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那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跟……
空气很安静, 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盛燎一行行扫过去,从检查项目到结尾妊娠确认结果。
裴仰知道, 无声的博弈已经开始了。
不等这人说话, 率先占主导权, 开门见山:“通知你一下, 我怀孕了。”
语气跟宣读学术报告一样平淡无波。
“当然只是通知你一声, 保证你基本知情权。”
他手指移到袖间褶皱, “其余跟你没关系。”
盛燎抬头。
裴仰神色平淡:“我就说这些, 你可以离开了。”
仿佛这只是自己心情好施舍给他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消息。
两秒后, 盛燎,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告知跟我没有关系?”
裴仰:“因为我觉得你不适合做一个父亲。”
盛燎眸色淡下来, 覆在报告上的手指微动。
裴仰知道是自己联想出来的错觉,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波动。当然自己更不会。
裴仰转身上楼,关门时,跟上来的人手掌按在门板上。
他投去询问的眼神。
盛燎注视他的脸,虽然知道问出这话是自取其辱, 嘴唇还是动了动,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适合做父亲。
裴仰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因为你恶劣纨绔, 自由散漫,轻浮自大, 幼稚, 当不了一个父亲。”
空气安静了几秒。
却让人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盛燎注视着他,终于笑,“你真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按在门板上的那双手稍微用力——
盛燎挤了进来, 及时收力,手下意识护在他身后。
裴仰往后退了半步。
门关住。
他俩的呼吸绕在玄关那点空间里。
盛燎慢慢道,“我确实恶劣自大,没担当。那我是不是该做一些符合定位的事?”
裴仰察觉到危险,手遮住腹部。
这人惯会做小伏低,花言巧语,他这些天被自由散漫的表象蒙骗了,差点忘了这人恶劣本性,忘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
他一直觉得面前的人还是那个嬉笑随意的少年,忘了那晚声音低沉沙哑的也是他。
裴仰往后退。
“跟我没关系?”
那张总是挂满顽劣笑意的脸上表情很淡,语气缓慢,“那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跟孩子打招呼,顺便提醒你,孩子是怎么来的,跟我有没有关系。”
裴仰脚跟往后,却不知没了退路,身后就是沙发,差点没站稳,鼻尖蹭到带着檀香的怀里。
盛燎按着他坐在沙发上,屈膝半跪在旁边,手指从肩膀移到胳膊,一寸寸往下感受。
后脊背还是单薄……他之前有漂亮的腹肌,夏天打拳时衣服下是利落马甲线和劲瘦的腰肢。
这些都消失了。
原来是多了个孩子。
可笑他曾离真相这么近却以玩笑视之,不曾给他一丝安全感。
这些天他就是这么带着孩子……自己琢磨问题,自己一个人承担,自己面对怀孕的事。
他瘦得很,嘴唇都淡得毫无血色,怎么能怀孕?风险大不大……
裴仰忍着酥麻,“你想干什么?”
盛燎:“用自己的方式检查一遍。”
裴仰:“混账。”
盛燎笑:“混账是不是应该这么做?”
他半跪着,位置更低是示弱的姿态,嘴里却恶劣讨嫌。一只手在背部,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将裴仰卡在自己和沙发之间,无处可逃。
炙热温度在身上游走,带来颤意。裴仰动了动,脑里闪过那晚的片段和细碎的梦,后背发烫。
如果他理智些,就会察觉到这人动作的小心翼翼和轻柔,还有近处砰砰的心跳,眸里的试探和臣服。
但他注意力在肌肤酥麻上,只觉得这混账竟然——
竟然这个时候想与他做那种事!
裴仰立刻说,“不能,不能做。”
盛燎明显愣了下,随后嘴角勾了勾,“为什么。”
裴仰:“前三个月不可以。”
盛燎笑意愈甚,“我会在乎么?”
裴仰忙按住他的手。
盛燎说,“我有分寸,不会伤到孩子。”
裴仰手指颤了颤:“如果你生气,我们可以打一架,各凭本事。”
盛燎手指勾去他耳边碎发,刮了下莹润耳垂,“可是我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裴仰死死抵着近处的胸膛,耳垂有了红色,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三个月还不稳定。”
盛燎无奈地看他,捏了下小腿。
裴仰轻抖一下,快速说:“那你在……外头打招呼。”
他手仍抵在他俩中间,“不要进去。”
盛燎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轻揉小腿,不知道这里会不会酸,嘴上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裴仰:“你有时候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
“是么?”
盛燎靠近了些,嗅到发间的气息,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整颗心发软。
裴仰试图跟他讲道理:“如果你想,可以有很多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在这里跟我纠缠?”
盛燎手上动作顿了下,“你说为什么。”
他低头,半晌,声音很轻地从唇间传来,“裴仰,你说为什么。”
裴仰愣了下,想看他的表情,或从眼神中看出一点儿端倪,但什么都看不到。
盛燎抬头,嘴角还是什么都不在意的笑,“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我性格恶劣了。”
裴仰:“……”
裴仰怕他发疯,快速说,“是你的孩子,跟你有关系。”
盛燎停住,像是没反应过来。
裴仰继续说,“你要负一半责任。”
盛燎嘴角弯了弯。
“你要让混蛋负责?”
他圈着裴仰,下巴抵在发间,语气轻了很多,“对小混蛋负责?”
裴仰:“?”
裴仰:“不要乱叫。”
盛燎改口,”小聪明蛋,跟你一样聪明。
裴仰挪了挪身体,“你先松开。”
盛燎抱紧,低声道:“对不起。”
“其实我愧疚……又心疼。”
裴仰卡住。
大家不是在吵架?
怎么突然搞这一套。
盛燎手指在他发间轻蹭:“这两个月难受么?你这么讨厌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空气又静了许久。
裴仰撇嘴:“你确实该说对不起。”
盛燎:“但这也是我唯一的孩子。”
裴仰护住腹部。
盛燎表态:“不会跟你抢,是你的。”
“我是说,我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裴仰:“?”
裴仰:“为什么。”
盛燎叹气:“因为有人太笨了,影响下代智商。”
裴仰:“你倒有自知之明。”
盛燎商量:“我能不能摸一下宝宝?”
裴仰护得很紧,“不能。”
盛燎伸出小拇指,“接触面积就这么点。”
裴仰拒绝。
盛燎:“你听说过妊娠伴随综合征吗?”
裴仰心虚。
他确实早就猜到了盛燎的症状,但没告诉他,害他抓瞎难受了那么久。
盛燎:“我现在头晕,有点难受。”
“那你闭眼。”
裴仰犹豫了一下,小气道,“小拇指给我。”
盛燎闭眼。
裴仰拉着他的手指放在……膝盖上。
盛燎屏着呼吸,动作很轻,认真感觉着指腹跟宝宝那点儿仅有的接触面,嘴角慢慢上扬:“好乖,像你。”
裴仰毫无心理负担,“我宝宝当然像我。”
他松手盛燎的手,“事情说清了,是不是该走了?”
盛燎皱眉,冲去洗手间。
裴仰再怎么薄情寡义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看在宝宝的面子上,给他泡了杯柠檬水。
盛燎虚弱地赖在沙发上看宝宝的未出厂说明书,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裴仰收拾好东西,提醒:“我要出门了。”
“好,早点回来。”
盛燎对着那几张记载他崽儿详细数据的纸研究,在手机上搜专业名词。
他有些庆幸孕反的是自己。
不敢想象裴仰头晕呕吐会难受成什么样,他本来就晕车,再经历那种成天的晕车感觉……
裴仰拿他没办法,警告:“别进我房间。”
“还有,在我回来前最好离开。”
盛燎:“你都那么讨厌我了,我还巴巴贴着你献殷勤,我被骂有瘾?”
裴仰:“你最好没有。”
“……”
还好晚上回来讨厌的家伙已经离开了。
他打开灯,差点以为在走红毯。
家里焕然一新,厚地毯从门口蔓延到窗边,桌柜边角也被裹了层海绵。
“?”
桌上有张小纸条:
[厨房给你温了东西]
裴仰去厨房,看到多出来的紫砂锅,眉头皱了皱,打开盖子,玉米排骨汤的香气飘出来。
这段时间心头压着事情,如今说开,长松了口气。他没想到这么简单……
所谓“惊恐骇人听闻”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那人甚至没质问自己怎么能生孩子,没有把当成猎奇的事情,没有好奇他身体是什么奇怪构造,没有当场拉着他去医院对账踩踏他的自尊。
他从来不怕跟盛燎对峙,他怕的是……被捏着把柄嘲讽。
他严加防守了那么久,做好的一切心理准备,就这么轻飘飘,轻而易举地被瓦解了。
他低头,慢慢喝着汤,又盛了几块山药和胡萝卜。
……就是盛燎这人脑回路让人摸不清,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行动。
盛燎每天查岗:[吃饭了吗?]
裴仰:[管我]
盛燎:[我不是想管你,别饿着我宝宝]
盛燎:[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来]
裴仰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我自己可以照顾好孩子]
盛燎:[但是你要照顾我]
裴仰:[?]
盛燎:[我头晕加重,胃口更差了,清晨吐得难受。你忍心袖手旁观?]
裴仰:[……]
盛燎:[下次见面我可不可以摸一下宝宝]
裴仰拒绝。
虽然大家有个孩子,但关系还不是很好,并不是那种能随便摸肚子的关系。
裴仰希望他孕反赶紧结束不要再烦人,研读妊娠伴随相关论文,但这方面的研究实在太少,基本的解决方案都是要跟对方亲密些。
他在网上发帖:
[怎么缓解攻在孕期的不良反应?]
很快有人回复:
1l:a的筑巢行为?
2l:太没安全感了,是不是需要信息素安抚?
裴仰:“?”
什么。
3l:你要黏着他。
4l:是孕早期还是?
5l:建议有宝宝的情况下克制点,不要做那种事。
6l:从抚摸开始,拉近两人距离,让他有安全感。
7l:可以舔舔他喉结
8l:建议含着
9l:让他摸摸孕肚
裴仰回复:[摸孕肚不可以]
这是他的禁忌,自己都不会碰。
10l:那让他摸摸你的其它地方。
……
裴仰认真看着这些缓解方法。
晚上裴仰整理资料,突然想吃重口味的,馋虫在肚子里钻来钻去。
盛燎打电话查岗:“睡了没?”
裴仰:“肚子疼。”
“马上过来。”
盛燎穿衣服往外走,“是哪种疼——”
裴仰:“从胃里延伸过来的疼,像是有馋虫在钻……你过来带份肥牛酸辣粉。”
电话那边传来压着笑的声音,“少放着辣?”
裴仰:“微辣就好。”
他在灯下算数据,被卡住,拿笔挠了下脑袋,放空思考了很久,接着低头,又流畅地算下去。
分针转了半圈,手机响起,他接通。
低沉声音经过电流有些失真,在极静的夜里低哑好听:“还疼不疼?药来了。”
裴仰打开门。
心心念念的东西出现他面前。
盛燎笑,袖角裹着夜里的凉意,“开饭了。”
他径直走到屋内,注意到灯下的草稿,“学到这么晚?”
裴仰点头。
盛燎把东西放在桌上,感叹:“我们小小仰到时候该有多聪明?”
裴仰:“那肯定。”
酸辣粉还是热的,加了很多配料,上头的煎蛋凤爪快要冒出尖。
盛燎倒了杯热水放旁边。
裴仰:“你不吃么?”
“我看你吃,”盛燎逗他,“吃得赏心悦目点。”
裴仰瞪了他一眼。
他以为这人是开玩笑,过了会儿抬头,没想到真目不转睛看他,腮帮子轻微动了动,把东西咽下去,回想刚才吃相有没有很不文雅。
他吃完饭,“饱了。”
为了让盛燎放心,补充,“你宝宝也饱了。”
盛燎把垃圾收拾好,看他一直站在那儿,”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随便坐。”
裴仰:“……”
盛燎邀请:“这么晚了,你要不要留下,不嫌弃的话跟我挤一起。”
裴仰:“……”
裴仰:“不嫌弃。”
盛燎递过热水:“那边有一次性杯子,渴了自己倒水,我去铺床。”
他大摇大摆去卧室。
裴仰无语,按了按太阳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
盛燎推开卧室门,愣了下。
眼前是堆了一圈东西的床铺,中间形成很有安全感的凹陷,枕头旁是自己那件不要的外套。
小面瘫表面上游刃有余,毫不在意,就会气人,背地里很没安全感地布置了一个小窝。
裴仰快步过去,耳垂有些红,脸还是冷静的,仿佛做那种事的不是他。
盛燎:“你——”
裴仰握拳。
如果这人敢嘲笑,就把他踹出去。
盛燎笑:“你怎么这么好。”
“?”
