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王府到了。”楚怀琮从晃晃悠悠的马车中醒来,听到这话才意识到他已经离开江州来到楚王府了,这是他印象中第一次来到弗州,这里的一切都和江州不一样。
直到他下了马车,见到楚王府的匾额时,他才意识到这里是另一方天地了。
这里没有咏柳山庄,没有舅舅舅母,没有师父们,更没有袅袅……
“怀琮!”一道清脆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被人猛然抱入怀中。
楚怀琮抬起头去看他,男人眉眼和他有八分像,看上去很年轻……难道这是他的父王?
“父王?”楚怀琮试探着叫出声,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啊?不不不,怀琮,我是你阿兄啊!”楚永煕退后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这一路舟车劳顿,府里已经备好了饭菜,赶紧进去吧。”
楚怀琮闻言愣怔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言语,他一直知晓他有个兄长,比他大十来岁,从生下来就被请封世子,自幼被父王亲自教养,母妃更是待这位兄长如珠似宝,这些话在江州不知有多少个人跟他说过,他想过很多次见到这位兄长时是什么心情,也想过很多次兄长对待他会是什么态度。
最大的可能是不理不睬,毕竟他对楚永煕的世子之位没有任何威胁,但绝对没想过楚永煕会如此热情,仿佛两人是最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可是他对楚永煕说不上什么感觉,毕竟两人一母同胞,待遇却天差地别,他被养在偏远的江州,自幼没有见过父母,而楚永煕备受宠爱,承欢膝下。
“是,兄长。”楚怀琮没有多说什么,对他行了个礼,他自幼尝遍人情冷暖,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哪里会因为见到楚永煕就情绪崩溃?
这场家宴楚王推脱事务繁忙,王妃道身体不适,最后只有楚永煕和楚怀琮两人参加。
楚永煕看着幼弟,心中情绪起伏,他记得阿弟刚出生时的样子,雪白得像精致的糯米团子,因为早产跟几个月大的狸奴一样瘦弱,刚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往舅父家,他当时极力阻止,不明白父王母后为何如此狠心,弗州距江州近千里,山高水远,刚出生的幼弟哪里受得住这样的颠簸。
父王当时狠狠剜他一眼,叫侍卫把他绑起来,关在书房,他当时拼命挣扎,说他也要一起去江州,说他愿意照顾阿弟。
那是父王第一次打他,那巴掌力道极重,扇得他头晕目眩,他被人关在书房,疯狂拍打房门,最后父王忍无可忍将他打晕,一觉醒来,王府上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所谓刚出生的阿弟,他甚至还没有名字。
后来他偷偷派人给舅父送东西,时兴的玩意儿、金银财宝、兵器兵书,只盼能弥补心中的愧疚。
府中下人都说,当初送楚怀琮走是因为在他生下来之前就有得道高僧断言他有帝王之相,贵不可言,当时先帝已经是日暮西山,膝下子嗣不丰,却迟迟没有立太子,甚至有传言先帝想从宗室择一人立为太子,为了不让楚怀琮被人忌惮暗害,楚王只好把他送到偏远的江州。
楚永煕不明白,他的阿弟还那么小,就算要立储也轮不到他,为何父王如此小心翼翼?
从过往的思绪抽离,楚永煕目光落在楚怀琮身上,他生得与母妃很像,他们的母妃是曾经的神京第一美人,作为她的儿子,楚怀琮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绝色,眉眼之间还有楚王英气逼人的风韵,仿佛缩小版的自己。
想到这里,楚永煕忍不住笑起来,楚怀琮不明所以地抬头望向他。
“琮弟,这些年过得还好吗?阿兄送你的玩意儿收到了吗?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楚永煕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问。
“多谢兄长关怀,我过得很好。”楚怀琮的笑容看不出破绽,仿佛最精美无瑕的玉器,连情绪都是冷的。
楚永煕忽然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好没意思,从小被养在舅父家,父王母妃不闻不问,怎么可能过得好?就算舅父待他如亲子,但终究不是亲生的。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楚怀琮被安排在王府里最僻静的院子,他想去拜见父王母妃,只是他们都不愿意见他,来到王府之前,他还可以安慰自己父王母妃无法亲自抚养他可能有苦衷,但如今亲眼见到这血淋淋的真相,他连安慰自己的理由都没有了。
原来承认自己的父母不爱自己,是一件那么漫长又那么痛苦的事。
楚怀琮突然很想离开这里,他想回到咏柳山庄,和袅袅还有佑黎一起下河抓鱼摸虾,春日里去放风筝,夏日里撑着小船借着荷叶遮阳,秋日里去偷师父种的柿子,冬日里窝在屋里烤地瓜和栗子,只可惜那样美好的日子,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有了。
袅袅和赵佑黎匆匆离去,他也被送回王府,咏柳山庄一夜之间变成几人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月,他依旧没有见到父王母妃,倒是楚永煕一直来找他,不过楚永煕也很忙,父王把军中一大半事务交给楚永煕,加之楚永煕的儿子还小,正是粘人的年纪,所以楚永煕后面也抽不出时间来看他。
不过楚永煕把自己的儿子送过来陪他,楚怀琮比这个侄子只大了九岁,两人看起来更像兄弟,反而不像叔侄。
小侄子叫楚慕青,小名木木,才两岁,看到楚怀琮就喊阿父,大抵是因为楚怀琮与楚永煕长得像,所以才认错了。
