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打听时，池锦弦没有加入，独自在旁采摘。
“走吧。”
见他认认真真采药，乔如意不太好意思，感觉像自己摸鱼的时候，工作搭档加倍做着任务。
池锦弦将灵株收好：“都打听到了什么？”
心虚愧疚的乔如意复述，没有再避开他。
“像鬼故事。”她给出点评。
像恐怖电影里碰上阴森森的别墅，灵感强的人不敢轻易靠近，带着队友们成功逃。灵感弱的人，踏入后有些发毛，但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问一圈队友，发现都这么觉得，商量下趁着天没彻底黑赶紧往外跑，结果被手段莫测的鬼拖回屋里。
就是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那个医修说后面地图上一直显示红光，没有再变化过。
也可能那个休息点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后面的小队闲得没事干进进出出。
池锦弦嘴巴翕动，无声地复述“黑色”“花纹”。
“总之和阳雪豹没多大关系，听听留个心眼就行了。”迟山丽说。
聊着说着，他们来到划定区域，开始今日份采摘。
明灵重花很普通，像路边平平无奇的野花，可它偏偏生在毒蘑菇一样鲜艳的灵株之中，以至于很好辨认，不过好辨认归好辨认，找起来仍有些麻烦。
明灵重花是白瓣花，容易当做雪而忽略。若是层层叠叠的花可能存在感还强些，可它分明叫“重花”，却只有单层瓣。
迟山丽专注找花，按照明灵重花的生长方式来看，一大簇灵株中，可能只长一两株明灵重花。
她手指轻柔地拨开灵株，仔细寻找，嘴上不忘和大家科普。
这些乔如意跟授课医修学过，听她讲就当复习，听得挺起劲。
关于灵株，迟山丽的知识储备十分充足，说着说着，她讲起自己好奇的事。
“你们不觉得明灵重花这个名字很奇怪吗？”迟山丽道，“别的灵株名字和样子或药性都能对上，比如云仙草，白色的菌丝确实像云，可这花的名字什么也对不上。”
乔如意点头：“确实奇怪。”
“我小时候翻过一本杂书，里头说明灵重花能让头脑清醒，所以才叫‘明灵’。
“当时，我刚从医道，每天背书背得脑袋晕乎乎。看到这个介绍后，大受启发，从我阿公那偷偷摸了几个花瓣，想看看吃了是不是真的能清醒，最好清醒到过目不忘。”迟山丽说起过去的故事。
直接吃明灵重花啊……
乔如意已经猜到后续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分明不了解这种花，我还直接塞嘴里。后来，阿公说我中毒了，还说我吃了花瓣之后，变得像个两三岁孩子一样，说话都不利索。
“那本杂书害我闹了大笑话！”迟山丽回想这一幕，就又气又好笑。
“不过当时我认为也许是直接吃无法发挥药性，便花了一段时间研究明灵重花。学得越深，接触越多的典籍后，发现没有第二本书提到明灵重花有这样的作用。”
迟山丽撇撇嘴：“也不知道那本闲书的作者是谁，乱写药性，把幼时天真的我给骗了。”
乔如意想象着迟山丽吃了花瓣后，变成小孩心性的模样，一下笑了出来。
“神农氏勇尝百草，发现植物疗效。你吃花瓣后，对此更为了解，也不算坏事。”乔如意安慰道。
迟山丽说：“我现在还会乱尝，不确定药性的，就召集同门，当着他们面尝，要真中毒出事了，他们也能大展身手，各显神通。”
“其他医修也这样吗？”乔如意问。
迟山丽想了想，说：“反正善心堂内是这样，所以大家关系很好。”
毕竟关系好才能在你乱试药的时候想办法把你的小命捞回来。
哇，这就是主修和辅修对待医药一道的差距吗？乔如意由衷敬佩。
“找到了！”
乔如意还在想，迟山丽忽然惊呼。
艳丽的灵株之中，挨着生了两朵明灵重花。不用找下一株，运气太好了！
迟山丽惊呼后，显得经常，这是她头一回采这个，得研究一下得怎么采摘才能不影响药性。
“你可以教教我怎么摘吗？”乔如意没摘过明灵重花，也想学。
迟山丽很大方，朝乔如意招手：“来呀，正好你跟我一起研究一下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乔如意欣喜地凑了过去，抱抱迟山丽说：“你什么都愿意教我，你真好！”
迟山丽皱皱鼻子，做出嫌弃的表情：“那也没到什么都能教的程度。”
乔如意不管，又抱一下迟山丽，就差没在她脸上亲两口：“你想学洞箫吗，回头我教你！”
迟山丽拍拍她，说：“行了，跟我客气什么，你看这朵。”
她们凑在一起对着明灵重花嘀嘀咕咕，此前她们面对第一次采摘的灵株，也像这样，一边讨论一边下手。
池锦弦耳边全都是两位女修的讨论声。
他抬眼看着兴致勃勃的乔如意，眼中掠过一丝狐疑。
