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同学借的。”
俞棠含糊的解释了一句，然后不等他再问，就对俞二叔说道：“二叔，我照着前面的路，咱们尽量走快些吧。”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俞大贵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
“没问题。”俞二叔说着加快了速度。
这时俞青山突然想起来他让姚大梅回娘家借钱的事，忙对陈爱芬说道：“妈，我们都去医院了，大梅不知道，回来找不到人咋办？”
陈爱芬说道：“我已经给你二婶说了，等大梅回来，让她给说一声。”
俞青山这才放下心，和俞永杰在后面用力推车。
山路难行，虽然有三个壮劳力轮换着拉车，但带着病人根本走不快。
几人走一会儿歇一会儿，主要是怕俞大贵的被颠簸的病情加重，陈爱芬一直不停的查看。
因此当他们一行人走到县城医院时，天都快亮了。
原以为到了医院就能立即得到治疗，不想医院值班的护士说现在才五点多，医生还没有上班，让他们先回去，等一会儿再来。
可是他们是连夜从乡下来的，这会儿除了医院，根本没地方可去。
俞青山等人都是老实巴交的性格，听到护士的话虽然焦急，却又毫无办法。
俞棠只好出面交涉，“同志，我爸的情况非常严重，多等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能不能请您通融一下。”
“医生没上班，我有啥办法？”值班护士冷着脸说道。
“医院里不是有值班医生吗，能不能请值班医生先给我们看看？”俞棠说着话，将一张肥皂票塞到了值班护士的手里。
值班护士瞥了一眼，随即将手攥紧放进了裤兜，这才说道：“昨晚值班的医生家里有事，刚刚回家了。不过我们医院的秦医生就住在医院宿舍，我可以帮你叫一下。”
“多谢，多谢，麻烦你了。”俞棠面露感激的说道。
鉴于收了他们的好处，值班护士先把俞大贵安排进了病房，让他躺在病床上等着，然后才出去找医生。
医生来的比俞棠预料得快，一进病房就开始帮俞大贵做检查。
一边检查，一边问道：“家属是谁，详细说一说患者生病的过程。”
俞棠几人中，只有陈爱芬一直伺候在俞大贵身边，没人比她更清楚情况，因此大家都等着她说话。
陈爱芬一边紧张的看着医生的动作，一边结结巴巴说道：“我家当家的前几日看着还有精神，从昨天开始就突然变严重，饭也吃不下，昨天白天还清醒着，下午我家闺女从学校回来，才发现他爸叫不醒了。”
医生听着皱了皱眉，问道：“患者是怎么开始发病的？病了几天？这中间都做过哪些治疗？”
“我家当家的是被石头砸了，公社修路，我家当家的去干活，山上有石头滚下来，正好砸在背上。当时他们把人抬回来，还好好的，连外伤都没有。”陈爱芬回答道。
“病人是几天前受伤的？中间有没有做过哪些治疗？”医生又问了一遍。
“今天是第八天。”陈爱芬忙又说道，“我家当家的被石头砸的第二天就开始下不来床，一直说背疼，吃了些他大牛叔开的药，感觉没啥效果，就又叫了宋大夫打了一针。”
“是什么药？西药还是中药？大夫打针，有没有说是治什么的药？”医生继续问道。
“啥药？药就是我们用药罐熬的……”陈爱芬面上有些慌乱，已经有些无力应对医生的问询。
俞青山见状，忙帮着说道：“我爸吃的中药，就是止疼的，打针也是为了止疼。”
医生这才点点头，让家属帮忙把俞大贵的上衣脱了，他要检查背上位置。
陈爱芬和俞青山忙上前帮着脱衣服和翻身，等俞大贵趴在病床上时，俞棠才看清他后背靠左肩的位置青肿了一大片。
她有些不忍的眨了眨眼睛，问医生道：“医生，我爸这到底是咋了？”
医生没有回答，在俞大贵的背部按了几下，然后示意家属可以帮病人穿上衣服，才说道：“初步判断病人可能是脾破裂，确诊还要再进一步检查。”
“脾破裂？”
俞棠心里一沉，张嘴想要问什么，旁边俞青山已经抢先问道：“咋会破呢，我爸前几天还好好的。”
“根据你们家属的描述，不排除是延迟性脾破裂。”医生解释了一句，然后转身看向门口的值班护士，“一会儿有医生上班了，记得告诉他给病人做腹腔穿刺检查。”
说完，他越过众人出了病房，留下俞棠等人与值班护士面面相觑。
还是值班护士先打破沉默，说道：“马上就到八点了，家属可以先去办理住院手续。一会儿医生上班就给你们做进一步确证检查。”
“护士，这位秦医生不接着给我们检查吗？”俞棠疑惑的问道。
“是这样，秦医生的身份有些问题，一般病人家属都比较有顾虑，不愿意让他看病。今天也是看你们着急，我才找他来的。”护士低声解释道。
陈爱芬等人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俞棠却明白，这位秦医生应该属于“下放”。
