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希放慢过头的车速驶过了摄像头，一旁有轿车无需减速地绕过他飞驰而过。
他一下有点没分清，宴沉欢是故意让他少被测速抓拍，还是故意在他开车的时候提到这些东西。
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宴沉欢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般，犹如分化那天的引诱一样默契，适时提醒他：“最低限速80km，要不要我来开。”
换个人听，只觉得语调是关心，洛白希听起来只有嘲讽。
宴沉欢的人假，品性低劣，连带着那些作为兄长的关心，也一并变得失去诚意。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哪。”洛白希从未想过遗忘那天夜晚，他只是不愿意去回想。
就像是他不愿意在宴沉欢身上看到那个荒谬的关于标记的“承诺”一样。
而现在，宴沉欢主动提到那晚，洛白希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他们的默契可以在那晚之后只字不提，也可以在当下面对面地直白摊开。
“你监视我。”洛白希等他回答的时间调整了车速，继续稳在100公里。
“小少爷的行踪很好打听。”宴沉欢说：“我那天给小陈总送了成人宴的贺礼。以你们的关系，你为他庆生是意料之中。”
宴沉欢微微低下头，似乎是在回想，洛白希感觉他话没说完，就看见宴沉欢打开车窗。
沿海的整座城市，这路又临近河边，夏季的风里都有一股清爽河风和潮热海风作对的感觉。
洛白希灵敏从中闻到河岸附近的植物气息，空气很清新。
随即看向前方的视线稍作停顿，他从吹来的风中，还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玫瑰花香。
很轻微的芳香，但是他瞬间就能反应过来，这是宴沉欢红玫瑰的信息素。
洛白希轻轻蹙眉，不过这里面好歹没有些乱七八糟的味道，也没有宴沉欢一贯用来勾引人的暧昧。
是几朵被晚风吹拂到摇曳单薄玫瑰花，有点香甜，但不多。
只听宴沉欢沉默片刻后，接着道：“你们的场地布置的很漂亮，我去的时候，还以为是用来求婚的。”
洛白希听笑了，懒散道：“给谁求婚？陈川吗。”
“嗯。”宴沉欢也笑，笑得莞尔，礼貌而得体。
洛白希当初同样以为那是顾宇星要给陈川表白用的，宴沉欢总能跟他想到一起去。
他们已经太久没这么平和过。
今晚的风里，河滨的灯火里，一定有什么迷惑人心的东西，让自己能心平气和地跟宴沉欢聊上几句。
洛白希：“你……”
宴沉欢：“你……”
宴沉欢比他要意外，转过头看他：“小少爷先说。”
“华林美御，谁让你去的。”洛白希问。
宴沉欢似乎很是意外，毕竟洛白希作为洛家的独子，就算是如今已经正式进入鑫烨上手，去的也只会是总部。
宴沉欢这些年，在鑫烨几个大部门的基层统统轮了一遍，又稳扎稳打地在业绩并不突出的分部效力，直到将整个部门的成绩都带出来。
他和洛白希，本身走的就是两条路。
他更像个副手。
洛家也是这样培养他的。
而洛家的继承人——洛白希，未来也会需要这样一个无坚不摧、面面俱到的副手。
洛白希能在888的包厢里出现，已经是他不能越界问询的东西，会知道华林美御这桩没通过董事会决议的项目，就更加不该是他这个总部的大少爷该关注的。
“我自己去的。”宴沉欢道：“总部不看好的项目，能撬动的点太少。做不好，投入很可能收不回来，能做下来，是给以后铺路。所以把决策权交回分部了，自行判断。我作为地产开发部门的总负责人，认为有搏一搏的必要，所以想试试。”
“用你Omega的身体去试？”洛白希毫不留情。
“……至于亏损，我和总部签了协议。假如由于我的判断和行事失误，导致入不敷出或项目失败，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平这个账。”宴沉欢依旧没有反驳他的话，只继续将项目情况汇报出来。
洛白希已经开始着手鑫烨的事物，他拥有进出鑫烨所有地方的权利，拥有所有的知情权。
这是他之前离开洛家的家庭会议时，在楼上等了很久得到的。
“我还不知道，你为了工作，这么豁得出去。”洛白希不咸不淡地说。
“因为小少爷还在上学，小我几岁，所以后来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宴沉欢总会将话说得讨巧而圆滑：“我工作之后，也有些忙。”
他看向洛白希：“小少爷愿意的话，我会多和您一起，您还可以再抽空了解我一点。”
他的邀请很诚意，风里淡淡的红玫瑰，似乎是他递上的邀请函。
他的目光看上去也很真诚，狐狸一样精细上挑的眼尾，少有如此明亮的期待。