裴仰不解地看他。
盛燎:“你是为了宝宝才不睡地铺吧,怎么这么负责任。”
他把那些抱枕放好,“裴仰,我有时候猜不透你的想法。”
“之前我误打误撞搜到过,想过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会怎么做,但我做不到你这么镇定,也没有勇气独自面对这么大的事。”
裴仰扭过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诡计多端。
裴仰小声说:“我那天那么说你,你生气吗?”
盛燎故意问:“说我什么?”
裴仰:“……”
盛燎好笑:“不生气,你说的很对,我原本就是那种人,大家眼里的我不就是这样吗?”
裴仰哑言。
不是,那天在说气话。
这人其实优点很多——
盛燎:“如果你自责的话,可以让我摸宝宝。”
……裴仰那点儿自责立刻消失了。
裴仰靠在床头看书,带科普性质的连环画《宇宙是大甜甜圈》。
盛燎在心里吐槽他哪里找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书,看着像上世纪出版的,表面上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裴仰给旁边的人讲那些专业名词。
盛燎突然说:“你脑袋是自己睡这么圆的?”
“?”
盛燎:“我们到时候给宝宝睡个圆头。”
裴仰:“圆头更好?”
盛燎:“会好看些,圆滚滚的,多可爱。”
裴仰被可爱到了,凤眼睁圆了些。
于是从宇宙形态,拓扑学,黑洞的坍缩,聊到了宝宝的圆头。
裴仰:“但我不会睡圆头。”
盛燎:“交给我。”
裴仰把自己的微积分世界丢到一旁,盯着他,让他讲圆头怎么睡。
盛燎扯了一通,哄着,“好了,睡觉。”
裴仰意犹未尽地闭眼。
他俩虽然躺在一张床上,但中间隔了些间隙,裴仰心心念念的怀抱没了,盯着他。
“嗯?”
盛燎手掌在他眼皮上轻挥下来,“睡觉。”
盛燎:“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是觉得我好看?”
裴仰:“丑。”
盛燎:“那你还看。”
裴仰:“你怎么不睡沙发。”
盛燎勾唇:“沙发哪有床舒服?”
裴仰说不出那种不知羞耻要抱的话,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后背被明显高一些的体温包裹。
盛燎声音很低:“是要抱吗?”
裴仰不说话。
盛燎好笑:“想要为什么不说?”
裴仰:“管那么多干什么。”
“你可以跟我提出任何要求,不要憋在心里。”
盛燎圈着他,哄小孩般拍了拍,“不舒服了喊我,我一直在。”
裴仰半晌才说:“随你。”
这是盛燎知道他怀孕后第一次躺在一起,罕见地没逗他,看着旁边安静的人。
这么单薄,肚子里却孕育了一个生命。
这几个月是孕期还算舒服的几个月。后期腹部负担会重,希望到时候时间快些,别让他受那么多苦。
他抱着单薄的身躯,突然想起孩子是怎么来的,连带着那晚的记忆一同涌来。
裴仰察觉到旁边过高的体温,“你晚上也会难受?”
盛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嗯。”
裴仰想了想从网上学到的“缓解孕反策略”,试着关心他,抬手,探了下他额温。
盛燎愣住,不敢动。
裴仰皱眉:“这么烫?”
原以为妊娠伴随只会食欲不好,没想到还有体温升高的症状。
他想着热心网友的建议,“从抚摸开始”,摸了摸这人侧脸,手往下移到锁骨,指腹又贴到凸起的喉结。
喉结滚动了一下。
盛燎捉住他手腕,声音哑了些,“别碰。”
看样子更严重了,似乎只是抚摸起不到效果。
裴仰想了想,凑近,犹豫着要不要嘴唇碰他喉结。
这种距离太过唐突,但是治病要紧。
盛燎只感觉清淡的气息贴近,停留在脖间,比体温凉很多的气息萦绕过来,带来酥麻痒意。
他像是在置身火烤之中,来了阵风,浑身燥热缓解了些,很快火势被扇得更大,陷入更痛苦的灼热。
裴仰终于下定决心,嘴唇贴过去,碰了个空,不解地看他。
他瞳眸浅淡,一心想着帮这坏东西缓解不适,丝毫没察觉到空气中的悸动和暧昧,冷淡气质中夹杂着不自知的欲。
盛燎鼻间一热,快速抬头。
“?”
裴仰捏他下巴,想看他怎么了。
鼻间本压下去的酸胀又涌了上来,盛燎快速捂着鼻子,狼狈冲到洗手间,冷水给自己降温。
事情好像更棘手了。
裴仰没头绪,更新昨天的帖子:[他症状更严重了,昨晚流鼻血]
32l:[可能是上火了]
33l:[妊娠反应就是容易上火,这样吧,不然带他泡温泉,降降温]
34l:[楼上你真是天才]
35l:[或者他感觉热时,你可以用自己的身体给他降温]
36l:[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有才华]
……
裴仰搜附近的温泉,刚好有家关键词是[疗愈·养生·情|趣],完美符合要求,简直是为盛燎量身打造。
裴仰邀请:“要不要去泡温泉?”
盛燎:“你想去?”
裴仰点头。
盛燎:“求我啊,求我我就陪你去。”
“……”
还是让他难受着吧。
嘴欠归嘴欠,他还是陪裴仰去泡温泉,只是没去那家,选了山上高档清净些的。
山间庄园雅致,一少年看到裴仰就冲过来,扯着嗓子喊:“小仰!!”
他猛地重扑过来,“你怎么来了,好想你。”
还没沾边就被挡住。
盛燎微笑:“来,抱我。”
也可以。
夏琢玉张手抱他哥。
裴仰拿传单隔在他俩之间,“抱来抱去,不热?”
夏琢玉是盛燎表弟,从小跟他俩认识,知道这两人不对付,见面必掐架。没想到这次竟然一起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想把他家温泉馆拆了。
盛燎订vip包间。
前台查询空房,问:“双人的可以吗?”
不等盛燎回答,夏琢玉就激动道,“不可以!”
他实名制反对!!!
不能把这两人关在一起!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俩在草垛里打架把人家棚子都拆了!
开个双人包房不敢想象战况有多激烈!!
裴仰:“可以。”
夏琢玉震惊地看向他。
裴仰一脸平静。
双人间正合他意,可以近距离观察盛燎在泉水里的情况,看会不会好些。
盛燎指尖捉着卡,勾唇,也说,“可以。”
“不可以!”
夏琢玉在后头惨叫,求他们悠着点。
他俩同时捂住耳朵。
温泉房设计雅致大方,颇具古韵。裴仰在更衣室换了温泉服,一过去就感觉到热。
不过对他来说正好。
他体温低,怕冷喜热,下了水,身躯被水蒸气舒适包裹,冷白的脸颊也泛了红。
池水刚到肩膀,雾气中的锁骨白净精致。空气飘着几丝若有若无的甜淡熏香,裴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舒服地闭上眼睛。
盛燎也换了衣服过来,在水池另一边。
雾气绕在他俩中间,迷糊了彼此视线。盛燎声音传来,“不能泡太久,半小时内。”
可能是看不清脸,裴仰突然觉得他声音……挺好听,应了一声。
他头脑放空,只顾着自己享受,差点忘了正事。可是盛燎离他那么远,他想帮也有心无力。
盛燎正泡着温泉,周边水面晃荡了下,涟漪一圈圈晕开。氤氲水汽中,看到张白净的脸。
“怎么过来了?”
盛燎给他按摩肩颈。
裴仰应了声,跟他一起靠在带着暖意的石头上,舒服得不想说话,肩膀动了动。
盛燎:“力度太重了?”
说着力度轻了些。
明明是自己帮助他,反倒变成享受的那个。裴仰不愿欠他人情:“你难受吗?”
盛燎反应了一下,应该在问孕反的事,说重了怕翻车,说轻又怕这人不理他,“有一点点晕,可以忽略不计。”
裴仰感觉到他身上过高的体温:“你很热?”
盛燎:“是,有一点——”
水面轻晃了声,裴仰抱住他。
攻略不是说了么?可以拿自己体温给他降温。
他对盛燎真的仁至义尽,可以说是非常负责任了,把私人恩怨抛在一边。
温泉服就薄薄一层布料,被水沾湿贴在身上,勾勒出年轻的身体。虽说没有赤.相贴,但也差不多。
盛燎感觉到微凉的体温,带着这人特有的清淡气息,喉间一紧,气血下涌。
裴仰只感觉他更烫了,虽然在水里,但像烧红的烙铁一般,以为症状加重,挨得更近些。
其实他自己挺舒服的,他不怕热,盛燎的温度对他来说就像个暖手小火炉。
温泉上空是雾气,能见度低。盛燎不敢看他,眼睛看不到,嗅觉触觉却更灵敏了。
理智知道应该分开距离,可又……舍不得,自虐般任由裴仰贴着自己。
这人修长清瘦,四肢覆着薄薄一层肌肉,五官冷淡,表情也不多,给人的感觉算不上柔软,盛燎却感觉他又乖又软,想咬一口。
裴仰:“有没有感觉好些?”
他冷白脸颊熏得泛粉,浅淡瞳孔清冷干净。
仿佛在讨论什么数学难题,没有任何囗囗。
盛燎压下心头的躁动,滚结滚了下,“好多了。”
裴仰也感觉他好多了,就是声音有些哑。
“那个。”
盛燎怕他再来,实在遭不住,“半小时要到了。”
裴仰不愿出去,刚才只顾着助人为乐,自己还没享受,不悦地看他,恩将仇报。
盛燎好笑,抱起他,让他坐在岸边,扯过岸边架子上的浴巾给人披好,怕他再下水乱来,索性把脚擦干。
裴仰脚偏瘦,白嫩又细,被水汽熏得淡粉。
手指使坏在白净脚心勾了下。
裴仰激灵了下,抬脚蹬他,直接踹脸,柔嫩的脚心踹到鼻梁,脚心嫩肉被往里抵了些。
他也没想到盛燎没躲,快速收回脚,脚趾局促动了下,忍着那股莫名的酥麻。
他瞪过去,正想凶着质问为什么挠他。旁边的人突然抬头,冲到更衣室。
……
裴仰在隔壁更衣室换衣服。
隔壁的人敲了下墙:“裴仰。”
裴仰:“嗯。”
那边的人又说,“裴仰……”
“?”
裴仰也敲了下墙,“还好么。”
盛燎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眼身.下。
再这样下去他是真不好了。
直到换了衣服,还没下去。
裴仰在外头问:“要不要一起出去?”
盛燎好半天才出来,裴仰没察觉哪里不对,“走吧。”
盛燎:“我现在……恐怕出不去。”
裴仰不解,视线无意往下,看到明显支起的帐篷,耳垂一烫,快速往外走。
夏琢玉在门口鬼鬼祟祟听里头的动静。
怎么这么安静?
奇怪。
也没有东西砰砰的声音。
他耳朵趴在墙上,听有没有打起来。
门帘突然被掀开,夏琢玉快速站好。
裴仰面无表情快步往前走,气冲冲,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侧脸有些红,应该是打架时磕碰出来的。
盛燎紧跟其后出来。
鼻梁受伤了,一看就是战况激烈,被打得流鼻血了。
夏琢玉惊恐张大嘴巴,怎么就这样了。
今晚绝对不能安排这两人房间挨在一起!
他做东,留两个朋友住下来。一个一号房,一个三号房,他住在中间当和平使者。
裴仰抱着枕头盯天花板,睡不着。
盛燎在微信上给他卖乖:
[你不理我了?]
[你真不理我啊]
[那不是很正常嘛]
[我会注意的]
裴仰不悦。
嘴上说着抱歉,都不知道过来陪自己睡觉。
他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又想起一扫而过的帐篷,拿枕头蒙住脑袋。
夏琢玉半夜出门,看到门口游荡的盛燎,惊讶,“哥,你大半夜做什么。”
盛燎站在走廊边的窗口,看向窗外,“看月亮。”
夏琢玉没想到他哥还有这闲情逸致,伸着懒腰回房。等他关好门,盛燎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移到旁边房间门口,正要敲门,发现门开着一条缝。
有人给他留门了。
他嘴角往上,闪进房间,把门关好。
床上的人转身背对他。
盛燎自顾自钻被窝,笑问,“给我留的门?”
