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陈秘书，我马上去办。”
刘贤立刻起身，收拾自己的文件。
“等等，刘律师，”
陈秀梅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英文版本是国际惯例，必须严谨。另外，”
她看向一旁的刘侠，说到：
“刘先生，麻烦你跑一趟工程部档案室，把发电厂区域最终版的地勘报告（GeotechnicalInvestigationReport）和基础设计图纸（FoundationDesignDrawings）原件拿过来，
苏珊小姐需要确认设备基础荷载（FoundationLoad）要求是否匹配。
还有，合同的中文版本，除了繁体字版本用于存档和香港法律程序外，请务必再准备一份简体中文版本。”
刘侠下意识地想开口说：
“董事长他……”
他想说党建国看繁体字完全没问题。
但话到嘴边，看到陈秀梅平静却带着坚持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他瞬间明白了陈秘书的用意：
简体中文版本是给北面，可能参与审核的部门看的，是**正确，也是未雨绸缪的细心。
他点点头说到：
“明白了，陈秘书。
我这就去拿图纸。
刘律师，合同简体版的事就辛苦你了。”
说完快步离开。
刘贤也点头应下，离开了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瞬间只剩下陈秀梅和苏珊两人。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只有空调的送风声嗡嗡作响。
刚才专业而略显紧绷的谈判氛围，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微妙、更加私人的气场。
陈秀梅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姿态娴熟地给苏珊和自己的杯子续上热茶，氤氲的茶香再次弥漫开来。
她端起自己那杯，轻轻吹了吹气，抬眸看向苏珊，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打破了沉默：
“苏珊小姐，坐了这么久，要不要换换口味？
试试我们这里的咖啡？
虽然比不上现磨，但提神还不错。”
说完指了指墙角柜子上的咖啡壶。
苏珊端起小巧的白瓷茶杯，碧蓝的眼睛里映着琥珀色的茶汤，也笑了，笑容带着点狡黠说到：
“入乡随俗，客随主便。
我还是更喜欢茶。
陈秘书泡茶的手艺很专业。”
她轻轻啜饮一口，品味着茶香。
陈秀梅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苏珊的眼睛，语气依然平和，却像闲聊般抛出一个问题说到：
“听说苏珊小姐是位虔诚的天主教徒。
属于香港教区。”
她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苏珊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抬眼迎上陈秀梅的目光，那目光清澈平静，却仿佛能穿透表象。
苏珊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点了点头说到：
“陈秘书的‘听说’很准确。
是的，我受洗于香港圣约翰座堂，
领坚振，告解、圣体，主日弥撒，只要在香港，从未缺席。
信仰是我的锚点。”
苏珊坦然承认，语气中带着真诚，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陈秀梅微微颔首，似乎并不意外。
她话锋一转，仿佛只是顺着话题闲聊下去说到：
“苏珊小姐久居香港，又负责菲茨兰家族在东南亚的能源项目，
想必对西欧特别是英伦三岛的能源设备市场格局和供应商脉络，非常熟悉吧？”
苏珊碧蓝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即化为更深的笑容，她放下茶杯，身体也微微前倾，
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声音放得更轻，带着点棋逢对手的兴致说到：
“陈小姐的情报工作也很到位。
英联邦确实是个全球网络，触角深远。
不过嘛，”
她话锋同样一转，带着点俏皮和更深层的机锋，说到：
“在东南亚这片海域，特别是南洋诸岛，无论是资源、人脉还是……
影响力，恐怕陈小姐背后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地头蛇，盘根错节，深不可测。
我们这些外来的‘过江龙’，很多时候，还得仰仗地头蛇的指引和帮衬呢。”
她巧妙地将“菲茨兰家族”换成了更模糊的“我们”，并将“优势”替换为更具合作意味的“仰仗”。
陈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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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弯起的弧度加深了几分，对苏珊的机敏应对似乎颇为欣赏。
她没有接“地头蛇”的话茬，而是像下棋落子般，轻轻抛出了下一个问题，目光紧紧锁住苏珊道：
“那……美洲大陆呢？
那里可是个超级市场？”
苏珊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少许，她微微向后靠向椅背，耸了耸肩，
做了一个非常西式的、带着明显界限感的手势：
“Oh,thatland…那里？”
她的语气变得疏离而清晰，说到：
“那里不是你我可以轻易染指的地方，陈小姐。
就像寒冷的、铁幕笼罩的北面（Shesubtlytiltedherheadeversoslightlynorthward）一样。”
她将“美洲”（尤其是北美）与“北面”（代指**熊）并列，划定为两个同样遥远、同样充满无形壁垒和禁忌的领域。
陈秀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重新端起茶杯，姿态放松下来，仿佛刚才那番暗流涌动的交锋从未发生，回到了合作的正题说到：
“说得对，苏珊小姐。
不染指的地方，我们就不必分心去掺和了。
当务之急，还是齐心协力，把脚下的工业区建好。而电力，”
她指了指桌上的规划图，强调道：
“是工业区跳动的心脏，是所有梦想的起点。
这颗‘心脏’的强劲与否，就仰仗苏珊小姐和你背后那群人的鼎力支持了。”
苏珊也重新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端起茶杯，隔着桌子向陈秀梅示意：
“当然！
陈小姐，目标一致。
我相信，我们会合作得非常、非常愉快！
Ihaveafeelingwe’llworktogethervery,verywell!”
她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期待和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合作愉快！”
陈秀梅微笑着，两只精致的白瓷杯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茶香氤氲中，一种超越商务合作的、复杂而微妙的联系，在两个聪慧女子之间悄然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