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路也的插科打诨，周栗还是同意了盛开的好友申请。
他的昵称是个单字母“Z”，盛开盯着发了会儿呆，开始纠结措辞。
周栗……
删掉。
好久不见……
删掉。
他们似乎不是能叙旧的关系。
她犹豫了足足十分钟，还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发出去。
周栗自打同意她的申请后就把手机摊在了桌前，林路也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时不时用眼风梢着。
眼看对话框顶部的状态不断在“对方正在输入”和空白之间切换，他终于按捺不住：“不是，你前女友写小说呢？”
周栗像是才发现一样，淡淡抬了抬眼：“是么？没注意。”
你、就、装、吧。
林路也撇了撇嘴。
这一问一答间，盛开的消息终于发了过来。
盛开：昨晚对不起。
紧跟着是一笔一万块的转账。
林路也看着，惊讶地“嚯”了一声。
然而，让他更惊讶的一幕紧接着发生。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栗：“你就这么收了？”
周栗看起来无比淡定：“她都给了。”
言下之意是不收白不收。
“牛。”
周栗收下那笔钱后，盛开心里的愧疚感减轻了许多。
暂时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她去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才退房回南浦春。
南浦春的房子是她十八岁时爸妈送她的生日礼物，说来，这也是他们离婚后第一次在同一件事情上产生交集。
回去的路上，她接到夏犹清的电话。
夏犹清上来第一句就是：“昨晚喝酒了？”
盛开惊讶：“你怎么知道？”
话刚出口，她就反应过来，“我又被拍了？”
对于自家女儿的“热搜体质”，夏犹清一时间不知该骄傲还是该头疼：“你要是肯签约出道，我得省多少买热搜的钱。”
盛开语气凉丝丝的：“妈妈，为什么你的语气听起来很惋惜？”
夏犹清闷笑了声，转而聊起另一个话题：“撑着你的人是谁？看起来身段不错。”
还能是谁。
盛开“唔”了一声敷衍过去：“一起吃饭的人。”
夏犹清没再多问，只嘱咐了句有时间回去看看外公外婆便挂了电话。
*
盛开闷头点开微博。
刚在搜索框输入“盛开”二字便出现对应的词条。
#盛开深夜买醉#
点进词条，最顶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色调暗沉沉的，看起来很模糊。照片里她脸很红，手脚并用扒在身侧的男人身上。男人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因为她的动作，不得不俯下身，也因此，面庞得以隐在她的脑袋后。
评论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盛公主还真是到哪都不甘寂寞。】
【没听说过有哪条法律禁止成年人喝酒。】
【有钱就是好，脸都崩成这样了还有你们这群舔狗。】
【你好看你好看，把所有美颜参数都关了再出来跟你爹叫板。】
……
盛开看着，面上现出一抹恹然。正要退出评论区，垂眼间便看到——
【等等，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照片中男人的身型像匪石老师吗？】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抱走匪石我们不约，我们就老老实实一个种地的，可不敢跟这种“大人物”扯上关系。】
【种地的？等等朋友们，这还是2025年吗？我怎么听不懂了。】
紧接着就有热心网友一人一句将“匪石”的履历解释清楚。
【匪石老师，ID“匪石”，四年前开始在抖音平台发布短视频，全平台同名。】
【他的视频简直有毒，每天记录各种农作物的长势，不过我那会儿也是个神经病，竟然就这么看下去了，导致我现在还能清楚的说出花生的各种病虫害。】
【楼上的，支撑你看下去的动力是什么？】
【好问题。匪石的视频内容虽然跟七八十岁的老头儿似的，但架不住他声音好听啊！那一把嗓子……兄弟萌我语文不好，只能尽量形容啊，一切以实际听到的为准。我只能说，我当时听到的第一感觉就是他的嗓音特别适合娓娓道来，像一块成色极好的玉，温润澄澈，让我这个被奴役多年的牛马感受到了岁月静好的感觉。虽然他整天说的是花生长势不错，再不下雨玉米该减产了……[内牛满面]】
【我跟你一样！！！我那会儿刚毕业，所投的简历全都石沉大海，每天焦虑到不行。就在这个时段刷到了匪石的视频，从此爱上了种地。[沧桑点烟]】
【他不媚粉，也不从众，跟与世隔绝似的，坚持输出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非要形容，我感觉他就像喧嚣时代的一方静屿，给行色匆匆的旅人提供了喘息之机。】
【楼上的朋友，会云多云。】
【总之，他就靠这样，慢慢积攒了几十万粉丝。】
【朋友们，我关注回来了，谁能给我科普一下匪石老师是如何飞升的？[图片]】配图是“我心匪石”抖音主页，其中粉丝数量已经破了八百万。
【你去他主页搜新农报的采访。看完了你就懂了。】
盛开的眼珠停在这里，依言摸到“匪石”的主页。在搜索框输入关键词后，很快便有一个视频跳了出来。
盛开点进去看。
女主持人的介绍过后，镜头转移，对上的赫然是周栗的脸。
