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封眠将握着的匕首丢到桌上,提起裙摆三两步跑到窗边,小心地支开窗棂,便看到攀在窗外的人冲她粲然一笑。
浅淡如水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层层波光勾勒出优美的线条,明暗合宜的光影将漂亮的眉眼描画得更为生动。
封眠张了张唇,缓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压低了嗓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夜半翻窗,好似浮荡的少年郎悄然赴一场密会一般。
“我能进去吗?”百里浔舟不答反问,因接下来要说的话而悄悄红了耳根,“这窗口好高。”
他的目光飘忽一阵才敢落在封眠的身上,她披着外衫,柔顺的黑发散落在肩头,屋内的烛火与月光交相辉映,一时闪了眼。
守在楼下并假装没有发现自家世子的疾羽营士卒扑棱扑棱耳朵,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丈尺高的城墙都敢翻,不过两层小楼的窗口便喊高了?
他默默地把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捂住耳朵不敢再听百里浔舟又说了什么,生怕破坏自家世子在心中的形象。
二楼,无需百里浔舟再多言,封眠忙闪身让开位置,看着百里浔舟单手一撑窗框便跳了进来,动作利落漂亮,劲瘦的腰身在眼前一闪而过。
他带着夜风和青草的气息,将逼仄的窗角挤得满满当当。
封眠先是向后仰了仰身子,发觉根本拉不开多少距离,才后知后觉地向一旁挪步,往桌边走,给百里浔舟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你来便来了,怎么还翻窗户?”
又不是没有正门。
“我只待一会儿便走了,不想太兴师动众。”百里浔舟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条状的油纸包搁到桌上,推到封眠面前,“给你的。”
似是怕油纸包散开,上面还用麻绳进行了一个五花大绑。封眠解麻绳时,摸到胖鼓鼓的球状物体和细细的小木棍,便隐约猜到了这是什么。
待油纸包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红彤彤的糖葫芦时,封眠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你半夜跑过来翻窗户,是为了给我送糖葫芦?”
许是奔波太久,糖衣已然有些化了,糖水黏在油纸包上,印下汗水一般的痕迹。
“待天再热几分,便吃不到了。”百里浔舟急忙道,封眠垂头看着糖葫芦,他看不清她的神色,一时拿不准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难得有些紧张,讷讷补充道,“你上次,不是想吃吗?”
上次,是从城外见完柳寄雪后,回王府的路上。封眠瞧见外头的糖葫芦小贩,呢喃一句转移了话题。
她盯着多瞧了一会儿,他当时看在眼里,正想喊停马车时,她转而谈起了旁的事,便耽搁了过去。
事后他悄悄派山衣去和流萤打听,得知封眠在很小的时候才吃过糖葫芦,后来鲜少出宫,嘉裕帝又将她养得精细,从不许吃外头的吃食,便几乎没再吃过了。
百里浔舟想着,他还时常会怀念年幼时吃过的民间小吃的味道,那她应是想要再尝一尝的。
只是开互市的事情传到阿尔纳部的耳朵里后,他们变得格外躁动,百里浔舟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去解决阿尔纳部的骚扰。
今日清晨,他将一名阿尔纳部大将的脑袋丢进了他们的营帐,威慑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再妄动,带队回云中郡时,瞧见街边小贩在卖糖葫芦,猛然想起黑石沟可没有卖糖葫芦的。
一时头脑发热,便离队买了糖葫芦来见她。
“若是不喜欢……”
“喜欢啊。”封眠捏起糖葫芦尾段的签子,一口咬掉了半颗山楂,融化的糖衣压不住山楂的酸,她被酸得眉眼皱到一处,眼底泛起一点水光,仍捧场道,“很好吃,谢谢你。”
百里浔舟的眉眼跟着她一起皱成了一团,牙根仿佛也泛起了一股酸意,“看起来不像是好吃的样子啊,算了……”
他伸手想将糖葫芦拿过来,被封眠闪身躲开。
她又吭哧吭哧咬了一口,“跟我小时候吃过的那根糖葫芦,味道一模一样,怎么不好吃了?”
小时候吃糖葫芦的记忆,依然源自于父亲带她出宫玩耍的那三日,仿佛是为了尽可能弥补多年来没有陪伴在她身边的遗憾,父亲陪着她吃了许多许多从未品尝过的民间小吃。
那时候一枚裹着糖衣的山楂果,就能有她半个巴掌大了,她抱着舔光了糖衣,满手满脸都黏糊糊的。父亲笑她是小花猫,拿手帕沾了水,一点一点替她擦干净。
她当时觉得糖葫芦是最好吃的小点心。
百里浔舟看她小仓鼠一般努力进食的模样,心口处酸酸软软的,他坐到封眠身侧,提议道:“我帮你吃几颗吧?夜里吃多了果子不好。”
话音刚落,糖葫芦便被横在他面前,封眠迫不及待地:“好啊。”
百里浔舟失笑,刚咬下一枚果子,门外忽然有窸窸窣窣声靠近。他警惕地凝目看向门边。
门被轻轻地敲响,褚景淇垂头丧气的声音从门缝里钻进来,“小表妹?你还没睡吧?”
