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嘲的笑意骤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他眼底汹涌翻腾……
几乎要将他自身、连同这片天地，一同吞噬的痛悔与蚀骨的自责！
那目光沉重得仿佛能压塌万古青天：“是我……是我亲手！伤了她的心！”
“若非我之过……她的仙魂……何至于破碎至此……残损如风中飘絮！”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悲悯，与一种近乎献祭般的、万死难赎其罪的决绝：
“才累得她……才累得你等——我散落于六界、承载我部分本源与罪孽的‘道身’……”
“随我一同堕入这凡尘浊世……受这无休无止的轮回之苦……”
“仙帝！”
“道尊！”
“帝上！”
“道主！”
“主上！”
“您……您这……这又是何苦啊！”
阶下六人——无论是新帝萧宸、失魂的萧容、温厚的萧瑞、沉静的叶宁安、惊呆的穆青。
还是那刚刚平息天雷、默然立于角落、周身煞气未散的杀戮分身萧翊。
——这承载着仙帝萧玄部分本源、记忆与情感的“六道分身”，此刻心神俱裂，魂摇魄动！
他们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楚与悲怆！
眼前的萧玄，是他们的本尊！是那曾统御万界、执掌天道、俯瞰诸天万灵的无上仙帝！
是那即便在父帝陨落、母君殉道、仙庭崩塌、诸天染血的最黑暗绝望岁月里……
也从未弯下过脊梁，从未在眼中流露过半分脆弱与迷茫的万道之尊！
他那如不周神山般巍峨不朽的身影，曾是支撑他们信念、照亮他们前行之路的永恒灯塔！
可此刻，他站在那里，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足以淹没星河的落寞与蚀骨的痛悔。
那微微低垂的头颅，那眼中深沉的、仿佛能溺毙万物的悲恸。
如同最锋利的、淬炼了万载寒毒的灭魂之锥。
狠狠刺穿了他们作为“分身”与“臣属”的认知壁垒。
更刺痛了他们灵魂深处那源自本尊血脉的、最深切的共鸣！
那份属于仙帝的、从未示于人前的巨大痛苦与自我谴责，如同灭世的混沌潮汐，瞬间将他们彻底淹没！
观象台前，空气凝滞如万载玄冰。
只有萧玄那带着无尽沉痛与罪孽的低语，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阻隔，在死寂的大殿中幽幽回荡，久久不散。
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的煌煌烈日，似乎也为之黯淡了光辉。
为这曾经至高无上、如今却背负着如山罪孽的神祇，投下一片沉重而悲凉的阴影。
————
顾婉婉意识沉浮于混沌之海，唇齿间却意外被一股温润而略带霸道的柔软覆住。
一股精纯浩大、带着熟悉松柏冷香的仙元，如同甘霖般渡入她干涸的经脉。
这近乎窒息的亲密，竟意外激得她灵台生出一丝清明！
“是……谁？！”迷蒙的念头在她混乱的识海中挣扎，“又是谁在……吻我？！”
前两次梦境般的模糊记忆涌上心头，委屈与执念交织，“此番……此番我定要留下凭证！”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小手在胸前用力推拒着那坚实温暖的胸膛。
同时，紧闭双眼，凭着本能，纤纤玉指猛地向前一抓！
入手一片冰凉坚硬、边缘雕琢着繁复龙鳞纹路的金属之物！
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攥在掌心，再不松手！
顾婉婉迷离的视线勉强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糅合了萧宸的邪魅狷狂、萧瑞的温润如玉、萧翊的孤高冷峻、萧容的飘逸出尘、叶宁安的沉静悠远、穆青的英姿勃发……
却又远远超脱其上，如同诸天星辰汇聚其辉，蕴藏着统御万古的尊贵与深不可测的威严！
“唔，到底是谁……”顾婉婉无法确认眼前之人，口中呢喃着再次沉睡。
玄青仙帝看着怀中依旧昏沉，却像只护食小兽般死死攥着他鎏金面具的顾婉婉。
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又宠溺的苦笑：
“婉儿……你这般……可不乖啊！”
他方才只顾专心渡气，稳固她濒临溃散的仙魂，一个疏忽，竟让她偷走了腰间悬着的半面金质帝纹面具！
“帝上！糟了！您会不会暴露身份啊！”
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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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翠绿流光、悬于一旁的灵宝青青，急得小脸煞白，双丫髻都差点炸开！
她万万没想到，多日不见，主人竟变得如此“生猛”，都知道留“证据”抓现行了！
青青内心疯狂吐槽：看来本灵宝不在的这段时日，帝上定是成了惯犯！
偷亲主人不知凡几！否则怎能把主人逼得狗急跳墙，行此“下策”？
哼！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活该！
“无妨。”玄青仙帝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眉宇间那道玄奥深邃的玄青道印。
此刻正忽明忽暗，流转不定。
周身那原本浩瀚如星海的帝威也明显黯淡，显然强行撕裂空间、**天罚、又亲自渡气疗伤。
已耗尽了这具投影真身最后的本源仙元。
他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怀中人儿紧握面具的玉手，语气带着决然与不舍：
“我需……闭关许久。婉儿……便托付于你等照料了。”
————
翌日清晨，雅舍之内。
“啊——！果真是玄大哥！”
彻底清醒过来的顾婉婉，一眼便认出手中那冰凉沉重、雕龙刻凤的金质面具，正是萧玄从不离身之物！
巨大的惊喜与羞赧让她失声尖叫！
“哎哟我的小姐！您小点声！”
侍立一旁的锦书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捂住自家小姐的嘴！
她压低声音，急得直跺脚：“您的几位王爷兄长，还有陛下，此刻可都在外间候着呢！”
“您这般嚷嚷，是打算……是打算让奴婢替您挖个地缝钻进去，还是您自个儿不想出去见人了？！”
锦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中却暗喜：成了！看来小姐和玄侍卫这事儿是板上钉钉了！
总算能给相爷一个圆满交代！
“婉婉感觉如何？”叶宁安率先推门而入，温润的声音依旧，动作轻柔地为她诊脉。
他指腹搭在顾婉婉腕间，灵力探入，仔细探查她体内状况。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顾婉婉紧紧攥在手中的那枚金质面具时，眼神骤然一凝！
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狠狠刺入他眼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