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门，沈否紧握方向盘手心里已经沁出汗，李清照看出了他有些紧张“你怎么了？”
“清照...我...”沈否还是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如果第五个副本里的梦境会被人看到，那么李清照是不是已经看到了。
李清照看他不说话，自己也依旧沉默不再追问，沈否第一次感觉到了内心的纠结，从小家中没有女性教他如何去爱人。
他从小克制守礼，在家人和外人眼里自己始终都是那个不会因为一点变数而惊慌失措的沈否，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在外人眼中也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总裁。
无数的合作书和决策书从他手中流过，他都没有感受到过压力，可仅仅只是自己如豺狼般的一面，他却怎样都不能宣之于口。
两人沉默无言，爱让寡言者长篇大论，也让善言者默不作声。
或许是觉得自己不该有克制不了的那一面，平时三缄其口的人却有数不尽的千言万语，在他眼中李清照从来不是一个需要遮挡风雨的孩子。
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以友为名的情感疯狂铸成了爱的血肉，只需要她一个转身，沈否可以卸下全部防备，但是沈否很清楚李清照想要的是什么，这层模糊不清的关系如果打破，两人必没有可能。
哪怕李清照给他机会，只有一个，在无数个商业合作里面他没有觉得自己不配过，可是在李清照面前这种不配得感在长久的岁月里面愈演愈烈。
无数个瞬间他也想过明明有颜有钱有权为何配不上她，或许是在爱人面前该有的自卑，又或许他觉得不够爱。
“你回去吧，好好的。”纵使脑中有无数句话但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让人感到疏离冰冷的话语。
他试图看出李清照眼中神情中有一丝的错愕不舍，可是...没有。
李清照从初中认识他的时候从没想过他们两个会是一路人，不同的成长背景、不同的家庭背景、不同的学校环境铸就了两个人根本不可能长久的事实。
一个人纵使再呆也不会是个木头，是她试图用装傻蒙混过关“沈否，结束了七宗罪副本，我不想再进副本里面了。”
不知这句话是如何触动到了沈否的心弦，他在车位呆呆地停着，眼中情绪翻涌“不想进来就好，这里面没什么好东西。”
“我明年就要出来实习了，不能像从前一样和你到处去玩了。”李清照整理了一下衣着，沈否却还是没有动。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当然知道对方的言外之意。
可是沈否不想放弃，李清照却故作轻松“所以你总该告诉我，你来到副本的目的是什么？”
“江宿，教皇和戈然，以及去副本里面结束了七宗罪副本还要再继续的所有人他们都是抱有目的的。”李清照犀利的话语疯狂的砸向沈否。
沈否只是觉得胸口疼痛的难以呼吸，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失措，可作为沈家的独生子，他的身份定地位并不能让他痛哭。
更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也不愿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你该告诉我，你在副本里面到底为了什么？”
沈否苦涩的笑着，漆黑的眼眸不像平常如死潭般平静，疯狂收敛的爱意却在此刻翻涌“你先回答我......”
“在梦境里你是不是看到了一切？”他呼吸一滞，甚至带有自己都不为所知的颤抖。
“不，我看到了结尾...不对，我看到了梦境的结尾。”沈否狠狠地呼出一口气，这是李清照明明白白的拒绝了。
沈否的瞳孔微不可置的颤抖，他以前喜欢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却在此时李清照稀松平常的神色让他感到愤怒和痛苦“是我哪里没做好吗？就他那种小崽子...都可以...”
