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思沅一边吩咐谷雨去打些热水来,一边接过肉肉。
谁知这一接触,就发现掌心似乎被灼了一下,小兔体温高得惊人。
“怎会这般严重!”白露端了干巾来,看见这小兔竟双眼紧闭,一动不动,那微弱的呼吸也是进气少,出气多。
她吓得连忙跪下:“姑娘,早上我在廊子下发现它的时候,它只是没什么精神,并不曾这般热啊!”
白露和谷雨一直是跟在尹思沅身边之人,做事从来都有分寸。如若真的早就这般,必不可能不来禀报。
然而,相比于缘由,眼下还是救肉肉要紧。
“备车!”
——
马车内,沾了水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小兔子身上的绒毛。原本脏脏的一团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白净。
但体温,却居高不下。
“这可怎么办!”白露慌了神,问道。
“还有多远?”尹思沅问车夫。
“姑娘,那众安堂是治人的地方,这兔子,他们会管吗?”
尹思沅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一定会的!”
谷雨和白露一时都很意外,姑娘这般说辞,就好似她对众安堂的人十分了解一样。
但尹思沅能这样说也并无道理。
众安堂的掌柜,是一位医女。姓明,单名一个月。
她一生行善,救死扶伤。后面拜入毕月长老门下,做了一个丹修。所练就的丹药,全部曾予百姓。
她素来以青纱掩面,没人知道她的真实样貌,直至大战来临,她将生的机会留给了凌安城的百姓,用一己之身,承受了万箭穿心之苦。
这样的人,她相信,不会坐视不理。
尹思沅没解释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催促道:“再快些。”
——
一行人到达众安堂门口时,时间尚早,众安堂的门板刚被推开,小二正像以往一般,欲将盆里的污水泼掉,谁知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突然停在自家店门口,污水险些泼到那镶金的车轮上。
随着马车停下,翼角的风铃叮咚,伴随着清晨的曙光,一齐划破整个街道。
一位年轻的女子匆匆下车,小二连忙将水盆顺着墙根清了,这才过来。
“姑娘是自个瞧病,还是替家里人寻药?”
“明月姑娘在吗?”尹思沅开门见山。
小二见又是找自家掌柜,回道:“不好意思,昨夜我家姑娘守着药炉守得晚了些,这会还没起身呢,姑娘是哪不舒服,不妨先跟我说说!”
尹思沅只得先说明来意。
“恳请小哥帮帮忙,我愿意给众安堂捐五百两的药材,以表感谢。”
小二今日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为难地挠挠头:“这不是钱的事,只是我们众安堂从来都是医治人,没医治过兔子呀……”
果然,但尹思沅虽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推脱说先让自己进去再想办法。
谁知推拉之间,一抹清雅的倩影出现。
“三七!”
尹思沅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青色的绢纱,用珠串压在鬓边,露出的眉眼尽显清秀,宛若天然去雕饰的美玉,虽清淡,却秀丽十足。
随着话落,这个叫三七的小二赶紧到跟前回话,说明情况。
对方上下打量了她,随后视线不经意般划过身后的车马,尤其是注意到那翼角的金色风铃后,问道:“陆家人?”
尹思沅不曾知晓这位明月姑娘与陆家有何关联,怎会凭借马车便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但眼下还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求明月姑娘帮忙。”她将怀中气若游丝的小兔呈递上去。
明月看了一眼,柔声回道:“先进来吧。”
尹思沅没有想到今天会这样顺利。她知晓明月不是贪慕钱财之人,所以方才所说的酬谢也是以药相抵。
她忙将小兔的情况说给对方,问延后,明月先是思索片刻,随后实事求是说道:“先说好,我也不曾医过兔子,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先按照医人的法子来,不过依你所言,倒不像是寻常风寒的模样。”
后半句话,明月没说。
不像是风寒,倒像是被什么邪物侵蚀入体,引发的不适之症。
可很快,明月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这只是一只小兔子,即便是邪气……必然会找更加适合的对象下手。
对一只兔子,岂不太过大费周章?
说罢,明月转身回到柜台内:“眼下,我也只能先给它退热丸试试看,不过它身子小,我会将药的剂量减半。”
“好。”
众安堂的退热丸是出名的,之前落水那次,尹思沅也是不幸染了风寒,就一丸就好了。
或许有希望呢。
尹思沅看见,明月姑娘从架子的上方取下一只青花瓷的罐子,取出一颗黑色药碗,想了想,又将旁边的柜台的珐琅八玲盒打开,取了一枚朱红色的小球。
“这是什么?”
