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有戒指的手指有点不习惯，黎沥鬼使神差地握了握拳，无名指有点迟钝，似乎它也不是很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头冠”，但是奇异的，黎沥不讨厌这种感觉。
只是有点新奇。
林鸢女士戴上戒指的那刻是不是也和他怀有同样的心情呢？
黎沥坐在车里，从车窗里看着不远处姜景檀站在花柱前一如往常地剪彩，他的模样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那游刃有余的温和笑容毫无破绽。
“咚咚。”
是司机王叔敲了敲后视镜，黎沥看过去，见王叔有些担忧地指了指自己的脸，又递过来一盒湿巾。
王叔是哑巴，姜景檀的母亲林月眉出于好心雇佣了他，他人敦厚，黎沥对他也很有好感。
“谢谢。”
黎沥接过湿巾打开手机摄像头擦拭着自己脸上糊成一团的滑稽妆容，不禁感叹姜景檀不愧是审美独特，这样都能亲得那么动情。
012感叹：【没想到反派会突然冒出来自取灭亡，本来这丑闻都没他事儿了。宿主，反派走剧情走得比你都溜啊。】
黎沥心一梗，心说012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本来都刻意不去想这破事儿了。
【说不定主角攻都不用做什么了，反派自己都能把自己搞死。】
“你快闭嘴吧。”黎沥忍无可忍。
“沥沥，在想什么？”
剪彩结束，姜景檀上了车。
“……你仍然不想问我什么吗？”黎沥迟疑片刻，看着姜景檀无异的脸色问。
“王叔，你去老李那边跟他们一起走吧，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姜景檀不语，转头对王叔笑笑。
王叔大概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闻言有些担忧，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摆了摆手。
姜景檀点点头：“放心吧王叔，我不会对我的妻子做什么的。”
黎沥也让王叔不用担心自己。
王叔离开后，姜景檀没有到前座去，仍然和黎沥坐在一起，他朝黎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黎沥会意，乖觉地侧身坐到他怀里。
“现在可以聊聊了吗？”黎沥拽着他袖口晃晃，有点撒娇的意味。
“沥沥，实际上我没什么想问的。”姜景檀抬起他的手，把玩他戴着戒指的无名指，“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
“我的母亲教导过我，要对妻子永远忠诚，永远信任。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我自然会这样对待你。”姜景檀指腹摩挲过黄钻尖锐的切割面，语声温柔，“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黎沥沉默几秒：“还好。”
“那都是因为我太不安了，怕你永远不会答应和我结婚，怕你离开我。”
“你现在不会不安了吗？”
“只要你戴着这枚戒指，我就不会干涉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姜景檀答非所问。
“所以你今天阻止我给姜景司泼脏水是因为我没戴戒指？”黎沥有心想解释自己的行为，但是此刻的姜景檀明显不想听，他只好旁敲侧击地以开玩笑的方式试探。
“沥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你说过的话可太多了，哪句啊。”黎沥有点失望姜景檀还是不接他的茬，面上却不显，仍然轻松地回应。
“背叛就背叛得彻底。”
黎沥怔住：“为什么是这句？”
“沥沥，不要三心二意，不要转换目标。”姜景檀低头用嘴唇磨蹭他柔嫩的耳垂，如同梦呓般呢喃，“我的沥沥，只看着我就好了。”