楚怀琮无可奈何地抱着这个小侄子,“不是阿父,是阿叔,跟我叫,阿叔。”
楚慕青听不懂,只是一味地喊阿父,惹得楚怀琮头疼了好一阵。
也因为有了这个闹腾鬼的存在,楚怀琮孤单的日子好了不少,赵佑黎安顿好后给他来信,隐晦地说了袅袅患上失忆症的事,楚怀琮搜罗了不少药材和玩意儿送去神京,只盼她能早日康复,为了让她忆起从前,他开始给她写信,把从前的趣事讲了个遍,只可惜那些信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后来楚怀琮事务渐渐繁忙起来,他开始上战场,从小兵做起,一步一步走到人人敬佩的位子,赵佑黎成为了赵家军的主将,驻扎幽州,两人通信时他时常问起袅袅的情况,只是六年的时间足以让太多事改变了,父王母妃的离世,兄长战死,长嫂殉情,他不得不被推上了这个位子,他感到茫然,可他看着满目疮痍的弗州和拉着他的衣袖喊阿叔的楚慕青,他成为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楚王。
他再一次见到袅袅,是因为赵佑黎新丧,在漫天风雪中,她的身影单薄而坚韧,就像青竹一样挺拔,立在风雪中,而他久违地感觉到归属感,他想,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愿意成为她手里最称手的刀。
“表兄,你竟然在发呆?”赵佑宜有些新奇地拉住他的衣袖,楚禅隐从回忆中抽身,目光温柔似水。
“表妹这是什么话,我就不能发呆了?”他说这话的语气很温和,带着淡淡的笑意,赵佑宜敏锐地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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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心情很好。
两人此时站在窗边吹着夜风,边州这几日都在下雨,雨水洗净尘土的气息让人感到舒适,赵佑宜喜欢下雨却不喜欢雨季,阴雨连绵给人的感觉总是沉闷的,但此时此刻,楚禅隐在她身旁,她心中却莫名雀跃。
大抵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让人开怀吧。
“表妹因为我笑了感觉心情很好?”赵佑宜一个没注意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楚禅隐用折扇遮住自己的唇,偏过头笑得更加开怀。
夜雨寂静,他的眼睛在暮色沉沉中显得格外亮,又或许是她的错觉,毕竟人的眼睛怎么可能会发光。
不知为何,每次在楚禅隐面前她都好像喝了二两酒一样,理智总是因为他的美色离家出走。
“是啊,若是能博得表兄一笑,我愿意把我的所有珍宝奉上。”赵佑宜眉眼弯弯开玩笑道。
或许是玩笑,或许出自真心。
楚禅隐闻言只是用折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我要你的珍宝做什么?钱财乃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怪没意思的。”
赵佑宜知道楚禅隐此话是真心话,毕竟楚禅隐是个权欲物欲都很低的人,幼时他面对王府送来的金银珠宝看都不看一眼,反而整天习武学医,捧着兵书医书闷在屋子里,都不怕长蘑菇。
“我的珍宝不止钱财。”于是赵佑宜说。
“那还有什么?”楚禅隐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两人的关系终于重新回到幼时那样,虽然谈不上亲密无间,但是能插科打诨,他已经知足了。
“等有机会再告诉表兄吧。”赵佑宜故作神秘地夺走他的折扇,“表兄怎么也学起那文人墨客,在春日里都拿个扇子出来晃悠?”
楚禅隐也不追问,看着这折扇道:“这是我兄长赠我的旧物,今日想起他,便翻出来看看。”
闻言赵佑宜不由自主地开始细细打量这折扇,她以为像楚王这样金尊玉贵的人,手中的折扇不说价值连城也得精美无瑕,没想到这折扇上面的丹青看上去像小儿涂鸦,扇柄已经旧了,大概主人会时不时拿出来把玩。
“此物是兄长与我那侄儿所做,他们父子倒是如出一辙的在丹青方面没天赋,”楚禅隐想起楚永煕与楚慕青做这把扇子做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就忍不住笑起来。
听到他主动提起亲人,赵佑宜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见他神色并无不虞才放下心来,毕竟神京中关于楚王的流言不少,其中就有楚禅隐弑父杀兄夺位的谣言,赵佑宜从来没信过,毕竟当时她隐约记得楚禅隐幼时是个极其重感情的人,而且他善良柔软,连受伤的鸟儿都会救助。
“表妹不是想知道我在王府过得怎么吗?”楚禅隐见她面色不对,福至心灵想到那些传闻,“我与父王母妃并无多少感情,父王事务繁忙,在他身亡前我甚至没见过他几面,母妃身子不好,她……不愿意见我。”
赵佑宜惊讶地瞪大眼睛,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指,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
看到她的动作,楚禅隐勾唇一笑,眼睛弯得像月牙。
“我不怪他们,既然无爱自然也无恨,没有期待也不会有失望,母妃十月怀胎生下我,我很感谢她,毕竟女子生产艰难,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我不期许她爱我。”楚禅隐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柔和地望向她。
赵佑宜蓦然感觉心里最隐秘的地方被轻柔的羽毛划过,撩动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