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时端着沈真和沈空青煎熬好的药走进温盛宜修养房内,将药放置于床头后,他伸手轻轻摇醒了温盛宜。
他将温盛宜的身子扶起靠在床头,在她手心写了个“药”字。
“多谢玉尘兄了,你把药给我吧,我自己来。”
他一进屋温盛宜便闻出了来人是他,感知到他的动作后,她开口说道。
没有坚持,裴雪时将药塞在了她的手心。
药有些过于烫了,温盛宜小口慢慢喝着。
裴雪时看着她无神的双眼,突然便起了一丝退缩的情绪。
她这么在意水仙,要不……先瞒着她,等她伤好了再把事情告诉她?
可这念头也只在他的脑海中存留了一瞬,就被他挥抹去了。
就是因为她对水仙过于在意,自己才更要告诉她真相啊,放任她被蒙在鼓里而日日心中担惊受怕——
他觉得,自己做不出来这么混账的事。
失去了两种感官,温盛宜对外界的其他东西的感知反而更强烈了。
比如说,身边某人盯着自己的、沉重的眼神。
“怎么了?”她停下了喝药的动作,开口问道。
裴雪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将药碗往她嘴边推了推。
温盛宜懂了他的意思,低头快速喝完了药。
裴雪时接过碗,拿起了她的手。
看着她手心长长的那道疤痕痕迹,裴雪时觉得自己心间如同蚁虫噬咬般疼。
为什么……总是要让这个人经历世间的种种苦难与不公啊?
“玉尘兄?裴玉尘?你怎么了?”
温盛宜的话语唤回了他的思绪,但裴雪时却感觉眼前雾蒙蒙的。
眨了眨眼,眼泪从眼眶中慢慢流下。
裴雪时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抬手想要抹去这不争气的眼泪,裴雪时看到自己的手也在颤抖着。
“……”
所以,温盛宜应该是从自己手上的动作中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吧。
自从五岁被人拐走当药人后,裴雪时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因为他觉得这世间万般再怎么苦、再怎么累,都应该是比不过待在那个昏暗山洞的那一年里自己经历过的种种的。
可是如今,他竟然又一次哭了,为心上人的苦与难而哭泣。
但也正是因此,他才恍然意识到,为另一个人,另一个自己爱的人哭泣,原来是这么容易。
定了定心神,他下意识扬起一抹笑看向温盛宜,看到她无神的双眼后却又受不住了似的移开了目光。
他尽力稳着自己的身体,在她手心写道:我无事。
温盛宜不信,但温盛宜假装自己信了。
“好心”地不去提他的动作,温盛宜又开口道:“到底怎么了?嗯?”
明明当时揽活的时候坚定不已,可真的让裴雪时站在温盛宜面前告诉她那个残忍的现实,他竟又有了一瞬的退缩。
闭眼平复了一刻的情绪,裴雪时缓缓伸手,在温盛宜的手心坚定、但又颤抖着将她此后长久的心魔一笔一划写了出来。
写完字后,裴雪时却是没有松开她的手。
他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温盛宜的,力气大到好像是要将这个脆弱不已的人再度捏碎一样。
血泊……
应是死了……
温盛宜下意识皱了皱眉,裴玉尘在说什么啊?
她竭力想要将自己方才感知到的东西换个样子,不会是什么“找到了”、“人没事”吗?
可越想,她的脑海却反而越乱。
她生生将手从裴雪时手中拽了出来,随即又扶着自己的头。
头好疼啊。
——她的思绪确实碎了。
裴雪时伸出双臂,直接揽过了温盛宜的肩膀,强势地将她的头扣在了自己肩膀上。
裴雪时发誓,自己此时的种种行径绝对没有一丝关于情爱,他只是……太心疼这个人了而已。
或许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关怀和在意,可这却是此时不知所措的裴雪时能做出来的唯一的事情了。
他的身体热得很,强势地唤回了温盛宜的思绪。
思绪错乱,她还尚且可以蒙蔽自己。可面对现实,她又能做什么呢?