“你一开始泼脏水的目标是我吧？不然你之前不会对我说那些话，那些……让我报复你的话。”男人温存般的触碰没有丝毫温度，“但是我该怎么说呢沥沥？其实我并不在意，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好的坏的，无论什么，我全都不在意。”
“只有一点，别看向其他人，别在我面前义无反顾地投进其他人的怀抱。”姜景檀指尖缠绕一缕黎沥的发丝，黝黑的双眸流露出不悦与嫌恶，“那种感觉真的很糟。”
“我一直都想温柔地爱护你，但是那一瞬间……”
“算了，你听到应该不会高兴，我们忘掉这个吧。”
黎沥手脚冰凉，他的眼睛徒劳般眨了眨，声音艰涩：“你的意思是，我只需要待在你身边，就算毁掉你也没关系？”
“没错沥沥，你不是有想要的东西必须通过伤害我获得吗？你不用感到愧疚的。”姜景檀轻轻抬起黎沥的下巴，黎沥陌生地看着他，他毫不在意，垂头将细碎的吻落在他刚才被自己咬破的唇角，“身边有能利用的东西就要尽情利用，这本来就是生存之道。”
“……姜景檀，我其实不想伤害你，因为我喜欢你。”黎沥温驯地接受着男人的爱.抚，心却如同坠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又沉又疼。
“嗯，沥沥，我相信你。”
哈，黎沥现在才明白，原来姜景檀说的每一句“沥沥，我相信你”，都是“黎沥，我不相信你。”
……
“姜景檀，我要和你分房睡。”
晚上洗完澡，黎沥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本来让他感到安心的怀抱此刻失去了安抚的作用，反而像长了刺一样。黎沥躺在姜景檀怀里，只觉得哪里都疼。
最终黎沥坦然面对了他们好像感情破裂了的事实，冷静开口。
“需要多久？”姜景檀果然贯彻了他所谓的“爱妻守则”，没有问原因。
省去“为什么”，只问怎么解决，解决需要多久，在工作上确实非常有效率，但是在感情上实在冷漠。
“不知道。”面对这样的恋人，黎沥也无法像个傻子一样笑着活跃气氛，他面无表情地用指骨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点惫懒，“天知道。”
“沥沥，对不起，我是让你感觉哪里不舒服了吗？”姜景檀拉住黎沥的手，嗓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原谅我好吗沥沥？”
“我之前没有过感情经验，所以可能会无意伤害到你，但是那绝对不是我的本意。”
“沥沥，我真的非常爱你。”
爱，但是没有信任？
黎沥想说自己也没有感情经验，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才能让姜景檀相信自己，让他们回到当初在扶桑时候的样子。
或者说黎沥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能做，012还存在于他的脑海中，不断提醒着他还有最后一个剧情点才能解锁大结局的剧情。
他没有自由。
他也不怨姜景檀，因为他做的事情也根本不值得信任，姜景檀已经足够纵容他。
姜景檀是因为爱他才会变成这样，这点更让黎沥感到痛苦。
黎沥理想中的爱情应该是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而不是充满着猜忌与残忍，宛如一场刽子手对死刑犯的临终关怀。
“姜景檀，我也非常喜欢你。”
黎沥的泪水在钻石上绽开，姜景檀怔愣地看着那豆大的泪滴包裹住那颗耀眼黄钻，让那颗黄钻变得剔透而可怜，一如此时黎沥满目悲伤的眼睛。
无措地紧紧将黎沥搂到怀中，男人的手臂紧紧箍住恋人柔韧消瘦的腰肢，生疏地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他感受到他越发突出的蝴蝶骨。
他的沥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单薄的呢？
姜景檀感觉心脏几乎要跃出胸腔，让他想要呕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沥沥……”
“对不起……”
男人像是出了故障的机器人，只能重复输出同样的语句。
黎沥趴在他肩头，奇迹得再次在他怀中找回了安定感。
