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祥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从美国赶了回来。
十几小时的飞行,他未曾合眼,脑海里反复回旋着与美国顶尖专家会诊的结果——与陈教授的判断基本一致,病情复杂且进展迅猛,后续治疗方案效果难料,且极耗人元气。
飞机一落地,他直接去了医院。带着一丝从大洋彼岸寻求而来,或许渺茫但终究存在的希望,急于想和陈教授商讨下一步的可能。
然而,他刚走到病房所在的楼层,早已等候在此的陈教授便面色凝重地迎了上来。
“梅先生,您回来了。”
“我母亲情况如何?美国那边……”梅祥语速很快,但话未说完便被陈教授打断。
“梅先生。”陈教授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无奈和一丝惋惜,“您回来的正好,你母亲她……本人的意愿非常坚决,她不愿意再接受任何治疗了。”
梅祥的脚步猛地顿住,像是被冰水浇头:“她想放弃治疗?”
“是的。”陈教授艰难地点点头,“赵女士表示,她希望顺其自然,尽可能有尊严地度过剩余的时间,不想再承受化疗带来的巨大痛苦和可能的昏迷状态。我们尊重患者的意愿,但……还是希望你们家人能再劝劝她。”
梅祥的脸色瞬间沉得可怕,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他无法理解,明明还有尝试的机会,母亲为何要主动放弃?
他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走向病房,准备亲自和她谈。无论如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此放弃。就在他即将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里面传出的交谈声让他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赵雅君的声音不同于平时的虚弱,此刻竟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和坚定:“妈,小瑞,你们不用再劝我了。我自己身体什么情况,我自己最清楚。那些药水打进去,人是死是活不知道,罪是一定要遭尽的。吐得昏天黑地,浑身疼得睡不着觉……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何有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雅君……可是……万一有希望呢?阿祥为了你,特意跑去美国找医生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妈。”赵雅君的声音很轻,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没有万一了,不管用什么治疗方案,结果都是一样的。既然怎么样都是要走这条路,那我为什么不能选一条稍微舒服的,体面点的路呢?”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却也更令人心碎:“我就想……趁着现在脑子还清楚,还能活动,吃点儿想吃的东西,看看花,晒晒太阳,跟你们说说话……而不是浑身插满管子,迷迷糊糊地死在冰冷的机器旁边。那样太狼狈了,我不想要。”
梅瑞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妈……可是我们舍不得你……”
“傻孩子,”赵雅君的声音里充满了慈爱和不舍,“我也舍不得你们。但正是因为舍不得,我才不想让你们最后记住的,是我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痛苦不堪的样子。让我安安稳稳地,尽量痛快地走,好不好?”
梅瑞哭的哽咽:“妈妈……”
赵雅君拍了拍他的手,对着何有仪又说:“妈,你劝劝阿祥,他性子执拗。”
何有仪轻轻叹了口气,她白发人送过一次黑发人,早已看透生死,她带着深深的疲惫说:“好,等阿祥回来,我劝劝他。”
门外,梅祥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挺拔的身躯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僵硬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所有准备好的劝说、所有从美国带回来的可能、所有试图与命运抗争的念头,在这一刻,被母亲清醒而残酷的愿望击得粉碎。
原来,她不是绝望,而是清醒。原来,她想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生机,而是最后时刻的体面与安宁。原来,那一线生机对她而言,可能反而是一种负担和折磨。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悲痛席卷了他。
*
山区。
场记板“啪”地落下,导演喊出“收工”的瞬间,苏青黛立刻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身上还穿着戏里的薄纱裙,山间傍晚的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正想找圆圆拿外套,就见圆圆拎着羽绒服小跑过来,手里还举着手机。
“苏苏,梅大佬打电话啦!”圆圆把手机递过来,语气里带着点促狭,“我没敢接,知道你肯定要亲自回。”
苏青黛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拍戏的疲惫仿佛被风吹散了大半,她连忙接过手机,指尖触到屏幕时还带着点紧张的微颤。看了眼来电记录里“梅祥”两个字,她快步走到休息棚的角落,避开喧闹的人群,深吸一口气才按下回拨键。
“喂?”电话那头传来梅祥低沉的声音,背景里似乎有纸张翻动的轻响,带着几分深夜独有的安静。苏青黛瞬间觉得片场的嘈杂都远了,连呼吸都变得柔软。
“刚收工呀,”她把脸埋进羽绒服领口,声音带着点疲惫后的黏腻,“今天拍了一整天外景,山里风好大,我的耳朵都快冻掉了。”
梅祥那边顿了顿,纸张声停了,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没多穿点?我给你寄的暖宝宝记得贴,别光顾着拍戏。”
“贴啦,”苏青黛赶紧应着,怕他担心,又转了话题,“你呢?今天忙不忙?有没有想我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轻笑:“想了,想的每晚都睡不着。”
苏青黛的耳朵瞬间红了,嘴角忍不住上扬:“我也想你啦!”她顿了顿,想起白天拍的戏,小声说,“对了,今天导演夸我哭戏进步了,说我眼泪掉得特别准时,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厉害啦?”