他皮肤很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隔着薄薄的镜片，精致的眉目显得愈发疏冷。头一次面对镜头，他也不紧张，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大家好，我是匪石。”
与此同时，弹幕在滚。
【？？？帅哥你谁？】
【不是？？？我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每天兢兢业业哄我入睡的糙汉农民大兄弟呢？？？】
【你每天顶着你漂亮的脸蛋在干什么？？？】
【早露脸啊帅哥！你看这事闹的。[图片]】配图是一张关注的截图。
盛开完整的看完了这个视频，退出时鬼使神差地点了个关注。
她重新切回微博。
楼中楼还在叠，其中大部分都是像她这样看完那个视频回来的人。
【看完回来了，秒懂。】
【卧槽，这哥们儿这么帅啊？】
【淡定姐妹，我们当时反应跟你差不多。】
【这都不进娱乐圈？】
【进不了，这哥没那么多心眼。现在想起来我都想笑，那个采访后不久，他参加了个什么活动，为了宣传活动在评论区给粉丝抽奖。为了吸粉，别的博主都是抽新款手机平板、大牌口红什么的。你猜这大哥给我们抽啥？】
评论区的新粉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
老粉：【一人五斤他种的有机黄瓜。[沧桑点烟]】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老子那一星期吃黄瓜吃到吐。每当不想吃的时候都会想这是帅哥亲手种的，心意不能辜负，导致后来半年不能闻黄瓜味。】
评论区笑喷了。
先头那个新粉总结道：【现在我信了，图上必不可能是匪石，他跟盛开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老粉欣慰：【就是说嘛。】
盛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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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退出，评论量骤然猛增。一切都源于一条——
【挖草？盛开刚刚抖音关注了匪石！】
瞥及这条评论，盛开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切小号。现在取关又显得欲盖弥彰，说不定还会让她跟周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关系雪上加霜。
过几天还要见面呢。
盛开想了想。两秒后，她顶着那个已经一千万粉的大号在周栗最新一条视频下评论：【慕名而来，匪石老师地种得不错。】
无视她评论下骤增的回复，盛开火速切回了微博。
她们果然刷到了她的评论。
【看盛开的意思，应该是看了我们的微博才摸过去的，并不是两个人之前就认识。】
【楼上放心吧，有人比对了他们各个时期的轨迹，丝毫没有交集。】
【我怎么记得他俩本科都是淮大的？】
【我也是淮大的，跟盛开同届不同系，盛开那会儿有点风吹草动都能上学校论坛，因此我敢保证，她跟匪石绝对不熟。】
【放心吧各位，感觉平行线都比他们更有相交的可能。】
看到这里的盛开：……
粉丝们虽然嘴上那么说，实际上却还在默默关注周栗的动态。结果那天过完，周栗都没有回关的意思，她们这才放心。
*
为即将推出的新项目“青年疗养院”，周栗团队连着开了几天会。
从会议室出来，林路也强行跟着周栗回办公室，一改在人前的稳重模样，把文件夹顺手一扔，白着脸道：“未来几天，我都不想听到‘青年疗养院’这几个字了。”
周栗乜了他一眼，刚要开口，敲门声响起。
于是他话头一转：“进。”
来人是夏秋，跟他对接接下来的行程。
“周总，明天乐野公司组织的新农人活动在北淮开幕，您之前答应了出席。同时需要您在社交平台上宣传一下。”
“知道了。”
按照往常，夏秋交接完了事情就会利索地离开，今天她却明显地迟疑了。
林路也看着她一脸“我有事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的纠结神情，不由问出声：“怎么了？”
夏秋没正面回复，而是说：“周总，您好久没看抖音了吧？”
留下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默默退了出去。
作为一个资深吃瓜人，林路也闻着味就摸到了周栗抖音主页。
周栗的作品通常都是点赞跟评论不成正比，而最新一条视频底下评论却已经破了十万。
林路也反反复复拉进度条，怎么看都觉得只是一条普通的收小麦的视频，如果非要找出什么特别的，就是周栗在里面说了句“今年小麦收成不错”。
他还没红到这个程度吧？
林路也狐疑地看了眼周栗，同时点进评论区。
入目而来的就是盛开那条评论。
林路也没忍住笑出声。
周栗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怎么了？”
林路也被口水呛到，一边咳一边忍不住笑：“你还是自己看看吧，你前女友简直是个人才。”
听到是跟盛开相关，周栗眼皮动了动。
半分钟后，他面无表情收起手机。
就这？
林路也有种自己摆好了炮車马象严阵以待结果对方只是向前挪了个兵的憋屈感。
“你不回复？”他不死心地问。
“不。”
“也不回关？”
“没这个打算。”
林路也陷入“这难道是什么新型拉扯的方式吗”的疑惑里，周栗的粉丝却齐齐陷入狂欢。到处奔走相告：【他都上线宣传新活动了但还是没有回复盛开的评论，他们果然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