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起码我今天来这里，只是想看看阵眼的具体位置。”
他说的是那么理直气壮，让薇薇安都有些想笑。
她也确实是笑了出来。
黑猫仍旧维持着最初见面时的端坐姿态，哪怕现在有求于人也还是语气强硬，没有半点求人的意思，也没有半点想要对人类示好的态度。
恐怕在他看来，人类与蝼蚁无异，且就他刚刚言语中透露的信息来看，他对人类明显是有偏见的。
所以尽管现在需要在人类的地盘上寻找解除他身上封印力量的阵眼，他也只觉得是理所应当，在知道她与达米修斯结契之后话也还是说的那么难听，换做其他的人，他是不是就能干出硬闯这种过分的事了？
黑猫见薇薇安阴测测地笑着，总觉得后背隐隐发凉，这女人一看就是那种心思很重的人，这会儿该不会又窝了什么坏点子吧？
“……人类，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说了，我今天来这只是为了看看阵眼的具体位置。”他沉声道，“你识相点，等我找到阵眼后就会离开这里。”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会打扰多久的。”
薇薇安笑了，“那离开后呢？你还会来这里？”
“那不然呢？”黑猫觉得她在说废话，“我只是找到了阵眼，又没找到解除阵眼的人，再说了，难道我是那种知道了封印我大部分神力的阵眼在哪还不会立刻把它销毁的傻子？那我找阵眼干嘛？”
“傻子”达米修斯：“……”
薇薇安不置可否，“你们解除的条件，就是必须让那位解除阵眼的人以性命为代价？”
“那不然呢？”黑猫雪白的胡须轻轻抖了抖，像是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难道我还得自降身价与人类结契？”
“能帮助神明解除封印，这本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平静道，“你低估了人类对神明的崇敬程度，也高估了他们的下限。”
薇薇安无法理解，这只黑猫所说的事简直与她十几年的价值观完全背道而驰，她承认，人类确实过度依赖魔法，甚至也因为这点吃过许多苦头，但她总认为，这只是因为他们从刚出生起便拥有魔力，她这个没有魔力的人类是残缺的，魔力带来的便利她享受不到，自然也就没办法理解。
进入中央城后，她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但尽管自己没有魔力，她□□的力量难道就不能算作能力了吗？在今天早上她用拳头击碎了布朗大叔的防御术后，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实力并没有退步，哪怕没有魔力的辅助，她还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提升了自己的实力。
她对中央城的印象很好，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也不会仗着自己魔力强就耀武扬威，她很喜欢这里，所以在黑猫说出这些话后，她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不可能？”黑猫笑了，“……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让我失望。”
“没想到，与你结契的人类居然会这么天真。”他看向趴在薇薇安怀里的达米修斯，冷嘲热讽道，“看来大哥的眼光不怎么样啊。”
达米修斯听他说话就烦，他甩了甩尾巴，冷声道，“谁是你大哥。”
“你也没资格评判薇薇安。”
黑猫脸色一沉，他没想到达米修斯会如此不留情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人类。”薇薇安开口道，“身为人类，我不可能会同意的观点。”
“但是我不是你，也无法从作为神明的视角来评价。”
“仅仅在我看来，我不希望有其他人因为要解除你的封印而葬送性命。”
她平静低头，看向达米修斯，“如果你的同族封印被破，那对你的神力恢复会不会有帮助？”
“这……”
达米修斯忸怩地蹭了蹭薇薇安的手腕，没有直接回应。
薇薇安懂了，那看来是有帮助的。
她沉思片刻，突然道，“那我可以吗？”
在她沉思期间莫名有些坐立难安的黑猫也低着头，看着地板的花纹，也有些出神。
听到薇薇安的声音后，他猛一抬头，惊愕地看着她，罕见的有些词穷，他金色的眼睛因惊讶而瞪大了些，尾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了扬，这副模样倒是比一开始那副高傲的姿态好看了不少。
薇薇安笑了一下，拍了拍达米修斯的屁股，询问道，“我记得之前结契的时候你说过，我与你结契后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嗯？”
达米修斯：“……”
还没燃起的一腔怒火被薇薇安的动作拍了个一干二净，他不自在地向外边挪了挪，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种话。