“这是能让人瞬间清醒的东西。”
清醒……
见尹思沅担忧,明月将丸药递过去。
这东西香得很,但并非胭脂铺里的脂粉香那样甜腻,更多的像是雨后的竹林里那股淡雅的清新。
“这里是紫苏、薄荷叶、石菖蒲,酿在竹笋中一块熬制成的,没什么药性,但是管用。”明月一边说着,一边将两颗药丸一块以热水融化开来,盛出了半碗,随后来到小兔面前。
银质的小勺,舀出的液体,伸向兔子那紧闭的三瓣嘴。
奈何兔子不配合,几经努力,都纹丝不动。
“看来得姑娘自个动手了。”明月将瓷碗递过去:“它跟你最为亲近,或许可以。”
亲近吗?尹思沅垂眸,可肉肉昨夜就是为了避着她才……
可,现实根本不给她思忖的机会,
她将小兔抱起,拢在怀里,又问明月讨了一小碗烈酒。
棉帕沾了酒水,擦拭在兔子的耳朵和鼻尖上,不知是突如其来的凉意,还是那浓郁的酒气,小兔有了一点反应。
尹思沅眼疾手快,赶紧接过明月手里汤匙,将那半透明的汤药生生灌了下去。
一勺,两勺……
“肉肉,咽下去!”尹思沅一手喂药,另一手之间来回顺着小兔的腹部,喃喃的声音带着祈求,好似希望上天能够怜悯她,将她的兔子给还回来。
但奇迹并没有出现,在喂下第四勺后,小兔混沌的睁开眼,随后一股脑地,将之前饮下的汤药,全部吐了出去。
末尾,甚至带上了丝丝的红意,尹思沅不敢追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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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没融化干净的红色药丸,还是血。
她求助似地看向明月,红了的眼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明月姑娘……”
明月也只能叹气地摇摇头。这个她真的不曾研究过,不知该如何是好。
“真的很抱歉。”明月低头说完,随后端着药碗出了隔间。
人也好,兔子也好,总归是亲近的,面临着离别,必定难过。
明月虽被百姓称之为妙手回春,然而生死之事,有时候连她这个医者也是无法抵抗的。
所以面对亲眷的悲伤,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似乎不论怎样的文字都如鸿毛搬隔靴搔痒,无济于事。
一般这个时候,她都会静静离开,就给对方一个安静的空间。
待对方退出房间,尹思沅心中悬着的弦彻底断了。
真的没办法了吗?
她失了神一样,扑通一声坐了下来。
看着怀里虚弱的肉肉,泪珠再也抑制不住,一颗接着一颗滚落。
柔软的一团拢在怀里,她声音颤抖着:“肉肉,我该怎么办……”
其实尹思沅并不是瞧不出来,肉肉不喜欢亲近自己。
它不愿意触碰自己递给它的白菜,而她没触碰过的萝卜,肉肉却吃得很香。
肉肉不喜她靠近,睡前就曾跑出去,即使淋雨,也不愿跟她待在同一屋檐下。
自己就真的这么招人讨厌吗?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前世,她也曾做过下修界口中保护百姓的仙君,她也曾不惜以血献祭,她明明,在全力对人好。
换来的却是整个重霄门的鄙夷,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女。
而现在,就连一只兔子,也不愿待在她的身边。
她真的这么惹人厌烦吗?
怀中,湿漉漉的兔子奄奄一息,随着呼吸,腹部剧烈地起伏着。
手紧紧攥成拳,随着掌心一松,尹思沅心下有了决断。
的确,世间万物都有生老病死,但并非不可挽救。
若是能将普通的动物幻化做灵兽,便借结契人的力量,延续生命。
结契……
现在的自己,尚未开蒙,身体里还未成灵根,虽为了争夺清澜峰的名额努力许久,但灵力低微至极。
可,若是符咒——这一丁点的灵力就足够了。
尹思沅看向怀中的兔子。
肉肉你看,能救万民的医女也没办法。
但我可以。
若是结契,灵兽与主人的一切都会被捆绑在一起,异体共感,共享命格。
拇指无名指相对,在空中画下一张符咒,随着最后一点的落下,原本安静的空气,凭空出现金色的阵法。
剧烈的风扬起少女青丝,原本柔软的裙随之摆猎猎作响。
一声“破”!
金色的光芒包裹在少女和白兔周围,两道影子逐渐重叠,眉心出现相同的徽记。
随着金光消散,白兔缓缓睁了眼睛。
奚菀模糊的视线下,少女的脸颊,带着诡异的红晕,却在看见她的瞬间,好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肉肉,你醒了……”话音未落,女子已然倒下,伴随着额头传来滚烫的温度。
就与来时小兔的温度,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