今夜他们仍然相拥而眠。
第二天姜家继承人姜景檀当众向疑似有精神疾病的同性爱人求婚的新闻引爆全网，其中更夹杂着一些对于他这位爱人与他亲弟弟姜景司之间关系的桃色猜测。
一时间各种热搜屠屏，有认为姜景檀对爱人不离不弃十分感动的，有怀疑他这位爱人是否另有所爱却被姜景檀横刀夺爱以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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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疯的，更有直接质疑和神志不清的精神病结婚是否带有欺骗诱引因素的……
反正众说纷纭，最后姜氏股价大跌，姜景檀深觉愧疚，自愿停职。
当然这只是官方说法，实际上姜鹤塘往姜景檀脚边砸了一堆宝贵花瓶笔洗，喝令他和黎沥分手，姜景檀表示不可能，姜鹤塘威胁既然如此你就从姜氏总裁的位子上滚下来。
姜景檀早就和自己老婆做合租室友（指他出门黎沥没醒，他回家黎沥入睡）做得厌烦疲倦，立刻欣然同意，姜鹤塘反倒怒骂他休想，姜景檀自顾自走人并表示停职休假，留下公司里哀嚎遍野。
“回来了？”
姜景檀回到家，先是闻到了空气里的甜香，而后听到了黎沥活泼的问候。
少年穿着短裤系着围裙，鼻尖上还挂着一点白奶油：“蛋糕快烤好了！”
姜景檀上前抱住他，埋到他脖颈边深吸了一口气，黎沥哼哼两声，对于他的“吸猫行为”表现出最大程度的包容。
等到姜景檀吸够了，又捧着他的脸小心观察他的眉眼，黎沥皱皱鼻子：“干什么？就分开几小时我还能变样啊。”
少年眉眼灵动，丝毫没有昨晚哭过的痕迹，姜景檀伸手轻轻抹掉他鼻尖上奶油：“怎么突然想起来自己做蛋糕？”
“昨天不是咱俩求婚的日子吗，昨天没来得及庆祝，今天补上，以后每年的今天就是求婚纪念日了！”黎沥嘿嘿一笑，锤了姜景檀肩膀一拳，“你白长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情调都没有呢。”
“叮！”
姜景檀闻言笑开，又要来抱他，结果烤箱一响，黎沥扭身就从他手臂下面蹿出去了。
“蛋糕好了！”
……
“你干嘛？我涂奶油呢，你别闹我，我手会抖！”
“我不闹你，我就抱抱你。”
“哼，你真是牛皮糖。”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是狗皮膏药？”
“额，这是你自己说的哈。”
黎沥挤着奶油，姜景檀目光缱绻地看着他再次不小心蹭上奶油的脸颊，抬指帮他揩掉。
歪歪扭扭的奶油花成型，黎沥忽然便笑了，只是琥珀色的眼眸没有往常明亮，有点黯淡：“姜景檀，要是我们以后都能这样就好了。”
姜景檀的手臂交叉缚于他小腹，像是巨龙圈住自己最美丽的宝石：“一定会的。”
姜鹤塘终究还是调查了黎沥。
今天在老宅，这个一向和蔼的老人丧失所有涵养，将一沓纸质资料扔到姜景檀脸上，而姜景檀意兴阑珊，连手指都懒得抬一根。
“黎沥？他连名字都是假的！你知道他从前在扶桑是干什么的？！他就是个供人取乐的伎子！你和姜景司就被这么个角色耍得团团转！”
姜景檀看到脚底散落的资料上有一张照片，金发的黎沥拿着酒杯，漫不经心地笑。
很漂亮。
“那又如何？”
是啊，他早就知道他的沥沥说话三分真七分假，早就知道他与他人纠缠不清。但是他可以闭上眼睛塞住耳朵，哪怕是要装傻一辈子，只要沥沥还在他身边，他甘之如饴。
“叮叮当叮叮当～”
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出姜景司的名字。
姜景檀闭上了眼睛。
黎沥看着手边的手机，心里只有厌烦，装作听不见继续挤奶油。
【宿主，主角攻现在对你的信任岌岌可危，这样下去他可能不会让你帮忙偷窃反派的竞标方案，你还得应付应付他！】
黎沥手一抖，小猫的笑脸变成了扭曲的哭脸。
姜景檀将他难看的脸色尽收眼底，却若无其事帮他铲掉挤坏的图案：“小猫要笑着才好看。”
黎沥勉强笑笑，拿起手机走到外面。
姜景檀塞住了耳朵。
电话里传来姜景司冷淡的声音。
“黎沥，如果是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