“忘记关了。”
裴仰冷淡的声音传来,“大晚上跑过来做什么。”
当然是陪你睡觉了。
盛燎怕他认床,又怕他做梦,怕他抱着东西失眠睡不着。
盛燎:“我们谈谈宝宝。”
果然,裴仰停顿了两秒,转身面对他。
盛燎:“还记得我那个胎梦么?梦到宝宝从荷花瓣里冒出来,说明出淤泥而——”
裴仰:“不染。”
盛燎:“层林尽染。”
“…………”
裴仰不悦:“不要乱说。”
盛燎:“好好,像你,跟你一样乖。”
裴仰倒觉得长得像盛燎更好些。
自己五官太淡了。
盛燎不一样,浓烈肆意,典型的浓颜帅哥。
他终于找到人说自己这些天的展望:“宝宝到时候遗传我在理科方面的优势,再结合你的文史优势,文理双全。”
盛燎开玩笑,“如果遗传错了,那就是文理俱废。”
裴仰不悦看他。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盛燎改口,“好,文理双全,真的好会遗传的乖崽。”
盛燎低声问:“你会疼吗?”
裴仰无语:“有没有常识。”
盛燎:“可我总感觉你会难受。”
裴仰:“……”
大惊小怪。
盛燎躺在旁边,跟他讲了会儿宝宝好话,哄他睡觉。
裴仰半睡半醒,无意识往旁边蹭,感觉到舒服暖和的气息,整个人放松下来,沉沉入睡。
盛燎往后避开。
裴仰蹙眉,缩到他怀里。
盛燎手顿时不知怎么放,手指屈了屈,摸了下裴仰鼻尖。往下移,虚虚落在唇上空,感觉到温热的呼吸。
衣角突然被拽了一下。
他以为被发现了,快速移开手,闭眼装睡。过了会儿,睁眼。
怀里的人没醒,只是又往他这边靠了靠,将那截衣角攥得更紧些。
盛燎低头,鼻尖蹭到发梢。
发丝柔软,和表现出来的冷淡不同。
那张淡色薄唇张了张,喃喃说了两个字。
盛燎贴近,听到他说,“害怕……”
“不怕。”
盛燎哄着,胳膊环过去,哄小孩般轻拍了拍。
裴仰快要坠入悬崖,没掉下去,又觉得委屈,说,“好饿。”
盛燎轻声说,“醒来吃东西。”
我们养胖点。
裴仰:“丑八怪。”
“……”
好的,这句在说我。
他搂着轻拍了会儿。
怀里的人安稳了下来,没多久,呼吸沉沉。
……
裴仰被陪着睡得很好,虽然这人睡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盛燎腿搭在他身上,胳膊圈得很紧,每一处都相贴,比他自己做的护栏好无数倍。
毛茸大脑袋低垂蹭着他脸颊。
他抬手,一揪。
盛燎手轻拍了下他的背,迷迷糊糊说:“我在。”
……裴仰被挤得难受,拍他脑袋。
盛燎被吵醒,长的睫毛动了动,脑袋还下意识蹭了下他,哑声说:“早。”
裴仰手插.入他发间,让他和自己分开距离,骂道:“不知检点。”
盛燎好笑,“怎么还翻脸不认人?”
裴仰是真睡饱了,不肯搭话,骨头都是酥的,身体陷入软绵床铺中。
盛燎跟他商量,“让我摸一下宝宝。”
裴仰摇头。
盛燎:“就停留0.01秒。”
裴仰手抵住靠近的脑袋。
“小仰!”
外头传来敲门声,表弟活力满满的声音响起,“我进来了哦。”
他端着早餐过来,敲了两下门,没动静,推开一看,竟然没锁,裴仰正靠在床头看书。
“给你送早餐来了。”
他一直对裴仰很热情,端着热好的早餐奶,一个鸡蛋三明治,还有几颗樱桃蓝莓。
裴仰:“谢谢,放在床头就行。”
夏琢玉乐,“你在看什么啊。”
裴仰让他看了眼封面。
《存在与虚无》。
事实上他现在确实挺虚无的,希望这位热心的小伙伴送完早餐快点走。
夏琢玉第一次看到刚起来的裴仰,跟平日里不太一样,还挺不好意思,“你今天出去晒晒太阳,记得吃饭。”
裴仰身形挺拔,平日站着比他还高一些,如今在厚而软绵的被子包裹中,竟然显得单薄。
他一清早就想着怎么玩,四处聒噪着吵人。
没想到裴仰竟然清早就在看书,有些汗颜。
裴仰好像总是冷淡矜持,不会有什么情绪,比他们成熟很多。他最佩服这一点,很长一段时间内把裴仰当成榜样,“你有没有见我哥?”
裴仰咽下嘴边的“可能死了”,指腹翻了页书,“没看到。”
夏琢玉:“那他可能是大清早跑步去了,我昨晚还碰到他在走廊上看月亮呢。”
裴仰:“……”
夏琢玉:“大家都好自律。刚才没看到他,其实早餐也有他的,我先送给你。”
他想了想,劝道,“你也别讨厌他了,我比谁都希望你俩关系好。”
裴仰眉头皱了下。
夏琢玉知道自己话多,管得宽了,“那你吃东西。”
裴仰覆在书页上的手指动了动,只看到夏琢玉嘴巴在动,应该在说话。
不过不关心他说了什么。
关心被子里那张嘴。
第25章 第 25 章 他神圣又性感,勾人不自……
那蠢货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呼吸喷洒在自己腹部,带来烫意,他脑里浮现那张嘴唇的样子, 精致好看……
盛燎终于离心心念念的腹部这么近, 鼻梁小幅度蹭了蹭, 算是跟腹中宝宝打招呼。
腹肌确实没了, 多了软肉。
小小的胚胎就包裹在里头。
他心里发烫, 酸涩又欣喜。
裴仰……
裴仰真的很香。
他喉结动了动。
裴仰手猛地抓住床单, 又松开。
这个蠢货在干什么。
夏琢玉笑着说:“我也需要你辅导数学, 晚上把题目发给你。”
裴仰:“嗯。”
夏琢玉恨不得扑过去:“小仰你真的太好了。”
裴仰冷静地看着他俩之间的距离, 好在夏琢玉没有真扑过来。
“你记得好好吃早餐哦。”
夏琢玉又寒暄了几句:“那我走啦。”
裴仰:“好。”
房间门被关上。
裴仰长松口气, 胸膛起伏,剧烈呼吸着, 垂眸看到被子里的鼓起,顿觉羞耻。
他伸手拽那狗东西,想抓他头发,手指插.入他发间,感觉到熟悉的触感, 顿了顿, 仿佛薅他头发这一幕在哪儿发生过。
愣神的功夫, 毛绒大脑袋从被窝冒出来, 语气无辜:“闷死我了。”
裴仰揍他。
盛燎握他手腕,“怎么又动手。”
裴仰:“你刚才在干什么。”
盛燎装傻, “什么什么。”
还不承认。
裴仰:“你用牙齿解我衣服?”
盛燎:“我无聊, 就玩呗。”
裴仰:“还用鼻梁蹭我肚子。”
盛燎:“跟宝宝打招呼。”
他狡辩,“挨这么近,难免会蹭到。”
“再说蹭一下怎么了。”
盛燎察觉到什么, 嘴角勾了勾,“裴仰你起反应了。”
裴仰白的脸颊覆上红色。
“你也会晨.勃。”
他像是发现什么稀罕事,认真发问,“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清醒状态下出现这种症状会不会骂自己,强行让自己消下去?”
裴仰握拳。
盛燎又夸了两句真大,血气方刚之类的话,被恼羞成怒的人闷在枕头里,给了两拳。
盛燎主动道歉,检讨自己,“我错了,快闷死了。”
“本来就闷了几分钟,又来……”
裴仰踹他,又去摸床头的铜器摆件。
盛燎直接跪在床头,“对不起。”
裴仰攥了攥摆件,拿枕头砸了他两下。
*
夏琢玉心情很好地在外头晃,碰到跑步回来的盛燎,冲过去打招呼,“哥!”
夏琢玉问,“哥你去哪儿了?我刚去你房间都没看到你,吃早餐了么?”
盛燎:“大清早去别人房间,什么破毛病。姑母怎么教你的?”
夏琢玉老实挨训,垂头,“知道了。”
盛燎冷静跟他聊了聊边界感的问题。
……也不知道一个晚上爬床早上钻被窝的人怎么有脸聊这个话题。
裴仰刚上论坛就有人催:[怎么样了,泡温泉了吗?]
[楼主人呢?]
[后续后续,等后续]
……
裴仰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呕吐,胃口也好了些:[效果不错,他好了很多]
裴仰:[但我希望效果更显著一点儿]
估摸再强化一疗程就可以麻溜滚蛋了。
他起身倒了杯热水,回来的时候好几层楼都被吞了,不知道发了什么内容,视线往下,注意到一个层主说的:[别听他们瞎说,不需要做那些]
[他们太十八尽了,你听我的]
[你只需要穿他的衣服当睡衣,这样他穿衣服时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就没那么不适了]
这个建议是目前为止最靠谱的。
裴仰觉得有道理,想着怎么落实。
这几天,裴仰醒来就有早餐吃,“你不用这样,不想欠你什么。”
盛燎:“来,吐出来。”
裴仰快速把剩下的塞嘴里。
盛燎捏他腮帮子。
裴仰吃饱喝足不认人,正色说:“大家现在是互不相欠的状态,不要想道德绑架我。”
盛燎:“晚上想吃什么。”
裴仰:“晚上不想吃东西。”
盛燎喝着柠檬水,“那你打算怎么照顾我?有写策划书吗?”
裴仰冷漠脸:“会给你情感上的支持。”
盛燎:“我想搬过来。”
裴仰:“别,我这地方可放不下大佛。”
但是大少爷迷恋寒窑,每天都缠着要过来。他给裴仰买了一堆宽松舒适的冬装,一排全摆在衣柜里,还夹杂私货放了两三件自己衣服,试图不知不觉入侵。
今晚又赖了下来。
裴仰心累,由着他去。
裴仰不自恋也不注重外表。
但——
还是把怀孕这件事想简单了。
洗澡时刻意没看腹部,手指摸了摸,小腹鼓了点,仍然感觉不到动静。小东西过分乖了,要不是亲眼看到屏幕上的小不点,很难想象就住在里面。
盛燎正在铺床,听到动静,“怎么才出来?”
他抬头,顿了下。
裴仰穿着他的衬衫,下摆堪堪遮住腿根,双腿雪白修长。他却没有那种勾人的自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
他在浴室想了很多,头发都没吹干。盛燎拿毛巾裹着擦了两下,“有心事?”
裴仰摇头。
盛燎蹲着看他:“宝宝闹你了?”
裴仰:“不要管闲事。”
他靠在床头做了道题当睡前仪式,心情好了些,注意到自己衣服,盛燎看着瘦,没想到衣服自己穿着竟然大这么多。
盛燎今晚在看裴仰的怪书之一《数学家看报纸》,看着这些离谱数字符号,清心寡欲。
再看一眼裴仰,想到他穿的什么,整个人又躁动起来。
裴仰手指搭在腹部,思绪放空。
他肚子以后会大起来……
现在都不敢面对,之后呢?
盛燎凑过去看他。
裴仰板起脸。
盛燎笑着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如果什么我都能代替你就好了。”
可以感觉他的情绪,代替他难过,代替他遭罪。
他抬手,指尖停留在空气中。
裴仰不解,“又难受?”
盛燎故意逗他,“嗯。”
裴仰把私人情绪放在一旁,拍拍他胳膊,再拍拍脑袋,手指从他侧脸摸到喉结。
盛燎:“只摸这点儿恐怕不够。”
裴仰手指再往下一些。
虽然没有杂念,但触碰到胸膛处紧实的肌肉,指尖烫了一下,心跳突然乱了。
他手指快速移开,“你深呼吸试试。”
“裴仰。”
身边的人突然抱着他,低声道,“我想碰碰你。”
“也许摸你一下……我会好些。”
他自暴自弃说着,手试着移到他腰部。
裴仰:“不行。”
“摸摸宝宝。”
盛燎声音很低,哑声说,“我还没好好摸过,不知道长大了么?”
