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刘清水相信，孟锦歌没在桌上摆上百十来道菜，完全是厨房的锅小了。
“啪！”
张氏一巴掌拍在桌上，显然教训的话已经呼之欲出。这时刘清水突然动了，他拿起公勺从面前的盘子里盛了几勺菜拌进米饭，舀了一大口送进嘴里。
好香？！
不成想这菜看着其貌不扬的，拌上米饭竟然还不错。刘清水眼睛一亮，又舀了一大勺往嘴里送。
张氏几次伸手去拦，都落了空，眼瞅着儿子把整整一碗饭都吃光了。
“母亲和表妹只坐着不吃，难不成是还不饿吗？”刘清水接过丫鬟新递来的一碗粳米饭，边夹菜边道，“我病了这些日子，多亏了夫人几次救我，前儿庄子上着了火，夫人更是舍命相救。”
“可以说，没有夫人，儿子早就入土了，到时候母亲再想和儿子说说话，就只能逢年过节烧点纸了。”
刘清水一连吃下三大碗米饭，桌上黒糊糊的菜也光了大半，这才放下碗。
“母亲，儿子吃好了，打扰了母亲一下午，就不耽搁母亲歇着了。”
刘清水抬手向张氏鞠了一礼，又道，“这些日子儿子身子不适，全是夫人一直照料着，她进门这些日子，也一直操劳没个休息，今儿刚回府她就巴巴地赶来见母亲，忙到这个时辰了，衣服也没换，头面也没摘。”
“这会夕食用完了，儿子且先带夫人回去，也免得夫人累病了，让母亲担心。”
说罢，又朝叶蓁蓁施了一礼，没给张氏反驳的机会，拉着孟锦歌朝门外去了。
张氏气的一筷子拍在桌上，咬牙切齿道：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才过门几天，就忘了谁是他亲娘了，只知道向着那个悍妇，忘了我这些年为他受的苦。”
“姨母，身子才好可莫要再生气了，”叶蓁蓁放下筷子给张氏顺气，又给张氏倒了杯茶，“我看表哥吃得蛮香的，兴许这些菜味道真的不错呢。”
叶蓁蓁给张氏夹了一筷子菜，又夹了一筷子到自己碗里，“蓁蓁在南阳老家的时候，也经常吃些卖相不好的食物，就像蘸酱菜，虽看着平平，但最是下饭了。”
叶蓁蓁说着加了一筷子，就着米饭吃下，突然面上一紧，胡乱嚼了几下，把嘴里的东西咽进肚里。
同时张氏也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叶蓁蓁看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黏糊糊甜兮兮酸溜溜和蒜泥炖在一起，吃进嘴里就像含了一口大鼻涕。
张氏差点没忍住直接吐出来，又不舍得浪费粮食，咬牙囫囵吞进肚里。
“败家啊，好好茄子做成这样，还不如当初烂在地里！”
连灌了两盏茶，才稍稍去了嘴里的黏腻，张氏心疼地直拍大腿，“都给二少爷送去，他不是爱吃么，留着他回去慢慢吃。心疼媳妇是吧？他媳妇糟践东西，活该他受累。”
丫鬟重新去厨房把今日定例的晚餐取来，等人都出去了，才拉着叶蓁蓁轻声道：
“蓁儿，你也看到了，不是姨母针对孟锦歌，实在是她实在不贤惠。要不是趁着我回南阳，她爹请皇上赐了婚，姨母断不会娶这样的媳妇进门。”
叶蓁蓁任由张氏轻轻拍着自己手，并不接茬。
张氏继续道：“要我说，只有蓁蓁这样明理懂事的姑娘才是难求的好媳妇。”
“你母亲去了这些年，蓁儿你自己说，姨母是不是一直拿你当亲女儿对待？要不是三年前出了那档子事，也不会叫你匆匆回了南阳。”
“这回我去南阳把你接回来，也是存了心思的，谁知道就晚了这么一步……”
张氏叹了口气，才又端详着叶蓁蓁的小脸柔声道，“蓁儿，你小时候最喜欢跟在你二表哥身后，姨母也不是外人，你跟姨母说实话，如今若是委屈你跟着你二表哥，你还乐意不？”
叶蓁蓁生的和张氏有七八分相似，一双眼睛盈盈如水，面上嫩的仿佛随时能掐出水来。
听到张氏最后说的几句话，两摸淡淡的红晕慢慢爬上叶蓁蓁脸颊，她含羞带怯，低头不语。
张氏看了哪有什么不明白的，把叶蓁蓁揽进怀里一脸欣慰，“愿意就好，愿意就好，等你进了门，我也算是对你母亲有了交代。”
姨甥二人又亲近了一会儿，直到丫鬟敲门进来摆饭。
张氏：“怎么只有这些，主菜呢？例汤也没有？”
“回大夫人的话，厨房那边传话过来，二少奶奶说了，今晚您的夕食由她来准备，您的份例她就先用了，也好提前知道您的口味。这些还是奴婢额外掏了银子，厨房才临时给凑了几道菜。”
眼见着张氏的脸色变了，叶蓁蓁忙劝道：“姨母，这会儿就咱们两个，这些菜也够用了，姨母先吃饭吧，待会凉了要伤肠胃的。”
