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感觉有点慎得慌。
她下意识移开视线，不与达米修斯对视。
对面的人启唇，声音也带着无机质的冰冷。
“破阵之人。”
薇薇安疑惑地看着他，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现在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或许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达米修斯冷眼看她。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薇薇安一定与污染生命之树的东西有所牵连。
不然，她一个毫无魔力的凡人，又是怎么成为破阵之人的？
更何况，她毫无魔力这点，本就奇怪。
薇薇安是真的不知道达米修斯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还在掩耳盗铃。”
达米修斯清冷的嗓音夹杂了点愤怒。
他略一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薇薇安，令她动弹不得。
“什…？”薇薇安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发现这股力量随着她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强，束缚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她吃痛，皱起眉头，“放开我。”
她仍不服输般抵抗，像是与那股力量较劲似的，那股力量一旦变强，她便更用力地伸展躯体。
她自己可以摆，但决不允许有人控制她摆。
但凡人之躯又怎可比肩神明之力，很快，薇薇安发觉气血上涌，喉咙起腥气。
她偏过头，一口血吐出。
照这样下去，都不用他出手，薇薇安自己就能把自己弄死。
“你承受不住的，凡人。”达米修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把实情道出，本神还能留你一线生机。”
薇薇安真想骂他。
神经病吗这不是，她就是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仰起头，嘴角还带着抑制不住的血丝，“我说…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一个硬骨头。
达米修斯冷着脸，挥了挥手，薇薇安顿觉身上被束缚的力量让人更加难以承受，她“哇”的又是吐出一口血。
软柿子也不是好捏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被达米修斯这般莫名其妙地欺凌，薇薇安也生气了。
她现在一张口就有血喷出，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分出神去想原来自己的血有这么多啊。
“你…大可以…去探寻我的记忆。”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她一边说话，一边喷血。
探寻记忆这种法术，也就是布朗大叔天天挂在嘴边念，薇薇安这时候才能想起。
虽然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布朗大叔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会知道这些。
法术一经发动，便无法停止。
而且发动后会产生很严重的后遗症，听说会让人变得痴傻，还会控制不住流口水。
毕竟脑海里的所有记忆被其他人翻出来细细搜寻，这种情况下不变傻好像也不合理。
薇薇安不怕变得痴傻，因为她自己也清楚，她本来就不聪明。
她比较忧心的是流口水的问题。
多脏啊，她那么爱干净一人，才不要呢。
“但是…咳…..”
达米修斯本来都打算收回神力了，听到薇薇安的话，动作停滞了下，眸子变得更冷。
要开始谈条件了吗，果然是贪婪的凡人。
“我…不要流…
不要流？
不要流落街头?不要流亡?
达米修斯的眉头皱得更紧。
”口水……”
不要流口水。
不要流口水？？？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为何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罢了。
本来这个凡人脑子就不太正常。
达米修斯收回神力，指尖对着薇薇安动了下，弹出一道绿色的光，随着他的动作顺势没入薇薇安的身体。
薇薇安顿觉神清气爽，原本隐隐作痛的咽喉也像被清风抚过。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脉络都被疏通了一遍，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麻了，整个人焕然一新呢。
“姑且相信你。”达米修斯冷哼一声。
薇薇安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典型，察觉到达米修斯对自己没有恶意后便顺杆子往上爬。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了，“你是什么人？”
“你没有资格知晓本神的名讳，凡人。”
“可是你刚刚把我弄伤了，很痛。我吐了好多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血。”薇薇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嘻嘻，当然是骗人的啦，她上次看布朗大叔杀咕噜精（注：一种肉质很鲜美的黑暗生物）的时候，那血量比她大多了。
但没办法，不从这人身上薅点什么总感觉有点对不起她刚刚吐的那三口血呢。^_^
达米修斯顿了顿，“我刚刚不是为你疗伤了吗？”
顺带着还帮着这凡人梳理了一遍筋脉。
“可我还是感觉很痛。”薇薇安的视线凝聚在达米修斯那条缀着金丝的腰带，“也许只有……才能缓解这种痛苦。”
这腰带看起来品质很高级的样子，卖了不知道能换成多少银币。
她这话说的遮遮掩掩的，达米修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耳根突兀地红了。
“你这粗鄙的凡人！”
他眼里仿佛冒着火，整个人都像是烧着了一般。
薇薇安不明白他突然又发什么疯，想要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难道……你没什么钱？”
“钱？”
达米修斯顿住，眼睫颤了两下，“你的意思是，想要金币？”
金币？
