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陈爱芬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件事告诉给了俞青山,这毕竟是他自己的婚事。老丈人一家是个什么为人,他得心里有数。
一家子坐在院里商量。
俞大贵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看向大儿子问道:“青山,你的意思呢?”
俞青山闷着头坐在一旁,半晌才说道:“这都是姚家大人的意思,大梅也不好反对。”
他没有明确的表态,但俞大贵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俞大贵和陈爱芬对视一眼,抽着烟想了一阵,才说道:“咱家已经给了姚家一半的彩礼钱,还有之前两家定亲走礼,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不少钱,要是亲事不成,让姚家现退钱怕是不容易。”
“他爸,你的意思是这门亲事继续?”陈爱芬忍不住问道。
俞大贵又抽了一口烟,下定决心道:“继续。”
其实陈爱芬心里也倾向于此,但一想起姚家的高价彩礼就不由头疼,“三十块钱,再加一辆自行车,这么多钱我们家上哪儿筹啊?”
俞大贵却摇头道:“你忘了闺女说的,再加上弟妹打听来的,我琢磨着姚家提出要自行车就是为了试探我们,她家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涨彩礼。”
可陈爱芬还是发愁:“三十块钱也不是小数目啊。”
“你明天去找媒人,让她探探姚家的口风,再把我们家的意思也传达给对方,就说彩礼我们家最多出25块,只要两个孩子一结婚,剩下的钱我们一次性给清。这样,姚家还不答应,那这们婚事就算了吧。”俞大贵思量了半天说出了自己想法。
陈爱芬叹着气答应下来,第二天就上了春花婶子家的门。
春花婶子见了陈爱芬还挺不好意思的,“你看这事弄的,爱芬啊,姚家变卦的事我真是提前不知道啊。”她还以为陈爱芬上门是来兴师问罪的。
陈爱芬听了,说道:“她婶,你的难处我知道,姚家的事怪不到你身上。”
“还是你通情达理。”春花婶子闻言松了口气,又好奇她的来意。
陈爱芬便将自己从娘家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又说了昨晚一家子商量出来的决定,“她婶儿啊,我们家的情况你是清楚的,娶这个媳妇我和青山他爸算是掏光了家底。姚家要是答应让两个孩子尽快成亲,我们就算是背债也会把钱凑够。”
春花婶子听罢,想了想点头答应:“行,你们家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去姚家传话。”
因为姚家的不讲信用,春花婶子本来生出了不再管这桩亲事的心思。但既然俞家还想结亲,而且彩礼也加了一些,她只得继续当这个中间人。
随着时间一日日的过去,俞家人的心变得越来越焦躁。
因为自从陈爱芬找过春花婶子,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但姚家一直没有表态。
其他人还没怎么着,俞青山的精神却是慢慢的颓丧下去。
这日,俞棠一出屋门就看见俞青山举着砍刀在屋檐下劈柴,只是半天也不见刀劈下。转头一瞧,就见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明显在发怔。
“大哥?”俞棠走过去叫他,“你没事吧?”
俞青山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手摸了把脸,说道:“没……没事。”
俞棠看他掩饰似得转身去劈柴,问道:“哥,你还惦记着和姚家姑娘的亲事啊?”
这么久了,春花婶子都没来传信,可见大概率姚家嫌自家彩礼少,要悔亲。
“我……”俞青山张了张口,想反驳,但最终还是沉默着没有说什么。
看着他的表情,俞棠迟疑道:“哥,你就这么喜欢姚大梅啊?”
