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手劲儿大,被她按捏过后通体舒畅,洛嫣便歇了躲懒的心思。
于是,白日随祝昀进山练箭,晌午为谷雨几人科普大郦律法,等彻底空闲下来再忙着抄书。
待她箭术渐入佳境,抄本如期交付,祝昀的十四岁生辰到了。
因是中秋佳节,儿孙辈纷纷回来尽孝心,偌大的清源村人满为患。他们或是聚在路边,或是聚在树下,从收成聊到子女,最终聊到贾家的大孙子。
辰时一刻。
祝昀从东面山下来,每走几步便能碰到村民,其中不乏脸生的,但众人竟都认得他,还会笑呵呵地道句“生辰吉乐”。
一句两句倒也无妨,听得多了难免耳热,到最后,他神色狼狈地避开人群,抄小路回家。
院子里,自称抱恙的洛嫣正端坐着梳头,见小寿星浑身沾满野草,发丝上还挂了露珠,她惊奇道:“做贼去了?”
“......”
差不多。
祝昀不自在地偏过脸,又“蹭”地转了回来,将她从头到脚打量。
少女穿得喜庆,莲色衣裙配朱红外衫,腰间系着石榴色香囊,连发带也是相近颜色,像一朵盛放中的烂漫山花。
她的性情同样烂漫,刚绾好发髻,火急火燎地拉着他往桌边走:“先拆礼物!”
村里人爱热闹,得知是祝昀的生辰,一传十、十传几十,天不亮就轮番登门送礼。有米面、有糕点,净是各家做的好东西。
洛嫣捻起一颗酸枣喂给他:“尝尝,酸里透着甜,特别好吃。”
这时,周梅香提着竹鼠进来,略带磕巴但铿锵有力道:“昀哥儿,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听便知是从谷雨那里现学的吉祥话。
“多谢梅香姨。”洛嫣本想上前迎接,看了眼翻腾的小东西,步子一拐躲去祝昀身后。
周梅香大笑:“别怕别怕,我就放东厨里去。”
洛嫣舒一口气,牵着祝昀进屋,她与祖母准备的礼物正摆放在床头。
他捞起崭新的剑穗,挑了挑眉:“原来是送我的。”
“感动吧!”她得意极了,“我忙活小半个月,拿到人生中第一份工钱,全部用来给你买礼物啦。”
剑穗还是祝昀亲自挑的。
几日前,洛嫣拉着他去趁墟,光看不买,却坚持要他帮忙选样式,剑穗正是其中一样。
当时祝昀颇不耐烦,如今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他勾起唇角,眼角眉梢透出愉悦:“很漂亮。”
说罢,将佩剑递过去,示意她亲手系上。
洛嫣撇撇嘴:“真会使唤人。”
寒梅镇买不到正宗剑穗,这其实是用来绑团扇的,好在祖母手巧,一番改动后和长剑十分相配。
她越看越满意,仰起脸:“眼光真好。”
祝昀轻轻摸几下流苏,没过多久,又屈指去解。
“你不喜欢?”洛嫣按住他的手,语气凶恶,仿佛祝昀一旦点头,要立马扑上来咬他。
“喜欢。”
他双眼弯成弦月,“是以想收起来。”
佩剑每日在用,而穗子洁净雅致,不论沾染了雨丝还是泥点他都会觉得惋惜。
听完解释,洛嫣眉头一松:“这又不贵,弄脏了弄坏了我再给你买,以后我会给你买更多更好的。”
祝昀被劝服,将佩剑郑重地放置于书案,随后捞起她的右手端详。
“茧子是握弓弄出来的。”
温温热热的鼻息喷洒在掌心,害她耳朵也跟着痒,瓮声说,“纵使不抄书我也会练字,你别多想。”
他沉默不语,气氛隐隐变得微妙。
但洛嫣道不出为何微妙又如何微妙,只好举起小木剑没话找话:“你送我我送你,多好呀。”
新旧剑穗并在一处,像是今夕和往昔。
祝昀毫不犹豫地捉住今夕,任由另一道红穗缓缓滑落,最终被洛嫣握在手心。
他眸中泛起浅浅涟漪,直起身:“祖母送了什么?”
