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回想起来,辛白自己都觉得之前的话算得上晦涩难懂,陆时熠没办法从中抽丝剥茧获得方向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事情却完全出乎她意料地发展顺利。
案件在几天后便被宣布成功告破,他们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最后将凶手简隋捉拿归案。
按照辛白之后所打听到的情报,事情的真相大概就是陈凡忽然发现了简星沉杀人当晚的视频,并将其作为要挟简隋的筹码,好以此换取为女儿治病的费用。
起先的简隋尚且好声好气,直到随着陈凡讨要得愈发频繁,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决心要永绝后患。
于是他在那天照常接受陈凡的邀约,却派遣杀手前去将他杀害。
一颗珍珠的发现终于将带出一整串项链,于是简星沉与温惠都因违反法律而被逮捕。
那时的辛白正坐在茶几前,面前摊着的是一动没动的暑假作业,眼睛却在看手机里的相关通报。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十分难以置信的事,毕竟警察调查事情的途径与她相比要多上不少,并且合法不少。
辛白沉默一会,而后如释重负一样地向后靠,把头砸在沙发上。
她终于承认这一点。
也终于决定下来。
**
小狗不能被整天关在屋子里。
于是刚刚破获一桩案件,陆时熠恰好闲来无事,便牵着雷达一同去小区楼下散步。
时间过得飞快,陆时熠正准备上楼,忽然碰见眼熟的隔壁邻居。
出于礼貌,他当然出声同她打招呼。
“张阿姨。”
张阿姨也同样出声回应他,而后又后知后觉地继续开口:“哦对了小陆,楼上好像有个小姑娘找你。”
陆时熠不明所以,因为牵着狗,他选择走楼梯上去。
还没走到门口,他便觉得那背影熟悉,对方或许也听到脚步声,总之放下手机来看他。
“早上好啊。”
辛白笑得可明媚,好像从来没经历过什么烦人的事情,像温室里的花,只要无所顾虑地成长就足够。
陆时熠看她手上拿着个文件袋,另一只手则提着只不大不小的盒子,“早上好。”
他面上没显出一点疑惑的样子,反而走上前,语气甚至显得颇为熟络,“我把密码告诉你吧,这样就不用站门口等了。”
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不要,”辛白连忙捂住眼睛拒绝,“不然到时候你丢东西我都说不清了。”
陆时熠点点头,好像是赞同他的话,输入密码打开门,好像是随口问她:“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辛白并不直接回答,反而靠着门开时候的缝隙一溜烟攥紧屋子,把手上提的盒子和档案一并放到茶几上去。
“那个,我来谢谢你啊,现在真相水落石出,就没人调查我的行踪喽。”
雷达进门后就自顾自离开,陆时熠也没去管它的行踪,到厨房洗了手后拿起个杯子放到辛白面前。
“你要喝牛奶吗?”
他好像真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辛白摇摇头,看着陆时熠闻言到沙发上上坐下,便弯下身把盒子拆开,继续刚才的话:“所以,我特地买了个蛋糕作为感谢礼。”
“这家店很好吃的,我经常去吃的。”
陆时熠看见辛白把刀叉都拆开,切下第一块蛋糕就递给他。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就像在献殷勤。
要不是认识辛诚,他甚至要怀疑辛白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毕竟他实在没办法将之前那个刺猬一样的人和面前的辛白联系在一起。
可陆时熠把蛋糕接过去后又放回到桌上,他给辛白倒了杯水:“你吃吧,我芒果过敏。”
“啊,”辛白只失落一下,“那下次我买青提的。”
一个人吃蛋糕没什么意思,于是辛白吃几口便放下,装出闲聊的样子试探着开口——
“那个,陆老师,你之前说我有麻烦可以来找你的,现在还说话算话吗?”
房子的窗帘都敞开着,阳光透进来,把整个空间都带得明亮,炎热却进不来。
陆时熠只看一眼茶几上放着的档案袋,“是那个?”
“差不多。”
她停顿一下。
“我想知道辛诚到底是怎么死的。”
像陆时熠自以为摸不透辛白一样,辛白也总觉得他是个古怪的人。
他总是一副自来熟又好脾气的样子,好像乐于助人,又好像是满不在乎地吊儿郎当。
却又会在某些时刻,譬如提起辛诚时显出黯淡的神色,即使只出现一瞬便消失不见。
辛白没有办法得知到底哪个时刻才算是他真正的心之所想。
当然,好像也没必要知道。
至少她看着陆时熠只沉默一会便开口:“你想听哪种?”
辛白语气疑惑,可面上眉头都没皱一下:“什么?”