裴仰按着他手腕,僵直身体,却不知为何被蛊惑了,松开些,默许他碰一下。
盛燎的手轻贴到腹部,久久没动静。
他曾经真切感受过这里的腹肌,如今又真切感受到它消失了,软的一层覆盖在腹部保护着胎儿。
“裴仰……”
他搂得紧了些,“怎么这么瘦?”
他的腰还是很细,身躯单薄,只是小腹有很细微的弧度。
这里有他们的孩子。
此时的裴仰是世间最神圣不可玷污的存在。
他不敢对裴仰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又控制不住地觉得他……好性感……
裴仰能感觉到腹部的热度,一时疏忽将最脆弱的地方交出去,不安全感袭来,不愿让碰了,捉住盛燎手腕,较劲一般,想让他掌心离开。
他后悔又窘迫,握着拳,躬着身防御,做好为尊严干架的准备。
盛燎:“好看。”
裴仰怔了下。
他在乱说什么。
盛燎轻声说:“裴仰,很好看。”
裴仰脸发烫。
这人是不是在哄骗他,不知是什么阴谋……
盛燎掌心虚放着,不敢施半点力度,帮他护着腹部,“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裴仰生气,“你在胡说什么。”
手却很受用地卸了力。
盛燎轻安抚着,“乖点,别闹爸爸。”
裴仰在他的声音中不自在起来,怒意和害臊混杂在一起,他也分不清胸腔间那团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这种话是盛燎给他说的?
怎么偏是他。
就像误诊肿瘤一起吃火锅的是他,确诊那天在楼道里看到的是他。
如今挑开他伪装的面具哄着的人也是他。
盛燎:“肚子圆了些,腰还是一点。”
裴仰下意识说,“我有在吃钙片。”
他不是故意这么瘦。
他有在好好保护这个孩子。
盛燎说:“不要苛求自己,你是最好的。”
裴仰脸太烫了,头脑空白,手还捉着他手腕,却只是做样子,没用力。他身体放松下来,尽量让自己清醒,结果莫名其妙在他怀里睡着了。
虽然一直想着等这人孕反结束就让他滚,可是盛燎这么知好歹,又说了虚假的好话主动跟自己示好,他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和平相处。
于是继续尽职尽责地为他缓解症状。
那天试穿了下他衣服,挺舒服,就占为己有,洗完澡当睡衣穿,踩着拖鞋慢慢走过去。
每次盛燎赖着不走,他就穿这件衣服晃来晃去帮他治病。
这可苦了盛燎。
明明是自己死皮赖脸黏着人,受折磨的确实他。
满脑子都是腿腿腿。
好白好长的腿。
裴仰个子高腿长,之前会踹他,双腿锁着他脖子把他摔倒,会盘上他的腰。
这双腿真晃到他眼前,他才知道竟然这么好看。
裴仰一过去就看到盛燎因为妊娠反应坐立不安。
看来是又需要自己帮助。
他问:“难受?”
盛燎快速站起来,“不难受。”
裴仰:“嘴硬。”
他怕盛燎今晚又流鼻血,速战速决,“把外套脱了,趴下。”
盛燎后退,护好外套,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裴仰平静说:“你把外套脱了,我给你按按。”
他看了中医相关的书,人背部有几个穴位,疏通按摩,可以缓解头晕乏力,盛燎这种情况应该也适用。
盛燎没动静。
裴仰挑眉。
盛燎脱了外套,后悔缠过来了。
一直都是他在裴仰面前浪,裴仰懒得理他,如今形势猛地转换,没想到裴仰一出手就这么……让人难以招架。
第26章 第 26 章 产检竟然不叫我。
裴仰像模像样地把掌心搓热, 贴上他背部,按了按。
虽然看他不顺眼,但还是公事公办, 不计前嫌地为他缓解不适。
裴仰在心里把自己表扬了一番。
真是品行高洁。
裴仰矜持:“给我送个锦旗。”
盛燎笑了声。
手下都能察觉到胸腔的震动。
可能是天天野得四处跑, 肌肉有力, 跟裴仰的清瘦不同。裴仰对肌肉不狂热, 只有简单的欣赏, 指腹一点点触碰背肌。
肉.体只是灵魂的收纳所, 不过盛燎这收纳所着实有些好看了。
他手指冷白, 和盛燎背部的象牙白形成一种反差。
手掌瘦, 手指过于修长, 骨节有劲,因此显得那么不柔细。但此时印在宽阔的背上, 只有那么一点,自尊心受挫,不悦,“你怎么这么胖。”
盛燎笑,“很胖吗。”
裴仰:“可不是, 硬邦邦的脂肪。”
他傻得很, 按摩不专业。
就像小猫技师为完成任务, 不情不愿地拿肉垫按来按去, 乱按一通应付交差。
盛燎脑补一下,被可爱到了, 心痒:“裴仰。”
“嗯?”
“我好了, 你累不累?”
裴仰拍了他一下,差点把自己掌心拍疼,“好好躺着。”
他想着学到的穴位, 按了下。
盛燎手背青筋鼓起。
“放松下来。”
裴仰揉了揉,想让他放松。
他记性好,可以精准记住穴位在什么地方,不可能按错地方,但盛燎确实看着更不舒服了,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力,细细回想了番。
盛燎哑声说:“好了,别碰。”
他没想到会这么磨人,尽量让自己别多想。
有时候都觉得裴仰是喝露水长大的。
私底下一定没翻过那种书,也没有自己做过那种事,就是一冷冷酷酷的小呆子,只知道看书算题。
裴仰:“好了些没。”
盛燎:“……好多了,谢谢。”
再下去他要废了。
裴仰拍拍手:“不用谢。”
盛燎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裴仰,“以后每晚都会给你按。”
盛燎:“……”
盛燎被撩得不敢黏过来,又舍不得他一个人待着。每晚都会蹲在床头看他,等他睡着再离开。
几天下来,饶是裴仰这么迟钝都察觉不对劲。
他是不是在躲着自己?
他也不确定,观察了下,盛燎真的在跟他保持距离。每天送了早餐就走,晚上也不赖着蹭睡。
裴仰想跟他谈谈。
结果盛燎在桌前挑灯夜读,很明显是为了避免跟自己同床。
裴仰:“?”
裴仰:“不过来睡觉?”
盛燎:“我喜欢学习。”
裴仰看了眼他的高数书,赞赏:“没想到我们还有同一种爱好。”
“……嗯。”
盛燎过去守着他睡着,然后自己蹑手蹑脚去沙发上睡。
“?”
这就让人费解了。
裴仰是有难题一定要攻克的类型,画了会儿图,上论坛。
网友很热情,都在问:[怎么样了]
裴仰:[他好像在躲着我]
网友们:[可能是内心太敏感了吧]
[你一直帮助他,他不能尽自己的力量感觉很没面子]
[这样吧你让他帮帮你,小脸通黄.jpg]
[不要一味帮他,给他制造亲密接触的机会,让他也帮帮你]
……
裴仰没想到这人还有敏感的时候,思考了会儿。
还好他悟性高,很快就举一反三知道怎么做了。
盛燎早上给他热牛奶。
吃饭时,裴仰嘴角沾了圈奶沫。
盛燎:“嘴边。”
裴仰正要去擦,想起要让他为自己做点什么,脸凑过去。
盛燎愣了愣。
裴仰仰脸,让他帮自己擦。
这一举动多少带点撒娇。
他做起来却没有这种感觉,正直得像是法院窗口办事处工作人员,板着脸,脸上写着“盛燎同志请帮忙擦掉奶沫,收到请回复”。
盛燎拿纸巾细细擦干净。
那张淡粉嘴唇红了些,沾着白|浊,说不出的诱惑和好看。
他匆忙移开视线。
裴仰给自己囤了几包泡面酸辣粉,一堆辣条,藏起来,不愿让盛燎知道自己吃这么幼稚的东西。
两天后牙疼,怀疑自己蛀牙了。
盛燎:“我看看。”
裴仰龇牙。
盛燎:“笑起来真好看。”
“…………”
盛燎带着一次性手套帮他检查是智齿发炎还是蛀牙,手指碰到嘴唇,怔了怔。
这张嘴唇又薄又软又小,粉嫩一点儿,看着就话少。
裴仰这才想起要张嘴。
小小的嘴巴张大了,还是那么点儿。
盛燎没动静。
“啊。”
裴仰嘴巴张得更大了,示意他快些检查。
手指伸进去,只两根就有些撑,盛燎退了一根,用中指探牙龈,小心避开舌头,摸了摸右边上槽牙,“这里?”
裴仰说不出话:“卟$#”(不是)
继续摸索。
嘴里唾液分泌过多,裴仰喉结动了动,吞咽了下口水。
盛燎眸色幽深。
不知碰到哪里,裴仰:“唔。”
疼。
还好,只是上火导致的牙龈肿,不是智齿发炎和蛀牙。孕期不好拔牙,盛燎松了口气。
裴仰刚才疼了那么一下,眼泪都快下来了,嘴唇亮晶晶的,口腔分泌着口水。
盛燎觉得自己真的变态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点洁癖,怎么对上裴仰却——
手指舍不得退出来,感觉着柔软内月空。
裴仰嘴巴张累了,腮帮子都酸了,不解。
盛燎退出来,摘了一次性手套,“上火了,消炎西药不能吃,辣的不能吃,太干的不能吃,烧烤油炸不能吃。”
他在房间里摸了一通,果然摸出几包零食和辣条,看了眼花花绿绿的辣条,“这种东西更加不能吃,塑料袋做的。”
他看了眼配料表,不知道这人在哪个旮旯角落买到的。
裴仰:“?”
裴仰不服:“你凭什么诋毁商家。”
盛燎改口:“添加剂较多的豆制品,不能吃。”
他说了一堆不能吃的东西。裴仰戳戳肚皮:“知道了吗?不能吃。盛燎恨屋及乌,不喜欢你。”
盛燎好笑。
他怎么就成这种坏人了。
盛燎监督他大量喝水,没几天牙龈就消肿了。
裴仰不时让他帮自己擦个嘴,按按腿,也不知道盛燎有没有成就感,自尊心有没有恢复。
只能察觉到盛燎时常看着他发呆,有时候说着话就沉默下来,用那种眼神看他。
一看就是被孕反折磨出现心理问题的可怜人。
裴仰手在他眼前挥了下。
盛燎移开视线,“快睡,睡着我去沙发那边。”
安静空间心跳声很大。
裴仰:“你怎么了,心跳很快。”
盛燎喉结动了下:“有么?”
裴仰点头,手触碰到他心口。
盛燎几乎是瞬间躬身。
裴仰:“?”
盛燎快速说:“肚子疼。”
小猫爪子又跃跃欲试,“我给你按按。”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搓了搓掌心,帮着揉肚子,摸到了坚实的腹肌。指腹轻擦过,感觉着高于自己体温的温度。
裴仰之前也有腹肌,但跟盛燎比起来,最多称得上“薄薄一层肌肉”。他脂肪量不够,运动又没有盛燎那么多,导致腹部瘦而紧实,腹肌不夸张。
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他崽崽住在肚子里,被肚皮覆盖保护着。
说是帮他,结果碰了半天腹肌。裴仰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揉肚子。
盛燎捉住他手腕。
他真的快到了极点。
有些东西他藏得很好,某人却浑然不知,一点点往外扒拉。
他深呼吸,把那双爪子裹被窝里,被子也帮着往上拉了拉,裹住肩膀,“睡觉。”
盛燎消失了两天,不知道在做什么,裴仰能感觉到他在躲避自己。但他又会频繁发消息,发可爱的表情包,和无聊的日常。
裴仰:“?”
他看得一头雾水,看着那一长串报备,也想回个表情包,没有好看的。
去师门讨论群里找,选了个镶金边的大红牡丹发过去,还是炫酷的动图“你好”,发出去很有面子。
盛燎笑:[哪儿找来的这么可爱的表情包]
裴仰:[群里,要拉你进来吗]
盛燎拒绝,并给对方发了只翻白眼的猫。
傍晚,盛燎发了张夕阳照。
裴仰半眯着眼点开,做好两秒后看到恶作剧的准备,竟然没有。他手指放大黄昏图:[你一个人待在房顶干什么]
盛燎:[想着你可能看不到,给你拍日落]
裴仰:“?”
