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意看两眼刺绣,又看两眼掬月,如此反复,真叫人心里发毛。
掬月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陈如意缓缓开口:“比上次有进步,只是枝叶的部分要比牡丹针法更加自然流畅。牡丹才是主体,刺绣上也不可喧宾夺主。”
掬月当然懂这个道理,但她也不能解释自己是在绣牡丹的时候,技能有了突破,枝叶是有挂的加持。她垂首站立,洗耳恭听,这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令陈如意暗自点头。
这丫头虽说在刺绣上灵气逼人,但也丝毫没有沾染那些个骄傲自满的坏习气。
陈如意又招手让掬月站到身边,同她详解了几个刺绣手法,才道:“行了,贪多嚼不烂,今日同你说的这些,回去再好好消化消化。”
“是。”
陈如意见她不走,又问:“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掬月也不犹豫,放软了声调:“师傅,我和池兰姐姐想请一个时辰的假出府一趟,买些东西。”
“不是前些时候才出府去买过东西?”陈如意瞥了她一眼,又问,“怎么池兰自己不来同我说?”
掬月当然也不好说池兰是因为这段时日请假的次数多了,说不出口,听她要出府,又忍不住非要跟着一起去放风。
好在陈如意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道:“行了,左右这几日也还算空着,你们要出府便去吧。只一点,别玩野了性子,过两天...”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摆摆手让掬月回去。
知道能出府,池兰直接双臂一张,把掬月搂在怀里,颠了两下。她力气颇大,双手一箍,几乎让掬月体会到什么叫作窒息。
“池兰姐姐,咳...快...咳咳...快放开我。”
池兰见她的脸也变得黑红,赶紧两手一松,将掬月放开:“是我太激动了,你都不知道,成日待在绣房,都要憋死了。”
白青在一旁:“不是乞巧节才出去过?”
随口一句话又被白青戳穿,池兰不接话了,她转身就去匣子里掏钱:“你不是去买布么,正好我也去买一些。去年做的衣裳都小了,得新做!”
两人也没浪费时间,揣了钱仍旧往通宝街去。
上回去过的布庄,池兰是那儿的老主顾,细布一尺的要价是三十文,可买上十尺便算作二十九文一尺。
池兰同掬月保证,她一口气要买四十五尺布,价格肯定能再往下划。
到了铺子,问了细布的价格果然是三十文一尺。不过那掌柜的见池兰眼熟,又道:“我见姑娘是熟客,若是你买,就算作二十九文一尺。”
掬月摸了摸那布,跟上次她买的质量相差无几,又问:“掌柜的,要是我多买呢?”
“多买?”那掌柜的胡须一拈,露出个笑来,“不知姑娘要买多少?”
掬月指了指面前的布:“这次,好的要三十五尺,稍次一些的要十尺。下回还要更多。”
掌柜的双眼一眯,他记得掬月身边的池兰是哪家府里的丫鬟,掬月既然同她一块儿,又一次性要买这么多的布,怕不是在府里接些针线生意。
既然是长久生意,他就不介意让一些利:“姑娘要得多,那就算二十七文一尺如何?粗一些的棉布,我单卖二十文一尺,也算你十八文吧。”
掬月暗自点头,比起自己同大厨房众人说得,二十八文还少一文。稍差一些的布,虽然价格低得不多,但毕竟自己要得少,两相加起来,自己还是赚的。
不过砍价哪有立马见好就收的,掬月和池兰几乎是异口同声:“掌柜的,能再便宜一些吗?”
“姑娘,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我店里,应该知道我胡某做生意最是公道。二十七文一匹上好的细布,已经是很优惠的价钱了。”那胡掌柜也叫苦。
池兰却道:“我还要买缎子呢!一起不能再算便宜些吗?”
缎子可不似棉布,有的一尺就要上百文。
胡掌柜变脸很快,又笑着道:“那姑娘先选,价格再说嘛!等您选好了,我一起算。”
看见掌柜的松了口,掬月和池兰相视一笑,挽着胳膊往旁边的货架走去。
有了上次搭配衣服的经验,池兰很是信任掬月。
她之前一贯喜欢红色、黄色的衣裙,但在掬月的建议之下,这回径直走向了湖蓝、茄紫的绸缎。
最后还是在其中选了湖蓝和虾壳青的素软缎。
胡掌柜算盘一挥,掬月的一千一百二十五文只需付一千一百文,池兰的两样缎子也足足要一贯钱。
“真贵啊!”掬月走出布庄,不由得咋舌。
“贵有贵的道理,你看这光泽多好,都是给自己穿的,贵点就贵点吧。”池兰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满不在乎道。
掬月无话可说,只有一味羡慕:“池兰姐姐,我能问问,你每月也是三百文的月例,怎么就能攒下这么多钱呢?”