到底是花了自己的银子，张氏夹了一片溜白菜，愤愤道，“一会儿就把孟锦歌给我叫来，今晚让她给我守夜。”
话说，刘清水辞了张氏拉着孟锦歌的手一路往外走，半晌还不见他松开，孟锦歌突然就笑着抽回手。
“好了，早就出了西院，现在就算婆母骂我，我也听不到了，还走这么急做什么。”
刘清水看着自己突然空掉的手掌，握了握拳。
刘清水：“带你吃饭去，都这个时辰了，饿坏了吧？”
孟锦歌摇头：“三年大旱饿不死厨子，放心我已经吃过了。到是你，肚子没事吧？看你吃了那么多，要是为了给留我面子把肚子撑坏了，那可亏了，用不用请府医开些化食的药？”
“夫人说笑了，我本身饭量就不小，只是之前一直躺着，这才吃得少。”
“而且才不是什么‘为了给夫人留面子’，夫人手艺一流，若不是为夫实在是吃不下了，真想再来两碗？”
“真的？”这还是孟锦歌头一回下厨，看那卖相，连自己都没狠心尝一口。
难不成只是看上去不咋地，实际上很好吃，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
孟锦歌窃喜，同刘清水一路说说笑笑往蔷藤院去了。
跟在后面的白莲红荷两个面面相觑，真怕她们实心眼儿的姑娘信了姑爷的鬼话，哪天头脑一热再做上这么一桌子。
这次回国公府才知道刘清水住的院子为什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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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藤院。
才远远瞧见院门，视线已先一步被院门两侧一左一右争香斗艳、红粉两色的月月红吸引了。
花朵很大，花瓣也多，真是即明艳又骚\气，如同身侧的这个人。
刘清水先一步推开院门，水粉色绸裤、大红色外袍，满头折射着多彩光晕的琉璃珠子，发侧还别了一朵红艳艳的簪花。俏生生站在挂满红粉两色月月红的院门里，邀请孟锦歌步入他的院子。
孟锦歌没忍住，摸着脑门暗自偷偷笑了一会儿，看得刘清水不明所以。
孟锦歌摇摇手指，隔空在刘清水鼻尖点了一下，大笑着迈进院门。
“没什么，只是在看我家的悄郎君。”
刘清水脸倏地红了，低头跟在孟锦歌身后进了院子。
离开时，满院子的藤茎才及腿高，这次回来已经有了一人多高，满墙满院子都爬满了颜色各异的月月红，看着好不热闹。
“那儿是给夫人留的，”刘清水指着一处空地道，“那会还不知道夫人喜欢什么花，就先把地方留着了，等夫人来了再安排。”
不想刘清水昏迷前，竟还安排了这些事。
“房檐下得种些驱虫的艾草，也省的夏天蚊虫咬人。那边搭上架子，一边种蛇瓜，一边种葡萄，蛇瓜长得快，今年就能吃到，做菜、熬汤、包饺子，都好吃……”
听着刘清水在那里絮叨，孟锦歌也随着他的话畅想起来，说着说着，孟锦歌突然顿了一下，呢喃道，“不过葡萄要两三年才结果，也不知道等不等得到。”
音声不大，奈何刘清水耳力过人，听的一清二楚，他也没有多问，全当做没听到，和孟锦歌继续聊着院子里的布置，只把这个疑问暗暗在心里记下。
刘清水和孟锦歌才在各处转了一会儿，吉祥已带着五六个来个小厮过来了。
一进门，这些人就跪成一排，吉祥拱手道：“见过二爷、二少奶奶，奴才带人来给您和二少奶奶请安了。”
等吉祥依次介绍完，刘清水又把几人的过人之处讲给孟锦歌。
“这王五看着憨直，最鬼的就是他，以后夫人有什么事情要打听的只管问他；这厮是李大裤子，看着平平无奇，但他嗓门特大，一张嘴二里地都能听见，以后再出门把他带上，也省的找人来回传话了……”
说完这些，刘清水朗声道：“此次遇难，多亏夫人相救我才能化险为夷，从今往后夫人的话要放在我前头，夫人的事也要优于一切，可都记住了？”
孟锦歌有点被唬住了。场面有些郑重，竟然比新婚第二日，下人来拜见排场还大些。
刘清水同孟锦歌解释：“那时我还躺着，府里的事吉祥管的也不多。现在我醒了，有些规矩自然要补上。”
“他们都是得力的，有的在外院办事，有的不常在府里，夫人想用谁直接找他们或者找吉祥都可以。”
孟锦歌点头，明白了刘清水话里的意思，至于那时候刘清水府里的人手由谁管着，自然不言而喻，也不想再提那人，便顺势转了话头。
招呼白莲取了打赏的银钱过来，才让吉祥带他们回外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