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京城迎来了雨季。
绵绵的雨水笼罩整个京城,朱雀街,街口,一辆金顶马车停驻,车辕上水光粼粼。
一只白皙的手掀起车帘,车上的少女,面露焦急。
李姈与堂姐楚玉隐约好今日游湖,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她有些心急,因为他们早已说好,谁若是今日游湖迟到,今日便由谁请客。
今日游湖活动是最会铺张浪费的卫景煜安排的,卫景煜那家伙,吃个荔枝都要是从岭南运过来的,若是由她和楚玉隐请客,恐怕她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都得节衣缩食,想想那幅光景,李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春花,撑伞下车,咱们快去找堂姐,今日定不能迟到。”
主仆二人撑开油纸伞,小跑至丞相府巍峨的朱红大门前,高大的石狮在雨幕中显得格外狰狞,门前的护卫却不见踪影,这很不正常。
李姈当机立断扯下腰间的蝴蝶金丝玉佩,塞进春花手里:“春花守在这里,以一炷香时间为限,如果我没有出来,你就去京兆府,就说十六公主在相府遇刺,请府尹大人速带衙役相救!”
春花的脸白如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公主,这可是天子脚下,丞相府邸,怎么会有贼人白日作恶,要不奴婢进去找楚小姐吧?”
李姈摇摇头,万一丞相府真的有坏人,春花进去后被坏人所害,她会内疚一辈子,将油纸伞塞到春花手中,她转身就冲进雨里,鹅黄色烟纱裙很快被打湿,黏在身上,勾勒出平平的轮廓。
偌大的相府,死寂得可怕。
“应该不会出事情,这可是大魏丞相的府邸。”李姈暗自嘀咕。
穿过一道月洞门,李姈脚步猛地顿住。
蒙蒙烟雨中,两个男人迎面走来。
为首那人,身量极高,一袭玄色蟒袍衬得身姿挺拔,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柄青蓝色油纸伞,伞沿微抬,下面是一张风流倜傥的脸,男人眼底藏着戾气,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落后半步的男人则长得像是土匪一样,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素白劲装,眼神凶悍如鹰隼,警惕地扫视四周。
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李姈戒备起来。
她瞪大眼睛数了数男人蟒服上的爪子,五爪蟒服?亲王?
京中的亲王她都见过,就藩的亲王中,近日只有李承乾因平定幽州兵变有功,奉命押解反贼赵显进京。
难道眼前之人是千古暴君,最帅的老祖宗李承乾?
史书里描述他嗜杀成性,穷奢极欲,视百姓如草芥,是把大魏搅得血雨腥风的昏君,暴君,若是没有他,大魏的国运最起码还能延长五百年。
“皇兄?”虽然心中不确定,李姈还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软糯又带着一丝试探的声音,穿透雨幕,怯生生地响起。
李承乾脚步微顿,视线所及,是一个故作镇定的“如意菜”。
烟纱裙勾勒出尚未长开的身形,乌黑的发丝狼狈地黏在苍白的小脸上,惊慌得像是一只要被吃掉的兔子。
也是蠢的,下雨不知道打个伞,李承乾嫌恶地,极其明显地往后退了一步,怕沾染上如意菜身上的愚蠢。
“我是李姈,敢问是大皇兄吗?”见男人没有反驳自己,李姈勇敢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眉梢微微一挑,如幽潭般的眼神变得趣味:“楚贵妃的女儿?”
那老不死的生了一堆小不死的,他能记住名字的寥寥无己,很凑巧李姈二字属于寥寥无几。
他还记得五年前,他离京那天,这小不死的拦在宫门口,叉着腰笑他“被赶去穷地方”。
后来他让人把她扔进御花园的池塘,原以为她早死了,没想到还活着。
命真大,不愧是李家的血脉。
男人幽深的目光在李姈又白又细的脖颈上停留了一瞬。
雨越下越大,李姈被雨水打得几乎睁不开眼睛:“皇兄,你为何从相府后院出来?”