“光靠月例怎么活得下来?”池兰道,“你不知道,我们给夫人小姐们做衣裳,做得好的话,都是有打赏的。”
原来如此!
“你放心,凭你的绣技,要不了多少时候,师傅就会让你帮着给夫人小姐裁衣了。”
池兰说得果然没错,几日后,余惠娘同陈如意又将绣房的几人叫到一起,商量着要给温府的主子们做秋裳和冬衣了。
掬月也在列。
这回,余惠娘瞧见掬月也在,只是眼神不善,并未多说什么,想来是陈如意提前同她打了招呼。
“主子们的秋冬天的衣裳都要准备起来了,这回老夫人、老爷、夫人、姨娘的衣服由我带着水莲水月做,剩下几位少爷小姐的就交给陈师傅。秋裳要在中秋之前交上来,冬衣也不可晚了。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余惠娘交代完便让各自散了,陈如意又将池兰、白青、掬月叫到耳房。
“白青和池兰,你们进绣房也差不多两年了,跟着我给主子们做衣服,也有四五回。这次从量身、裁剪、配花、缝纫,都由你们自己做主。”
陈如意这次将权力下放,白青和池兰眼底都隐隐透出些激动。
“三少爷的衣服,这次交给白青做。二小姐的衣服,由池兰来做。”陈如意说着转向掬月,“掬月,你跟着我做大少爷、二少爷和大小姐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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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任务分派下去,白青和池兰各自散了去做准备。
陈如意留下掬月:“一会儿你跟我一同去给少爷小姐量尺寸,回来再定衣裳的样式。”
温府颇大,一共五进的院落,西边还有一园子,亭台楼阁、山泉花池不一而足。掬月她们的绣房在二进的外院,要去大少爷、二少爷的院子,还要走过一段连廊,再入一道垂花门。
掬月还是第一次进内院,她跟在陈师傅的身后,低着头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小眼神却到处乱瞟。
不得不说,温府主子的生活环境,比起她们要好得太多。墙是簇新的,砖是平整的,院子里还有假山顽石、翠树红花,要不说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还大呢?
大少爷温季宁,年十七,年初二月刚过了会试。
大少爷住的院子名唤平湖居,门口的丫鬟显然是认识陈如意,一见就迎了上来:“陈师傅是来给大少爷量秋衣的吧,您跟我来。”
院子占地差不多半亩,坐北朝南的三间是正房,东西各有厢房。
那丫鬟领着陈师傅和掬月往东边的厢房去,门是开着的,靠近门边也站着一位着荷花白半袖的丫鬟。她见来人,眼神示意她们在门口略等一等,就往里屋走去。
不过片刻,就听那位荷花白半袖的丫鬟柔声开口:“请陈师傅进来。”
青竹纹路的窗户大开,房内光线透亮,正厅当中设着紫檀木案几,左右各置一张雕工简洁的圈椅,后头条案上,一对松石绿釉花鸟题诗梅瓶静立,墙上则挂一幅绢本立轴花鸟画。
掬月跟在陈如意身后半步,目光微垂,再次用余光迅速扫过这些雅致的陈设,心知这便是温府大少爷的书房了。
次间的长案上笔墨纸砚秩序摆放,案后一位身着月白云纹直裰的年轻公子端坐着,手持一卷书册。
听到脚步声,温季宁并未立刻抬头,直到看完最后一行,才从容地合上书卷,置于案上。
掬月眼观鼻鼻观心,面上丝毫没露出一点,却在不留意间将这位大少爷估摸了个大概。清瘦却不文弱,沉静又非内敛,是个爱书、读书之人,难怪年纪轻轻的就过了会试。
陈如意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大少爷安好,今日是来给大少爷量尺寸。”
“嗯。”温季宁淡淡应了一声,转向陈如意,“有劳陈师傅费心。”
主子们的尺寸半年便要量一次,陈如意是做惯了的,不消片刻就在本子上记下了一串数字。
陈如意利落地收起东西,带着掬月又朝着温季宁行了一礼:“大少爷,尺寸已量妥。您若对款式、料子有何想法,尽管吩咐。”
“陈师傅的手艺,我是信得过的。按往年的例便好。有劳了。”
如此,陈如意也不再多说,规矩地带着掬月退了出来。
才走出平湖居,正要往二少爷的松风馆去,远远就见一个身着天青色背心搭孔雀蓝绣玉兰百褶裙的姑娘小跑着过来。
陈如意打眼就认出那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玉珠姑娘。”
“陈师傅,你在这儿就好了,老夫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