达米修斯没有很大的反应，那就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虽然只是临时契约，没有到正式契约那种共享生命的程度，但是与神明的临时契约也足够护住她的性命。
“少、少说大话了！我还没确定阵眼位置在哪呢，再说了，你也不一定能帮我解除封印！”
薇薇安：“……”
听完这相当不中听的话后，她伸手掏了掏耳朵，无语道，“你这只猫怎么嘴巴那么毒。”
黑猫身体一僵，原本雀跃着、不断上扬的尾巴也恹恹地耸拉了下去，他有些无措地低下头，避开了薇薇安的眼神。
他说的话有那么不中听吗？
他没想过薇薇安会主动提出要帮他的忙，他们短时间内的相处也绝对算不上融洽，他不理解薇薇安这么说的目的。
他觉得她是个奇怪的人。
但又觉得，自己似乎……能理解达米修斯为什么要与她结契了。
“找到没啊？”
薇薇安擦着头发，向窗外看了一眼，好家伙，天已经彻底黑下去了。
达米修斯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脚边，虎视眈眈盯着房间内的黑猫，黑猫身上的毛已经因为到处翻找的缘故变得乱七八糟了，他从薇薇安的桌子底下爬出来，见到薇薇安后下意识地抬起爪子捋了两下脸。
达米修斯注意到他的动作，冷哼一声，丑猫多作怪。
他贴着薇薇安的脚踝，蓬松的大尾巴放松地自然甩动，一下扫向外面，一下扫到薇薇安的脚腕处，顺势蜷起勾了勾。
果然，那黑猫的视线被吸引了过来，达米修斯向上挺了挺胸，神情是不言而喻的得意。
看到没？你那点小伎俩在我面前压根就不够看，只有我才能与她靠得那么近。
黑猫：“……”
薇薇安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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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迟迟没开口，疑惑道，“是还没找到吗？”
她又问达米修斯，“你当初是怎么找到的？我感觉你找的很快的样子啊。”
“……”达米修斯一开始还磨磨蹭蹭地不太想说，被薇薇安轻轻踢了一脚又故意拉开距离后老实了，他颠颠地又黏上去，无奈下只能实话实说道，“我是动用了仅存的一点力量，推算出阵眼的具体位置后再让自己传送过去的。”
薇薇安想到一开始连个原型都维持不了、只是个发光的紫色团子的达米修斯，表情微妙地变了变，原来是这样吗，所以达米修斯只能将她拖入梦里交流，其实实际情况是他那个状态下压根连话都说不了？
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
黑猫不服气道，“直接传送？你难道没感觉到有阻碍吗？”
“是有一点，但那不是坚持坚持就能冲破了吗。”
达米修斯无所谓道。
黑猫心里暗自震惊，是能冲破没错，但那样的话不就维持不了原型了吗？！
难道说……
可那也不对啊，耗尽了神力的话除了维持不了原型，也无法与人类结契，那他又是怎么与薇薇安结契的？莫非除了解除封印这一方法外，还有能增加神力的办法？
他不自觉看向薇薇安。
直觉告诉他，薇薇安身上一定隐藏着某些秘密。
那么，命运之树的复苏……是不是也并非毫无希望的？
薇薇安见黑猫一直盯着她看，结合刚刚的对话，她大概知道了黑猫还没有找到阵眼的具体位置，天也黑了下去，她好心道，“你有能回去的地方吗？天色也不早了，要不……”
“薇薇安！”
达米修斯抱住她的腿，打断了她的话，他不满地嚷嚷道，“不要！”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开始吵。”薇薇安无奈地将他抱起，点了点他的鼻尖，“不许这么没礼貌。”
达米修斯气得拿鼻子拱了拱她的手指，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薇薇安嫌弃地又将手指放到他的毛上擦了擦。
达米修斯：“……”
“我就不留下了。”黑猫生硬地插话，他端坐得笔直，透着股不肯服输的倔劲，“我有回去的地方，劳烦你关心。”
他向窗户那走了几步，轻巧一跃，灵活地跳到了窗户边，居高临下地看了眼体型宽大的达米修斯。
达米修斯：？几个意思？
“能请你帮我开下窗吗？”他彬彬有礼道。
说实话，自从认识达米修斯以后，薇薇安对猫咪的体型已经有了错误的认知，现在看到这只黑猫轻盈跳上窗户旁的动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才是正常的、体态优美的猫咪啊！
她抱着达米修斯，腹诽道：还那么重。
她拉开窗户，秋天夜晚的凉风吹得人骨头都沁出凉意，更别说瘦小的猫咪了。
薇薇安将达米修斯往怀里窝了窝，有些担忧地看着黑猫，“你确定能很快回去？晚上外面还挺凉的。”
黑猫金色的眸子闪了闪，他一直在看薇薇安，“可以。”
“我还会来的。”他一个利落地翻身，不给薇薇安留反应的时间，迅速跃出窗外，“……西里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