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等待的航班是一定不会准时到达的。
这是辛白这么多年来始终信奉的真理。
可好像从这时候开始,老天便借此默默暗示那天将要非同寻常——
飞机准时降落,同日程表上的时间分毫不差。
出站口一下涌出许多人,辛白身边的人也都随着站起,向前走或者跑过去。
他们都上前去,有些人拥抱,有些人寒暄,也有些人接过行李便转身准备出站。
可辛白只始终在原地站着。
她从前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的,她想。
不知道为什么,辛白总觉得自己马上要变成个老太太,她认为只有老人才会频繁回忆从前的。
可她明明才十七岁而已。
辛白看着出口由空荡荡变为拥挤,又从拥挤再变回寥寥数人。
她终于看见那个人。
按理来说,她只在电话里听过陆时熠的声音,是绝对不可能在这时候认出他的。
可几乎算得上莫名其妙,她只一眼便断定那个人就是他。
身旁的一家人迟迟没离开,正聚在一起谈论一会该去吃什么好。
但这和辛白都没有关系,她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毫不避讳地盯着陆时熠。
她看他的眼睛。
自己想看到什么呢。
**
一鼓作气再而衰,辛白在陆时熠真正走过来后又变成一言不发的鸵鸟,好像刚才死死盯着人家的不是她。
嘴巴像被胶水死死封住一样说不出一句话,辛白抬起头,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面面相觑下去。
之后附近的空气将要因为沉默而生出锐利的冰碴,落在她面前,将她的嘴巴狠狠划开,教她不得不开口说着什么。
这样最好。
可今天的老天爷好像故意和她作对,陆时熠在注意到来自她的视线后,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反而到她面前站定。
听上去很矛盾,可辛白此刻却确确实实地从他接下来的语气中同时读出疏离与熟稔。
“你是辛白吧?”
她听他说她的名字,问句被说得像肯定句。
即使在来机场之前,辛白早将计划说的话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练习了无数次,也不妨碍她此刻仍然脑袋空空。
但她是抱着第一面就是最后一面的决心来赴约的,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做个哑巴显然万万行不通。
于是辛白点点头,挤牙膏似的磕磕巴巴说出句话:
“那个,我过两天有点事情,所以今天才……会打扰你吗?”
陆时熠看上去对于社交信手拈来,他做出善解人意的样子说没事。
为表友善,他边说边看向辛白,那个辛诚口中的妹妹。
她与辛诚长得并不像。
不知道这个比喻是不是恰当,陆时熠在看到辛诚的第一眼时,便觉得他像是取色器在世界某处吸出的颜色。
后来的很多年里,他再也没见过第二个这样的人,于是陆时熠当然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直到今天,直到他看见辛白。
那种感觉又浮上心头,却又同之前不同。
她像是小时候的电视失去信号而充斥在屏幕中的颜色。
未经粉饰与调和,被人为拉到初始值的三原色。
可她的性格似乎与长相不符,陆时熠看着她低头又抬头,好像要说什么,却又终于什么都没说。
见对方沉默寡言的样子,他忽然想到辛诚的嘱咐,于是又开口,“你吃过饭了吗?”
辛白连忙点点头。
她又撒谎了。
不过问题也不大,毕竟她从来不是抱着与他深交的态度来赴约的。
闻言,陆时熠也点头,向辛白指不远处:“我等一下还有点事情,今天先送你回去可以吗?”
“我车就停在外面。”
辛白顿了一会。
“好。”
她想得很简单,趁这次机会把该问的该说的全部都同他讲清楚。
然后他们各自回归各自的生活,像两条交叉的线一样,过了交点就再也不见。
所以辛白迈进陆时熠为她打开车门的副驾驶,并将自己所在的小区报给他。
等到她系好安全带,陆时熠才发动车子。
现在算得上交通高峰期,辛白看旁边的车正同他们一样缓步前进。
车因为红灯的缘故而暂时停下,她又改为向前看,龙似的车队使得她连信号灯都看不太清。
她只知道车终于再次开始前进,却还没来得及路过信号灯,便由于其由绿转红再次停下。
其实辛白是有点好奇的。
第一,他刚落地居然就有一辆车停在外面;第二,他没开导航。
辛白按住自己想要作恶的手,告诫自己不要随便打探陌生人的隐私。
他当然算得上陌生人。
况且现在是该办正事的时候,于是她收回目光与思绪,准备开始说那些早就准备好的问题与事。
但却在欲开口的时候,为怎么称呼身旁的这个人犯了难。
“我叫陆时熠,我们之前在电话里见过。”
他大概是觉察到辛白的困窘,并将这解读为不认识对方的尴尬,便侧头向辛白自我介绍。
前方的车辆忽然开始鸣笛。
辛白乖乖点头:“我知道的。”
她又沉默了一会:“那个……我叫您陆老师可以吗?”
