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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玉簪

作者:半勺咖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青瓦下垂着细密的水帘,叶声簌簌混着雨声,湿意漫过宅院,惹得人心头泛起阴郁。


    冰冷的刀尖沾染着冷雨抵在脖颈处,刺骨的钝痛感袭来,韩文济打了个哆嗦,哑声道:“先皇后不是自戕了,谁人不知?你问我做甚?”


    魏九昭手腕轻转,刀柄随之微动:“宝庆殿的那掌事宫女扶桑已进了天牢,你怕是来不及灭她的口了。”


    “说来,你还真是愚笨至极。被她索要金银威胁了那么久,一箱箱银子往城东送,到最后气极,才想起灭口。怎么,大发慈悲了?”


    韩文济眯了眯眼,望向魏九昭:“所以,我女儿是因我被处死的?”


    “若因你被处死,至少还能有个棺椁躺。可惜她跟你一样,又蠢又善妒,竟想害公主。”


    “那野种本就该死,下三流之人生的,果然也是个狐媚子!若不是她,沈寂当年也不会拒绝立我女儿为太子妃。”


    闻言,魏九昭心口霎时窜起怒火,血压上涌。


    他抬脚猛地将韩文济踹倒在地,发泄般地踩上他的肩头。


    “你再敢说一句侮辱公主的话,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韩文济后背紧贴在冰凉的青石砖上,地上雨水浸透衣衫,没了官帽的遮掩,花白的头发湿漉漉地粘在颈侧。


    回廊四周背立着的府中下人皆忍不住扭头看向他,他此生最狼狈之状,莫过于此。


    韩文济大口喘着粗气,目光直直的盯着砖缝里的青苔,似在酝酿什么,欲宣泄临死前最后一口怨气。


    待魏九昭收回脚,他低声道:“我要见沈寂,带我去见他。否则,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


    本就昏沉的天光被厚重的墨色宫帘滤得所剩无几,大殿内还未燃烛火,站在琉璃瓦下望进去,才至午时,却仿若三更。


    案上青铜镇纸冷硬冰凉,沈寂半倚在案旁,指节在诏文旁轻叩着,敲打声在沉闷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他嫌弃地扫过韩文济沾满污泥的苍老脸庞:“赶紧说,朕没空听遗言。别惹怒朕,你那九旬老母亲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沈寂!你虐杀我女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韩家乃功勋世家,你竟敢如此对待,先帝若知你暴虐无道,定会在你幼时就将你掐死!”


    案上的人轻掀眼皮,嗤笑道:“说完了?这些词,朕都听腻了。再不说有用的,朕还有更暴虐的法子杀你全家。”


    话音刚落,殿门被推开,扶桑被人押着拖了进来。


    她虚弱地跪伏在地,鞭痕上的血迹从粗布衫中渗出。


    “韩文济…你这老东西,利用完我,就要杀我和我的孩儿。”她竭力地看向韩文济,眼中布满怨毒。


    韩文济未看她,冲着沈寂嘶哑道:“不愧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先帝强夺臣妻,你强娶庶妹。沈寂,你定会与他一样,不得善终。”


    殿门被风轻吹开,冷风沿缝隙渗入,将案上黄色诏纸吹散,如一张张写满咒语的催命符般,零落在地。


    血脉相连…与他血脉相连,可真是耻辱。


    他怎会与他一样?不,不一样。


    沈知柔生来就该是他的。


    沈寂手指紧捏着案沿,桌案轻晃起来,他强压住将他凌虐至死的冲动,声音低沉道:“母后是不是吃了那落回草,才自缢的。”


    韩文济双眼浊色沉沉,直直望着沈寂,久久不语。


    沈寂正欲发怒,一旁的扶桑突然跪爬到案角,虚弱地冲他道:“陛下…就是他害了娘娘。”


    “当年,娘娘母家衰落,韩文济主动拉拢,说会帮娘娘稳固中宫之位,不被许昭仪夺去,只要许他女儿太子妃之位。可陛下一直不肯立太子妃,娘娘无奈,让韩家再等等,答应会慢慢劝您。”


    “谁知…韩家竟逼迫娘娘,说若不立刻立韩姝嫚为太子妃,就将娘娘曾用巫毒之术想暗害许昭仪的事禀告陛下。”


    “娘娘一气之下,与他们翻了脸。欲将韩文济贪污赈灾银两之事揭发。韩家便花重金寻来那毒草,借先帝垂危之际,毒害了娘娘。”


    “还有…还有给公主下毒,也是韩家所为。那老嬷嬷见公主殿下寻到了唐玉,便向韩家报信。她曾受过韩家老夫人恩惠,韩文济又许了她儿子官位,她便替韩家卖命,给公主下了毒。”


    “奴婢父亲当时重病缠身,韩文济说可以替奴婢出银两医治。奴婢一时糊涂,被其收买,才对娘娘下了毒。”


    扶桑重重磕着头,额角上的鲜血滴落而下:“陛下,奴婢什么都说了。奴婢的孩子还未过三岁生辰,求您饶奴婢一命吧。”


    “都是韩文济让我嫁祸给许昭仪和公主殿下的!是他发现许昭仪昔日日录,交给娘娘,娘娘才知公主并非先帝亲生,这一切乱子,皆因他而起!”