“真的还是假的。”
原先的蛋糕被那时的辛白随手一放,于是草草插在上面的叉子在此刻由于根基不稳突然毫无征兆地落在地上。
她看着陆时熠说完话后便随手似的弯身替她把叉子捡起来,再拆出把新的放在盘子里,而后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即使他表情悠闲,即使这问题听着就使人觉得莫名其妙。
可他的确是询问她,也的确在此刻等她的答案。
辛白开口:“假的。”
陆时熠顺势点点头:“他在出任务的路上和犯人周旋,最后因公殉职。”
同陆时熠想得一样,辛白没什么反应:“你还可以听真的。”
辛白没说话,只用歪头作为希望他说下去的标志。
“没人能把那天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所以他现在还回不来。”
“你觉得他不是在出任务的时候死的?”
陆时熠把头向后仰:“我可没说。”
“可是你刚才说这是假的。”
“那我现在重新说,这也有可能是真的。”
辛白没立刻接话。
雷达不知道忽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它倒是不怕生,甚至就这么一步一步到辛白脚边趴下来。
“这是你的宠物?”
话题转换得突兀,可辛白语气平常,好像他们刚才说的死亡并不是什么多沉重的话题。
也可能只是她认清自己没办法从陆时熠口中再得到些什么而已。
“嗯,它叫雷达。”
“那我呢,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那天是八月二十六日,她得知辛诚死讯的第四十天。
好像窗外的蝉都为她这个不知所云的问题而感到困惑,甚至因此短暂停止鸣叫。
“你知道我叫辛白吗?”
好像在她的剧本里,剧情到这里都没有为陆时熠设计一句台词,因此她一刻不停顿便向下说——
“其实在浅安,没多少人知道他有个妹妹吧?”
沙发上只坐着两个人,因此显而易见,这问题当然是对陆时熠问的。
可此刻的辛白只低着头去看鞋尖,“你应该算一个,可你知道的是辛白吗。”
“还是塔塔。”
这是陈述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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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还是陆时熠第一次从辛白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从前的辛诚总用这个名字指代他妹妹。
“他不让我去浅安,也不愿意回来枝南,他不告诉别人世界上存在我,在你面前用这么个小名指代我。”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个妹妹,有个住在枝南的妹妹。”
兴许是话题太无聊,也可能是散步耗费掉太多体力,雷达在她脚边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着。
“你在前不久才知道我的大名叫辛白,对吗?”
手被她无意识地握紧攒成拳头,又在此刻被后知后觉地松开,她终于抬头看陆时熠。
辛白总不爱开门见山。
陆时熠与她说话的机会并不算多,却也足够得出这个结论。
她说重要的话前好像一定要先打好腹稿,再用一长串寒暄似的话引出真正所想。
于是在辛白问出第一个问题时,他故意问她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其实都不想。
她根本就没指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可现在不一样,辛白只抬头一会便又低下头,棉麻的裙子由于之前的握拳而产生褶皱,倒也给了此刻她事做。
辛白用手掌抚平褶皱,耳朵却竖起来去听陆时熠的答案。
这些话当然只是猜测,所以她来找陆时熠验证。
她要他点头,好证明一切都和她想得一样。
“嗯。”
是陆时熠在说话。
辛白起身,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文件袋便走到陆时熠面前:“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
“那不是意外。”
“是谋杀。”
她将话说完后便去看陆时熠的反应,他可能赞同她。
又或者反对她。
“你这只是自己猜测。”
辛白坐回去,“我知道,所以我没办法让警局帮我查。”
“但是作为我哥哥唯一的朋友,”她努力把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些,“我希望你能帮我。”
“你们都很厉害,之前陈凡的事几天就解决了。”
“而且你是警察,你可以去很多我去不了的地方。”
可辛白最后还是缩回脖子,“当然,你可以不答应。”
“但是这样的话,能不能请你假装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
站着不太好抓衣服,于是辛白改为抠手。
指甲深嵌入另一只手的手背,使周围的血色都几乎要消失不见,她却好像丝毫没感觉。
陆时熠家客厅的前方有个巨大的时钟,秒针一刻不停地向前走,微弱的声音在平常并不能够听到。
可那时候太安静,安静都辛白努力放大耳朵,希望把所有声响都注意好,好不错过他的同意或拒绝。
“我能帮你什么?”
这问题太古怪,可毕竟是有求于人,于是辛白用鞋尖去碰另一只脚的后跟,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是帮辛诚。”
用不着抬头,她就能听见陆时熠在笑,却又不像是之前那种笑。
“可是警察没那么全能。”
“想要弄清楚一件事情,他们需要批文,需要搜查令,也需要抓铺令。”
辛白理所应当地把这些话归为拒绝。
“所以我只能以个人,以辛诚朋友的身份来答应你。”
“但你要想好了,你接受结局是任何样子。”
他难得表现出认真靠谱的样子,将所有事情摆在辛白面前任她选。
辛白松开手,终于抬起头。
她说给陆时熠听,也同样说给自己听。
“我接受结局是任何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