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楚瑶安心跳快到耳鸣，身体僵硬，好在脑中灵光一闪，双手合十低声道，“还请大师兄替我保密。”
温以成轻点头：“好，若是有违宗规，我可不会包庇。”
“我听说博藏阁午夜闹鬼，一时好奇，就……想去看看。”
“哦？可你走的是反方向。”温以成走近她，提灯照在她脸侧，目光一瞬不离。
“啊？”楚瑶安瞪大双眼，抬头看看四周，又看看天上，懊恼道，“我就奇怪呢，怎么走了这么久还在青芽谷，这里的建筑修得也太相似了，和迷宫似的。”
她压低声音，向温以成靠过去，“大师兄，相请不如偶遇，不然……你带我去博藏阁？但你太厉害了，会把鬼魂吓走的，只能守在阁外不能随我一道进去。”
温以成轻叹一声：“走吧。”
楚瑶安夹紧尾巴跟在他后面，摸不准他到底发没发现，紧盯着他的背影，思绪乱飞。
临近夏天，道旁蛙鸣、蝉鸣交错迭起，一条路曲曲折折，越走越觉得眼熟。
他们回到了淬星舍？
“这不是去博藏阁的路吧……”
温以成停下步子，回身睨她：“月考在即，你不好好温书却想去看鬼，不务正业。”
楚瑶安低下头：“大师兄教训得是，我这就回去温书。”
这是……相信她出来找鬼的说法了？
她不由窃喜，这一关算是过了，但那本书还在她身上，可不敢让他回去。
她仰起头，咬了咬下唇，怯怯道：“但我有好些地方不明白，大师兄若有空，能不能，教教我？”
“好，明天你下学后，我去找你。”
楚瑶安两根食指搅在一起，眨了眨眼：“白天我要做兼职，可不可以就今晚？我……我保证只有这一次，只要补上之前落下的进度就好。”
温以成向她这头倾了倾身，直直看她，像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喉咙里溢出声低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好。”
二人来到楚瑶安的竹楼，书桌上摊着她从博藏阁借来的书，都是医修入门书籍，另有一册空白封的本子，上面工整写着笔记。
温以成拿起笔记，随意翻看着。
楚瑶安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原位，接下来，只要把温以成留到天亮就好，到时再借买早膳支开他，她就能把那本书放回去了。
“你逻辑很清晰，只是基础太差，现在看的这几本太晦涩，不适合自学，我写几本书给你，晚点你去借来看看。”
温以成放下笔记，在桌上清开一片空间，搬来一把木椅自己坐在右边，示意楚瑶安在左边坐好。
等她坐定，他先写下几本书名放在桌角，接着拿出一张画纸，把楚瑶安笔记中有疑问的地方写下来，然后展开讲解。
他教人很有一套，浅显易懂，切实解开她的疑问，原本只是找借口留下他的楚瑶安很快进入状态，趁机把李夫子布置的作业翻出来让他帮忙看，她总觉得自己答得不够全面。
“才学了半个月，能有此见解已属不易，不必过于苛求自己。”
温以成伸手想揉揉她的头，临到近前又愣住，那一晚偶然的亲密接触在脑中一闪而过，他收回手，指尖擦过几缕碎发，心头一跳。
好在楚瑶安专心在看写满讲解的纸，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他暗中舒气，强行从脑中驱逐掉那些片段，回到教学之中。
持续讲解一个多时辰后，温以成停下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听了这么久也累了吧，休息一柱香，吹吹风、赏赏月，不要把自己逼太紧。”
楚瑶安觉得好笑，外面乌云层层，哪有月亮，却仍配合地走到他身旁，手肘搁在窗台上，掌心托住下巴：
“大师兄，你记不记得，之前我让你帮我一个忙，我问你你的爱好是什么，结果你也没告诉我答案呢，这算不算耍赖？”
隔了这么久，温以成应该忘了她问问题时的模样有多傻了吧，坑人的系统，净整些丢人现眼的成就。
【系统：宿主，那个成就可是有足足50成就点呢，价值一整瓶抑毒丹，脸面比性命还重要吗？】
楚瑶安皱起鼻尖，不想搭理它。
“你很想知道？”
夜色朦胧，温以成的声音也被带得暧昧不清。
楚瑶安别过头，低低“嗯”了声，祈祷他别问为什么，总不能说她想要再装一套灵脉，所以麻烦他让她薅点成就点吧？
“或许……”温以成似乎靠近了些，近乎耳语，“是作画吧。”
“我猜也是。”楚瑶安点点头，悄悄瞥一眼身边，真的好近，近到二人发丝纠缠，她忙后退几步，伸了个懒腰，“唔，吹会儿风精神了好多，我们继续吧。”