盛燎:[想让你看,好看吗?]
裴仰:“?”
他受什么刺激了。
盛燎看着远方发呆,想了很多。
他一直觉得自己年纪尚小,他爹还能再奋斗二十年,可是现在觉得枯燥的会议可以,无聊的宴会仪式可以,虚伪的应酬可以,他想快速成长,什么都可以。
裴仰……
裴仰什么都比别人快一步,小时候被迫长大,刚成年被迫做了父亲。他笨拙地学着关爱自己的孩子,甚至帮着自己这个“讨厌鬼”缓解孕反。
孩子的事,他俩只是轻松地谈着宝宝的圆头,出淤泥而层林尽染,更严肃的事情没谈过。裴仰不提,他也没主动开始这个话题。
他没资格逼裴仰,没资格代替裴仰做决定,也不想给他压力。
但永远会支持他,不管他最后的决定是什么。
医生发来了产检注意事项,前一天注意饮食清淡,空腹过去,建议伴侣陪同……
裴仰盯着最后那几个字看了很久。
从小到大,他做什么都是一个人,自认为足够冷静和理智,可以应对任何事。
他不想让自己依赖别人,就没告诉盛燎。
检查那天,裴仰下楼,刚下去就被堵住。
大帅哥抱臂看他,一脸不爽:“产检竟然不叫我。”
他穿着黑外套,简单干净,修剪过短的黑发衬得原本优越的五官更深邃强势。
等等。
你谁?
裴仰闭上眼睛,再睁开。
面前的人凌厉帅气,不伦不类的发色消失了,黑发修短了些,原先花里胡哨的外套和耳骨钉都没带,肆意张扬褪去后,眉眼间的沉稳凸显出来。
盛燎晃了晃车钥匙,“走吧,一起过去。”
“还好我根据报告上的时间推算出来是今天,”盛燎给人系安全带,“这次检查内容是NT和常规七项,要空腹抽血,可能会有点疼。”
那颗黑脑袋就在眼前。
裴仰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
扎的。
没之前那么软。
盛燎愣了下,耳根红了,抬手遮他眼睛,“别看,没见过帅哥?”
裴仰还真没见过他这样子。
在裴仰印象里,这人一直又浪又鲜艳,总是人群中第一个看到的,花是花了点,但也热烈。
从未见过他这样。
盛燎将做好的产检日历让他看,自己开车。
裴仰看着花花绿绿用彩笔标注的东西,无聊繁琐的流程被他画得像是闯关地图,每过一关还有盲盒奖励掉落。
他来了兴趣,一关关看着,迫不及待往后翻。
等红灯时,旁边的人突然叫他名字,“裴仰。”
“嗯?”
裴仰应了声,没抬头,仍在翻看日历。
旁边的人没说话,过了会儿说,“你能不能试着相信我?”
裴仰反应了一下。
“不要一个人面对,让我替你分担。”
盛燎的声音传来,“我知道我这人吊儿郎当不靠谱,让你没安全感,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我还是想尝试一下。”
“我想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这边,不会左右你的想法。”
裴仰抚在贴纸上的手指动了动:“先去医院吧。”
第27章 第 27 章 宝宝好圆。
陈医生没想到这次来的不光裴仰, 还有他那位对象。挺帅,就是眉眼依稀有些像盛燎那个混世魔王。
他真是被搞怕了,看谁都是盛燎。
陈医生察觉到失态, 礼貌颔首, 请他们坐下。
盛燎过来就猜到是这边, 打招呼:“老陈。”
“!!!”
陈医生震惊, 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盛燎敲了两下桌子:“专业点。”
还好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陈医生很快就抽离出来, 让他俩做检查。
抽血时, 盛燎跟着排队, 哄着, “不疼。”
裴仰:“……”
盛燎帮他按着针口,心疼坏了。
裴仰懒得理会他的大惊小怪。
检查时涂抹耦合剂, 盛燎帮他拿着外套,知道他不愿意被看,主动避开视线。
显示器上的图像晃了晃,定位到胚胎的位置。
他俩都看向显示器。
腹中的小家伙长得很好,有了清晰的轮廓, 手指都已经分开了。
两人都安静下来, 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这个小生命。
陈医生正想专业地解释两句。
盛燎:“这是宝宝的手。”
裴仰:“是吗?”
“嗯, 手指和脚趾都分开了。”
盛燎:“还有个小尾巴。”
裴仰嘴角轻轻往上。
盛燎:“宝宝动了下, 是不是能感觉到我们在看?”
他俩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新奇。
裴仰:“这么小会动么?我怎么感觉不到。”
盛燎:“现在力气小, 再过一个月就能感觉到了。”
陷入失业危机的陈医生:“……”
确实, 他说的都对。
裴仰呆呆看了半晌:“宝宝好圆。”
盛燎笑。
两小孩一起盯着看。
要不是医生及时拦住,他俩就这样能看宝宝看一天。
陈医生头大,不是他们父母都感觉操心了。
他们都还是孩子, 却有了一个孩子。
也不知道盛总他们知道么。
陈医生整理着仪器:“我再确认一下,是决定留下孩子?”
裴仰点头。
盛燎看向他。
裴仰穿着外套,无所谓地说:“留下是更好的选择,我不想冒着更大的风险做手术。”
“还是你现在就想替我签安全同意书?”
盛燎嗓子眼发堵,没说出话。
裴仰又问:“妊娠伴随通常持续多久?”
陈医生看了眼盛燎:“孕早期后会缓解,但也不一定,有案例会一直持续到孩子出生。”
裴仰:“那应该怎么缓解?”
盛燎警铃大作。
陈医生:“多给他一些精神方面的慰藉就可以。”
盛燎松了口气。
出来后他俩才发现一直牵着手,同时松开。
盛燎手在身后护着他,生怕他磕到碰到。
裴仰:“……”
盛燎一直没说话,终于声音很低:“对不起。”
“……”
虽然不知道他在伤感什么,裴仰还是大度道,“没关系。”
盛燎:“这事你想不想现在告诉爸妈?”
“现在不行。”
裴仰顿了下,平静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其实只是想拖一拖。
还没想好怎么说。
盛燎:“好,听你的,爸妈那边有我。”
裴仰又看他,乍一看总是不习惯。
怪怪的。
盛燎:“很丑么?”
裴仰点头。
“……”
这次产检完,裴仰收获了两个创可贴,一份人类幼崽初始化说明书plus版,还有一份猪肝汤。
他皱着眉喝完。
闯关盲盒奖励就这些啊?
盛燎私下里又找了次医生:“他这种情况会不会有风险?”
陈医生叹气:“就算小小的阑尾炎手术也有风险,不存在万无一失的手术。”
“放心,让他养好身体。”
陈医生现在更关心另一件事,“你头发呢?”
盛燎:“……”
所有人看到盛燎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回家时,大门保安以为他是小少爷的同学,礼貌颔首。
盛燎打招呼:“下午好。”
保安震惊。
盛总正在客厅办公,看了眼来人,“找盛燎?他不在。”
盛燎:“我妈还没回来吗?”
盛总手抖了抖,像是看到奇怪的东西,看了眼电脑屏幕,又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
盛燎懒得理会,自顾自上楼。
盛总给老婆发消息:[你儿子好像中邪了]
盛燎无语,回宿舍取东西,室友:“嗯?你今天怎么戴帽子。”
盛燎:“剪头发了。”
室友们:“没事,谁还没剪过头发,这有什么。”
盛燎摘下。
对面:“!!!!!”
对面:“卧槽。”
……盛燎戴好帽子。
夏琢玉大老远就看到一位渣苏渣苏长在他审美点上的帅哥,主动搭讪,“哈喽,贵姓?”
盛燎:“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夏琢玉:“!!!”
“我去。”
夏琢玉围着他转了一圈,像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是,你头发呢?怎么变成这样了?出家了?受情伤了?快变回来,你让我害怕。”
“…………”
盛燎:“很丑?”
夏琢玉:“没,很帅,就是乍一看没认出来。”
夏琢玉推测:“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但是被拒绝,所以痛下决心,削发明志。”
盛燎没理他。
夏琢玉:“我草你真有喜欢的人了??谁啊?我认识吗?”
盛燎知道这是个大嘴巴,警告:“别声张。”
夏琢玉点头。
他一定不会声张的。
但对裴仰说不算声张吧。
裴仰乍看这颗脑袋总是不习惯,怪怪的。
虽然这人的做法一向很不按常理出牌,但这次剃头也太……秃然了。裴仰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裴仰今天去郊外天文台测试最新款望远镜的数值,要把数据录入电脑系统,分析反馈。
负责人第一次看到他,诧异年纪竟然这么小。
他话少,一直在调试设备,酷酷的样子。负责人也不好说话,生怕打扰了少年干活。
不远处一堆人。
设备管理员看了眼:“那是课外实践的学生。”
裴仰来了兴趣,找简易的望远镜去看,移开,又移回去,看到熟悉的身影。
往常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这次反应了一下。
盛燎清点好人数,分发物资,他有WFR高级户外急救证,经常被教授叫去户外实践带队。老师在说注意事项,盛燎看了眼不远处空旷的天文台,突然想到一个人。
他熟练地打着物资绑带。
旁边的朋友笑他怎么什么都会。
盛燎勾了勾唇,声音很轻:“我有个想要保护的人,他很迷糊。”
所以想让自己尽量有用一些,在他需要的时候可以出现。
裴仰用自制指南针在原地转了一圈。
不准。
他从天文台下来,拿了个小望远镜四处看,朝那边的人群走过去,对着走过来的盛燎,看能把他放到多大。
“带着宝宝乱跑。”
盛燎往他头发上一拨,手指勾了勾肩膀上的书包带,“怎么又背着你的破烂包?”
裴仰放下望远镜:“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是啊。”
盛燎从兜里掏了颗漂亮的松果给他。
松果表面是规律的螺旋纹,顺时针螺旋完美八层……裴仰张口。
盛燎替他说,“斐波那契函数。”
裴仰:“嗯。”
有人注意到这边冷酷帅哥,跑过来打招呼,问盛燎,“你们认识啊。”
帅哥果然是和帅哥一起玩的。
有个胆子大的直接问,“帅哥有喜欢的人吗?喜欢什么类型。”
旁边的人立刻说,“你可以了,怎么看到谁都问。”
盛燎也不在意地问:“是啊,喜欢什么样的。”
裴仰:“安静的。”
一个队员在修东西,扯着嗓子问,“谁有螺丝刀。”
裴仰取下背包,从包里翻了个螺丝刀。
“有胶带吗?”
裴仰又从包里翻了翻,掏出个胶带。
“订书机有吗?”
又有人跑过来问他。
裴仰在包里掏了掏,掏出个针线盒,继续掏,半天拿出个小型订书机。
盛燎忍笑。
到底有多少破烂。
他想起裴仰喜欢的类型,去夺他手里的松果。
裴仰不给。
“安静的会给你找松果吗?”
盛燎阴阳怪气,“让你喜欢的安静类型给你找,我这种花里胡哨的招人厌,送来的东西也招人嫌。”
裴仰拍他。
盛燎让这人帮他们照看东西,留了几包坚果让他打发时间,“乖乖待着,我去里头给你找好玩的,最好给你带一个安静的心上人回来。”
“……”
你可以了。
裴仰在帐篷这边看风景,顺便帮忙看东西,常年待在室内,偶尔在外头放松一下也不错。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大部队回来了。
裴仰扫了眼:“盛燎呢?”
“他带着装备去找人了,让我先带着大家回,半小时内把人领回来。”
裴仰看了眼外头。
“相信他,他对这里地形最熟。”带头的人跟盛燎组过好几次队,“既然都说半小时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他都不行还有谁行?”
“这种情况挺普遍的,放心。”
他递了瓶水过去,“两年前我们一期的,考室外求生证在训练营那会儿,你知道盛燎实践技能操作和书面成绩都是同期最优吗?”
