”卫栖山声音发哑,“只是,没敢进来。”
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当年沉香阁灭门的元凶,他根本没有脸回沉香阁,每次都只是在外围漫无目的地转悠。
莫名其妙的,辛眠松了口气。
她收回视线,打算再到处转转,却忽然听见白泽的惊呼:“是鲛人族的水咒,长老他们来过了!”
三人齐齐望向他那边。
只见白泽蹲在一丛乱糟糟的矮草前,抬手捻起一片碎叶,碎叶上沾着几道水痕。
说是水痕,实际是质地黏稠的不明液体,被白泽用指尖挑起一些,在正午的太阳下发着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