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挤进了屋内，斑驳的光影稀稀疏疏地落在床边。
乔楠睁开眼，脑袋里一片空白。随即而来的，是酒精挥发后留下的强而有力的神经刺-激。强烈的痛感让她不由得皱眉。
她强撑起身体，发现巨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视线摇晃间，她很难辨认出那个人是谁，只能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开口问道：
“谭琪？”
她记得昨晚和谭琪在包厢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完全不记得了。
等了许久，她都没有听到谭琪的回答。
她努力地将涣散的视线聚焦，才发现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是一个男人。那个人背对着她，沉默不动，身形高大而冷峻。
乔楠不自觉得紧张起来，她试图看清那个背影，可越努力，越是模糊的厉害。
直到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
即便是逆着光，她也看清了那张脸。
江聿。
乔楠在心中轻声唤出这个名字，有一个瞬间她有片刻的犹疑，她是不是还在梦中，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片刻之后，她从自己的嗓子里挤出四个字：“好……好久不见。”
男人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戏谑，而后缓缓开口：“怎么？你从我的房间里醒来，看着我说的第一句话，只有好久不见？”
听了他的话，乔楠立刻环顾四周，才发现她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让她内心的不安又加剧了几分。她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被子，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来。
“你就不好奇，我们昨天发生过什么吗？”
江聿绕过床边，脚步不疾不徐。他在不远处的沙发前站定，垂眸扫了一眼床上的人，神色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然后他微微屈膝坐下，修长的双腿自然地交叠着，手肘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姿态慵懒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乔楠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内心的不安稍稍得到缓解。可就在这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
“乔楠，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时至今日，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还有感觉吧？”那双极好看的眉眼挑了一下，动作极轻，透露着的讥讽没有半点掩藏之意。
乔楠没有回应他的问题，慌乱地起身。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离开这里！
于是，她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就准备从房间离开。
她还没走几步，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个箭步拉住她的臂弯，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一整夜都和别的男人待在一起，路子遥竟然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路子遥？”乔楠皱眉，显然是不明白江聿为什么会提到他。
“你们……不是已经结婚了？作为丈夫，他竟然对夜不归宿的妻子毫不关心？”他低头更靠近女人一些，带着质问的语气。
乔楠别过脸去，试图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近，她就越发觉得自己像坠入了一个具有强大引力的漩涡之中，难以抽身。
“我和路子遥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松开我！”她双手用力却始终挣脱不开。
“什么都没有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告诉我，昨天我在机场看到幸福的一家三口是假的？”江聿说话的时候下颌线绷得很紧，每一个音节都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乔楠能感受到那个人正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她知道自己不解释清楚，江聿一定不会放开她。
“路子遥和我是在机场遇到的，至于那个孩子……那是谭琪的女儿。”
“你说什么？你和路子遥……”男人的语气渐渐淡了下来，连同原本握住乔楠的手也松了下来。
乔楠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手臂，趁着江聿不注意，她用力地推了面前的人一把，准备从房间逃走。
眼见着只要她按下门把手，就能顺利离开。可就在这个时候，她手臂关节处再次被人握紧。她的心也跟着不自觉地发紧。
“你到底要干什么！”
等乔楠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那个人用双臂禁锢在了门边。
“我要干什么？”他冷笑，“我要做什么，你不清楚吗？”
话音刚落，那个冷峻如霜的男人慢慢靠近乔楠，她不安地闭上了眼睛，等了好一阵，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触感。
随即她的耳边响起一阵讥笑。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乔楠慌乱地睁开眼，她顾不上自己急促的心跳，强装镇定地质问面前的人：“你到底要做什么？就不能放我走吗？拜托你。”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渐渐软了下来。她知道如果和江聿继续对峙下去，输的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一个说好永远都不回来的人，为什么要回来？”她面前的男人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咄咄逼人的锋利。