裴仰顿了顿,“嗯。”
裴仰在小屋靠近门口的位置,频频往外看,过了会儿,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坐下。
看了眼时间。
才过了十几分钟。
为什么感觉过了那么久。
灰蒙蒙的远处,熟悉的身影撞入眼里,身后跟着两个人。
裴仰快速站起来往外走,又停住脚步。
其余人也看到了,冲过去围着:“没事吧。”
两人灰头土脸的,女孩应该是吓到了,眼睛红得跟兔子。旁边的男孩也没好到哪里去。
“没事。”
这两位非要挤小路,掉坑里了,知道不折腾保持体力,听到脚步声才呼救,还好他带了专业救生索绳,把人拽了上来。
旁边人忙递过热水和毛巾。
盛燎接过,视线在搜寻什么,看到离他最远的人,笑,挥了下手。
裴仰注意到掌侧的痕迹。
盛燎被围着,好半天才挤出来,找裴仰:“一个人发什么呆呢?今天心情好不好。”
“这是别人给我的,你要吃吗?”
他从口袋拿了好几包东西,“这个给你带的小饼干和牛肉粒。我宝宝多久没进食了?一定快饿惨了。”
裴仰没跟他说话,往前走,“上车吧。”
盛燎真的疯狂想跟这人贴贴,但裴仰不理他,上车就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大家都是前面吵闹,后头只有他俩安静待着。
裴仰晕车,但睡不着,他俩一起坐车盛燎一般都会逗他,转移注意力。但现在不管怎么逗,裴仰都不说话,看着窗外。
盛燎也看窗外。
十二月了,马上就是大雪节气,再是冬至。
下次检查是什么?他们宝宝要做唐筛了。
希望这个冬天裴仰好受点。
夏天时裴仰瞳孔澄澈,冬天也好看,和清冷素净的季节融为一体,整个世界都藏在他眼眸里。
小时候冬天裴仰会起得很早,早上六点,在福利院门口扫雪,把雪扫干净,自己手指冻得通红。
他穿得那么薄,鞋上还有补丁……
裴仰突然扭头看他:“不然你睡会儿?”
盛燎:“?”
盛燎:“睡不着。”
裴仰:“睡觉。”
他都这么说了,盛燎只能闭着眼睛硬睡。
半晌,裴仰攥着手松开,是个创可贴。
他捉过盛燎的手,观察了会儿,把指侧的细小划痕包住。
又从自己的包里翻了半天,找到碘伏和纱布,棉签蘸了些涂抹在掌侧痕迹处,再用裁好的医用纱布包好。
他做这些的时候,盛燎闭着眼睛,心跳如鼓,只能维持着睡觉的姿势,不愿打破这一平和。
裴仰:“好了。”
盛燎装作刚醒的样子。
裴仰收拾着包:“装什么装,谢谢都不会说?”
盛燎压着嘴角:“谢谢。”
裴仰慢慢道,“假惺惺。”
盛燎好笑,“让我说谢谢的是你,说我假惺惺的也是你,你怎么这么难缠?”
裴仰:“嗯。”
就是难缠。
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不会帮他。
盛燎胳膊蹭蹭他:“看电影吗?我请你看电影。”
裴仰:“不看。”
“哦,”盛燎酸溜溜地说,“你就喜欢跟你喜欢的安静类型一起看呗。”
裴仰侧头,捂住耳朵,不想跟他讲话。
盛燎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创可贴,嗅一嗅,想嗅到裴仰的味道,只嗅到消毒水味。
裴仰从车窗倒影看到他的傻动作,无语,“看看脑子吧。”
两人吵了会儿,大巴车不知不觉到了住所附近的街道。裴仰浑然不觉,看着窗外发呆。
盛燎喊了声:“到了,要下车。”
裴仰回神,迷迷糊糊跟在盛燎身后下了车。他走了两步,垂眸,又看到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
他俩没有较劲,没有互相掰手腕,就这么和平地牵着。
盛燎松开:“我……总是担心孩子。”
他俩走在路上,都没说话。
盛燎抬头看天,灰沉沉的,笑道,“你说今年的初雪不会又跟你在一起看吧。”
他困扰,“年年都是跟你。”
“他们说一起看初雪会白头到老,我们不会一直打闹吧?”
裴仰心头莫名跳了一下,“胡说八道。”
盛燎接过他的包帮忙背着:“这么重,全是破烂,压到我宝宝怎么办?”
裴仰不悦,“不是破烂。”
盛燎:“是是,不是破烂,都是宝贝。”
过了会儿,裴仰说:“今年初雪你还是跟你喜欢的人一起看吧。”
盛燎:“我看你是想跟你喜欢的类型一起看吧?”
竟然喜欢安静的。
盛燎不悦,存心招人烦:“就吵你,天天在耳边吵你。”
裴仰捏他脸。
盛燎把他送回家,烧了热水让他泡脚,看他的小腿肚没进热水里。
裴仰不满:“不用这么多水。”
盛燎:“你手脚凉。”
裴仰:“管这么宽。”
盛燎半真半假地说:“嗯,心疼你。”
裴仰:“……”
盛燎低声说:“你疼我心疼,瘦一点我心疼,手脚冰凉也会心疼。”
裴仰被他这番胡话说得愣了下,好半天才佩服道,“你有大爱。”
他以为自己为了孩子放下芥蒂已经很伟大了。
没想到盛燎更是高手,竟然能说出这番话。
第28章 第 28 章 靠孩子赢过别人也不是什……
盛燎欣赏着掌侧的纱布创可贴, 包得这么好看,可惜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跟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排队买早餐。
之前有段时间, 裴仰每天的早餐都是包子, 腮帮子鼓起, 没有表情的脸傻乎乎的。
排队的人挺多。前面的大爷跟他唠嗑:“很少见这个年纪起这么早的, 还专门来排队。”
盛燎笑:“给我一个很优秀的朋友买的。”
毫不遮掩, 仿佛裴仰是什么让他骄傲的大宝贝。
他手指动了动, 创可贴昨晚卷边了, 专门修了修, 舍不得撕下。
大爷注意到:“受伤了?”
盛燎低调:“小事, 有人非要觉得严重,给我包这么严实, 大惊小怪。”
大爷:“那个人一定很喜欢你。”
盛燎压了压嘴角。
后面有人八卦,只听到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什么,什么。”
盛燎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创可贴,细说来龙去脉。
群众感叹:“那个人该有多喜欢你。”
盛燎嘴角压不住:“还好。”
很快,一长队人都知道他手受伤被默默包好的破事。
有人插队。
盛燎把人拽过来, 伸出手, “这是什么?”
插队的人吓得缩了下, “拳头。”
盛燎:“是创可贴。”
他和善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遍。
十分钟后, 终于轮到他了,他大发善心放过大家, 带着包子找裴仰, 蹲着看他吃东西。
裴仰注意到创可贴:“该换了。”
傻子。
盛燎摇头。
他舍不得。
裴仰无语,“待会儿我帮你换,笨死。”
吃完东西洗了手, 给他包好,想起医生说要给他精神上的慰藉,凑近吹了吹。
盛燎心都麻了,看着他吃东西:“少蘸点辣椒油,会上火。你吃不吃茴香小油条?他家小油条也很好吃。”
裴仰点头,想起是自己照顾他,喂他吃了一颗自己不喜欢吃的圣女果。
盛燎:“……你对我真好。”
裴仰点头,吃饱喝好,手痒,“打一架?”
盛燎好笑:“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裴仰胳膊肘制住他,这人却主动靠在沙发上,让他压在身上。
裴仰毫不客气骑在他身上拿拳头对着他。
盛燎扶好。
裴仰撇嘴:“没劲。”
都不反抗。
把盛燎压在身下也不过这样。
裴仰:“你不是很会欺负我么?怎么不敢了。”
盛燎喊冤:“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裴仰:“无时无刻不在欺负我。”
盛燎扶着他,“好了,下来。”
裴仰:“你是我的对手吗?”
盛燎笑:“我是你的俘虏。”
裴仰这才满意,放了他一马。
虽然靠孩子赢过别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晚上盛燎蹲在床头陪他睡觉,等他睡着去睡沙发。
黑暗中的裴仰摇摇头,真心同情这个被孕反折磨精神状态不正常无故剃头的可怜人。
他上论坛求助,发现他的楼因为涉及yhsq被封了。
裴仰:“?”
管理员懂什么。
身体上的各种亲昵都试过了,没什么用,可能要从精神方面下手。
广场上的屏幕播放着采访视频,记者去风头正盛的生物基地,镜头里出现戴着护目镜和白色手套的少年。
裴仰驻足观看。
当你觉得他轻浮纨绔,他有时候认真专注。当你改观时,他又无聊得晃得人眼花缭乱眼睛疼。
好的是他,坏的也是他。
裴仰想了很久这家伙怎么才能精神愉悦,喜欢什么。
球鞋?钢笔?书?算盘?给他做顿饭?
最后这个可行,自己厨艺好,但亲自下厨太怪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推翻了十几种可能,他灵光一闪,有主意了,给盛燎发了条消息。
[明天早上八点,公园,一个人来]
盛燎收到这条毫无感情的冰冷消息还以为裴仰要找他干架,寻思什么时候又招惹了他。
公园没多少人,栽种的落叶阔木零落荒芜。凉亭旁,神色冷淡的人正站着等他,长身如玉,修长挺拔,怀里抱着一大捧玫瑰花。
那抹鲜艳亮色猝然撞进他眼里,把空气的寡淡沉闷都点亮了。
盛燎愣了愣,站在原地。
裴仰看到他过来,挑眉。
盛燎晕乎乎走过去,话都不会说了,空手而来特别窘迫,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些无措。
他罕见地变成哑巴,手指无意识搓了搓,耳朵都红了,不敢看裴仰。
早知道……
早知道出来就收拾一下了。
今天没换衣服,甚至没洗头发,丑得能让人看一眼就回头走,又在心里懊恼起来。
裴仰直接把带香气的东西塞在他怀里,走了。
盛燎怀里猝不及防多了一大捧,下意识圈胳膊,满怀都是花。还是新鲜的,带着露水,香气直往他鼻间钻。
那人走得飞快,很快就不见踪影。
盛燎压了压嘴角,又凑近嗅了嗅。
里头还有个精致的卡片,上头是裴仰的狗爬字:to盛燎
他抱着玫瑰回家,数了数,二十朵,查花语,「爱你到永远」,嘴角再也压不住,往后重重倒在床上。
他抱着他的花,幸福得忘乎所以,快飘起来了。
第一次收到花,还是裴仰送的。
做梦一样。
他又嗅了嗅,脑里想起裴仰抱着花等他的那一幕,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对着他的宝贝花各个角度拍了张,发了九宫格朋友圈,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挨个私聊强迫别人给他点赞。
又去民政局官网预约结婚日期,最近都约满了,只能暂时缓一缓。
又在备忘录上列宾客名单,要请哪些人,不请哪些人。
他折腾了半晚上睡不着,盯着裴仰头像看,想了想:[明晚要一起看电影么]
发完放下手机,抱着他的玫瑰花嗅。
裴仰临睡前才看到发的消息,脑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没想到精神方面追求这么高。
还要陪着看电影?
麻烦。
还不如给他随便按按。
他以为送花就很能安抚人了,还亲手写了卡片。
裴仰回复:[几点?]
[晚上八点]
裴仰:[哦,行]
盛燎:[你怎么这么冷淡?]
盛燎:[戳戳.jpg]
“……”
他今晚说话怎么这么恶心。
第二天准点赴约。
裴仰思考了一下,这人要约他看什么电影,应该是那种能加深敌情的复仇电影。
过去时,盛燎已经在等着了,拿了大份爆米花,一杯奶茶一杯可乐。
电影是文艺片,裴仰像做阅读理解一样分析琢磨每个画面,手指不时从中间的爆米花桶里捻粒爆米花放嘴里。
入口脆甜,刚出炉没多久,他不知不觉吃了不少,看盛燎看着他,“你不吃么?”
盛燎如梦初醒,捻了颗送嘴里。
裴仰也拿爆米花,黏的指腹轻擦过爆米花桶里的干燥手指,浑然不觉,继续吃东西。
他走了下神,再次回神,已经换场景了,懵了一瞬,有种语文课捡了支笔抬头看到满黑板的文言文虚词副词全看不懂的感觉。
他继续专心致志看电影,几分钟后,得出结论:“他俩有矛盾。”
盛燎只看到他嘴唇张了张,没听到。
裴仰凑近,气息从侧脸掠到耳边,“他俩有矛盾。”
屏幕淡光打在面前人的眼睫,昏暗空气中浮着说不出的躁动。盛燎喉结滚了滚,呼出的气息也烫了些,不由自主靠近,想象着那沾了糖霜的唇。
盛燎笑,“是么?”