百里浔舟:……
他困惑地看向封眠,嘴巴被山楂果堵住,用眼神传递着“他怎么在这儿?这么晚了他过来干什么?”
封眠:“……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外头褚景淇似乎将脑袋抵在了门缝,嗓音低低的,很是失落:“我能进去吗?唉,不进去也行,我在这里与你说说话吧,我心里堵得很,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担心他满腔心事吵到这一楼的人,封眠忙将百里浔舟推到了床边缝隙藏好,悄声叮嘱:“你在这里躲一下,我让他进来说几句话!”
百里浔舟捏着手中被封眠塞过来的糖葫芦,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地困惑:我躲什么?我们不是正经夫妻吗?
褚景淇拖沓着步子跟封眠进了屋,唉声叹气地在桌旁坐下,一番饱含着个人情感又颠三倒四的倾诉,让躲在床侧的百里浔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十分诧异,褚景淇竟还没放弃找那个叫涂宓的女孩?这不靠谱的小侯爷不会是动了真心吧?
“你对她动了真心了?”封眠看褚景淇的神色当真是前所未有的伤心。
听闻这话,褚景淇顿时激动地坐直了,“自然是真心的!”
褚景淇开始细数自己真心的证据:“起初墨松他们说,过一段时日不见,我就会把她忘了,可她失踪这些天,我不但没忘了她,反而每日都愈发想念她。”
“我每日睁眼闭眼都会想到她,不知她身在何方,平安与否,饿不饿冷不冷热不热。”
“看见她爱吃的酥糖,我就想买下来给她留着。看见适合她的绸缎,我就想制成衣裙送给她……”
褚景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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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认真,封眠听得认真,床侧的百里浔舟听得出了神,他感觉自己好像在照镜子,见不到封眠的那几日,他也是日日惦念。
融化的糖衣顺着竹签滑到手上,百里浔舟在心中默默补充着:看见她可能想吃的糖葫芦,他也立刻买了,巴巴地一路送过来,其实更多是想给自己一个来见她的理由。
心底一簇簇零落的小火苗仿佛终于烧穿了什么壁垒,轰隆一下汇成了一团填满心间的火焰。
他终于确认,他也是真心的,真心喜欢她。
褚景淇尚在兀自喋喋不休着,“看见城中的粮草库,我就想着若粮草真是她烧的,你们能将她抓回来也好,我就能见一见她了。”
“小表妹,以往我从未这样过……”
他的眉眼忽而飞扬,忽而耷拉下去,情绪起伏之大,真令封眠叹为观止。最后他仿佛没招了一般,睁着双茫然的眼向封眠求助,“小表妹,你说我该怎么办?”
封眠:……
向她求助做什么?她难道就知道该怎么办吗?
褚景淇好像也知道自己问的不对,改了一个更加具体的问题,“你们都是女孩子,你帮我瞧瞧,她喜欢我吗?”
想到白日里弥荼那毫不留情一掌将他劈晕的劲头,封眠想摇头,对上褚景淇破碎的目光又不忍地顿住了,决定迂回一些暗示,“我听说苍狼部对情感都是很忠贞的,择一而终,至死不渝。”
“你的声名一直都比较地……浪荡……”封眠谨慎地挑选着用词,“圣女对你的印象么,肯定不会太好……”
“我只是喜欢到处玩,跟人交朋友,我做人不浪荡的!”褚景淇急急忙忙解释,“我母亲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她决不许我在外面胡来。”
“在家中也不行!我屋里既没有侍妾,也没有通房丫头。”
“母妃教育过我,说忠贞是一名男子最好的彩礼。我向来都很听母亲的话!”
封眠呆呆地“喔”了一声,点点头,“那、那很好了。”
床侧的百里浔舟一手捏着糖葫芦,另一手横在掌下接着滴落的糖水,心下默默想:最好的彩礼,那我也是有的。
既然说到了王妃,封眠便自然地提出另一个劝退的理由,“舅母不是正在替你相看吗?听说人选已从三十人筛到最后十人了,皆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女子,恐怕会不喜圣女这般性子热烈纸人。”
“母妃看中的自然也都是极好的女子,可是我又不喜欢。我就喜欢涂宓……弥荼这样的姑娘。我回府与母妃说,她定会依我。”
“但北夷与大雍……”
这次不等封眠说完,褚景淇便抢先道:“那皇伯伯定会支持我,代表大雍,去苍狼部和亲!”
封眠张张唇,一时说不出话来,如今苍狼部来参与互市,或许很快便会与大雍结为友邦,褚景淇若自愿去和亲,不说其他人什么反应,宫里的几位公主怕是都要乐出声了。
“我懂了,现下我就修书让母妃不必再替我相看,请她同意我去追求弥荼。明日我再去找弥荼,与她说清楚我的心意,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褚景淇握住封眠的手晃了晃,一扫刚进屋时的颓靡,笑得见牙不见眼,“多谢你小表妹,替我解了心头一大惑!”
褚景淇欢欢喜喜地走了,贴心地替封眠带上了门。
封眠一头雾水:她帮什么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