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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纳罕

作者:叁疏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料峭的风叩击着窗扉,屋内白瓷轻碰的声音响在耳畔。


    掌下,滚热的喉结动了动。


    紧接着,白皙的面庞眉头紧蹙,翕动的眼皮昭示着周昀的不安,似有似无的梦呓忽地响起。


    舒砚端详着那微动的唇瓣,将帕子拿起,吉祥见状连忙放轻了脚步走过来,顺手接过帕子。


    “他这是……?”舒砚问道。


    吉祥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站在一侧静静看了良久,过后才吸了吸鼻子,看向了面露疑色的舒义明。


    他道:“舒舍人有所不知,我们公子病中常有梦呓,至今不知何解。”


    梦呓……


    躁动不安的梦里,究竟出现了什么呢?


    舒砚凝视着周昀的面庞,眼底似一片冰封的雪原,她神色越发专注,渐渐侧耳俯身靠近。


    吉祥手伸到半空中想要阻止,只一个音节发出后,便看到了舒义明一根手指竖在唇畔,却是叫他不要出声。


    “冷……”


    周昀说他好冷。


    可舒砚却没有即刻为他盖被子,他的体温分明是温热的,只怕是又起了温症。


    手掌轻轻贴在周昀的额头上,略微滚烫的温度传来,舒砚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眸中竟有须臾的怜悯,流光般稍纵即逝。


    刹那间,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


    梦魇中的周昀,一把攥住了舒砚悬在半空中的手。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丝希望,像是即将跌入渊涧之人握住了最后一根藤蔓。


    湿润滚烫的手掌,将她的修长冰冷的手掌,整个握住。


    舒砚身子一僵,饶是再平静,在这个时刻也忍不住心中波澜微起。


    “周昀,你听得见吗?”她轻轻开口,唤着他。


    床上的人当然不会回应,或者说舒砚根本没指望他会回应自己。


    舒砚从前十几年的人生中,很少会做多余的事。


    重要的事,自己最珍视的生命……没有人保护她的,她会提着孤灯小心翼翼前行。


    一路避开所有的障碍,威胁生命的时刻来临时,她也会拿自己的烂命去赌一赌。


    赌赢了就继续一个人向前走,赌输了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


    她是大地的孩子,是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被风波诡谲带起的尘埃。


    不起眼的、卑贱的尘埃。


    不可忽视的,无处不在的尘埃。


    ……


    而如今,她竟然对着一个梦魇中的病弱之人抱有最珍贵的希冀,回答她的还是几声呓语。


    “可笑……”舒砚轻嗤一声,嘲弄般讽刺着自己。


    毫不留情抽回手的瞬间,周昀唇瓣翕动,含混着说出了几个字。


    “金光显圣……”


    一声响起,屋内万籁俱寂。


    “告诉……金光显圣……”


    摇曳的竹影落在眼底,风声裹挟着屋内周昀急促的呼吸声。


    一字一句,被她逐渐拼凑成了字句。


    什么?


    什么是金光显圣?


    他想要告诉谁?


    舒砚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了站在一侧的吉祥,后者懵懵懂懂地看着舒义明被攥着的手,又神色复杂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周昀。


    竟有一种世风日下的荒诞感。


    觉察到舒义明的视线,吉祥缓缓回过神来。


    他自是不知景珩长公子话中的意思,于是吉祥这般静默,便也成了他所能给予给舒义明的,最委婉的答案。


    良久,舒砚将周昀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转头对吉祥说道。


    “记得熬一些退热的药。”


    吉祥自然会这么做,只不过他也不会拒绝旁人的关心。


    哪怕这份关心是来自舒义明的。


    说完这话后,只见舒义明踱出几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停在了原地,紧接着似有犹疑地转过身。


    复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梦中不安的周昀。


    而后伸出手,仅仅在被褥的纹样上轻轻抚过,比睡梦中的呓语还要低声。


    “周昀,千万不要给我可乘之机啊——”


    转身走到门口,吉祥亦步亦趋跟着,门板之外忽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打开门与神色仓皇的人迎面相对,那下人看到舒义明先是噤了噤声,有些防备地看了她一眼。


    旋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匆忙行了个礼。


    吉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急忙忙的?”


    那下人示意吉祥借一步说话,舒砚不以为意地站在廊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


    两个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耳内,舒砚仅能听到几个音节,不过看他们这紧张的模样,似乎是什么很要紧且不能为外人道的事。


    大约几句话的功夫,吉祥愕然后退了几步,神色复杂又防备地看向舒砚。


    后者觉察到他的视线,缓缓转过头来。


    并没有出声问询,好整以暇地看着吉祥。


    “请舒舍人恕罪……前院突然有下人打碎了御赐之物,这会儿正乱着,还请您从后院走了。”


    舒砚莞尔,折扇被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时开时合。


    每动一下,吉祥的心都跟着一颤。


    伴随着一下下似是敲在吉祥心头的声音,舒砚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劳烦吉祥小郎君引路?”