“嗯,一直都很厉害。”梅祥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没自己订好了明天飞她剧组的机票,只顺着她的话往下聊,听她絮絮叨叨说着片场的趣事——道具组的大哥给她塞了烤红薯,男主角忘词闹了笑话,连场边的小狗都认识她了。
夜色渐深,休息棚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苏青黛的声音轻轻回荡。她聊得忘了时间,直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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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觉已经快半夜了。
“呀,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忙吧?”她赶紧说,“那我不跟你聊了,你早点休息。”
“好,”梅祥应着,却没挂电话,“等你挂。”
苏青黛握着手机,脸颊发烫,小声说了句“晚安”,才恋恋不舍地按下了挂断键。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长,她嘴角忍不住上扬,连刚才拍戏的疲惫都彻底没了踪影。
而电话那头的梅祥,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夜色,眼底的沉重被刚才那通电话驱散了些许,只余下一个念头:再等等,明天就能见到她了。
圆圆凑过来打趣:“聊这么久?梅大佬是不是要来看你啦?”
苏青黛脸颊一红,拍了下圆圆的胳膊:“别瞎说,他还在忙呢!”心里却悄悄盼着,等这边的戏拍完,就能早点见到他了。
*
次日。
片场要拍一场关键对手戏,原本剧本里只是借位的吻戏,导演临时提议加一场更亲密的镜头——男主角需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抵在她露着的肩胛骨上,镜头要捕捉到她颈间泛红的肌肤与微颤的指尖,才算够张力。
这算亲密戏了吧?
苏青黛捏着剧本的指节泛白,梅祥的脸在脑海里晃了晃,可转念一想他远在千里之外,为了剧情需要,终究还是点了头。
换上露背戏服时,她下意识拢了拢肩,直到场记板“啪”地打下,才硬着头皮转过身。男演员的手臂刚贴上她的腰侧,苏青黛的身子就猛地僵住,像被冻住,连呼吸都放得极浅。她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那触感陌生又刺人,让她连眼神都不敢往镜头方向偏。
“卡!青黛,放松点!”导演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你是沉浸在爱里的女主角,不是被绑架!”
苏青黛道歉后重新调整姿势,可第二次、第三次,只要男演员的指尖碰到她的后背,她就控制不住地绷紧脊背,连原本该柔和的眼神都透着几分抗拒。
导演终于耐不住性子走过来,亲自站到她的位置,轻轻扶住男演员的腰,一边动作,一边压低声音指导:“想象怀里是你最在意的人,放松肩膀,腰稍微软一点,要的是一种依赖感。”
导演的话像一颗石子砸进水里,苏青黛的睫毛颤了颤。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把眼前男演员的脸竟与梅祥的轮廓重叠——是他打电话时温柔的声线,是他替她挡雨时宽阔的肩,是他掌心带着的薄茧温度。这一次,当手臂再次环住她的腰,她没有再僵硬,反而微微向后靠了靠,颈间的线条自然地放松,连指尖的微颤都带着几分真实的悸动。
“卡!完美!”导演的声音终于带着满意的笑意。
苏青黛立刻像受惊的鸟一样退开,指尖还残留着假想中梅祥的温度,脸颊却烫得厉害。她转身想去拿外套,眼角余光却猛地撞进一道熟悉又冰冷的视线。
片场入口处,梅祥正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