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生一身白裙，水藻般的浓密黑发垂在肩头，眼波柔软水灵灵的，充满少女情怀。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随身小梳子，紧张又不安地整理仪容：“我刘海乱了吗？这样可以吗？”
朋友拍了拍她的肩膀，调笑着给予肯定：“不乱，超美的！”
女生这才露出个略显局促的笑，一双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的，像小鹿一样。
她揪着自己的下摆，骨节都泛白：“好紧张，一会儿他出来，我要是忘记说什么了怎么办......”
朋友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别紧张，你就跟他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放心，我打听过了，宋景和就喜欢你这种可爱甜美类型的。别担心，我们小淼这么漂亮，他眼瞎了才会忍心拒绝。”
原来宋景和喜欢可爱甜美的......林余挠了挠头。
林余也不乏追求者，经常会有人在课间趴在她们班窗口看她，但是因为怕对方尴尬，她通常只会在私下拒绝他们。
林余握着手中的卷子，站在楼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这种即将告白的时刻，林余不知道小淼她们是否在意她的旁观。
如果她过去了，她们是否会嫌她打扰。如果不过去，冒然盯着人看也有失礼貌。
大概过去两三分钟，一班教室内仍然没什么动静。
小淼抿了抿唇，看了眼朋友。朋友接收到她求助的视线，探着脑袋向一班教室里望了眼，再次拜托后排男生帮忙叫一下。
要不，下节课间再来？林余退缩了。
她为自己的这种偷窥行为感到羞耻，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她动了下脚尖，就要转身，忽然看到教室后门晃悠出了一个人。
陈妄铭拎着水杯，懒懒散散地走出来，不动声色地扫了小淼几个女生一眼，就像只是路过。
擦肩而过时，他摸了摸鼻子：“......美女，你们不要等了，宋景和不会出来了。”
小淼一愣，眼中滑过诧异和失落：“为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原因。”
陈妄铭欲言又止：“他昨晚刷题熬太晚了，现在正在补觉......他有起床气，还是不要吵他了。不然他发起脾气来，连我也扛不住。”
空气安静下来。
小淼眼圈一下红了，低下头，捏了捏指尖：“可是，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
陈妄铭看着美人落泪，无动于衷，继续说出残忍的话：“你要是不信，可以看一下，宋景和现在就坐倒数第三排睡觉。”
“另外，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可以走了。”
小淼抬脸，恳求道：“那你，能不能帮我转告他，我真的......很喜欢他，初中时就喜欢......”
陈妄铭不太靠谱地随口应道：“没问题，麻烦让我过去吧，你挡着路了。”
林余眉头紧锁，走过去，柔声对小淼说：“他只是在睡觉，并不是直接拒绝你呀。既然你从初中就喜欢，那也不差这一天呀，对不对?”
“你今天特别漂亮，不要流眼泪。”
林余把她因汗水和泪水黏在侧脸的头发拨开，用卫生纸轻轻擦了擦。
“谢谢你。”小淼接过她递来的纸，“......我自己来吧。”
林余挡住旁人看热闹的视线，体贴道：“没多久就要上课了，要不你先回去吧，你们艺术生在高楼层，上下楼梯也挺耽误时间的。嗯？你觉得呢。”
小淼也不想在这里丢脸了，紧紧咬着唇，借着林余给的台阶，握着朋友的手离去。
待她们走远，陈妄铭才惊呼了一声：“林余！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控制住音量，惊扰了不少人。
林余冷冷看他一眼：“你为什么对女生这么无情，你没看到她都哭了吗。”
“那怎么办，无情的也不是我呀，我只是个传话的，就算无情也是宋景和无情。对了，您大驾怎么来了？”
她来干什么？林余沉默下来，眼神飘忽着移开了视线，“咳咳，路过。”
陈妄铭：“你感冒了？怎么突然咳嗽起来。”
宋景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门，一身冷霜，深黑色的眼眸扫过诸人，很有压迫感，让人后背都生出寒意：“你们在干什么。”
干什么一副要吃人的眼神看她。林余尴尬地眨了眨眼，手上卷子都捏得皱皱巴巴。
宋景和若有似无看过一眼，短短半秒不到，林余莫名心虚，赶紧把双手背到身后，后退了一步。
宋景和撇开视线，提醒陈妄铭：“不是说要打水，还不去？”
陈妄铭这才想起自己出行的主要目的，晃了晃空荡荡的水杯，“对哦，那我先走了。”
二人面对面站着，林余：“......吵醒你了？不好意思。那，我也走了。”
宋景和锋利直白的眸子，像是能穿透人心，聆听到她的心底，“手里拿的什么？”
“......”
宋景和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眉眼深邃，辨不出喜怒。
好吧，林余背后的手拿到前面来：“我来找李老师的，昨天那张卷子有道题没写出来......”