    意料之内的,吉祥出声推拒。


    “前院出了乱子,吉祥怕是要去看看……这些人毛手毛脚的,刘邑司心善,恐怕降不住他们。”


    “是么,我没记错的话,长公子府是从平阳君府改建而来的,我大抵也认得后院的路……”舒砚顿顿,“我自己回去,也是可以的。”


    这下吉祥更是面露难色,连声道:“此举于理不合!怎么好怠慢我们公子未来的小君?”


    说罢,吉祥使了个眼色:“你,带舒舍人出府。”


    那下人唯唯诺诺地行了个礼,走到舒砚的面前。


    那厢吉祥的声音依旧没停:“舒舍人见谅,吉祥还要先走一步……”


    舒砚颔首,目送着吉祥先一步出了院子。


    回首遥望室内,影影绰绰几个人影忙碌不停。


    想尽办法侍候景珩长公子喝药的,在一旁跟着擦汗的,还有张罗着去宫里再请御医来看的。


    细雨绵绵。


    舒砚单手撑伞,和引路的下人出了院子。


    几步路的距离,她并没有着急走,闲庭信步一般缓慢地踩在石板上。


    平阳君原是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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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姊妹,在两个人少年时,平阳君曾救了还是皇储的先帝一命,也因此落下了腿疾。


    先帝曾言——世间珍宝千万,朕得之一半,平阳君得之一半。


    为人低调与人和善的平阳君却并不长寿,她一生未婚,在府邸中修了大大小小的“崇奉堂”,日夜祈祷。


    祈祷神明庇佑大周,祈祷先帝长命百岁。


    平阳君病逝后,她这一脉无人承嗣,最后平阳君府亦是没落。


    直到小皇帝周玙继位,当今景珩长公子到了开府成婚的年纪,才将平阳君府修缮一番,赐给了周昀。


    舒砚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不难想象当时的奢华。


    说起平阳君府的由来,舒砚无端又想起了一个人。


    于是问道:“定山君殿下,是不是来过?”


    那下人垂首回话:“回舒舍人,正是,定山君亲自送了西域进贡的药材,不过定山君殿下似乎也感了风寒,便没有进院探望。”


    “定山君殿下心细如发,说起来我也该去探望她。”


    那下人似乎觉得舒义明不像传闻中的那么不近人情,于是大着胆子多说了几句。


    “是啊,奴有幸在前堂看到了定山君殿下,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风华无二,当真叫人敬仰。”


    舒砚笑了笑,想起定山君和舒家还沾亲带故,于是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神情。


    那下人瞧在眼里,眼底的向往和艳羡怎么也藏不住。


    “定山君殿下看着可还好?”


    “风寒已经大好了,只不过还时有咳声。”


    下人顿了顿:“刘邑司当时很是紧张定山君殿下,可定山君好像不太把自己的病当回事,她说当年自己塞外征战的时候,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小风寒算得了什么……”


    绵密的雨坠落在竹伞上,视线之内忽然出现了一处寥落的屋舍,在一片盎然的春色中,格外惹眼。


    匾额上“崇奉堂”几个字,在蒙蒙细雨中不甚清晰。


    可舒砚还是瞧见了。


    于是她停下了脚步,没有理会身旁下人的阻拦声,撑着伞独步向那里去。


    门前石板上还有几道新鲜的泥印,匾额上也没有蛛网灰尘。


    于是刹那间,她兀自否定道:“这里似乎不是当年平阳君留下来的‘崇奉堂’……”


    推开半掩着的门板,舒砚将伞留在了廊下,只身走入。


    屋舍内还算干净,只是地上免不了有些拖拽的尘迹,堂上神龛似乎已经被撤掉了,留下了一处与周遭颜色不符的痕迹。


    香案、香炉、神像……


    一切与供奉祭祀有关的物件,统统消失不见了。


    偌大的崇奉堂空空荡荡。


    舒砚愣怔地站在那里,少见地露出了纳罕的神情。


    不是平阳君留下来的旧宅,那就是……


    舒砚走上前,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蒲团,她停在原地看了看,似乎能够想象到昔日周昀跪在这里烧香敬神的样子。


    “周昀啊周昀,”舒砚呢喃出声,窗外疾风骤雨,穿堂风吹着她两袖青衫,“亲手推翻最信任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鬓发凌乱,长眸之中海波涌起。


    风声、雨声、云乱。


    唯余一片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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