陆时熠差点没拿稳方向盘。
不过他很快就以三岁一代沟的理论说服自己,同相差十岁的小朋友对不上脑电波也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
于是他表面依旧是稳如泰山的样子,“可以的。”
成功开头,接下来的话也因此而显得容易许多。
“所以陆老师,我哥他现在还回不来对吗?”
“嗯。”陆时熠难得沉默一会,终于思忖好措辞向她开口,“你哥哥他还涉及一点事情,所以得呆在枝南一段时间。”
他顺着辛白的话称呼辛诚为“你哥哥”。
辛白还是乖乖点头。
枝南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而如今也恰值酷暑,辛白透过车窗向外看,只见街上的人都撑着伞,头也不抬地向前走。
或许是因为空调的缘故,辛白没法在此刻切身体会到他们的炎热,于是她下意识地打开窗,企图使扑面的热浪涌进来。
可沉默的冰锥似乎没有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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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温度影响,仍旧延迟到此刻终于形成,由于始终无言而落到陆时熠身上。
总之为了说些什么,他在心里按照辛白的年龄推算,而后问她:
“你现在是读高三吗?”
闻言,辛白忽然抬起头。
终于让她找到继续说的机会了。
她并不在表面上表露出情绪,只是装作淡淡地摇摇头:“没有,我是下个学期升高二。”
她继续补充,声音小得像是说给她自己听:“我上学是有点事情年纪才不对的,但是我过几个月就成年了,这个是真的。”
“我的意思是,”即使对方因为开车而始终将视线投向前方而不与她对视,辛白还是把头低下去,“我马上就不需要什么监护人了。”
“而且就差两个月不到,我现在也和成年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不知道自己表述得够不够清楚,因为陆时熠始终只是静静听着。
“好。”
车忽然稳稳停下,她看着陆时熠点头,像是理解并赞同她的话。
路灯的光亮透过前窗进来,辛白抬眼看,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小区楼下。
明明她早上还觉得这里离机场很远的。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带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辛白点点头。
陆时熠解开车门的锁:“那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按钮被按下,安全带重新缩回到它原来的位置,辛白道谢后下车,同陆时熠挥手道别。
心里想的却是再也不见。
**
陆时熠向浅安总局申请调到枝南。
枝南的确有职位空缺,而他的一系列手续也都齐全,上面没有理由不同意。
他刚刚带头破获一桩疑案,也正因如此,上面给了他几天假期熟悉枝南,准许他下个月再去报道。
即使对于这里已经再熟悉不过,陆时熠还是欣然接受。
自从那天见面以后,他和辛白再没有任何联系。
陆时熠本以为毫无交集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她成年,至少在辛白的角度看来是这样。
那天不能够再平常,陆时熠闲来无事,便起身站在落地窗前向下望。
他看枝南。
看他曾经莫名其妙离开,又在如今莫名其妙回来的地方,好像十年过去,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手机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看着屏幕上不太眼熟的陌生号码,陆时熠没多想便接起。
听筒中传来的声音倒是有些让人出乎意外——
“你好,请问是辛白的家长吗?”
一番交谈过后,陆时熠大致弄清楚情况,辛白在学校和人产生争执,对方家长坚持要她这边的大人到场解决。
陆时熠放下手机,怎么也没法把老师口中的辛白与他几天前在机场见到的讲话小小声的人联系在一起。
倒也是,他也没办法将辛诚口中张牙舞爪的妹妹与辛白联系起来。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算要紧的事,更大的疑惑迫使他重新打开手机确认一遍——
今天是八月三日。
高中生不应该在放暑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