是。
裴仰很笃定,继续做自己的阅读理解。
每当主角说话时,会给另一个人眼神特写。
镜头太频繁,在暗示什么。
他吃着爆米花思考这两人关系。
盛燎视线轻移到安静的侧脸上,借着黑暗的掩护,光明正大地看他。
好看的嘴唇触碰到指尖,柔软地陷入一些,唇上沾着亮晶晶的糖霜。他分明觉得爆米花味道不好,此刻却觉得,很好吃。
裴仰蹙眉。
屏幕上另一个主角的目光痴迷深沉。
主角在的地方就有他的视线。
主角每次抬头,两人对视,他又若无其事闪躲开。
明显是更深的羁绊。
他推翻了自己的判断,侧过头。
盛燎移开视线,取了颗爆米花,放嘴里。
裴仰:“他喜欢主角。”
盛燎差点被爆米花卡到。
第29章 第 29 章 不是深渊,是我怀里。……
裴仰推了水过去, “对不对?”
屏幕光忽明忽暗,流淌的小提琴曲诉说隐忍压抑的爱欲。
盛燎:“嗯,喜欢。”
他顿了一下, 声线带笑, “没想到我们阅读理解常年不得分的裴仰竟然能猜对。”
“……”
一小时十分钟后, 暗恋者亲吻了主角。
裴仰摸了摸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
一小时二十分钟后, 荧幕暗了, 黑暗中是纠缠的身影和压着的喘息。
裴仰下意识揉搓指腹, 看侧边。
盛燎在睡觉。
尴尬减轻了些。
电影结束, 他脚尖蹭了下盛燎鞋子。
盛燎转醒, 看着结尾处的字幕:“结束了?在一起了么?”
裴仰:“不会自己查?”
他俩往出走, 盛燎胳膊隔开他和拥挤人群:“懒得查,你就告诉我呗。”
“在一起了。”
盛燎停顿了一下, 笑意轻缓:“这么好。”
也不知道他在说结局好,还是说裴仰愿意告知他结局好。
其实因为现实原因没在一起。
但盛燎这种傻白甜,还是算了告诉他这么残酷的结局。
出来时天上落了小雪。
盛燎叹气,“没想到今年初雪还是跟你一起看了。”
裴仰不情不愿,“我也没想到。”
盛燎笑, “怎么会是跟你呢?”
语气却听不出惋惜的意思, 倒有那么几分愉悦在。
他帮面前人裹好衣领, 掌心捂着耳朵, “冷不冷?”
裴仰摇头。
下着雪的夜晚格外安静,一团团昏黄路灯下, 无数细小碎雪翻滚落下。他俩都没说话, 并肩走在路上。
盛燎把他送到门口。
裴仰突然问:“你每天这样跑来跑去不累吗?”
盛燎反应了一下。
裴仰面无表情:“你的东西不能超过衣柜空间的三分之二。”
“我工作时禁止大声喧哗。”
“不要太啰嗦,管东管西,我不喜欢吵。”
盛燎:“等我!”
他像是怕这人突然改变主意, 几乎是飞一般冲回去。
过了会儿,敲门声响起。
有人拎着花里胡哨的行李箱跟他打招呼。
行李箱上都是卡通可爱贴纸,五颜六色的小配饰挂满。裴仰皱眉,后悔刚才冲动了。
盛燎铺沙发。
裴仰让他过来可不是让他睡沙发的,“沙发上要放衣服。”
盛燎,“那我打地铺。”
“嗯。”
盛燎打完地铺,去洗漱。
裴仰看了眼地铺,蹲下,摸了摸,找了个毯子铺上,又给铺了两层。
盛燎出来看到的就是裴仰给他整理床单的画面。
裴仰起身,丢了个枕头过去,“睡吧,小心得风湿。”
盛燎枕着胳膊,看着床上的人。
裴仰转身看他,觉得离他很近,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在一张床上都没有这种感觉。
“睡不着?”
盛燎的声音传来,“不会滚下来,我一直在。”
“就算滚下来,也不会是深渊,是我怀里。”
裴仰愣了一下,半晌,拉过被子把自己蒙里面。
深渊就是深渊,他不信。
他把脚从床沿一点点往下探,踩到温热的胸膛。随后整只脚被温暖的手裹住,“不是都泡脚了,怎么还是这么冷?”
裴仰不说话。
深渊就是深渊,他不信。
过了会儿,脚又探了一下。
盛燎好像猜到他在玩,每次都提前握住他脚踝,塞被子里面。
过了会儿,那只脚又猫猫祟祟地探了一下,拿脚尖踢踢他。
——
夏琢玉一直好奇他哥喜欢的那个人是谁,找最聪明的裴仰帮他分析。
他去a大找裴仰复习功课,神秘把人拉到一边,“小仰你知道吗?盛燎有喜欢的人了。”
裴仰喝了口热水,“不可能。”
依他那高调的性子,喜欢一个人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怎么可能瞒得住。
再说他俩现在朝夕相处,盛燎有什么动静他第一个知道。
夏琢玉:“是真的,他之前亲口承认的。”
裴仰怔了下。
夏琢玉也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谁让我哥这么动心啊?哎,你们一个学校的,他最近跟谁走得近,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谁?”
裴仰想了想:“我。”
夏琢玉:“哈哈哈哈哈。”
裴仰:“……”
确实挺好笑的。
裴仰提着调色盘去涂鸦,把之前的克莱因瓶画完。”这个成分安全吗?”
盛燎嗅了嗅。
“……”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盛燎在旁边帮忙调颜色,不时发出声“你画的圆真圆”之类的赞叹。
裴仰手指侧边沾了墨渍,轻擦去,脸颊痒,拿手指碰了一下,瓷白脸颊也蹭了油彩。
盛燎拿纸巾轻蹭他脸颊。
肤色苍白,一碰就红了。
还是太瘦了。
怎么再养胖些。
裴仰任由他动作,脸颊因为无语更加没有表情,却给人种乖巧的感觉:“干净了?”
盛燎:”抹匀了。”
裴仰抬手敲他。
盛燎躲开。
裴仰:“你气得我肚子疼。”
盛燎立刻不敢动,脑袋送过来乖乖让敲。
裴仰如愿敲了一下。
没想到盛燎这么在乎他宝宝。
好像抓住了这人弱点。
盛燎:“还疼吗?”
裴仰满意:“好了。”
他徒手画了漂亮的弧线,继续添颜色,克莱因瓶模型初现雏形。
有几个小孩在路上踢球。
足球滚过来。盛燎下意识护着人,球滚到墙上,刚画好的瓶颈多了个黑球印。
盛燎踩着球:“你们把我的画弄脏了——”
裴仰:“还给别人。”
盛燎松脚,踢回去。
“走吧。”
裴仰回头,看了眼污点。
原本鲜艳好看的地方多了个黑色印记,有些遗憾。
第二天裴仰路过这边,余光看到什么,走过去。
墙上原先的大块黑印不见了,玫瑰环绕瓶颈而生,盘旋在瓶身,像是从极端理性中生长出来的浪漫。
他愣了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像是魔术。
又像奇迹。
可能是热心肠的人路过随手画的,原先弄脏的画被补救得很成功。
他一直觉得这瓶子无穷无尽,不知装什么可以装满,原来是星辰大海和希望。
他心脏触动,驻足观看许久。
盛燎醒来就买粥去了,晚他一步过来,提着小米南瓜粥。
这种天气最适合喝点热乎的。
盛燎说了学业的事,最好的办法是下学期上网课。
裴仰:“嗯。”
还好,学业对他来说难度不大,论文和一些兼职也可以在家完成。
盛燎递过:“喝点粥。”
无时无刻都在投喂,又不会让他崽饿着。裴仰在心里吐槽,接过粥,注意到盛燎眼底:“你昨晚没睡好?”
他一觉到天亮,都没关注地铺上的盛燎。
盛燎:“什么?”
裴仰指了指黑眼圈。
盛燎:“很明显吗?”
其实还好。
但他肤色白,平日眼睛亮晶晶的,精神抖擞,一熬夜有些明显。
盛燎:“昨晚临睡前不小心看了眼镜子,不相信世界上存在这么帅的容颜,翻来覆去睡不着,去外头冷静了一下。”
“…………”
裴仰无语,吸了口粥,跟他炫耀,“你还记得我昨天的涂鸦么?”
盛燎:“不是被毁了?”
裴仰得意,“不知道被谁修补好了。”
盛燎笑:“运气这么好?”
裴仰点头。
没办法,就是这么好。
什么好事都能让我碰上。
他这几天心情好,揣着他的乖崽,软绵绵地去研究所。
师姐感叹这傻孩子终于把自己穿厚了。
之前每天都不知冷热,提醒他降温了,嘴上说着好,第二天又穿个黑色风衣就过来了。
师姐说:“很适合你。”
有吗?
是盛燎逼他穿的,他不想穿得这么臃肿。
盛燎给他发:[到了吗]
裴仰:[我不想穿这个羽绒服,还没到季节]
盛燎拒绝沟通。
裴仰:“?”
信不信把你赶出去。
晚上泡完脚,盛燎给他套上羊绒袜,让他穿着睡觉。结果太热了,裴仰睡着就迷迷糊糊用脚尖互相抵着脱了袜子,踢出被窝。
盛燎又把羊绒袜换成热水袋,提前放被窝里让他暖脚。
明明是他照顾可怜的盛燎,现在搞得好像盛燎照顾他一样。裴仰轻咳一声,问,“你想要什么。”
盛燎:“对我笑一下。”
……裴仰绷着脸。
——
他不是很擅长笑。
既然盛燎单独提出来了,必然不是普通的笑,是那种有技术含量的笑。裴仰以嘴角为原点目绘坐标轴,绘出最精准的角度。
盛燎一进来就看到他对着镜子神色古怪,“在干什么?”
裴仰摇头。
待他走后,继续练习,嘴角轻微上扯,保持这个弧度五秒。还好他聪明,很快就掌握了。
他凑到盛燎面前。
盛燎不解,“嗯?”
裴仰:“在笑。”
盛燎愣了两秒,差点被可爱死,“别动,让我看看。”
裴仰板着脸,微微扯起一点点嘴角。
盛燎赞叹:“好看,看着很有技术含量。”
裴仰:“因为我是用坐标轴算的。”
说着给他讲了下方程式。
他自己也很满意,嘴角往上随便一扯就是有技术含量的笑,什么实力不多说。
他洗完澡,开门,好几下都没打开,可能年代久远门锁出了问题,蹲下研究了会儿。
盛燎半天没听到响动:“怎么了。”
“门锁好像出问题了。”
“我看看。”
盛燎拿过工具箱帮着开锁,哄着,“别怕。”
裴仰:“?”
裴仰:“我没怕。”
盛燎一边开锁,一边说,“考你个脑筋急转弯,小猪说他长大了想当水手,实际与愿望相反,他长大后当了什么?”
裴仰:“消防员?”
“再猜。”
“船长?”
“不对。”
盛燎的声音在铁丝摩擦中传来。
裴仰想了半天没头绪,“那是什么——”
门开了,还没反应过来,被抱到怀里。
裴仰:“?”
裴仰拍拍他脑袋,“没事,你也太大惊小怪了,有什么事我会率先保护好宝宝。”
他还是很好奇,“所以小猪最后当了什么?”
盛燎在他耳边说,“火腿。”
裴仰肩膀抖了抖,脑袋往下埋,抬手拍了他一下。
什么地狱笑话。
这个段子不知道戳中了他什么诡异的笑点,直到坐在床边,还低着头,肩膀抖了抖。
盛燎低头逗他,“让我看看。”
裴仰不愿意。
他现在嘴角不受控制上扬,完全没有技术含量,不端庄,也不矜持严谨。
盛燎挠痒痒,轻捧着他脑袋,“看一眼。”
裴仰瞪他,笑意没完全褪去,眼尾轻微上扬,睫毛弯弯地翘了起来,漂亮的嘴角露出浅浅一点笑意。
盛燎心脏被击中,失笑。
裴仰觉得被嘲笑了,拿枕头蒙头打了一下。
他这几天很安静,宝宝也很安静,猛地幅度这么大,弄得胆小崽崽也惊恐起来,动了一下。
打闹的两个人顿了顿,同时停了下来,互相看着对方,不敢说话,怕惊扰某个胆小宝宝。
第一次感觉到胎动,感到宝宝的存在,像是有小鱼吐泡泡,泡泡在腹部滚了圈,那么轻那么小。
“你感觉到了吗?”