    …正说着,屏风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沈知柔手里的玉盏跌落在地,她站在屏风旁,眼底如浸过凉露的秋水般,溢满了茫然与无措。


    “阿柔?你不是回偏殿又睡着了,何时醒的?”


    沈寂起身走向沈知柔,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发丝,语气霎时低软下来:“没淋着雨吧?先回偏殿去,朕一会儿去陪你。”


    沈知柔挣脱开他的手臂,径直走向扶桑,轻摇着她的肩膀道:“我母妃的什么日录?在哪?”


    扶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又慌忙垂下眼:“娘娘仙逝后,我…我藏在了宝庆殿汉白玉瓶后的那牌匾内。”


    沈寂心间发沉,他顿了顿,回身冲魏九昭道:“把他们两个押下去,关到天牢。不许给吃喝,饿死为止。”


    明明是在发号着处死他人的施令,可此刻,他的声音里竟带着些许慌张。


    将韩文济押到承明殿后,魏九昭便垂眸独自立在一旁,未置一词。直到沈知柔进来,他才抬起头。


    他的目光如湿粘的蛛网一般,紧落在沈知柔的身上。


    他看着她,眼神里却没有了往日里看向她的亮色…他双眼沉的发涩,只剩下无尽的心疼与不安。


    从前那个连发丝都散着暖光的明媚少女,此刻好似碎裂鸾镜里的倒影一般,只剩下半截阴影。


    魏九昭带着人将韩文济和扶桑拖了下去。


    待走到殿门口时,他突然向后退了半步,泛滥的情绪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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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性瞬间将往日里的理性抹杀掉。


    他扭头看向沈寂:“陛下,真正伤害了公主的人,其实只有你。”


    沈寂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恰好对视上。


    四周满目琳琅,他却只在魏九昭的眼睛里看到了沈知柔的倒影。


    年轻的帝王眉目间瞬间染上了戾气,他幽幽的开口道:“魏九昭,你是真当朕舍不得杀你吗?别触犯朕的底线。”


    “臣只是想劝诫陛下善待公主殿下,臣告退。”


    …


    殿门被紧关上,求饶声消散在耳旁。


    沈知柔抬脚向殿外走去,见她脚步急切,沈寂顿时安全感全无。他轻拽住她的手臂,颤声道:“你去哪?”


    “你放开我!”


    “你要去哪?朕陪你。”


    “阿柔,朕对不住你…”


    沈知柔看向身前面若谪仙的男人,她不再觉得他是那个像神仙一般的兄长,而是一副披着勾人皮囊的恶鬼。


    对不住吗?好一个对不住。


    即便她知道她与他没有半分血脉相连,可在她心里,他从来都是那个可以永远依赖着的兄长。


    这长安城里,寄养于旁系家里的女子并非少数,可又有哪一个名义上的兄长要强娶自己妹妹?


    母妃殉了葬,在最需要兄长保护依托之时,他却对她毫无信任,还羞辱于她。


    她还尚未情窦初开,便被他逼迫着夜夜行那背德之事。


    对情爱的期盼被他毁于一旦,甚至想如常人一般的人生,也被他毁了。


    她岂能不恨?又岂能不怨?


    痛苦的眼泪流落到脸颊,她哽咽道:“我与你并无什么杀母之仇,这下,你可否复我母妃身后尊荣,可否放过我?”


    话落,她感受到身旁的人轻颤着…


    他痛声道:“阿柔,是朕对不住你。即便你要朕的命,朕也马上给你。但是你不能离开朕,不要。”


    沈知柔挣扎着,猛地用力向后推开了沈寂。他颠簸了一步,玉盏的碎片扎进了他的靴底。


    “沈寂,你就是个恶鬼!活该父皇虐待你!你为何不死在边关?为何要回长安作祟?”


    …沈寂怔愣了一瞬,他双手微微发抖,凉意从指尖瞬间涌遍了全身血液。


    他压下喉间发紧的涩意:“变成恶鬼,你就会原谅朕,喜欢上朕吗?”


    沈知柔红着眼眶望向他:“不会!这辈子都不会!除非你死了!”


    玉盏的碎片刺穿了他的脚底,鲜血在他脚下渗出,可他此刻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无尽的恐惧。


    沈寂欺身向前将她抱在怀里,她发间的玉簪花掉落下来,轻蹭着她的肩膀。


    沈知柔用力挣脱着他的双臂,可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袖角掠过烛台,烛台倾斜下来,横落在地上,燃起了珠帘的一角。


    沈寂拿起玉簪花,轻//插回她的发丝里,他双手捧起她的脸,指腹摩挲着她消瘦的脸颊。


    几滴热泪滴落在她的锁骨上,一向冰冷低沉的声音夹杂了几分哽咽,溢满了滞涩。


    “别离开朕,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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