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托媒人来问婚事,你们都听一听吧。”陈爱芬说道。
俞棠看了一眼她妈,又看了看她哥,然后转回炕头重新坐下。其他两人也都坐在了之前的位置上。
接下来陈爱芬将姚家的要求说了一遍。
然后说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你们都清楚。给姚家的彩礼有一大半是找亲戚家借的,以后都是要还的。”
俞青山听着有些羞愧,“都是我连累了家里。”他知道姚家要的彩礼比一般人家高。
陈爱芬却摆手说道:“你弟弟妹妹们都上过学,唯独你,家里亏欠了你。姚家虽然彩礼高,但姚家姑娘我仔细打听过,不仅人能干,还念过二年级,是个识字的。以后你们小两口成了亲,日子过不差,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
俞青山这才不说话了。
这时,陈爱芬却看向俞棠,顿了一下,才说道:“本来你爸的意思是想让你再复读一年,只是家里这情况终究是要耽搁了你,你别怪我们。”
俞棠心里有些不好受,“妈,你和我爸供我念到高中,已经够了,我怎么还会怪你们。”
书中说她并不是俞家亲生的,但父母对她却是比亲生的儿子还要好。如此,亲生的又如何,不是亲生的又如何,在她心里俞家就是她的家,俞大贵和陈爱芬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虽然早就决定了,但真说出来,陈爱芬和俞大贵还是有些伤感。
只是还不等他们伤感太久,俞棠就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钱,说道:“爸妈,其实我复读的学费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陈爱芬和俞大贵一齐露出惊诧的神色。
然后看到俞棠递过来的钱,陈爱芬更是着急的问道:“你这丫头,你哪儿来的钱?”
见她妈着急了,俞棠赶紧将书店老板请她誊抄书稿的事说了出来。
“这是真的吗?”陈爱芬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屋里其他几人也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俞棠肯定的点头,“是真的。这种事我怎么敢说谎。”
说罢,又去堂屋拿来档案袋,将书稿和一沓稿纸取出来给他们看。
“因为我字写的好,所以他们才会让我做这份工作。”俞棠说着脸上露出一丝骄傲。
陈爱芬和俞大贵看着一张张书稿以及雪白的稿纸,并不敢上手摸,生怕摸坏了。有些不真实的再三向俞棠确认。
“我的老天爷呀,只写几个字,就能给你20块钱,他们不会骗你吧?”陈爱芬犹有些怀疑的问道。
俞大贵也一脸紧张的望着俞棠。
俞棠笑道:“不会骗我,我和书店老板约定半个月交一次书稿,然后当场结算报酬。”
“那就好,那就好。”陈爱芬和俞大贵两人对视着,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这时,俞棠旧话重提,“爸,妈,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想再复读一年。我念了这么多年书,如果真的放弃考大学,我不甘心。我想过了,复读的钱我不拿家里一分,我会用誊抄书稿的钱来复读。”
听着女儿的话,陈爱芬一时没有说话,俞大贵却说道:“既然你还想读,那就去试试。家里的活你放心,有我和你妈呢。”
他其实有些愧疚,闺女想念书是好事,但家里却没有能力供。如今闺女争气,自己找到了赚学费的门路,他自然再没有阻拦的道理。
这时,陈爱芬也开口了,“你爸说的对,既然想念就去念,也不要有压力,要是还考不上,妈就让你姑给你找个好婆家。”
俞棠原本忐忑的心情,在听到她妈最后一句话时,又哭笑不得。经过高家骗婚那一茬,她妈竟然还想着让她早早嫁人呢。
一旁的小栓看着他爸妈和他姐都露出笑容,紧绷的情绪也松缓下来。既为二姐能复读高兴,又想起他妈的话,不由埋怨道:“妈,您说什么呢,以我姐的能力,明年高考一定能考上大学。”
“能考上最好,将来端个公家的铁饭碗,我和你爸也能放心。”陈爱芬说着露出期盼的神情。