能让洛白希在下高架等红灯时转头看一眼，就轻而易举想到那只被宴沉欢挤走的萨摩耶。
这只柔软的狐狸，当时就是这样很像是忠诚的神采。
“——你刚才想说什么。”红灯结束，洛白希收回目光望向前方。
“嗯？”宴沉欢从片刻平和里回过神来，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掩饰。
“刚才，想问小少爷，要不要去河滨的森林公园走走。”他说：“我看你最近一直很忙，回家很晚，难得有兴致。”
洛白希：“你知道我有兴致。”
这是肯定句。
宴沉欢跟他的时间太长了，就算后来渐行渐远，分道扬镳，能判断出自己的喜好，也是他应该刻在骨子里的技能。
“那要去吗？”
宴沉欢从车窗往回看，手指向另外一条分流的四车道：“从这条路开到头，不用右转直接下露天停车场，下车就能步行进去。”
洛白希理智上明白自己不应该将宴沉欢摆在一个值得他去耿耿于怀的位置，可吹着今晚不那么烂俗的玫瑰花香，他居然动摇了。
车在前方放慢，接着打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换了车道，朝着那条直通森林公园的路驶去。
他其实可以问很多问题。
关于Omega的交际；他谈过的所有生意；他接触过的每一个人，Alpha或者Beta……
他为什么能让自己堕落至此？
可洛白希今晚什么也没问。
他始终忠于自己的感受，不会遮掩。
一如他想去就会去，不会在这种兴致上装模作样较劲。
他也忠于那晚意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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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掉眼泪的Omega，和对方失去意识时，下意识的接连否认。
他的确很久没有去了解宴沉欢了。
停好车走下去的时候，洛白希才看清宴沉欢今晚穿的是丝绸材质的衬衣，在月光下会有些流畅的反光。
尤其是柔韧的腰线，随着动作一览无遗。
单薄的银灰色又将他身上的风流充分发挥，配合上黑色的西装裤，如同刚从一场暧昧的午夜酒会中离场。
是很适合展现他优势的打扮，优雅又风情，包括他被风吹乱几缕的碎发。
“怎么了？”宴沉欢转头看他。
洛白希走近他几步，Omega顿时驻足在原地，直到他们差半步就要头碰着头。
“你穿着这样，来这里散步，太浪费了。”洛白希语气淡泊，分不出喜怒和嘲讽，或者是赞赏。
宴沉欢先是愣住，随即视线重新聚焦在洛白希的脸上：“我可以理解为您在夸我吗？”
他还是那么会讨巧。
洛白希：“你一向会把风流浪荡当做夸奖。”
宴沉欢少见的，在此刻的清醒时分，否定他。
“我会认为小少爷是在夸我。夸我生得是一个对你有吸引力的Omega。”宴沉欢纠正他。
洛白希顿了顿：“——真不要脸。”
宴沉欢忽然笑了。
精细的眼尾弯起来，没有一丝虚情假意。
“小少爷，你认为今晚的风景很好，我看起来也不错。”宴沉欢主动凑近那半步，微微抬头，贴在洛白希的耳畔低问：“那我们算是在约会吗？”
“……你真敢想。”洛白希捏住他的下颚从脸侧拉开，面对着面，呼吸几乎要贴在一起。
“为什么我一定是为了去别人的场子，才可以特意选衣服。”
宴沉欢顺从他的力道把下颚送上去，直直看着他说：“我就是为了见你，才提前两个小时去洗澡、挑衣服、选合适的皮带和袖扣，去做搭配的发型，不可以吗？”
消化掉这句话的洛白希一时哑口。
宴沉欢却是点到即止，不提过往，也不提当下。
他从彼此离得近的呼吸里，闻到了一阵淡雅高贵的郁金香味道。
是Alpha的信息素，矜贵而凌厉。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片刻，洛白希松开手。
宴沉欢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次洛白希的力道一点也不大，脖颈上应该连一点红痕都没留下来。
之前洛白希在分化时，对他抗拒且厌恶，却在生理爆发占有欲时，不得不钳制他，手腕上留下的青紫，花了好一阵子才消失。
后来把他从包厢带出来，醒过来后看到手腕刚刚散去的淤青上，再度攥出来一重。
可现在也快消失了。
洛白希是很温柔的人。
是纯善又温柔的Alpha。
是不会在任何时刻，去屈服欲望标记Oemga的Alpha。
“小少爷，你觉不觉得……”宴沉欢抬起头，看他被月光描摹的一张脸，精美到让人会产生强烈的距离感。
他看过很多次，生生把这距离感给吞进心脏里紧紧压着，大胆道：“我们没谈过恋爱呢，怎么像对激烈分手的Alpha和Omega重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