裴仰新奇地拉着他的手让他摸。
盛燎不敢呼吸,耳朵贴近听动静,掌心覆上时,又被轻轻踢了一下。
他心疼裴仰,生怕他疼,轻轻摸他的背,声音有些哑:“疼不疼?”
裴仰认真说,“不疼,宝宝劲很小。”
盛燎搓热手,轻轻摸了两下,安抚着。半晌,才消停。
裴仰心情好,睡得香。
盛燎却喉咙酸堵,睡不着,长久看着他。
第二天早上吃的煎鸡蛋火腿,和面包片。
裴仰咬了一口火腿。
盛燎说:“你吃了别人的梦想。”
裴仰肩膀抖了抖,放下筷子打他。
在研究所休息的空隙,裴仰突然说:“给你们出个脑筋急转弯。”
他说了昨天盛燎出的那个问题。
大家都没听过,“后来变成了什么。”
裴仰尽量忍着让肩膀不要抖,板着脸,“火腿。”
“…………”
老师从没见过他这样,惊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裴仰愣了愣,“没有。”
没有新认识的人。
最近就是帮那家伙缓解孕反。
可累了,每天劳心费神的。
周教授今天直播了一小时,结束后跟大家互动。
裴仰整理资料,路过,对着镜头扯了扯嘴角,露出精心设计的笑。
弹幕本来还在抖机灵,这下立马乖乖不敢说话:
[小师弟心情不好?]
[是不是因为大家胡说八道生气了]
[大家是在开玩笑]
“?”
裴仰面无表情离开,走了两步又返回来,纠正,“我在笑。”
然后就走了。
错过了弹幕炸开的一堆[好可爱]。
他吃着带的零食,给大家也分了一点。
师姐调侃:“谁给你带的饭啊?竟然还是芋泥蛋糕。”
裴仰不自在。
盛燎说让他下午休息大脑,吃点甜食心情会好。而且没放糖,就是芋头和牛奶。
他耳朵很烫,拿手捂着冰了会儿。
师姐说:“耳朵烫说明有人在想你。”
裴仰:“没有吧。”
师姐:“最近有没有不怀好意的人靠近你?”
裴仰想了想,摇头。
最近一直跟盛燎待在一起。
第30章 第 30 章 你告白了吗?
裴仰的帖子终于解封了。
网友:
[小情侣怎么样了]
[你家攻好些了吗]
裴仰纠正:[我们不是情侣]
[不是情侣怎么能怀孕?]
[我懂, 情侣的小把戏]
[他不会喜欢你吧?]
[真不是情侣吗?那他一定爱惨了你]
裴仰:[?]
裴仰盯着“喜欢”那两个字,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词,看了许久。
他今天在图书馆整理题目, 之前答应过盛燎那几位室友, 把这次的期末考试题库匿名发在了论坛里。
室友一看那匿名帖子的发帖风格就知道是他们裴大善人从天而降给他们送原题了。
裴仰真好, 他还记得。
怎么那么好说话。
他们哭着轰炸裴仰, 还把他拉进[高数一生之敌]群里当镇群之宝。
裴仰:“。”
休息的空隙, 听到旁边的人讨论今天冬至吃什么。
这么快就冬至了?
他对节气不敏感, 只记得有一年冬至, 福利院煮了水饺, 但人太多了, 没轮到他。
傍晚回家时,他心血来潮, 买了袋水饺。很久没做饭了,这些天都是吃盛燎做的早餐,或者预定的营养餐,厨艺都退步了一点。
水开下水饺,不确定熟没熟, 多煮了会儿。
等捞起来已经惨不忍睹了。
说是饺子更像是饺子味的汤。破皮的破皮, 露馅的露馅, 着实不好看。
他勉强挑了几个, 捞在碗里。
虽然看着不像水饺,但本质还是水饺。
原汤化原食。
“裴仰!”
楼下有人喊他。
裴仰从窗口探头, 盛燎挥挥手, 快速往楼里跑。很快敲门声响起,裴仰打开门。
盛燎举高手里的东西,“冬至快乐, 我给我们带了水饺。”
桌上盘子里热气氤氲,盛燎看了一眼,愣了愣,笑出声,“你也煮了?”
裴仰冷静道:“发挥失常——”
盛燎把两盘饺子都摆好:“那我吃你煮的,你吃我带的。”
裴仰无语:“那个破了,不能吃。”
盛燎:“我喜欢。”
盛燎带的水饺圆圆胖胖,卖相好看。
裴仰夹了个比较胖的,毫不设防地咬了一口,冷静闭上眼睛。
这狗东西。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盛燎惊讶:“我包的隐藏款竟然被你一口吃到了,运气不错。”
裴仰冷静:“什么馅?”
盛燎:“火鸡面。”
……裴仰无语地吃完那个甜辣味的奇怪饺子,还好剩下的都是比较正常的白菜馅,茴香馅,羊肉馅,蘸辣椒和醋,一口一个,全部吃完。
盛燎夸道,“裴仰吃饭真好。”
裴仰戳戳肚子。
听到了吗?
要向我学习。
盛燎笑。
这人真的很容易满足,一点点甜味他都很珍惜,小傻子。
裴仰突然说:“露馅了。”
盛燎心头一跳,移开视线。
裴仰:“你不觉得露馅了吗?”
盛燎都不敢抬头看他:“我……我么?”
裴仰点头:“嗯,你吃的饺子。”
盛燎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
裴仰说:“露馅,别吃了。”
盛燎快速吃干净,抬头对上裴仰的视线,逃离现场,“我去收拾。”
裴仰早就习惯了他的精神状态,摸了摸肚子。
好饱。
他本来觉得他俩同居可能会把房顶掀了,其实还好。盛燎顾忌他肚子里的孩子,生怕他磕着碰着。
凭心而论,盛燎是个挺不错的养崽搭子,就是管得太宽了,列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裴仰从来没被管过,叛逆心直接被激起,当即当他的面一口气吃了两个蛋黄派。
盛燎好笑,蹲在他身边,“我是为谁好?看到上面的配料表了么?加了多少添加剂,全是糖。”
裴仰:“你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绑架我。”
盛燎:“恭喜你学到了叛逆期小孩的精髓。”
裴仰从没有叛逆期,一直起来都是最早熟懂事的,感觉自己权威被挑战。
特别是在他崽面前。
盛燎洗他的大书包,“这里头都是什么?”
他从书包侧兜掏出个石头,还有糖纸,无奈,“不要把垃圾都带到家里。”
裴仰夺过:“不是垃圾。”
他捡的石头。
多好看。
上头的花纹是天然几何图形,大自然最懂数学。
糖纸和包装袋确实是忘扔了。
盛燎给他刷包,那些破烂整齐摆在一旁:“不要什么都背回来。”
裴仰皱眉:“肚子疼。”
“怎么了?”
盛燎丢下手里的东西,扶他坐下,“哪种疼?怎么突然肚子疼。”
裴仰:“你刚才声音太大了。”
盛燎:“……”
好好。
冲我来的。
裴仰总算看清这人的弱点,捂着肚子往床沿滚了圈,“肚子疼,抽屉里的药,绿色的。”
盛燎打开抽屉,看到绿色的辣条包装,平静了一下,拿过去给他。
裴仰肚子立刻不疼了,面无表情地吃亲嘴烧。可惜没帅多久,就被迫灌了半瓶水。
裴仰:“下次我要红色包装。”
盛燎正要说话。
裴仰捂着肚子:“药。”
盛燎服气,伸出大拇指。
裴仰和他按了下。
盛燎好笑。
是和你按手指吗?
算是知道怎么拿捏我了。
傍晚盛燎拉他去附近公园走了走。
路上橱窗摆着精致的甜品,四处都是亮着的小灯,广场上的音乐喷泉绚烂好看。
盛燎:“过来,许个愿。”
裴仰:“你怎么这么迷信。”
盛燎:“也许能实现。”
裴仰也不好太贪心,想起刚才橱窗里的小蛋糕,在心里说,希望一周内能获得一个小蛋糕。
好久没吃了,馋虫勾了上来。
盛燎:“你许了什么愿?”
裴仰也不好说什么小蛋糕,显得很没格局,“希望国家繁荣昌盛。”
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个东西,“这个给你。”
是之前配的家门钥匙
盛燎攥在手心:“我……”
裴仰抬抬下巴,不再跟他讲话。
两天后有一次不算正式的孕检,裴仰看着花花绿绿的产检日历,有点期待这次关卡过后掉落的盲盒奖励。
陈医生专门空出这一天给他俩。
上周他还见过盛总,看着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应该不知道这事。
这次的胎儿很好动,当着他们的面,打了个哈欠。
他俩同时看着对方笑。
小胎儿懒洋洋翘了下脚。
裴仰:“宝宝。”
盛燎看着他笑:“嗯,宝宝。”
裴仰:“你看到脚了吗?”
盛燎:“脊椎也长得好。”
“休息会儿。”
陈医生笑着打断两小孩。
就说是小孩子,看什么都新奇。
超声现在能听到心跳,砰砰的声音很清晰。裴仰下意识想摸肚子。
盛燎:“前两天有过胎动。”
陈医生:“这么早吗?”
他想起什么,“对了,注意点,房事不可太频繁。”
他俩:“……”
怎么可能。
结束后,盛燎抬手:“闯关成功。”
裴仰跟他击了个掌:“嗯。”
盛燎:“晚上会掉落盲盒奖励。”
裴仰:“不会是猪肝汤吧?”
盛燎卖关子,没告诉他。
*
盛燎订做了蛋糕,记下裴仰多看了两眼的那家店的名字,在网上找到电话,“要小点的,木糖醇代糖,奶油少些。”
店员礼貌问:“方便问一下是送给谁的么?”
盛燎:“一个很珍重的人。”
店员:“懂了。”
盛燎不知懂什么了,早一步回到家,布置现场。过了会儿,门铃响起,蛋糕到了。他看到蛋糕上头的“i love you”,人都没了。
蛋糕上写这种词很常见,不代表什么,但他心虚,怎么看都觉得什么被扒掉了。
他想着要不要拿刀把字母抹去,又觉得太丑,正棘手,裴仰回来了。他还没想好对策,快速把蛋糕藏在冰箱里。
“回这么早?”
“嗯。”
裴仰跟往常一样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去洗手。
盛燎收拾书包,余光看到洗完手的人往冰箱方向走,快速挡在他面前:“等等!”
裴仰:“?”
盛燎镇定道:“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裴仰看了眼冰箱,狐疑:“冰箱里有什么?”
盛燎:“没,没什么。”
裴仰:“那你为什么遮遮掩掩?”
盛燎:“我——”
裴仰直接过去,打开冰箱门,看到漂亮的小蛋糕,怔住。
神了。
他已经忘了那个愿望,没想到会实现。
还真是一周内。
“你订的?”
他不解,“这有什么好藏的。”
他并没有觉得“i love you”哪里不对,那种批量生产的蛋糕,为了应景总会写些肉麻的大而空的话,刚好有一个落到他手里。
盛燎松了口气:“嗯,这是闯关成功掉落的盲盒奖励。”
裴仰切蛋糕,夹层是蓝莓果酱,给他也分了一点,慢慢吃着蛋糕,突然问,“你告白了吗?”
盛燎没料到这石破天惊的一句,刚松了的气又提上来:“什么?”
裴仰:“别装,知道你有喜欢的人。”
盛燎视线错开。
裴仰:“?”
裴仰:“你怎么不看我。”
盛燎强装镇定地看了一眼,想表现得若无其事,却在对上这张脸的瞬间,呆呆的,移不开视线。
心脏一下下跳,想从胸膛冲出来,跳到他面前,让他看。
他想否认,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这些天一直在压制,又躲又避嫌,怕吓到他。理智和情感激烈交锋,终于理智还是输了,按捺不住的情感占据了上方。
盛燎点头。
他有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