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杳是在监狱里见到许延的,他前不久因为盗窃罪而入狱,而他坚定的认为是林漫雪为了报复而举报的他。
虽然,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从五官轮廓看得出,年轻时的样子应该挺周正的,难怪林漫雪对他念念不忘。
“我是林漫雪的女儿,莫杳。”她隔着一层玻璃和许延对话。
这是许延第一次见到莫杳,但对于她的到来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一脸的不屑和挑衅,“是林漫雪让你来给我带话的吗?”
“不是,她不知道我来找你,我今天有另外的事情需要跟你弄清楚。”莫杳也没有被他的无赖态度压迫住,因为在来之前,她已经给自己打好了心理预防针。
许延的身子微微往前,眯起双眼,重新审视面前这个不速之客,“噢?难道不是来兴师问罪你那个私生子弟弟束伽的事吗?”
莫杳眉心一跳,原来真的是他爆料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报复吗?”她的问题颇为讥讽,却还是正色道。
他鼻息发出一声鄙夷的闷哼,”呵,确实是为了报复,但我只想报复你妈,没想过报复束伽……”
“是吗?但你还是报复到束伽身上了,他死了,”莫杳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你开心了吗?”
许延没看到新闻,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慌了神,震惊的瞳孔在剧烈晃动,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他慌乱到一时语塞,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你这是觉得我害死了他?”
”难道你没有错吗?爆料本身也没多少报酬,只是因为我妈一次拒绝借钱给你,你就要报复她?连带着束伽一起受无妄之灾,难道你这不是小人之心吗?”
对面的他冷眼睨着莫杳,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林漫雪是这么跟你说的?因为我借钱她拒绝了,我就报复?真是可笑,你也信?”
莫杳听出这里面有故事,自从林漫雪扯下伪善的面具后,也能意识到她的话不能全然相信,今天就是想来和许延对口供的。
“莫杳你并不了解你这个妈,她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是一个说谎精!”
……
走出监狱沉重的大门,加州的阳光刺眼,莫杳的心却沉下冰窖,感觉自己的认知再次被刷新。
许延完整地交代了这些年他们在LA发生的事,和林漫雪之前跟她说的,是另外一个被隐藏部份事实的版本。
他们两人起矛盾的源头,确实是因为经济纠纷,不过不是因为借钱,林漫雪的身份也不只是那么简单。他跟莫杳讲的版本,前半部分都能对得上,但就从他们俩人重逢那年开始,和林漫雪讲得不一样了。
林漫雪不是为了给许延还债才被卷入非法交易的,她早在他们相遇之前,就做起了非/法/移/民/欺/诈机构,她就是负责人,然后才拉着许延投资一起合伙干。
许延是赌鬼没错,但他向林漫雪要的那些钱,都是他们一开始谈好的合作分成。
前几年,他们的“生意”因为帮一个客户伪造关键文件出了重大纰漏,被警方盯上,机构倒闭赔了不少钱,双双被判/刑入狱。
而许延认为自己对这行业不甚了解,主要是跑腿和牵线,很多核心操作和决策都是林漫雪所为,他认为自己是被拖下水,还赔光了所有积蓄,便一直怀恨在心。
所以,林漫雪跟莫杳隐瞒了这一部份,是她本来知道这是见不得光的秘密。
莫杳拖着沉重的步伐,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回想着许延刚说的话。
“你妈是不是把自己讲成一个多爱我的恋爱脑?虽然年轻时我和她确实有过旧情,但事实上她谁也不爱,她只爱钱和她自己。”
“她被束伽生父放弃和机构倒闭亏钱后,她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束伽身上,束伽刚当练习生第一年就哭着要回来,但她就想他当明星,万一火了赚钱了,她脸上有光,也能分她一杯羹,就非让他留在那边坚持下去。”
“要不她自己怎么不跟着束伽一起去韩国?她有案底只能留在加州,甚至都没办法回国看你。”
“她一直把他当成摇钱树,可能偶尔会有母爱泛滥的时候,但不多。”
这些话,可能带有许延个人仇恨和添油加醋的成份,但大概率七成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莫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妈妈,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自私、拜金、伪善、阴暗、谎话连篇、唯利是图……
她原本的认知,在此刻轰然崩塌……
莫杳正低头想得太过入神,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呢?车子走过了都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那人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响指。
她抬眼看见一身黑衣戴口罩的段齐晞,脑子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才想起刚是他开车送自己过来的。
还在茫然中的莫杳,被他拉着坐进副驾驶,车子启动,往旧金山的方向开去。
“段齐晞,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吗?”她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他余光扫过她空洞而麻木的神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有爱自己的父母,但肯定也有不爱的父母,世界那么大,什么可能都有吧。”
自林漫雪那记耳光,骂了那些难听的话后,莫杳便一直是这副活人微死的表情。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只有段齐晞知道,她很悲伤,悲伤到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他更希望她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尽情发泄情绪,大哭大笑大闹,都好过现在这副样子。
束伽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今天,对妈妈的那份心也死了。
“已经知道答案,那就别再想了,这个月还有那么多假期,就在我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回帝都吧,带你去散散心。”
现在的莫杳,确实迷茫得不知道该去哪里,林漫雪对她还有怨气,LA留不得,现在回去帝都的话,她也没有勇气独自待在那个还残存束伽回忆的房子。
“会不会……不太好?跟你爸妈说了吗?”莫杳侧过脸望着他。
“就是我爸妈刚嘱咐我带你回旧金山的,放心吧,他们人很好,你家现在的情况他们都了解。”
这句“都了解”让她不由得担心起来,毕竟这是第二回见段齐晞的父母,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那……他们知道我们俩的事了吗?”莫杳试探性问道。
段齐晞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我不知道他们猜没猜到,那你是想让他们知道,还是不想呢?想的话我……”
“不想,”莫杳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我还没准备好,而且现在这种状况,之后再说吧。”
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沉了下去,“好,都听你的。”
初到段家的那几天,莫杳情绪还是很低落,只想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可考虑到这是段齐晞的家,他的父母都在,莫杳强撑着表面上的礼貌正常交谈。
段父都得回公司打理事务,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人,只有在晚上才能见到他的踪影,而段母冯思媛现在基本不回公司了,转变成幕后人。
白天时,冯思媛都留在家里陪着莫杳,段齐晞每天也会带着她开车出去兜风,竭力不让她自己一个人待着乱想。
这天车子意外送修,莫杳就跟着冯思媛在院子里打理花草和菜园。
段家有管家和保姆,但冯思媛更喜欢自己亲手摆弄打理这些植物。
又逢蔷薇花期,段家围墙上开满了层层叠叠的蔷薇花,跟他们在帝都院子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段家的蔷薇品种更多,颜色更为丰富多彩。
看着满墙的蔷薇花,莫杳回忆再次被拉回,有束伽在一起度过的那些夏天,他们三人在花墙前的合照,还依然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她握着正滋着水的水管发愣,水流打湿她衣服下摆也浑然不觉。
“小莫!你衣服都湿了!来来来,水管给我吧!”冯思媛担心地赶紧关上水龙头,接过水管。
莫杳低头才发现,衣服和鞋子都湿了一大片,下意识地连声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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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对不起阿姨!对不起!”