二人又回到书桌边，一夜便这样过去。
等到窗外鸟鸣啾啾，天光渐亮，温以成收起笔墨：“差不多了，以后若有课业上的疑问，尽可来问我，你是我带入谷的，不必和我见外。”
楚瑶安微微一笑：“好！多谢大师兄，这次月考我一定考个高分，不堕你的名声。”
说话间，她拼命在脑中回忆各色美食的滋味，成功让肚子有了动静，酝酿出一声响彻房间的“咕——！”。
好好好，好肚子，还好她昨晚吃得少，不然还不好演呢。
她垂下头捂住肚子，余光盯着温以成，嘴上喃喃：“好想吃葱油饼……算了，学了一晚有些累，忍一忍罢。”
非常刻意的暗示，说完她就有些后悔，应该等温以成主动问了再说后半句的！
还好温以成维持着一贯的贴心：“你先补会儿觉，我去买葱油饼。”
“这……这多不好，葱油饼油腥味重，会熏到你的。”楚瑶安眨眨眼。
再次唾弃自己，好矫情的话！果然心虚会影响演技。
“睡吧，我叫你。”温以成揉揉她的头，起身离开。
计划比想象中顺利，楚瑶安欣喜不已，估摸着温以成走远了，立马飞速冲到他的书房。
暗道已经合上，书架丝毫看不出痕迹，若不是亲眼所见，难以想象这里会开了条路。
她把书放回原位，算算还有些时间，就着书桌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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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书封没有书名，内里也没有字，只有一副副工笔画，全是憨态可掬的小狗，大耳朵、长棍脸，圆圆的眼睛，或翻肚皮吐舌头、或趴地上委屈巴巴，作画人功力了得，看得楚瑶安不禁莞尔。
看上去，画的都是同一只小狗，五六个月大的小奶狗。
原来温以成喜欢憨憨的小狗？这样图鉴上[最喜爱的动物]的答案也有了。
楚瑶安合上书页，规整好桌面，再三确认过东西各归各位，才回到自己住处，伏在桌上闭眼小憩。做戏要做全套，温以成回来时若她没有两三分倦意，未免可疑。
＊
夜闯书房的事似乎就这样顺利翻篇了，为免频繁在温以成面前刷脸让他觉出端倪，再加上临近月考，楚瑶安专心温书，其余事都暂时搁置。
放榜那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楚瑶安撑着绛红色油纸伞，在一众小萝卜头里鹤立鸡群。
她从中间位置找起名字，一路向前，每进十名，心跳便快一分。
好在，这次成绩喜人，卷面分第一，实践分第三，综合分数第一，不枉她不舍昼夜地补。
拼尽全力最终如愿以偿的感觉很好，她在小萝卜们的恭维声里轻快离去，一路上笑就没停过。
她想，天道酬勤，只要舍得付出就会有回报，等她解决灵根相冲的问题，报仇不过是早晚的事。
且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再等等，她会变得很强，她要名据一方，然后狠狠报复。
她甚至有了从前不敢想的大胆念头，她要学剑，用段鹤远最骄傲的剑道打败他，把他的尊严、脸面、自傲统统斩碎。
想得起兴，她收起伞面，对着空气挥、挑、斩、破、劈，把能想起来的武侠片剑招都走了一遍，咴咴破空声听得心头悸动，仿佛她已是绝世剑尊，能一剑破九州。
这种悸动直持续到她在图鉴上写好答案，先前为避免影响备考，她没有马上尝试。
然而，预料中的完成提示音并没有响起，她先填的是最有信心的[爱好]，明明是温以成本人亲口说的答案，却被系统无情否定。
【系统：温以成[爱好]属性填写错误，今日剩余尝试次数为2次，超过次数将锁定图鉴至子时。】
难道是“作画”这个词不规范？那试试“画画”？
【系统：错误，今日剩余尝试次数为1次，超过次数将锁定图鉴至子时。】
是她用语太现代了？那……“丹青”？
【系统：错误，图鉴已锁定。】
不，不对，是温以成，他……没有说实话。
熊熊燃起的斗志被一桶凉水兜头浇熄，楚瑶安站起身，攥紧双拳，手背青筋突突狂跳，她在忍，强令自己冷静。
许久，外面雨势渐大，哗哗之声汹涌，楚瑶安推开门，快跑到对面竹楼，敲开房门。
温以成见她浑身湿透，有些意外，忙把她往屋里带：“怎么不打伞？”
“大师兄……”楚瑶安避开他，昂起头，眸光晃动，像是要哭，却又勾起唇角，笑意渐深，“你能不能从今天起，真心的爱上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