薇薇安耳朵一动，迅速抬起头，目光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激动，“嗯嗯！”
他微笑，丝毫不带犹豫地将刚才自己误会的事抛之脑后，选择当作没听见，“凡人，告诉我，这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薇薇安有些失望，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这房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啊。”
直到现在，薇薇安才意识到，好像，似乎，也许，她应该是，惹上麻烦了。
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手心，下一秒，手心传来的痛感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境。
什么？竟然不是在做梦吗？
薇薇安真情实感地震惊了。
因为太过震惊也就没意识到自己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将她所有动作尽收眼底的达米修斯也震惊了。
合着只有捏手心传来的痛感才能证明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那刚刚吐血的痛感算什么？
这其实也算是达米修斯的天赋技能之一，能将睡梦中的人无声无息地拉进由生命之树开辟的灵域里。
灵域是生命之树的“芯”，也是最最主要的根源。如若污染延伸至灵域，那么生命之树便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了。再之后，密西西比大陆陷入大乱，将再无挽救的可能。
以达米修斯对自己目前神力的评估，他是护不住完整的灵域的。
为了防止污染延伸至灵域这种情况的发生，他主动割舍掉灵域里那些作用不大的花花草草，山山水水。只留下主要的几座神殿，确保自己能更好地控制灵域。如果其他的枝干能够觉醒，神殿被点亮，灵域的状况势必会好上许多，甚至于清除生命之树的污染。
可惜，如今被唤醒的只有他。也幸好他是主枝干，神力相较于其他枝干要强上些许，尽管被封印了大部分神力，但余下的也还能暂时稳定住局面。
但这不过是缓兵之计，长久不了。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开封印，释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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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神力。
思及此，他又将目光重新投向薇薇安。
“你父母又是何人？”略带审视的眼神看得薇薇安很不舒服。
“我又如何得知。”薇薇安皱眉道，“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他抿唇，“抱歉。”
薇薇安不置可否。
像是报复似的，她也用那种审视的眼神将达米修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将人直看得发毛后才满意地收回视线。
“一问换一问，我刚刚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现在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薇薇安道，“你所做的一切，目的是为了什么？”
达米修斯挑起嘴角，带着一点恶意道，“你这凡人难道没听过一句老话，好奇心会害死猫吗？”
薇薇安也回应似的一笑，“还不知道谁会是猫呢。”
“什…”达米修斯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唇角挂着的弧度僵了一瞬，但面上仍看不出任何端倪，“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啊，这是什么。”薇薇安趁他心神意乱间绕到他身后。
伸手，拽住那团掩在衣料后面的东西，往外一拉。
“不，嗯……”达米修斯闷声一哼，耳尖都红透了，想去拽薇薇安，却被薇薇安一个转身躲过，尾巴还被人捏得更紧了。
达米修斯身形有点不稳，同时，心里泛起惊涛骇浪。
怎么回事，他明明不应该暴露自己才对，神力也已经好好地控制住了，按理说是完全不可能露出尾巴的。
薇薇安看着他丢了魂的模样，还很好心地解释了一句，“你一出场我就看见了。”所以她才一直盯着他看。
本来还以为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尾巴啊。
不对，不对！
达米修斯惊疑不定地看着薇薇安，这凡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竟然能看出他的本源之体！
“你…你到底是…嗯，什么人！”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达米修斯红着脸忍无可忍道，“你爪子再不老实的话，当心我剁了你的手！”
薇薇安：盯……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手上的力度又大了两分。
不得不说，手上这尾巴的触感真的是一流啊。
毛又顺又滑，还多。
毛色是浅咖色的，光泽感也很好，毛茸茸的看着就像让人RuaRua。
不知道会不会有耳朵冒出来呢？
薇薇安想着这个问题，又抬头看向达米修斯的头顶。
此时此刻，达米修斯都不用动脑子就能猜出薇薇安在想什么。
这个龌龊的凡人！
他咬着牙，挤出句，“不会有耳朵。”
像是与他作对似的，在他说完这句之后，他脑袋上便冒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也是浅咖色的，似乎是不适应般还抖了抖，显得格外可怜可爱。
薇薇安看着那对耳朵，弯起嘴角笑了。
她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她一边笑着，一遍伸出手。
“明明就有耳朵。”
只要垫起脚，就能触碰到那双毛茸茸的耳尖。
这人竟然还有点可爱。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下一秒，“砰”的一声，眼前人消失了。
衣服落在地上，唯留下鼓鼓囊囊的一小团。
？
薇薇安迷茫地眨眨眼，她的手还停留在去摸他耳朵的动作。
“消失了？”
不对。
她将视线移向那鼓鼓囊囊的一小团。
虽然努力控制没有动作，但只要细心便能发现那鼓鼓囊囊的一小团有细微的起伏，就像是，在呼吸一样。
薇薇安眯了眯眼。
这团衣服下面，有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