沈否一字一句都冲刷着自己的理智，他曾不屑那些为情爱之事哭得死去活来的人，他也一直觉得自己是智性恋。
他从没有让任何人看过他失控的那一面，刚刚的那句话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很平常的一句将内心压抑的冲动爆发出来的话，却在他眼中成为自己不够成熟，不够理智的行为。
李清照却依旧淡淡的，沈否做不出来狂砸方向盘的举动，骨子里的修养和认知中的举止，让他注定只能将这份痛咬碎了往肚子里吞。
“沈否，我觉得不公平，对你我都不公平，对我来说，是你以爱为名绑架了我，对你来说，是把你的一切交给我之后发现我依旧不爱你。”
“所谓爱和喜欢根本没有尽头，可能拒绝你会让所有人认为我矫情，但我天生就该是这样的。”他比谁都清楚李清照向往的是自由无束，不是有了爱就没有自由，而是想自由地去爱。
世界上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了你对我好我就必须要爱你。
李清照认为沈否担得起那句‘天下爱你者犹如过江之鲫’
不管是爱他的灵魂、爱他的肉身、爱他的钱财、爱他的权利，都是爱。
忽而李清照有些心疼，因为不忍“如果你愿意，再给我点时间。”
沈否成长路上的所有东西都没有让他，思想放空江郎才尽，喉咙突然哽住，一滴眼泪唰一下的滑落“嗯。”
他迅速收拾起情绪，带着李清照去吃了饭，李清照买了最近一班的航班，沈否亲自去送，她的背影里没有一丝留恋。
李清照回到家里之后，放空了好几天的思想，一转眼就已经开学了，她以学习为名拒绝了所有人的游戏邀请，包括沈否。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陈凌在茶水间低头泡了杯咖啡，手机叮咚一声响起，陈凌打开了邮箱，上面是一封私人的来信。
清晰的黑字在陈凌目光灼灼下发红，她激动地差点端不稳杯子，沉重的呼吸均匀地扑撒在咖啡上。
同事走进来看见陈凌这副模样，关心的问了一句“老陈，怎么了？这么激动？”
陈凌在女人的声音中回神，回了一个微笑“没事，看到有人发请帖了。”
女人将杯子里的茶包拿出来，又换上新茶包冲了热水，边接热水边打趣“他们这些小年轻结婚结的早，不是我说老陈，你啊到现在怎么还没点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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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凌依旧微笑示人“还没遇到喜欢的，再走走看吧。”说完，陈凌踩着高跟鞋离开了茶水间回到工位上。
有人来叫她去一趟老板办公室，说是老板找她有事，来的人一脸高兴样，恭喜她，终于有回报了。
陈凌谢过之后，呆呆地望着桌上的小绿植，原本它长得郁郁葱葱，颗颗饱满，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算每天浇水也还是活不下去，陈凌将这一切归咎为植物也体会到了主人的心情。
陈凌去老板办公室的路上，想了一切最坏的打算，最后推开老板的办公室大门全部烟消云散，她强撑笑意“老板，你找我？”
老板示意她坐下，又起身专门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有些滚烫，上升的氤氲热气模糊了陈凌的眼眶，老板一脸松快“转眼你屈尊降贵来到我们律所已经三年了啊。”
陈凌看着水面上倒映的自己，面容丝毫不显憔悴，似乎是为了逃避当年之事强撑的结果“都过去三年了吗？”
“你的优秀我是看在眼里的，这么多年还是个小律师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自己？”很明显老板是想拉陈凌做合伙人。
陈凌想都没想便要拒绝，老板知道她从来都不是野心家，可是人就一定会有所求。
“你想想当年那个案子，如果你成为合伙人，会不会减少当年的事发生的概率，小女孩也确实是可怜啊。”闻言陈凌波澜不惊的眸中终于出现细微的闪动，小女孩在初审之时被男方父母强逼着原谅。
幼小的她在法庭上哭得泣不成声，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拥抱她，甚至连亲生的父亲都没有。
一种难以言喻，隔离骨肉至亲的复杂味道散开来，留在口中唯余涩苦。
陈凌抬起头扬起笑容“我会考虑好的。”老板见她有主见，笑着让她回去好好想想，这可是机不可失的好机会。
回到座位上她望着手机出神，幸运？还是说自己的不幸？
邮箱里赫然写到【陈凌同志，我是台州市最高人民法院新上任的院长，我在翻看过去年份的案子里发现你尤为优秀，公平公正，现特地聘请你回来继续工作，收到请回复。】
简单的语言，却让陈凌觉得无必刺痛，手中紧握着手机，骨缝咔咔作响。
如果说幸运，她寒窗苦读的十余年最后因为上级以权谋私，最终被迫下台。
如果说不幸，却在离开法院之后被新上任的院长发现了这颗沧海遗珠。
咖啡被陈凌一股脑喝完，她觉得她现在需要有足够清醒的脑子去想这件事情，而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或者因为这个位置是自己的梦想，就回去。
她向法院递了辞呈不仅是因为对于母女的愧疚，更是对于自己职业的不肯定，世界上不只有她一个公平公正，不宜偏私的法官。
继承其位，必承其重，但她很难确信自己会在贪污腐败对环境里面一尘不染。
既然不能确定自己不会像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那么就远观。
她笔下是无数个夜以继日的努力，但她的一念之间，是别人将其一生的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