冯思媛看到莫杳的过度反应,眼中忧虑更甚,柔声安慰道:“傻孩子,干嘛道歉啊?是我让你帮忙的,弄湿的是你衣服,快来这边,我帮你擦干吧。”
被冯思媛这么一说,莫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性将“对不起”这三个字早已成了她的本能,不管事情是不是自己做错,第一反应永远是先道歉,久而久之,潜意识里就变成觉得所有都是她的责任。
她不好意思地低头擦着衣服,“我习惯了,不好意思……”
“看,你又在道歉了。”冯思媛温柔笑着提醒她。
莫杳抿了下嘴唇,不敢再说话,怕自己一开口又是道歉。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冯思媛观察到莫杳这个女孩子,什么都好,有礼貌、能干勤快,、性格脾气都很好相处,就是有点畏手畏脚、不够有自信,总是习惯性道歉。
不清楚她是本性如此,还是因为束伽的离世带给她的打击。冯思媛对她的境遇很是心疼,就在葬礼那天,冯思媛亲耳听见,莫杳的妈妈跟她说了那些很难听的话。
冯思媛和林漫雪算是相识,但接触不多,但女人懂女人,作为同样是母亲,她能感觉到林漫雪对待两个孩子的方式,与自己截然不同。
往年,只要束伽和段齐晞没有回来加州,林漫雪都会过来旧金山拜访段家,话题中心永远都是束伽,甚少提及到莫杳。
甚至一开始,冯思媛都不知道束伽还有一个姐姐,还是自从莫杳变成他们的助理起,才知道林漫雪还有一个女儿。
她也不曾想到,“不想再见到你”这样的狠话,竟然会从一个母亲口中说。现在林漫雪全然把束伽的死怪罪在莫杳的身上,仿佛忘记了束伽曾经也是她用来谋取利益的“摇钱树”。
“小莫,你答应阿姨一件事好不好?”冯思媛轻轻拉过莫杳的手。
“阿姨什么事啊?”莫杳疑惑地抬起头对上冯思媛的眼神,她一脸的慈眉善目,眉眼间和段齐晞有几分相似。
“从今年开始,你要试着减少自己自惯性说对不起和道歉的次数。”
莫杳原本暗淡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有些意外冯思媛会跟自己说这些,接下来的话更是撼动到她麻木已久的心。
“你没必要去讨好取悦每一个人,也不要过度的背负自责和内疚,虽然老话常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他们有些不对的话和观念,你也不必都听进去消耗自己。”
“阿姨不是很了解你和你妈妈之间的过往,所以也不劝你一定要体谅,还是劝和,但更希望你能对自己能好一点。”
“虽然你什么苦也没说,但这几天阿姨跟你相处下来,觉得你不是一个坏孩子,而且束伽的事本身就是一个意外,谁也不想发生,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我们活着的人,就得往前看不是么?”
她的语调不疾不徐,但每个字都让莫杳感觉到铿锵有力,敲打到自己的灵魂深处。
眼前的段母,身上仿佛发着光,是一种温柔的力量,是一种在林漫雪身上不曾看到的母性光辉。
莫杳干涸已久的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悄然无声滑落,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芒,嘴角和睫毛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她任由泪水静静流淌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在束伽走的那天已经流干了,后来无论林漫雪怎么打她骂她,情绪失去控制的自己,走向了另外一种极端。明明很难过,很想发泄出来,可无论怎么用力,她都无法支配自己的情绪。
直到这一刻,段母的安慰,让她压抑已久的坚固防线瞬间瓦解。
冯思媛向前轻抱住莫杳,双手温柔地抚摸起她的头,“好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发泄出来,不用压抑自己。”
收到突如其来的关心,莫杳再也崩不住,更多的眼泪汹涌而至。她紧闭双眼埋进段母的怀中,破碎的抽泣声从喉间断断续续溢出,肩膀止不住的剧烈颤动着,仿佛要将所有积压的悲伤、委屈、绝望,在这安全又温暖的怀抱里,尽情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