乔楠喉头微颤，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我是因为谭琪的新戏才回来的，四个月后我就会离开。我发誓以后永远都不会在你面前出现，所以……求你放我离开。”
她面前的人沉默许久，开口道：“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回来？”
“没有。”她回答地决绝。
这一回，没等乔楠用力挣脱，她面前的人嗤笑一声，而后就好似突然一下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他向后退了两步，让出足够的空间给乔楠离开。
乔楠没有犹疑，背好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得往前走。
没一会儿，她的背后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
“乔楠，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女人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不会！我们不会再见的。”
……
电梯一路下行，乔楠像是还停留在原地，思绪迟迟跟不上下坠的身体。“嘀”电梯门再次打开的声响，让她不由得一惊，漂浮的思绪被迫回到了不安的肉-体。
出了酒店，她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来电显示是谭琪。
“喂。”她接起电话，只听到电话那头谭琪的哭声。
“怎么了？你先别哭啊！”
“好，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乔楠就立刻往谭琪家里赶，她敲了很久门才有人应声。
来开门的人，头发凌乱得像是鸡窝，眼神看起来涣散无光。乔楠的视线越过谭琪向室内望去，屋内一片狼籍。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担心地看着谭琪。
谭琪听到她的声音，止不住地哭泣。
乔楠抱着她，只能不停地轻抚她的脊背：“小可呢？”
谭琪一边哽咽，一边对她说：“我让邻居王阿姨先带回去了。”
“到底怎么了？”
谭琪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昨天我们不是喝醉了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徐志伟送我回来的。他没走，在这里住了一-夜。早上我醒了之后，他对我说，让我尽快把小可的抚养权交给他。他说他从那个什么余总那里得到消息，不会有任何人给我投资，目前已有的投入只能全部打水漂，以我现在的经济实力根本没有资格抚养小可。”
谭琪说着说着眼泪更加止不住，“然后我就和他大吵了一架，家里就变成了这样……”
乔楠抱着眼前泣不成声地人安慰道：“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你先别想太多！”
“还有什么办法，我早上联系了所有能联系到的人，现在无论是演员还是投资人，只要听到是我的组根本没有人愿意过来。”
“这个余总真的太过分了！这事也怪我……我肯定帮你一起想办法！”
“不是你的错，你千万别责备自己。要怪就怪那个余总真的欺人太甚！没有钱大不了我把房子抵押，剧组至少可以开机。但是演员……要去哪里找……”谭琪一脸为难，没过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什么，面旁上短暂露出了欣喜，可转瞬又变得犹豫起来。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但我真的不想去见他。”乔楠一下子就猜出了谭琪的想法。
“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知道你不想和江聿扯上关系，可是……现在能帮我的只有江聿。”
“不行！”乔楠一口回绝，“谁都可以，他真的不行！”
“乔楠！算我求你……”谭琪拉着乔楠的手祈求道。
“对不起，这个我真的没有办法答应你。”乔楠紧咬双唇，满含歉意的开口。
她能看出谭琪的失落，但她面前的人还是十分努力地对着她挤出一抹笑容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和我道什么歉？本来就是我强人所难，知道你不想见他，为了我自己还逼你……我真的太自私了，对不起。”
乔楠拍拍她的手背：“我们俩就别道歉来道歉去了，演员的事情，我帮你问问我的师兄，看看他有没有档期。”
乔楠的师兄河村隆是日本新一代的影视明星，凭借出众的外表和不俗的演技在整个亚洲都小有名气。
“河村隆吗？”谭琪的眼里又重新放光，不再是之前了无生气的样子。
乔楠点头：“你等我一会儿，我发个信息问问他。”
……
乔楠的信息发出去没多久，她的来电铃声就响了。
紧接着，谭琪就听到乔楠用日语在和对面的人交流。
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乔楠皱着眉，估计是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电话挂断后，乔楠叹了口气：“不行。他档期不空，下个星期就要进组。”
“没关系，实在不行就算了。你也别替我-操心了。我也有想过，徐志伟比我有钱，小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也不至于会不好好照顾。至于我……没了小可，我找下一任也方便些。”谭琪嘴角带着笑，眼眶的温热早就出卖了她。
“谭琪，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觉得这些话能骗过谁？”乔楠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后，握住谭琪的肩膀，语气笃定，“一定会有办法的。难不成国内娱乐圈的人，全部听他余总一个人的指挥？！”
就在这时，邻居王阿姨把徐可送了回来。小可一进门就冲到了谭琪身边，原本情绪稍微稳定些的谭琪，抱着女儿又红了眼。
乔楠看着她们母女俩也不自觉眼眶温热。
……
从谭琪家离开后，乔楠将电话打给了自己的导师井上昌利寻求帮忙。
她和导师的关系一向很好，老师答应她，会帮她寻找合适的演员。本以为看到希望的乔楠，在傍晚的时候，接到老师的电话，井上说他认识的稍微有些名气的演员，都非常不巧地没有档期。