“是新鞋哦,两双呢。”
洛嫣语气泛酸,“给我都只做了一双。”
除此之外,还有好友们写的贺卡。当然,是她以夫子身份下达的任务,每人至少写五十字。
谷雨的摆在最上头,祝昀扫了扫,文采斐然,估计是从旁的书里抄来的。
然后是长生,字体先大后小,显然写着写着发现纸张不够,便能挤就挤了。
再往下是长意和青莲,前两句为吉祥话,第三行起句句不离洛嫣,不知究竟是庆贺谁的生辰。
“还有青草。”她取来一对钱袋,告诉祝昀,“翠姨昨晚塞给我的。”
如今,青草已经随姨母去了盛家,签的活契,在铺子里做工。兴许是从她阿娘口中听到消息,专程附了礼物。
洛嫣心急地换上,对着铜镜照个不停。
“回去再照。”他半推半抱将洛嫣带出门,警告道,“我要更衣,不许随便进来。”
“你变——”
“砰。”房门阖上,还传出推动门闩的动静。
洛嫣噎住,把“了”字吞回去。
某人叛逆期到了?怎么最近格外敏感多疑,像是谁会偷瞧他换衣服似的。
她无暇计较,用发带绑住宽大衣袖,去院外画格子。
不多时,客人陆续到了。
洛嫣对着手稿指挥谷雨摆放奖品,一会儿可以玩套圈、投壶和跳房子。
青莲觑了眼,苦着脸问:“烟姐姐,是我太笨了吗?为何一个字也不认得。”
手稿刻意用的拼音,免得被小寿星瞧见,失了惊喜感。她捏捏青莲的小肉脸:“我这是随便画画,没有写字呢。”
“吓死我了。”
一旁的长意看中泥哨,朝自家兄长作揖:“你说什么也要给我套这个。”
刘长生傻眼:“我?”
求错人了吧。
洛嫣笑得肚子疼:“你阿兄若是套不中,我直接送你,权当今日的工钱。”
长意欣喜点头,发誓要把格子画得方正。
等小寿星换好衣服,穿了新靴,腰间佩戴着崭新钱袋并一条穗子出现,刘长生凑过去道贺,顺便说起:“大哥,你命真好。”
祝昀淡淡睨他一眼。
刘长生继续感叹:“我们俩都有妹妹,偏偏只有你家的如此贴心。”
他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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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笑道:“你妹妹也是这般想的。”
“什么?”刘长生琢磨片刻才反应过来,“可恶,兄妹俩一个比一个坏。”
*
夜里,女客和孩子们依然留在贾家。
贾玉芳准备了一坛桂花酒,匀出半壶给洛嫣招待好友,也不忘割几条肉给嗷嗷待哺的三妹。
洛嫣用筷子沾了点,闻着很香,但入口苦涩,刺激得她眉毛皱成了蝌蚪。祝昀见状夺过酒杯,面不改色地喝下。
倒是谷雨,砸吧砸吧嘴:“好酒。”
“装什么大人。”她没忍住笑出了声,“等你长大不会是个酒鬼吧。”
谷雨怔了怔:“我已经长大了啊。”
他与祝昀年岁相当,到了春日就能正式找活计,家中也会逐步张罗婚事。是以在谷雨眼中,他已经是九成的大人,仅比兄长和爹爹小芝麻粒那么多。
提及婚事,过了十一岁生辰的长意同样发愁:“我娘还说要裁布缝嫁衣呢。”
知道古人成家早,但亲耳听闻还是极具冲击力。更何况,众人从身量到容貌一团稚气,就连祝昀也有着少年人独特的清瘦。
洛嫣叹气:“我的世界观碎了。”
“烟姐姐。”青莲示意她附耳过来,“我听阿娘说,表兄和二姐要定亲了。”
末了还憧憬道,“我以后也要嫁去镇上,烟姐姐你呢?”
洛嫣嘴上答:“我没想过。”
说完却不禁顺着话往下琢磨。
时辰不早了,客人陆陆续续告辞,她仍旧神游天外。祝昀两指捏住她饱满的耳珠,搓来搓去。
不知过了多久,洛嫣回神,扭头骂他:“你烦不烦呀。”
祝昀耸耸肩:“在想什么?”
闻言,她腮畔晕开红霞,支支吾吾道:“就随便想想朝饭午饭。”
“谁信。”祝昀俯身凑近,试图瞧清她眼里的情绪。
一时之间,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她视线无处安放,长睫也振个不停,最后紧缩着肩朝后躲去。
“小心。”祝昀伸臂将人捞回,鼻尖堪堪擦过她的,瞬时双眼放大,喉结跟着滚动一圈。
喉结。
洛嫣鬼使神差地想,阿昀也快要成为大人了。一时面色愈发的红,直烧到了脖子根。
晚风从轻轻拂面到吹得长发胡乱飞舞,她抬手压住,清清嗓:“回屋吧。”
少年仓皇退出两步远,半边身子隐匿在黑暗中,神色不明,但声音听着很闷,说道:“你先进去。”
“哦......”
洛嫣脚步慌张,逃也似的走了。
等阖上门,并起帐子,躲进被窝里,她蒙住脸长“啊”一声。
都赖姓祝的,分明没有开窍,居然扬言要和她成亲。
以至于青莲问起“以后”,她内心深处竟然显现出了具象的答案。
甚至耳边都是某人说过的话——
“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你可以跟我成亲”,
“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
若是能活过十五岁,彻底摆脱剧情,她倒也可以考虑亲事。
至于考虑谁,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