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闻噩耗一阵恍惚。
“保皇子吧!”
太后并不想让那个女人活着。
她又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只是养母,如果女人不死,很可能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太后的尊严,容不得半点侵犯。
得太后懿旨,苏秀姝又跑进了产房。
当然,这次跟她进去的还有太医。
此时女人气若游丝,身下血如泉涌。
太医进进出出,又是扎针又是灌药,但没有任何效果。
苏秀姝在女人断气前,亲手把孩子从她的肚子里推了出来。
确实是推,因为女人没有力气了,在听到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后,她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皇子很健康,小胳膊小腿十分有力气。
太医检查完后,苏秀姝就把小皇子交给了其他嬷嬷,她亲手帮女人收拾了起来。
活着的时候不能见光,死了依旧得躲躲藏藏,这辈子不得安稳,但愿她来世能平安顺遂。
很快,宫中传出皇后诞下小皇子,陛下亲封荣亲王,大赦天下。
看着被收拾妥当的女人,苏秀姝的心累的不行。
她过够了这种生活。
但她跟这个女人没有区别,她也是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雀。
参与接生的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连伺候女人的宫女太监也都不见了。
苏秀姝整天惶恐不安,她知道,她的日子也不多了。
皇家不会留着她。
别说跟太后有多深的情谊,皇家就没有情,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半路入宫的普通人?
但苏秀姝不认命。
恰逢探亲日,苏秀姝又见到了儿子。
如今她的儿子已经长成,听说已经开始议亲了。
见到儿子她没敢多说什么,只在儿子手心悄悄写了个逃字。
儿子大约也猜到了什么,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
苏秀姝骂了儿子一顿,从怀里不情不愿的掏出来几个银锭子塞进了儿子怀里。
她知道,现在暗中盯着她的人肯定不少。
擦了一把眼泪,苏秀姝转身回了慈宁宫。
太后问她为何哭红了眼睛。
她就知道,她在宫门口的一举一动太后已经知道了。
“奴婢那儿子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也不知道他那个爹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要学人家做生意, 他是那个料吗?”
“太后娘娘也知道,奴婢的男人不是个东西……”
苏秀姝的眼泪哗哗的流,这些年她活的太累了。
“孩子想做生意你得支持,哪能一味打击?这样吧,哀家给你一笔银子,你给你儿子送去!”
“哀家知道你们都不容易,但再苦也不能苦了儿子!”
太后挥手,嬷嬷拿来一个布包,包里装的是银锭子,份量不轻,大约得有一百两。
苏秀姝感恩戴德,哭着替儿子叩谢太后,还说将来儿子真赚了钱,第一个就让他孝敬太后。
但,苏秀姝知道,她的死期到了,这是太后给她的最后的体面。
抱着银子缓步出宫,苏秀姝前所未有的冷静。
此时,也不知道她那儿子逃了没有,但愿祖宗保佑吧!
出宫后,苏秀姝没急着回家,而是在繁华的大街上闲逛。
看着曾经熟悉的街道已经变得陌生,她的心里也在飞快的谋划着。
杀她的人应该就在她不远处跟着伺机而动。
她儿子不应该去宫里探望她。
如今不止儿子,她们一家三口都已经成了皇家猎杀的对象。
磨蹭的差不多了,苏秀姝抱着一路购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家走。
她的家在城南,一片很大贫民区,地势复杂,人员密集。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推开大门,门内也是黑漆漆一片,家里没人。
“孩子他爹?”
苏秀姝的心放了一大半,看来她儿子懂了她的意思,并在第一时间跑了。
摸索着进了屋,苏秀姝点上了灯。
屋子里的东西都在,油灯上隐约能看出用刀刻出了一个安字。
儿子跑了,苏秀姝彻底放了心。
“也不知道儿子去了哪里?”
苏秀姝念叨着,转身抱着银子又出了门。
摸摸索索的从脖子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对面的大门。
对门就是她的娘家,如今家里早就没人了,祖母死了,娘也死了,她困在宫内,连送她们的机会都没有。
再回家,苏秀姝悲从中来。
但她没有太多时间悲伤。
走进祖母住的屋子,她直接推了一下靠在墙边的屏风。
祖母活着的时候说过,干她们这一行虽然是积德行善,但难免得罪人,所以祖上就在屋子里修了密道,方便逃命。
如今正好用上了。
苏秀姝进了屋子很快就没动静了,跟踪她的人感觉不对劲儿,直接冲了进去,可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等他们找到密道,苏秀姝早就已经不知道通过密道逃到哪里去了。
京城戒严前,苏秀姝跟着倒脏水的车出了城。
出城后她不敢停留,漫无目的的逃着。
她在尼姑庵当过道姑,给人家做过粗使老婆子,只是没再暴露过她接生的本事。
她不敢寻找儿子,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年。
辗转间,她来到了清源镇。
本来没打算在这地方常住,但在清源镇她听闻太后薨逝,紧接着皇帝驾崩。
她从此平安了,不用再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新皇登基后,谁还找她?
找她的人只有她儿子。
他儿子也不知道她还活着,但机缘巧合,清源镇有一个常年在外面做生意的人发现她跟他的一个客商长的十分相似。
就这样,她跟儿子终于又见面了。
她那个男人死在了逃亡路上,听说是染上了时疫。
跟儿子相认后母子抱头痛哭,互诉着这几十年的分别之苦。
儿子已经成家,如今在安阳城的生意也十分稳定,想要把她接走享福。
但苏秀姝没走,她一个人习惯了,不愿意去安阳。
安阳府是个大地方,相比起来她更喜欢清源镇,打算就在这里养老了!
儿子在清源镇陪了她一段时间就让她撵走了,一个人过起了日子。
在镇上住的时间长了,街坊四邻也都熟了,慢慢地她就干起了神婆,毕竟她有在尼姑庵出家的经历,干起来相当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