他对于没有帮到乔楠这件事觉得非常抱歉，乔楠还是十分有礼貌地和老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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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谢。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手机震动。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江聿。
谭琪说你有事找我？」
看到信息，乔楠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联系了谭琪。
“你找江聿了？”
“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本来想自己找他的，可是他说要你和她谈。我真的不想和小可分开，求求你了！你就去见他一面，如果确实谈不下来就算了。但是我不想试都不试，就直接把小可让给徐志伟……”
乔楠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乔楠，真的谢谢你！”谭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
电话挂断，乔楠回复江聿。
「我在哪里可以见你？」
「早上你离开的地方，我只给你半个小时。」
乔楠如约出现在云璟酒店的顶楼套房。江聿神情放松地坐在沙发上。
“还记得我早上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但是我没想到是这么快，我是不是该夸奖你手段高明？”
他的语气里依旧带着冒犯和轻蔑。
乔楠没有开口。
“所以……找我做什么？”
乔楠解释完自己的来意，对于结果她没有任何期待，她心想江聿大概率会羞辱她一顿之后，再让她滚。
而她不想让谭琪失望，即便是知道有什么样的结果，她也如期赴约了。
江聿从沙发起身，走到乔楠身边，望着她的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你觉得我江聿会为了你，去出演一个小成本的电影？”
“你不会，我很清楚。”乔楠的脸上没有表情，“是谭琪拜托我来的，我也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并不适合这部电影。”
女人的话很显然激怒了面前的男人。
“乔楠，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只是如实地说出我的想法。”
乔楠不肯服输的样子瞬间激起了她面前男人的怒意，他捏住女人的下巴，嘴角忽而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来：
“怎么办，我现在有新的想法了。”他不紧不慢地说，“我可以参演谭琪的电影，但是有一个条件……”
乔楠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她根本没想过江聿会答应，开口问道：
“什么条件？”
她面前的男人收起笑容，那双凌厉的眸子直勾勾地注视着面前的人，郑重咬字：
“你和我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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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B·吸引力法则「彩蛋」：
云锦酒店。
电梯关上门前，江聿伸手挡住即将合上的门：“余总。”
余良德不悦地回头：“还有什么事情！我告诉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那张本还带着笑意的面庞瞬间冻结，男人声音低哑，带着无尽的寒意：“好意提醒你一句，你愿意看上什么女人，那是你的事。但是她……”
江聿眉眼低垂，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后再次抬头，眼神锐利的像一把尖刀，“不是你能碰的。如果还有下次，我相信……你会死的很难看的。至于你碰过她的脏手，小心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有了。”
男人的目光如锋利的剑刃一般紧紧锁在余良德的左手上，冷冽得仿佛能将皮肉生生刨开。
余良德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将左手藏到身后，动作狼狈——不动声色间，已然败下阵来。
余良德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
……
电梯一路上行，风姿峻拔的男人低头注视着怀里的女人，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乔楠全身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轻得叫人心疼。
她比过往更加瘦削了，似乎稍微用力一些就能将她全身的骨头掰断。
江聿的手温柔地抚过那张瘦削的面庞，声音轻柔又带着些责备：“路子遥对你不好吗？”
他怀里的女人微微闭着双眼，浓而密的睫毛轻颤着，呼吸安稳平静。男人的问题在空气中渐渐消散，无人作答。
也许是身体的不适，乔楠忽然动了一下，将右手搭到了江聿的肩膀上。不久后，呼吸又恢复了平稳。
男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她手背的无名指上，却没有看到他预期中的戒指。
猛然间，他不由得一惊，疑惑和不安瞬间挤满心间。
她不是和路子遥在一起吗？戒指呢？
为什么这么晚了，路子遥还没打电话来找她？
……
江聿明明心中满是疑虑，却仍感到一种难以遏制的庆幸。
她……是不是没有和路子遥结婚？
是不是，至今还是一个人？
当江聿意识到自己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后，不由得低声咒骂了一句：
“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多年了，对一个抛弃过你的人，还在念念不忘些什么？”
可当他低头对上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庞，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击中。
他知道自己早已经溃不成军。
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他还是，想要她。
甚至……就算她已经嫁为人-妻，他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