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楠可以面无表情地骗过江聿，却骗不了自己，那份突如其来的悸动在心底泛起，怎么都压制不住。
好在，她是一个足够理智的人，那份不该出现的异样情绪，很快就被清出了心底。
她盯着面前的人，语气冷淡得不带一丝温度：“把我的笔还我！”
男孩似笑非笑：“你追出来找我，只是为了要你的笔？”
“不然呢？”
“一只铅笔，能值多少钱？”江聿摊开手，那只笔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乔楠的目光落在那支笔上，声音冷冷：“是，不值钱。但对你江少爷而言不值一提的东西，对我而言，却需要花很久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得到。有的……甚至一辈子都得不到。”
显然，乔楠说的早已经不只是铅笔了。
语毕，她伸手去拿笔，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江聿忽然抬起了手臂，让她扑了个空，还险些跌落进面前人的怀里。
乔楠个头不算矮，但还是比江聿矮了一截。两年未见，他似乎又长高了。
几番折腾未果，乔楠干脆放弃了，于是她不留情面地说：
“既然你不想还我，那我不要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却不曾想被人从身后拉住。
“你给松开！”她没好气地回头，视线里，男孩脸上的笑意早已经褪尽。
江聿没有解释，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微微用力，将她拉离了原位。乔楠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开。
直到将她带到一个四下无人，风声都变得分外安静的角落，才肯松手。
“你到底要干嘛？”乔楠心口发紧，却仍不肯示弱。
面前的人看着她许久没有开口，温柔、平缓，像是在望着一场久违的梦。
冗长的沉默里，乔楠手心发紧，呼吸都变得用力了些。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乔楠别过视线，声音冷漠的，像是要将面前的人拒之千里之外。
“找我做什么？我们之间，不是早就连朋友都算不上了吗？”
男孩嘴角微微一颤，似乎在隐忍着情绪：“你没有收到我放在你车篮上的花吗？”
“收到了。”女孩眼神平静，“我扔掉了。”
“我写给你的卡片呢？你有看到吗？”江聿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急切。
“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来中心公园找我？”江聿一直以为乔楠没有在中心公园出现的原因是因为，她没有看到那张卡片。
可没想到，她竟然看到了。
空气突然安静得可怕。
乔楠缓缓低头，肩膀微微，几秒后，一声刺耳的笑声从她的唇间溢出：
“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像是质问又像是嘲讽。
男孩微微一怔，他从没有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冷漠而陌生，让他几乎就快要认不出眼前的人来。
“你为什么……都不愿意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
“道歉？”乔楠看着他，眼神决绝，“告诉我，你和朱嘉倩在一起，只是为了保护我？”
江聿瞳孔一震，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怎么会知道吗？”
“重要吗？”她淡淡一笑，语气里满是讥讽，“我是不是还该谢谢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楠直视着他，声音毫无波澜：“你不会以为……我还喜欢你吧！”
江聿的唇微微颤动了两下，却一句话都开不了口。
“对，我不否认过去，我是真的喜欢过你。可是现在……”乔楠的喉咙微微发紧，“两年过去了，我们都走向了各自的人生，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等另一个人。”
“我会。”他的回答清脆而坚定。
女孩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后，又变得冰冷：“可我不会。”
“你有喜欢的人了？”江聿问得极轻，像是在小心求证些什么。
乔楠避开了他的视线，认真点头：“嗯。”
“我……认识吗？”
“江聿！”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冷硬，“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没有礼貌吗？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我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些！”
“我……”女孩的话让他哑口。
“我知道你一直从路子遥那里探听我的消息！”乔楠低声说，“是我让他不要告诉你的。”
“你知道我在找你？”江聿一怔。
“嗯。我一直都知道。”