李承乾没有回答,男人长腿一迈,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威压,将李姈笼罩,李姈被迫仰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瑶阶玉树,美如画中仙人,偏偏美人皮下藏着恶鬼。
李姈心跳如擂鼓,脸颊莫名发烫。
“长高了些。”李承乾的视线在她头顶,和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嘴角那抹恶劣的笑意更深了。
“可惜……”命太短,来不及长得更高了。
李姈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浑身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呵。”李承乾将她这反应尽收眼底,三分不屑,七分玩味。
如意菜的情绪,倒是能一眼辨别。
男人手腕微微用力,伞锋一转,伞面上蓄积的雨水,泼了李姈一身。
“唔!”李姈被淋得睁不开眼,嘴里全是雨水的腥气,她狼狈地抹着脸,圆溜溜的杏眼里满是愕然和控诉。
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像极了兖州山野中被射杀的野兔。
男人若无其事大步离开,跟在男人身后的黑脸趾高气扬地看了李姈一眼,小人得志般用极其尖锐地声音说道:“十六公主,我们主子回来了,你和妖妃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天空银光一闪,几声惊雷更衬得黑脸面目狰狞如恶鬼,他将手中的虎纹镶玉的宝剑抽出半截,刃如秋霜,泛着寒意。
“锵——”
李姈吓得浑身一缩,小脸惨白,脱口而出:“这是尚方宝剑吗?”
她脑子里全是高三模拟考做过的一篇文言文,文言文里面说李承乾在亲王时期,便持尚方宝剑斩除奸相,清君侧,史书上描述的斩奸相不会就发生在现在吧?
回给她的是黑脸气急败坏的声音:“殿下,她嘲讽咱们没有尚方宝剑。”
李承乾脚步一顿,眸子中的温度愈发冰冷。
李姈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直接就冤枉她吗?连铺垫都不铺垫了?
“不不不,我没有。”
情急之下,李姈克服心中的恐惧,连忙追了几步,勉强揪住男人冰冷的蟒袍袖口:“皇兄,你相信我,我刚刚只是好奇,这位大侠的佩剑是什么,绝无嘲讽之意。”
“皇兄,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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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是一家人,我和母妃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皇兄。”
“一家人?”李承乾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俯身,俊美的脸庞逼近,几乎要贴上李姈湿漉漉的额头,温热的呼吸带着压迫感,喷在她明亮的眼眸上,混合着雨水和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他低沉的声音,字字刻薄:“思念孤?说说思念孤什么,是思念孤被贬兖州的落魄,还是思念五年前被扔进池塘的滋味?”
李姈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
男人满意地看着她恐惧的样子,直起身,嫌恶地拂开袖口上的手,轻轻地,犹如拂去不起眼的尘埃。
“黑奎,把伞给她。”
劫后余生,李姈握着冰冷的油纸伞,后背冷汗涔涔,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脖子,还好,还在。不是尚方宝剑,那舅父一家应该还活着。
离史书记载的暴君登基还有一年时间,她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逆天改命。
强压下翻涌的心绪,李姈深吸一口气,跌跌撞撞地朝后院跑去。
“父亲,女儿是真心仰慕大皇子,女儿愿意嫁给他,哪怕是为妾为婢。”是楚玉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执拗。
李姈惊得差点摔倒。
谁?嫁给谁?
嫁给李承乾,是嫌命太长了吗?
楚玉隐衣冠不整,被两个婆子死死按住,发钗散落,失魂落魄,眼神却倔强地瞪着楚昭文。
堂兄楚玉辰,左肩不断地往外冒血,好几个小厮扶着他,肥胖的身形摇摇欲坠。
满院子的女眷、仆从,个个面无血色,惊魂不定,地上隐约可见一些可疑的暗红。
大魏朝的丞相楚昭文,薄唇紧闭,两侧的山羊胡被气得飞起来。
“你不知道大皇子是什么人吗?这么多年爹教你的你都白学了吗?若不是你拦着,今日他们怎会四肢健全地走出相府。”
他痛心疾首,声音嘶哑:“想想贵妃娘娘,想想十七皇子,想想他们的处境,你哪里有脸说要嫁给大皇子。”
楚昭文指着楚玉隐的手都在抖:“孽障,你知不知道李承乾是什么人,那是毫无人性的疯子,你嫁过去,有命进门,没命拜堂。”
“我不怕!”楚玉隐抬起头,虽然在哭,眼神依旧发亮:“五年前,大皇子曾将他的玉佩送给我,我与他已经私定终身,只要我一心对大皇子,大皇子定会将真心托付。”
“真心?他李承乾有那玩意儿吗?冥顽不灵,你若敢嫁给他,我便立刻将你从族谱除名。没了楚家大小姐的身份,他定不会多看你一眼。”楚昭文气得几乎背过气去。
“就因为我是楚家大小姐,他才不会娶我。”楚玉隐声音绝望。
“爹,阿姊,你们能不能先别吵了,我快疼死了,能不能先找大夫救救我。”
李姈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声音带着急切,“舅父,外面风大雨急,堂兄伤重,堂姐也浑身湿透。有什么事,咱们去厅堂里慢慢说可好?别让下人们看了主家的笑话。”
院子里乌泱泱的人闻声,一一回头,见到李姈,纷纷福身行礼:“参见十六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