她这闺女打小养的娇,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连割麦的镰刀都没握过几回,要真留在农村当个农民,真是想想就愁人。
一家子商量了半晚上,最后定下等开学俞棠就去报名。还有姚家的彩礼,等明天陈爱芬从娘家回来,后儿就给人家送去。
俞棠听着,想了想,就从自己的五块钱里抽出两块,当着陈爱芬的面递到俞青山手里。“哥,多的我也拿不出来,这两块钱你拿着给未来嫂子买身衣裳吧。”
俞青山好似被烫了手般,连忙推拒道:“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俞棠却坚持让他收下,“你是我亲哥,怎么就不能要了?这么些年,家里要不是你,我哪里能一直这么轻松的上学。”
要知道她们村子里和她一般大的女娃娃,都是从小帮家里干活,家里家外一把抓。甚至家里太穷的,还要靠嫁闺女给儿子换娶媳妇的彩礼钱。
而她能生在俞家,有陈爱芬和俞大贵这样的父母,还有俞青山这样的哥哥,简直是掉进了蜜罐里。村子里的姑娘们,谁又不羡慕她呢。
见他们兄妹推来让去,陈爱芬开口了,“都是一家人,既然是小棠给你的,你就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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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青山还有些犹豫,俞棠就说道:“是啊,哥,快收下吧,都是一家人,你要是不收就是不把我当妹妹。”
俞青山这才别别扭扭的收下。
陈爱芬见他们兄妹感情这么好,心里高兴,说道:“青山你可要记着你妹妹的情分,将来就算娶了媳妇,也不能和你妹妹生份。”
俞青山被说的脸红,“妈,您说什么呢,我哪是这样的人。”
“你是我儿子,我自然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过你就要娶媳妇了,我也不得不叮嘱你几句。”陈爱芬正色说道。
“你和小棠是亲亲的兄妹,我和你爸供小棠念书,你也没有抱怨过一句,这我和你爸都看在眼里。只是你不计较,别人就不一定了。要是以后你媳妇和你抱怨什么,你可一定不能听信想偏了。媳妇再好也有自己的私心,可你妹妹不一样,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惦记着你的。”
“妈,这些我都知道,您说的我都记下了。”俞青山点头认真的说道。
“那就好。”
从上房出来,小栓显得有些兴奋,跟着俞棠去了堂屋,“姐,等开学你就能和我一起上学了,真是太好了。”
俞棠达成了心愿,也十分开心。她翻出下午抄写的物理和化学题,连本子都递给小栓,“这是我新找的题目,你拿去做,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小栓捧着崭新的本子翻来覆去的看,“姐,这本子你新买的,纸好厚实也好白啊。”
俞棠“嗯”了一声,让他翻开看里面的内容。
借着煤油灯的亮光,小栓翻开一看,本子上全是物理化学题,想到刚才二姐说有不懂的可以问她,不由吃惊道:“姐,你不是学文科吗?物理化学你也会啊?”
比起数学,俞棠自然没有那么懂,但辅导书上的题不是有详细的解题步骤么,于是一点也不心虚的说道:“虽然我学的是文科,但物理和化学我也是学过的。”
在小栓心里二姐是最聪明的,因此听她这么说,便一点怀疑都没有了。
拿着题本,小栓激动的恨不得立即挑灯夜战。可惜陈爱芬是不可能同意他胡乱浪费煤油的,因此只能遗憾的回屋睡觉了。
俞棠哭笑不得的将人送走,插上门闩。躺在炕上,回想起今天一天发生的事,足以改变她今后的人生,心情激荡之余滋生出一股强烈的想去异界看看的冲动。
只是上房里俞大贵和陈爱芬一直在说话,让她不敢行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说话声才渐渐低沉下去,直到低不可闻,早就穿戴整齐的俞棠立马召唤出时空之门,然后一步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