她一开始确实想过找李观光的，只不过他不在而已，不能算是她在说谎。林余抿了抿唇，打量宋景和的反应。
那双略微上挑的狭长眼眸，异常的平静，宋景和说：“我看看？”
“真的吗？那多不好意思哈哈，”林余迫不及待地把卷子递过去，微微踮脚，给他指了指那道题，“就是这道，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
一股淡淡的雪后松木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不似他充满攻击性的面庞，很温润，有种令人安心的好闻。
少年呼吸的速度规律匀速，林余不禁放缓了呼吸。
“有笔吗？”他侧头看她。
林余突然发现，她们刚才的距离好像太近了，清瘦的脖颈稍稍后仰了些，“......有的。”
但是离得远点，又看不清宋景和写了什么，于是，林余又歪着脑袋凑了过来，盯着他的字迹。
宋景和的讲题方式很好懂，思路很清晰，垂下的睫毛落下浅浅的影子。
后排有男生含笑打趣：“宋哥，林姐，你们这样讲题方便吗？不然进来坐着讲吧，我的座位让给你们。”
另一人也笑：“我的座位也可以贡献出来，嘿嘿嘿。”
林余本就不差，只是有一个点一直卡住，宋景和一点她就通了。她浑然不觉他们话中的暧昧，摆摆手说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不用了不用了。”
“听明白了？”宋景和垂眼看她。
“是呀，你讲得真好！”林余唇角不自觉上扬，如春风拂冬雪，“谢谢你！宋学霸！”
“嗯。”宋景和平静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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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没什么反应，眼中却多了几簇光点。
林余得寸进尺，笑嘻嘻道：“那我下次遇到不会的题，还能来找你吗？”
她直勾勾地看着一个人时，澄澈清明的眼眸里，完完全全都是对方的身影，让人很难拒绝。
宋景和说：“不可以。”
林余还是笑：“不可以我也来。”
宋景和的情绪很难辨认，低低开口：“那你还问。”
“这不是跟你客气一下吗，”林余没想到宋景和比想象中好说话，看着冷冰冰的人，心脏还不是和常人一样37度，“拜拜，我走啦。”
林余转身时，发丝在空中飘逸，甩过宋景和的脸，微微发痒。
她用的洗发水大约是玫瑰花香，浓郁扑鼻，毫不含蓄，像她本人一样热烈。
直到陈妄铭回来，宋景和还站在那里。
“兄弟，傻站着干嘛呢？”
“没什么。”宋景和转身进了教室。
每次解开难题就很开心，林余蹦蹦跳跳跨上楼梯，回到教室，顾棠梨还在睡觉。
林余把这种题的解题步骤完完整整地写出来，字迹小巧娟秀，工整清晰，写得满满当当，还另外贴了张便利贴才写完。
上午最后两节课都是数学课，上课前，李观光把顾棠梨叫上讲台，告知她，她家人给她送了东西在警卫室，让她下课后去取。
上课时，果然讲到那道林余不会的题。
李观光一手拿着卷子，另一只手握着粉笔，“这道题是去年的竞赛原题，咱们班有谁做出来了？给大家分享一下思路。”
一片死寂。
林余举起手，全班的目光都集中过去。
李观光道：“林余，你上来讲一下吧。”
林余缓步走上讲台，开始讲题，声音不大，每个人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李观光的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不错，讲得很好。和一班宋景和用的是同一种方法。大家听懂了吗。”
当然和宋景和是同一种方法，因为就是宋景和给她讲的啊。
林余耳根有些发烫。
放学后，顾棠梨拉着林余一起去门卫室，取她家里给她送的东西。
一下课，顾棠梨就松弛下来，也不困了，也不累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鱼，你知道李老师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准时下课吗？别的老师都会拖堂，但他从来都不拖堂。”
林余疑惑道：“为什么？”
顾棠梨：“你猜呀。”
林余思考了几秒：“嗯......他回去有事？”
“哈哈哈答对一半了，我直接告诉你吧，”顾棠梨笑起来，一点都不顾形象，肩膀直抖，“因为他要回家给老婆孩子做饭，他老婆不会做饭，全家都指着他做饭呢。”
被戳中笑点，林余也笑起来：“原来如此，我说呢，笑死个人。那他人还怪好嘞。”
快到门卫室，顾棠梨突然碰了碰林余的胳膊，指着校外，“欸，你看那不是宋景和吗。”
林余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校门外停着一辆豪车。后座窗户开着，里面坐着个一眼贵气的女人，紧闭着眼，应当在休息。
司机为宋景和打开门，宋景和朝女人叫了声：“妈。”
顾棠梨惊叹：“哇，你认识这是什么车吗？小鱼。看起来就好贵。不愧是少爷，他妈妈看起来也好年轻，保养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