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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春梦了无痕

作者:璞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初春夜雨,润物无声。


    邺城内灯火初歇,街上行人寥寥,空荡荡的坊市内外,独剩夜巡卫兵整齐划一的铁靴踏地声回响。


    夜风潇潇,抬头再看城楼之上,镌刻着齐字的旌旗猎猎飘扬,新朝大军大破邺城,他以先登之功获义父首肯,亲手为邺城重置徽旗,仿若还在昨日。


    与江绮英一同躲山狼,闯匪寨,也还在昨日。


    然一切都恍若隔世,昨日难追,他们终究都是要来邺城,回到义父身边的。


    想到这里,薛蕴心里发闷,谈不上多高兴,却也绝对不能说是难过。


    回过神,他已匹马抵临魏国王宫正门前。


    彼时宫门正要下钥,城门校尉闻说是弘农公归来,知他一贯不管是从何处回来,都有要第一时间面圣的习惯,便特意为他留了一道角门,供他出入。


    他亦照例下马,孤身步行入宫。


    魏国王宫远不及洛阳的重重宫阙来得广大,只一会儿他便来到了薛靖海平时听政治军的正殿前,正要转至其栖身的东殿,却被门前的守卫唤住:“郡公,您回来了。”


    守卫一面朝他行礼,一面与他提醒:“您先别急,这会儿江昭仪在里面呢,且等属下为您通传。”


    说罢,他便又挥手招呼了旁边另外的守卫替他们上前叩门。


    薛蕴则因此生了疑:“江昭仪?”


    守卫混不在意地嗐了一声,“就是从前的江婕妤。”


    “人找回来了?”薛蕴不露声色地一轩浓眉,眼神淡淡落在不远处高台上紧闭的门扉。


    只听那守卫道:“是啊,说来也奇。寻常人陷在这太行山里十天半个月,早就成一堆白骨了,偏偏就这位昭仪娘子福大命大,遇上一对猎户夫妻,救了她之后还把她好好养在家里,直到自己都遭了匪祸,也愣是没让她受半点波及,教她一在河边出现,便被我们的人发现了。唉,这可能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吉人自有天相吧。”


    “……确实奇。”


    “殿中有后妃在,陛下抽不开身,请郡公暂且下去休息,明日再来拜见吧。”


    “好。”


    薛蕴讷讷转身。


    只因他身份特殊,薛靖海特许他留宿王宫,给他在后|庭置了下榻之处,让人领他过去。


    经过窗前,他的耳边有夜风吹拂,他仿佛能听到和他一窗之隔的华殿内,传来女子娇媚的轻咛。


    一回头,未闭严的窗缝里,他正好看见美人泛着酡红的花颜玉体被掩进层层叠叠的幔帐中,婉转承恩。


    薛蕴瞬间失神。


    等到他再度回过神时,人已置身那轻却层叠反复的纱幔之中,柔软的织料拂过他的肩背上每一道旧疤,隔着皮肉,痒进他心里。


    在他身下却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泽,平静的水面温和地托举着他,直到江绮英的面孔从水中缓缓浮出,与他面面相觑着,桃花般艳丽的双眸含情脉脉,美极尽妖。


    他的身体犹如被一股邪火点燃,无端地燥热起来,开始不受控制地渴望那一汪凉丝丝的潭水,和美人冰凉的指腹。


    他心甘情愿地随她再次堕入冰冷而没有未来和尽头的潭水中。


    耳边是寂静的水流声,他们仿佛又回到太行山间的那条冰河,不过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拥住她柔若无骨的身体,忘情地从她的额心吻至她的小腹,又重新近乎贪婪地封住她娇嫩的樱唇。


    他们在水中纠缠不休,哪怕水面上的那些纱幔此时已经化作锁链和毒蛇,刺入水中锁拿他的寸关尺脉,在他和咽喉处一寸一寸收紧,让他感到濒死般的窒息,他也只是发狠地咬上她的肩颈,只为了能在死之前,还能听她多发出几声垂死挣扎一般我见犹怜的轻咛。


    直到一道刺眼的白光下落,晃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忍不住闭眼又睁眼,他猛地惊醒,望着眼前逐渐清晰的魏国王宫旧殿陈设,耳边充斥着早晨的虫鸣鸟叫,思绪这才慢慢回拢。


    他不知不觉坐起身,身下的床褥已被汗水浸透,就连身上的衣裤也都已濡湿。


    原来是个梦。


    他居然…会做这种梦。


    薛蕴用手撑着一阵阵发痛的头,披散下来的浓发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没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神情,唯有从发中露出的一点耳朵尖儿透着充血一般的红,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一般。


    就算如此,他也根本不敢去回忆刚才那个梦,便像是他也不敢去想昨夜他无意间瞥到的那一殿春风。


    虽说早知会有这一天,虽说他非常清楚自己没有资格更也毫无必要去介怀,可他还是有些说不出的焦灼,像是被蛊虫一口一口啃咬着心,犹如被一根带着锋芒的刺来回击穿,又痛又痒,窒息得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变得扭曲。


    明明他该恨她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她几次三番弃他而去的决绝背影,明明他那么恨她。


    对啊,他那么恨她。


    他那么恨她,除了他以外,谁都没资格杀死她。


    他那么恨她,他不允许有人站在她身边,和她有任何牵扯。


    他那么恨她,恨不得用一段锁链把她长长久久地禁锢在自己身边,让她每天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闭上眼之前最后看见的人还是他。


    他那么恨她……他那么恨她……


    可为什么,她就是不要他?