她口中偶尔冒出的字词，未免太过专业。
乔如意不知道自己已经让池锦弦起疑，她正期望满满地看着迟山丽伸手，希望能一次成功。
迟山丽小心翼翼地动手，动作缓而又缓，轻而又轻，几乎屏息地贴着花身注入灵力，同时小铲子一点点试探地往下挖。
“成功了！”迟山丽将花完整取出时，乔如意超兴奋地说，崇拜地看着迟山丽，“太厉害了！”
迟山丽也高兴，可看乔如意这么敬佩，忍着笑意，假装云淡风轻地说：“一般吧，就那样，喏，还有一株，你试试。”
乔如意紧张地看迟山丽：“我试坏了怎么办？还是别了，要采一百株呢，要是正好我弄坏一株，只能凑到九十九怎么办？”
迟山丽捏着她的手放到花旁：“赶紧的。”
乔如意对灵力的操控没有这么完美，可手上的动作能一比一复刻，专注和紧张下，她额角都冒出小汗珠，比昨晚独自在一楼还要紧张。
慢慢来，不着急，轻轻的……
她在心里自言自语，动作越来越稳。
下一秒，一朵带着根系，完好无损的明灵重花落到她的手中。
乔如意沾满喜悦地抬起亮亮的眼睛，猛地看向迟山丽：“成功了！”
迟山丽将小铲子一丢，给她鼓起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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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往前继续找花，你们接着在这采吧。”迟山丽道。
乔如意说：“别走太远。”
迟山丽比了个“知道了”的手势并说：“放心，我可是攻击型医修！”
迟山丽没走远，仍在二人视线之内。见状，乔如意回到原本的位置。
刚刚还活跃的气氛骤然低沉下来，两人各采各的，谁也不说话。
尴尬，乔如意想。
她还是头一回和池锦弦像现在这样周围一个队友都没有地独处。
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只好埋头摘草。
他们一人负责半边，她早点采完眼前这块就能早点挪地方，离池锦弦远远的，不用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
她偷瞥一眼池锦弦，默默加速。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手上速度已经快得就差没残影了，按理来说应该离池锦弦有一段距离了才对，可她每次偷偷抬眼时，都能发现池锦弦一直和她保持着同样的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加速的时候，他也加速了……
乔如意咬牙切齿地意识到这点。
感受到加速时后背出的汗，她觉得自己真是白费劲。
好热，好想摘皮草。
但一冷一热又会着凉。
乔如意忍着炎热，忍着对自己的无语。
小乔啊小乔，你看看你，你哪里玩得过池锦弦，说不定你每次偷偷抬眼时都被他发现了。
早知道尴尬就尴尬了，脸皮厚点能怎样呢！乔如意懊悔。
偏偏这时池锦弦还云淡风轻地来了句：“今天乔师妹采摘热情似乎很高。”
“是吧……我也觉得呢！”乔如意努力挤出这句话来。
她正准备抬头给池锦弦展示一下什么叫强颜欢笑，抬头那一瞬，眼睛猛地瞪大。
“小心！”
几乎伴随她这句话，水色长剑倏地向后冲出去，他旋身撑地起，翻起一片白雪，剑直指危险之处。
迟山丽拔腿跑来，捣药臼也跟着飞出去。
可太慢了，那抹几乎与雪融为一体的白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飞窜过来，额间的橙红像点燃的火，烙在乔如意眼中。
它灵活地避开所有攻向自己的武器，前肢高举，立起上半身，怒吼一声的同时，躯体重重拍向地面。
下一秒，眼前只剩下漫天的白色。
覆雪的高山全崩了，雪地颤抖起来。
是这头阳雪豹的血脉天赋。
这是乔如意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雪会埋住她，这是她的第二个念头。
来不及掏出芥子囊里的任何东西了，要捏玉符吗，会死吗？
情急之刻，她的想法反而变多。
忽然，视线里多了另一个颜色。
皮肤和衣裳与雪色无异，可头发像浓稠的墨，耳垂那一点红在漫天的白中格外耀眼。
那抹颜色冲过了雪，来到她身边。
“不会有事。”那抹颜色说。
乔如意瞳孔里倒映的他的模样不断变大，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拥住她。
下一秒，在轰天响声中，世界变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