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效率果然惊人。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位穿着唐装的中年管事，亲自将一份厚厚的物业文件，送到了党建国临时的办公室。
“党先生，这是季民先生吩咐送来的物业资料，请您过目。”
管事恭敬地递上文件。
党建国翻开，目光快速扫过。
物业位于皇后大道西靠近海的位置，是一栋四层的独立建筑。
总建筑面积约2000平方米，这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已算不小了。
党建国脑中迅速换算：按照当下香港市价，约220港币一平方米，总值约44万港币。
此时英镑兑港币汇率坚挺，1英镑约合16港币，相当于近2.75万英镑。
谢季民这份“乔迁贺礼”，手笔也不算小了，拉拢和押注的意图赤裸裸地摆在桌面上。
“很好，劳烦谢先生费心。”
党建国合上文件，脸上露出满意笑容，随即从内袋掏出自己的证件，说到：
“手续方面，也请协助尽快办理。另外，”
党建国又拿起笔，在文件扉页空白处写下几个遒劲的大字，说到：
“这栋楼，以后就叫‘熊猫大厦’。”
“熊猫大厦？”
管事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应道：
“明白，党先生。
熊猫大厦，好名字，寓意祥瑞，定会生意兴隆！
手续我们即刻去办。”
说完管事收起证件复印件和更名要求，躬身告退。
送走谢家管事，党建国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细想如何利用这栋新到手的“熊猫大厦”展开布局，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他微微皱眉，今天访客可真不少。
进来的人让他颇感意外，随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美国雷神公司驻远东的销售经理，邓波利特。
这位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美国人，穿着紧绷的西装，脸上总是带着一种混合着过度热情与商业算计的表情。
“Oh！党！我的老朋友！”
邓波利特一进门就用他那口带着浓重德州腔调、语法奇特的中文咋呼起来，张开双臂似乎想来个拥抱，说到：
“你来到东方明珠，竟然不第一个通知我？
这太不够朋友了！”
说完邓波利特夸张地环顾简陋的办公室，揶揄道：
“瞧瞧，连个像样的秘书都没有？这怎么行！
oh，党，你来到竟然不给我打个电话。”
党建国心中哭笑不得，这群国际商人的情报网真是无孔不入。
他起身，不动声色地避开拥抱，指了指椅子说道：
“邓，坐。咖啡？”
党建国走到角落的小桌旁，拿起速溶咖啡罐，边冲泡边说到：
““嗨，哥们儿，我这不是前天刚刚到吗？还没有倒过时差！”
”
“当然，谢谢！”邓波利特一屁股坐下，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接过党建国递来的咖啡，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用那别扭的中文继续发难道：
“党，别找借口！
前天？时差？拜托！”
邓波利特夸张地耸耸肩，一脸“你骗不了我”的表情，说到：
“从你们伟大的首都到这里，经度差才多少？
根本不需要倒时差！红脖子才分不清这个，我可是正经MIT毕业的！”
党建国心里暗骂一声，这美国佬的“耿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能不能不揭穿咱们还能做好兄弟！
不过面上还得维持笑容说到：
“嗨，邓，第一次跑这么远来做生意，心理上总觉得累嘛，感觉像有时差。”
“心理时差？”邓波利特瞪大眼睛，毫不留情地戳穿说道：
“可是党！
你去羊城（广州）的次数可不少！
距离跟到香港差不多吧？我看你在羊城可是生龙活虎！”
邓波利特像个抓住朋友小辫子的孩子，竟然还带着点得意。
党建国彻底破防，一口咖啡差点呛着，
**，这尼玛就是美国式的耿直吗？？？
这美式“耿直”简直让人血压飙升！他无奈地放下杯子，讪笑道：
“好吧，邓，你赢了。
情报工作做得不错。
直说吧，今天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党建国算是看出来了，就不该和他绕圈子！当下就打直球了。
邓波利特立刻收起嬉笑，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眼神变得精明，说到：
“党，听说…你这次有大动作？
汽车？跟英国佬勾搭上了？”
邓波利特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屑，说到：
“听我说，朋友！
英国佬的技术？
过时了！
二战结束他们就一直在吃老本！
真正的未来在美国！
跟我们雷神合作，我们有最先进的制造技术、最有效率的管理！
通用、福特，我们都能搭上线！”
党建国心中凛然：
美国人的监听果然无处不在，现在就开始了吗？
盟友都不放过啊！
连他和汉德的初步接触都摸到了风声，虽然可能还没完全掌握德国的关键信息。
当下党建国面上不动声色，两手一摊，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到：
“邓，你的提议很诱人。
但是，你们美国的技术和设备，加上高昂的人工成本，那个价格…
我刚刚落脚香港，囊中羞涩啊。英国佬那边，至少开价‘相对’友好些。”
“钱？这不是问题！”
邓波利特眼中精光爆射，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说到：
“党！我们可以帮你解决！贷款！
低息贷款！我们有强大的金融伙伴！
只要你点头！”
党建国立刻打断他，抛出一个看似无法逾越的障碍说到：
“邓！我亲爱的朋友！你忘了最关键的事吗？”
党建国指了指北方，说到：
“汽车、尤其是涉及军事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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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发动机、变速箱，还有最重要的——特种钢材！
这些都是‘巴统’（巴黎统筹委员会）明令禁止向‘特定国家’出口的战略物资！
我背后的国家，买不了！
我拿到技术设备有什么用？当废铁看吗？”
党建国一脸“你这不是让我为难”的表情。
邓波利特狡黠地笑了，左右看了看（尽管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说到：
“党！
你误会了！
我们不是和‘那个国家’合作！
我们是和‘你’合作！你！
在香港注册的公司，什么什么的公司！明白吗？”
邓波利特手指用力点了点党建国的胸口，说到：
“只要你买的东西，最终不是直接运回‘那里’，而是在香港，或者…嗯…
比如旁边的安保县…进行‘加工’、‘组装’，变成‘香港制造’或者‘第三国制造’的产品…
那就不在禁运清单的限制范围内！
这是‘灰色地带’，懂吗？
商业的智慧！”
党建国心中大定，鱼儿果然上钩了，而且咬得很急。
他故作犹豫，试探性地抛出一个更小的饵说到：
“加工？组装？
嗯…这个思路…或许…可行？
那…要不这样，我先试试水？
先从你们那里进口一批…
汽车专用钢板？
量不用太大，就当我新工厂的启动材料？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或者太麻烦，那就算了…”
党建国此时故意表现得畏首畏尾，仿佛怕给对方添麻烦，一副为你好的表情。
“不不不！党！别‘算了’！”
邓波利特像被踩了尾巴，差点跳起来，急切地打断他，说到：
“汽车钢板？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包在我身上！
你等我消息！很快！非常快！”
他仿佛生怕党建国反悔，立刻起身，说到：
“我这就去联系总部和我们的‘朋友们’！
保持联络，党！等我好消息！”
话音未落，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看着邓波利特消失的背影，党建国脸上的犹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峻的笑意。
“大鱼上钩了，还是条急于表现的大白鲨。
不过，和鲨鱼共舞，得时刻握紧鱼叉。”
当下他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Lisa的号码说到：
“Lisa，两件事：
第一，明天的面试地点改到新地址——‘熊猫大厦’，位置稍后我让飞龙给送过去。
第二，公司注册地址也全部变更到熊猫大厦。
对，就是刚送来的那栋楼…效率要高！”
电话那头，Lisa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位老板的节奏，真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说到：
“好的，党先生，我马上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