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毘人的气势在此刻骤然飙升，本就紧张的书房气氛更是将至冰点。
“小丫头，”直毘人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祸从口出的道理，你该懂。”
“懂，当然懂，但我没必要撒谎。禅院家确实给不了我想要的。”沙华说到这无所谓地耸耸肩，双手一摊，姿态轻松得近乎挑衅。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多个周目记忆里，凡是能活到后期禅院家传来的无不是覆灭消息，还是人都差不多死完大本营烧毁了的那种。
“好大的口气，一切可能是你的臆想罢了。”直毘人冷嗤，作为家主，他绝不可能仅凭一个孩子的一句话就动摇。
“你要这么想我是无所谓啦，我不过是有幸亲眼‘目睹’了那场终局而已。”
她微微歪头，似乎在回味，“啧啧，那场面，可真够‘壮观’的。”
那是个很特别的周目，沙华开局随机到了新的角色类型——咒灵。
也正是这特殊的角色类型，她得以苟到大后期。
而在这期间，喜欢探索的沙华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到处路过吃瓜看戏，见证许多名场面和八卦诸多黑料。
那真是一个自由快乐的周目啊，只是可惜游戏闪退卡出去重进就再也没有随机到过这个角色类型了。
她合理怀疑是策划提前投入新角色测试运行，但后来又取消了。
不然这无法解释之后她一直没再随机到这角色，在官方控制概率的情况下，总不能连着100多次重开都不刷出来吧，那也太离谱了……
禅院直毘人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沙华。更让他在意的是她那双眼睛——那双与她亲生母亲使用时如出一辙的眼睛。
就在她说出“亲眼目睹”那场终局的瞬间，那双红瞳中的三个黑色勾玉正迅速流转起来。
那一刻，他仿佛真的透过那双眼睛亲临现场。
看到归于死寂的禅院家宅邸被烈火烧灼，在浓烟中坍塌化作灰烬，逐渐消逝在历史中。
千年荣光，就这么付之一炬。
那眼睛……是那双特殊的眼睛，那她说的亲眼“看”到竟是这种方式。
禅院直毘人面上依旧竭力维持着家主的威严，但心底已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沙华那番关于家族灭亡的预言，再结合这双异瞳带来的如同亲临其境的毁灭景象，他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既然知道了这致命的未来，作为家主，禅院直毘人绝不会坐以待毙。
任何可能改变命运的信息和力量，他都必须牢牢抓住。
眼前这个拥有异瞳的孩子，必定知道些什么。
书房内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悄然散去。
直毘人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看似豪爽随意的表情，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禅院家是或许给不了你真正想要的，但眼下让你过得‘自在’些，还是可以的。”他语气变得悠然，带着一种精明的试探，观察着沙华的反应。
看着禅院老头又开始“变脸”，沙华感到惊叹，这种表情她只在那些挂好鱼饵准备甩竿的钓鱼佬身上见过。
直毘人精准地抛出了鱼饵：“比如……让你能‘自由’出入禅院家，如何？再比如……”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抛出了更重的筹码，“关于你母亲的一些……重要信息？”
还没等禅院直毘人说完，沙华眼睛就亮了起来。
那可是钻游戏漏洞提前跑出新手村玩啊，禅院新手村可太无聊了，来来回回就这些人，看都看腻了。
还有那让她垂涎的“寻亲之旅”任务的情报，那可是关键。
“我同意，交易达成。”沙华的回答几乎是在话语落下瞬间就脱口而出。
直毘人迫切想知道家族灭亡的根源，沙华也乐得“剧透”。
“根子烂透了呗。死抱着几百年前的破规矩，内斗比外敌还狠，最后自己人把自己家拆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她语气满是嘲讽，忍不住吐槽。
“一堆人抢破头，抢到了又如何，这跟在某艘注定要撞上冰川沉底的游轮上买了票有什么区别。”
禅院直毘人虽然听不太懂这些，但但“内斗自毁”、“沉没”的意思他听懂了。
结合沙华之前的景象，他迅速抓住了关键：“老夫那时……应是出了意外，无力掌控局面了吧？否则不至于此。”
“脑子转得挺快嘛！”沙华打了个响指，“你一死，禅院家就是一盘散沙，单凭那些歪瓜裂枣就打起来了。最讽刺的是……”
说到这，沙华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你们禅院家不是最看不起‘非术师’吗？结果禅院家最后的句点，偏偏就是由一个毫无咒力的人画上的。这结局，可太‘禅院’了。”