俞青山被这话问红了脸,随即又苦笑道:“我就见过人家姑娘两面,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说罢,见妹妹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继续说道:“我就是想着我这么大年纪,还没娶上媳妇,再耽搁,以后更没姑娘瞧得上我了。”
“胡说,我哥这么好,谁会看不上。”俞棠反驳道。
事实上,她说的是心里话。俞青山为人老实厚道,又有一把子好力气,在他们乡下算是个踏实肯干的好青年。就是运气不好,亲事一直不顺遂。
望着他失落的表情,俞棠安慰道:“哥,你放心,你这么好的人一定能娶到一个好姑娘的。”
听到妹妹的认可,俞青山虽然还是郁闷,但也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陈爱芬这两日见大儿子一直闷闷不乐,就想过去劝劝,一出门就听到了他们俩兄妹的对话,便又转身回了屋里。
问靠在炕上的俞大贵,“他爸,要不还是去问问吧,姚家怎么个意思,亲事成不成,总要给个话吧。”
这会儿,俞大贵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原先想的是自家态度强硬一点,逼着姚家不得不答应自家的条件。
但没想到姚家这么无赖,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拖到现在搞得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不过,媳妇说的也对,这门亲事无论成不成,两家必须说清楚了。不然再拖下去,只会耽搁了自家的孩子。
这么想着,他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明天我领着青山再去一趟姚家,要个准话。”
姚家对自家大闺女的这门亲事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对于俞家摆出的条件,老两口不是没起过反悔的心思,但冷静下来,又觉得不能悔亲。
二闺女和三闺女的亲事已经够让人戳脊梁骨了,要是大闺女的亲事再不成,只怕他们老姚家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他们就是想给儿子娶个好媳妇,但也不能以后都不做人了。
不过,不能悔亲,却不代表俞家就能用25块钱娶走自家闺女。
因此,老两口准备拖一拖,压一压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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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气焰。
只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他们所想。
俞家父子的确主动上门了,但并不是如他们所想的低声下气的求娶,而是带着媒人上门要求退亲。
姚秀芳的妈叫刘月梅,一听到俞家要求自家退还彩礼,当即就受不了,瞪着眼睛质问道:“咋的,你们俞家想悔亲?”
听到她这般倒打一耙,俞大贵父子还没有说话,春花婶子先就听不下去了。
“刘月梅,你这话说的丧良心。人俞家一开始就诚心诚意的要结亲,可你家一会儿要涨彩礼,一会儿又要自行车,作个没完。现在亲事黄了,不怪人俞家,就怪你家不做人。”
说着,就想起姚家要的彩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30块钱,还要加上一辆自行车,小两百块钱的彩礼,你家也真敢张口?你还真以为自家闺女是天仙下凡啊?”
饶是刘月梅脸皮再厚,听到这里也有些臊的慌。不过她在家里一向强势惯了,难堪过一瞬,又理智气壮的说道:“就算你们觉得彩礼太高,两家也还可以商量,怎么一来就要悔亲?这以后让我家的脸往哪儿放?”
春花婶子被她这话气的不行,索性不再听她胡扯,转身去问另一个能做主的人,“姚老哥,这事你的意思呢?”
姚大梅的爸叫姚满仓,明显没有他老婆脸皮厚,心里虽然也觉得彩礼要的不合适,但家里的事他一向做不了主,闻言便是一脸的为难。
俞青山看着姚家两口子的做派,实在没想到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不等俞大贵再度表态,自己先说道:“婶子,您家闺女金贵,我俞青山没本事,配不上,这亲事就算了吧。”
姚家两口子还想再为难一番俞家,没想到俞青山本人先不干了。
这门亲事女婿的态度可是关键。
只要他态度坚决,俞家两口子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咬牙掏了这些彩礼,结了这门亲事。
刘月梅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在她的印象里俞青山是个十分老实的孩子,对自家的态度也恭敬。但谁知这么个老实人会提出退亲。
为难归为难,姚家却并不想退亲,而且他们还打着婚后让闺女补贴娘家的算盘呢。
因此权衡一番利弊后,姚满仓立即向自家婆娘使了个眼色。
刘月梅反应过来,就缓和了神色,对俞青山说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商量彩礼是大人的事,婶子对你可没有意见。你看你还急了。”
说罢,又叫了自家儿子过来,安排道:“你带着青山出去转转,我和你叔他们说说话。”
俞青山最后被姚大国连拉带拽的拉出了门。
春花婶子见姚家两口子被俞青山将了一军,不免幸灾乐祸起来。
不过,事到如今,她这个媒人已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这门亲事成不成,还得看两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