裴雪时感觉到怀中人似乎在颤抖,自己肩头的布料也湿了。
从来没有哄过人,还是看不见也听不到的心上人,他只好笨拙地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样的场景似乎已无话可说。
良久,他感觉到两只手臂环到了自己的身后,带着一定的力度,可他却不觉得难受。
“谢谢你,裴玉尘。”温盛宜哽咽着说道,“真的谢谢你。”
裴雪时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得到这个人完整而美好的回应。
手下更用力地抱了一下裴雪时后,温盛宜松了手。
“你可以帮我找一找沈前辈吗?我想好得再快些。”
她想要再快些好起来,这样才可以找到害了水仙、害了自己娘亲的人,才可以给她们报仇。
她必须要振作起来,她不可以一味地被困在曾经的苦难中,她必须怀揣着心中的信念向前走。
——她的思绪碎了,可她的人不会。
***
温盛宜说想要快些康复,沈真和沈空青便加大了治疗的力度。
与此同时,楚封和月港城的慕容更晚等人也在频繁联系,神医谷与月港城两方就靠着她们的传信来交换信息。
慕容更晚在朝堂上公然将秦女花制成的毒香摆到了明面上,恳请皇帝允许她彻查。
没想到还没等到皇帝开口,朝中的其他多位大臣竟直接开口反驳了她。
但这根本拦不住慕容更晚的脚步,她还是强势地开始了彻查的动作。
众人知道这个消息后脸上都不好看。
北宁朝中使用,或是说知道那毒香的人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多。
那边慕容更晚正在朝中如火如荼,这边神医谷内也是动作不断。
温盛宜身体的问题说到底还是经脉拥堵,再加上受了刺激,不算什么大病。
知道温盛宜自己心下也着急,沈真和她商量过后,给她重新开了副猛药。
终于,在三日后,她的耳朵好了。
一恢复了听力,她便叫来了裴雪时等人,和她们好好了解了自己听不见这几天里众人得到的消息。
几人这一聊就是一天,气得沈真冲到温盛宜的面前问她身为医者怎么不知道病后要好好康复,训得在场所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见他气成这样,温盛宜原本刚要说的“眼睛慢慢治,先去月港城”的想法也终究没敢说。
不过,两日后,也就是她眼睛出了问题的五日后,多亏了她自己精心挑选的猛药,她的眼睛已经治的差不多了,是到了可以见强光的地步。
拗不过她,众人最终妥协了她之后慢慢治,现在先戴薄纱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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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众人早早就到了她的房中,和她一起等着时辰到了后拆眼纱。
听着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她心下一热,低头时嘴角勾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真好。
起码……自己身边还有爱着自己的人。
“哇!”
温盛宜听到一个熟悉,但还是带着些陌生的声音自自己身前想起。
“恒岑兄?”
“诶。”岳常峰应了一声,随即又说道,“殿——温姑娘,你刚才笑得真好看!”
岳常峰虽说在北宁的人设是混世魔王,但真的见到了温盛宜这位别国长公主,当时下意识的一句“见过长公主殿下”让在场所有人当即笑了场。
尤其是他的好友楚封,甚至专门写了封信将这事告诉了慕容更晚,二人狠狠嘲笑了他一番。
温盛宜闻言还愣了一瞬。
自几月前出了古燕后,她不论遇到什么人,从来没拿古燕国长公主的身份和人相处过,岳常峰那话说的她还懵了一瞬。
笑过后,她嗓音还带着笑过的余韵,说道:“岳兄于我不必如此拘谨,你可以直接唤我‘温姑娘’。”
温盛宜发现,这人总是会说一些令人“大惊失色”的话。
无奈间,她甚至在心中思考,恒岑兄的混世魔王人设真的是装出来的,而不是因为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吗……
眼纱还没拆,所以她便也没看到裴雪时一个眼刀看向岳常峰的场面。
这些日子裴雪时有事没事就往温盛宜这里跑,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对温盛宜起码心思不简单。
裴雪时对此倒是无所谓。
爱意不就是要从这些普普通通的小事中被散发、又被发掘吗?
若是旁人看不出他喜欢温盛宜那才有问题呢。
况且……反正温盛宜是那么迟钝、那么问心无愧,怕是自己摸着她的脸,她都会问自己是不是太冷了想暖暖手。
“小温,现在让你沈叔叔和阿蓝给你拆眼纱吧。”
知道温盛宜能听见,但萧问冉还是抵不住心间涌上来的浓浓母爱,开口细细叮嘱着温盛宜。
“嗯。”温盛宜看向她的方向,笑得乖巧,“谢谢两位前辈和阿蓝。”
拆眼纱本是没什么大事的,因着温盛宜要往眼部涂抹药物,这东西每日都要拆两遍,只是重点是拆了眼纱后的动作。
只见沈真在缓缓将眼纱往开拆着,沈空青则是仔细盯着沈真的动作。
待到厚重的眼纱在温盛宜的脸上只剩下一层时,她眼疾手快地将手中众人寻来的全九霄绝无仅有的薄鲛纱覆在了她眼睛上。
动作轻柔地将鲛纱仔细地缠在温盛宜的眼睛上,沈空青温柔看向她。
“好了,阿繁。”
她这话一出,原本站在二人身后大气不敢出的众人这才都如释重负般笑着看向她。
“阿繁,你现下感觉如何?”
“主……阿繁,还好吗?”
“盛宜,会不会痛?”
“温姑娘,有什么异样吗?”
“温姑娘,你怎么样啊?”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问得温盛宜都没时间回答。
萧问冉和沈真站在后面笑着看着几人。
“年轻真好。”她感慨到。
年轻就意味着还有无限可能和精力去改变未来,而不是像自己这样,只能在神医谷这一方小小天地内,长久地守着不知会不会有结果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