她毫不留情地补上最后一刀，将禅院家腐朽的核心理念踩在脚下。
这话如同惊雷在直毘人心中炸响！
但他毕竟是掌控禅院多年的家主，家族的弊病他比谁都清楚，这结果……虽然残酷，却也能理解。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看来那时候家族确实没了真正有能力的人，难道直哉也……
“那直哉呢？他也……”他沉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谁知道呢？”沙华耸耸肩，恶意地揣测着，“也许是性格太烂，心术不正，你不放心交于他。当了那么多年少主，心里指不定天天盼着你……嗯，‘寿终正寝’好上位呢？”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促狭。
直毘人沉默片刻，竟叹了口气，语气带上了一丝罕见的疲惫和自嘲：“那还真是家门不幸啊……想要改变这积弊已久的禅院几乎难如登天。
“小丫头，你有什么高见？”他此刻已完全将沙华视作平等的对话者，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请教”意味。
“咦咦咦？”沙华夸张地摆手后退。
“打住打住！交易里可不包含‘这个’啊～那就是另外的价格了，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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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付不起。”她心里对这老头的警惕是一点没放下。
眼看直毘人似乎想提起禅院夫人作话题，沙华立刻竖起双手比了个“X”的动作。
“别想着打感情牌哦，我可不吃这套，就算最后禅院家毁灭了夫人都不会有事，我会让她过上新的幸福生活的。”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唉，老夫的教育当真如此失败？”直毘人揉了揉眉心，似乎真的有些困惑。
沙华也配合地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唉，我也想不通啊。”
“明明华衣夫人那么温柔明理，而家主大人您呢……精明的像只老狐狸。怎么到了直哉那儿，就……”
她做了个“去其精华，聚集糟粕”的手势，“变异得这么彻底呢？”
“老夫也很苦恼呢，”直毘人顺势接口，眼中精光一闪。
“不如……这‘教育’直哉的重任，就交给你这位‘长姐’如何？好歹名义上，你也是我禅院家的长女。”
哇！好厚的脸皮！想白嫖劳动力？
惊现白嫖怪的沙华快速拒绝，深怕被差遣上：“不要不要，看小孩好麻烦的啦，只要他不舞到我面前，我才懒得管呢！”
感觉今日信息量已严重超标，主要是禅院老头应该需要时间消化。
沙华立刻见好就收：“今天说得够多了，‘报酬’我改天再来取。家主大人，您慢慢‘消化’，我先告退了。”
她行了个敷衍的礼，转身就要开溜。
走到门口，她忽然想起什么，又探回头，脸上带着灿烂却毫无温度的笑容，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哦，对了。麻烦让您安排的那些‘眼睛’离我远点哦。靠得太近的话，”
沙华眨眨眼，语气轻快。
“万一‘不小心’伤着了，我可不负责哦～”
她很清楚，这次谈话后，禅院直毘人的“关注”只会更加紧密，但她那天生敏锐的感知实在受不了。
禅院直毘人看着沙华那副“终于甩脱麻烦”的轻松背影消失在门后，布满皱纹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又堪称“和蔼”的笑容。
“呵，这小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他低声自语，语气听不出喜怒，反而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味。
他抬手召来心腹侍从，简洁地吩咐：“去，把直哉叫来。”
书房内重归寂静。
直毘人端起酒葫芦，却没有喝，只是摩挲着温润的葫芦身，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刚刚离去的少女身上。
他回想着那残酷而真实的毁灭景象，沙华的展露出的种种表现，再对比自己那个被宠坏、眼高于顶的儿子……
“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差距太大了。
沙华那丫头，心智、潜力、乃至那不可控却强悍无比的血脉天赋，都远非直哉可比。
若非交易束缚……这丫头都不会出现在禅院，直毘人不由流露出“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的羡艳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