    ……


    江绮英这天也醒得很早,天不亮便能见她披着薄衣,领着她身边的两个婢女在床帐外忙忙碌碌地为薛靖海熨烫今日要穿的衣饰。


    隔着纱幔看她,年轻貌美的小娘子隐于衣裙下的身姿窈窕娉婷,手提一盏置了木炭,冒着热气的铜熨斗,宛若画中披云捻雾的神女。


    薛靖海眯着眼细赏一阵,起身时又见榻上一点醒目的红,心神不由一悦。


    江绮英听到他起身时的轻客,忙抱起刚刚熨好的衣服朝他走了过来,谦顺地伏倒在他身边,为他披衣的同时,一边柔柔道:“早起天凉,陛下当心龙体。”


    薛靖海微笑着拍了拍她搭在他肩头的手,这才发觉她眼下有些乌青,不免更生怜爱,“昨夜辛苦英英了,一会儿陪朕用过朝食便早些回去歇着吧,等朕夜里空了再去看你。”


    江绮英红着脸低头应是,转而便开始侍奉他梳洗更衣,待一切打点妥当之后,底下的人也把朝食都备好了,她便又陪着他去到正殿落座。


    薛靖海这厢甫一坐下,环顾四周,却不见除她和江绮英以外的任何人,不由疑惑:“明涯呢?不是说他昨夜已经回来了吗?”


    执金吾劳恪庸回禀道:“回陛下,弘农公的人今晨来报,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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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公为替陛下寻回江昭仪,这些日子在外日夜不休,劳累过度,以至旧伤伏复发,今晨不得来见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薛靖海听得连连点头,关切道:“既如此,让孩子好好养伤,大军开拔回洛阳之前都不要轻易挪动了。”


    而在他身旁为他布菜的江绮英也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很明显地放松下来。


    待执金吾退走,薛靖海便又回头来问她:“怎么到如今听到明涯的名讳,还是会害怕吗?”


    江绮英怯怯点头,却又很快摇头:“没…没有。”


    薛靖海故意压重口吻:“不可欺君。”


    江绮英这才嗫喏着承认:“回陛下,弘农公严厉刚正,戎马杀敌,妾不敢不畏惧。”


    薛靖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英英大可不必怕他,日后你就知道了,明涯这孩子其实就是个虚张声势的假把式,想当初朕刚刚见到他时,他就像个小姑娘似的,又爱哭胆子又小,是后来渐渐大了,性子才慢慢坚毅起来。”


    “果真吗?”


    江绮英天真地眨了眨眼,对于他的话,却并没有深信,只一味顺着他恭维:“那一定是陛下教导有方,才能养出弘农公这样的英才俊杰。”


    薛靖海也听得出这是恭维,心里却舒坦极了,不禁宠溺点了下她的鼻头,“你呀,只管哄朕高兴吧。”


    “妾哪有,妾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江绮英撒娇似的扑倒在他怀中,在他身边孩子似的胡闹了一会儿,方才和他一块用朝食。


    兴许是有新宠在侧,薛靖海朝食用得都比平时多些,别过江绮英后便带着人出去跑了几圈马。


    江绮英则在春江和半夏的陪伴下回了她之前独居的便殿,一进门便一改适才的嫣然笑语,一面快速卸掉钗环,一面踢掉鞋袜,二话不说就往被窝里钻。


    大胆的半夏还偷笑她是昨夜春宵太操劳,把春江说得脸红不已,殊不知,她其实压根没在为为这个疲倦。


    毕竟薛靖海是上年纪的人,纵然他在朝堂战场上尚有一战之力,但在床笫间却不过尔尔,将将半场,他便已鸣金收兵,留下江绮英自己空对烛黄冷月。


    她本来也是想早些睡的,可偏偏昨夜春雨绵绵,在空荡寂静的大殿里,这样的雨声风声虽然不大,却尤为刺耳挠心。


    让她不住地回想起和薛蕴从青龙寨里逃出来的那个夜晚,他们共乘马上,她半坐在他的大腿上,头靠着他结实宽厚的胸膛,耳边全是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还有后来,他被她无意撩拨到滚烫如烙铁般的……


    江绮英的脸都快红透了,完全搞不明白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可孔圣人不也在《礼记》中写:“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吗?


    难道只允许他们男人肖想女人,就不准她们女子对好看的男子,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几分念想吗?


    但为何对象偏偏是薛蕴?


    虽然他确实长得好又年轻,还有那么一副她小时候死都想不到会出现在他身上的好体魄……


    可偏就因为是这样,偏就因为是他,才害得她心跳整夜难平,彻夜不得好眠,就连现在也是光想一想,便忍不住浑身燥热,在被子里扭来扭去。


    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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