“护士，秦医生是从哪里来的？”俞棠低声打听道。
“北京，听说他还有留学背景呢。”看在那张香皂票上，护士回答的还算有耐性。
俞棠听了，心里不由一动。
随后她让陈爱芬和小栓先守着俞大贵，她则和俞青山一起去办住院手续，顺便送俞二叔和俞永杰出医院回家。
“二叔，您送我爸来医院辛苦了，要不我们请您吃顿饭再走吧？”医院门口，俞青山对俞二叔说道。
“吃啥饭，几步路就回去了，等我们回去再吃。你爸还没醒，你们赶快回去守着。”俞二叔拒绝道，然后利索走了。
俞青山和俞棠只得回转医院，找护士办手续。
路上，俞棠和俞青山商量道：“哥，一会儿我想让秦大夫给爸继续看病。”
“可护士不是说大家都不爱找秦医生看病吗？”俞青山疑惑问道。
俞棠小声解释道：“那是因为那些人顾虑秦医生的身份问题。如果不看身份，他的医术应该挺好的。首先他是从京城来的，能在京城医院当医生，医术肯定不差；其次，他有留学北背景，说明他在国外深造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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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更说明他治病水平好。”
说到这里，她总结道：“所以，请他给咱爸看病，肯定比其他医生看的更好。”
俞青山仔细听着俞棠的话，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反正他们来医院就是为了给爸治病，管医生啥身份，有本事就成。
他点头答应道：“行，就让秦医生给咱爸看。”
于是，当办完住院手续之后，俞棠主动向护士要求请秦医生给俞大贵继续看诊。
护士虽然诧异，但也同意了。
等俞棠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有医护人员拿来了消毒酒精镊子之类的工具，为一会儿的腹腔穿刺检查做准备。
这个时候俞大贵还没有醒来，陈爱芬急得团团转，对俞棠说道：“也不知道你爸啥时候醒，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呢。”
这时，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现在做完检查，病人大概率要做手术，没吃饭正好能更快手术。”
是秦医生来了。
陈爱芬惊得从凳子上起身，哑声问道：“医生，你是说我们当家的还要做手术？”
“具体还得看检查结果。”秦医生回答了一句，然后扫了一眼守在病床前的俞棠几人，说道：“我们要开始做检查，病人家属去外面等。”
俞棠几人只好出来守在病房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秦医生从里面出来。
俞棠几人忙围上去，问道：“医生，我爸怎么样？”
秦医生面色沉凝道：“我之前的诊断正确，病人是脾破裂，现在腹腔内出血，最好立即做切脾手术。”
“啊？真的要做手术？”陈爱芬此时已经被吓的全身瘫软，两条腿不受使唤的就要跌倒。
俞棠和小栓忙扶住她，俞青山只好上前问道：“医生，我爸做了手术就能好吗？”
“你们放心，咱们县医院的切脾手术已经很成熟，一般不会有什么意外，做完手术只要不感染，半个月之后就能出院。”秦医生耐心的解释道。
俞青山犹豫一瞬，看向俞棠，见俞棠对他点头，便咬牙道：“行，我们做手术。”
“那我这就去准备。病人家属补交一下手术费用。”
秦医生说完就要离开，俞青山忙喊住他，面露窘迫道：“医生，我爸做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
“手术费，再加上术后的药费，大概需要四百多到五百块钱。”秦医生思索一瞬，说道。
“这么多？”陈爱芬惊呼道。
俞青山的脸色也有些沉重，四五百块钱，这对他不亚于天文数字。
他一时没有说话，俞棠见状说道：“我们会尽快把钱凑齐，医生，请您尽快给我爸做手术。”
秦医生离开后，陈爱芬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声道：“老天爷啊，咱家到哪儿去凑这么多钱？”
俞青山长出一口气，说道：“妈，实在不行，我就去卖血，我听杨家湾就有人卖血，价钱还不低。”
“四五百块钱，你就算抽干了能卖多少钱？”陈爱芬再也忍不住大哭道。丈夫的命虽然重要，可她怎么可能舍得亲儿子去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