那一刻，江聿像被抽空了力气。失落蔓延得彻底又安静，他以为他们之间只是缺少一点运气，可没想到她一直在躲着自己。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却从来不肯见我？”
“你真的想知道吗？”乔楠盯着他，语气冷得像要结冰。
江聿没有应声，只是看着她，眼神一触即破。
“因为……我不希望你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他忍不住地开口，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
“是！”乔楠嘴角带着淡漠的笑容，语气坚定无比。“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也讨厌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我望尘莫及的一切。我更讨厌——”
话音戛然而止。
剩下的句子，只能在无人洞察的心底轻轻回荡。
——我还喜欢你。
江聿怔了怔，眼里的无奈和失落清晰可见：“我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把铅笔塞回乔楠的手里，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乔楠叫住他：“江聿。”
他回过头。
乔楠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呼吸微微一滞。
男孩的那双眼，已然通红。
她指尖微微颤抖，发抖，紧咬嘴唇，试图用痛感压制翻涌的情绪，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江聿抬眉。
“麻烦你和谭琪说，你不能参演我们的短片，至于理由，你自己编一个就好了。”
“为什么？”江聿眉头微皱，“你们不是马上拍摄了？这个节骨眼上，要上哪里找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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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情不用你担心。”
显然，她已经没有什么话要对面前的人说了，于是语气平平，丢下一句：
“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可还没有走出几步，手腕再次被那人一把抓住。
下一秒，她被逼进了角落。
她带着怒意的线就这样撞上了眼前黑沉的眸子。
大片的光亮被隔绝在江聿的身后，只有微弱的光线轻轻掠过他冷峻的面颊。
他靠她太近，近到她只能被迫抬起头，注视着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邃眼眸。
“乔楠。”
他唤她的名字，语气不急不缓，嘴角含着一丝玩味，声音低哑，像是细小的沙砾擦过光洁的地面。
乔楠屏住呼吸，心跳几乎要冲破胸口。
“你……到底要干嘛？”她声音微微颤抖。
没想到面前的人微微一笑，带着痞气：“你知不知道你，一点都不擅长撒谎！”
“什么？”
“如果你真的很讨厌我的话——至少，你说那些话的时候，不会避开我的眼睛。”
乔楠狠狠推他，却被那个人紧紧攥住手腕。
“你有病啊！放开我！”
“我不会松手。”他的眼里忽然布满了血丝，情绪翻涌之际，泪水突然滚落。
他松开她的手，一把抱住面前的人，哽咽着开口：
“我很想你。”
那一瞬，他怀里的女孩怔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忘记了反抗。
“你什么都不要说！”他低声呢喃，“至少……让我把我的道歉说完。”
他的声音温柔，像秋日的微风，带着一丝清凉和难言的苦涩。
“朱嘉倩的事，是齐一和全长宇告诉你的吧？”他没有等她的回答，继续说了下去，“你知道吗？听到你说你也喜欢我的那天，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也没有太糟。在此之前，我从不向往未来——在我看来，人生只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直到死亡。可从那天开始，我忍不住去想象，所有有你的未来。我们在安市上学，毕业后我就会向你求婚。结婚、生子，弥补我们童年所有的遗憾。很快，你会成为业内有名的编剧，而我时常参演你的电影。工作再忙，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见面。等工作结束，我们一家人去旅行。山川、海岸、岛屿、平原哪里都好，只要你在我身边。”
听着他的话，乔楠隐忍的眼泪似乎就要冲破防线，但她依旧强撑着，倔强地开口：
“你有妄想症就去看医生，请你放开我！”
可江聿似乎完全不在乎她说的：
“但是，后来我发现那个人在调查你。我知道我的选择没有征求过你的意见。可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因为我不能看着她伤害无辜的你。”
语毕，他终于松开了怀里的人。
乔楠沉默一会儿后，抬眸看向他，声音平稳，似乎不再有了先前的情绪：
“我理解你的做法，也可以原谅你。但是……”她顿了顿，语气缓缓冷了下去，“拜托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有愧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