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鸟的鸣叫声在耳边响起。
原本柳合珺估算着日子也临近了，他们久未给师门传信，师尊也要等不及。
青鸟衔珠，还需随意寻张纸来，明珠中蕴藏的灵力便会化作墨色字迹渲染显形。
应问果写了很多字，发着光珠子停留纸张末尾，还未消失。
还需再来一张纸。
先问候了师姐弟二人的身体如何，紧接着道明苍蓝派老人传信予她，告知蓉城之事，并表示这是秦衣的机缘，不可阻拦。应问果却有些嗤之以鼻。
“天降机缘的确不可多求，但如今师尊手中并不缺悟道突破的机会，耽搁良久，分礼可劝子衿不必勉强。”
似乎知晓他说不过秦衣，下面还添了许多可以鹦鹉学舌的话语。
“凡人之城入驻修仙界，此事修仙世家不会不清楚，却当做不知。你师姐方才突破化神，灵识亦有损，苍蓝派老人是将我们绘仙峰做筏子，子衿当苦力。先前所言的机缘，也不过徒增失望……”
最后应问果隐晦地提了一句，柳合珺自知这才是师尊写信的重点。
“若子衿一意孤行，蓉城并不似幻境，只进不出。子衿大可回绘仙峰另选他人辅助拿下魔物，先将灵源石送回门派。”
“问灵派二长老已言明韩落病重，连日数次催促寄去灵源石，与天盟昨日登门，要我好好管教徒弟。我一向知晓子衿行事自有分寸，不过修仙界式微，联盟各家关系同样岌岌可危，经不起什么波澜。望子衿与分礼行事审慎。”
“师尊亲笔敬上。”
秦衣懒散缩在椅子里，将那封信读了又读，最终停留在最后几行，眼中光芒一淡。
应问果心思缜密，从苍蓝派老人那处知晓实情，再联系她贸然带着寒玉闯入修仙世家，恐怕已推断出魔物与修仙世家脱不了干系。
她是想保住联盟，魔物之事交还于修仙世家本身，私下解决。
柳合珺也读出这字外之义。这封信分明是寄给师姐一人，只不过害怕她不收，才给了自己。
“师姐，师尊是要我们回去。”
“是。”秦衣将信收起，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不巧，这时我们还走不了。”
“为何？”
双臂向后一放，头枕在上面，她摇了摇身子，身下的摇椅也晃荡起来：“不巧呀，灵源石早上才跑路。”
柳合珺猛然瞪大眼睛，背后冷汗直流：“师姐你——，就不怕师尊再责罚！”
秦衣凉凉瞥他一眼，努嘴道：“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把到手的猎物放走。”
她不满地唇角下压，面上有一丝后悔：“昨日我去流光渡是打草惊蛇，不便再去查探魔物。修仙世家那些人素来看不起我们符修，巴不得把师尊从领事上拉下。砺剑峰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地方，若六君姝自称是被应问果冤枉，有这么大一个把柄暗中送到手上，他们自然欣然接受。同样，百里景熙也在暗处，更好方便调查。”
“那他们真的听信，找师尊麻烦又该如何？”
“师尊也同样知晓魔物之事了。一个确有其事的魔物，和一个无凭无据的把柄，孰轻孰重？金不叹都化成灰了。”秦衣撇过脸，放空看向屋顶，目光沉沉，“不过，这两方皆有制衡，任潮水如何翻腾，只要他们不下决心撕破脸，都能归于平静。到最后最不安全的，是见缝插针，钻漏洞的人。”
随时都可以舍弃。
比如说，百里景熙二人。
懂得只要不会危及到师尊和师姐，柳合珺就放心了。
“那师姐，等他们一回来我们就动手？”
秦衣：“他们此行就是为了激将魔物出现。等他们回来了，魔物也来了。我们差这些时日回去么？”
柳合珺面露犹豫，慢吞吞道：“可是师姐，你如今想到杀死魔物的办法么？”
说罢便向后一跳。
见他如此，秦衣冷哼一声，也懒得抬脚踢人：“都能砍掉它一只手，何愁找不到杀了它的办法。容我想想便是。”
“对！何愁不能除掉！我也来给师姐帮忙，”柳合珺笑着夸赞,眼中冷光毕现，“到时等师姐拿下魔物，我们便把那几人一同拿下。岂不双喜临门，两全其美！”
“那师姐，我去给师尊回信。”
秦衣起身拦住他：“不必。分礼你去歇息吧，之后还有得忙。这封信，我来给师尊回！”
……
苍海。
手中火符甩出，跳跃的火焰将应问果的那封信彻底吞噬殆尽。
她不会同意这件事私下解决，不然姚黄的痛苦离去，还有那些犹在人界苦苦挣扎的人算什么？
秦衣无情的目光掠过手掌心的明珠，一把丢进了海里——
小小一颗落入水中，却溅起足足有一人之高的水花。
她气沉丹田，毫不客气喊道：“如今还喊你老祖宗，但若你再派小师妹来敷衍。我就离开蓉城，不管了！”
耳边传来水波晃动声，明明距离潮水冲刷处还有些距离。下意识抬头向前望去，浪花，沙滩，太阳都歪曲、模糊起来——
像是在水下，透过水波看东西。
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如今无法上岸，于是借海水与你的灵识建立连接。”
秦衣冷笑：“你终于舍得出来了。为何不敢见人？”
“我苍蓝派卜算天命，通晓万事，很难不得他人红眼，何况修仙界如今魔物横行，正是多事之秋，老朽深谙明哲保身道理。”苍蓝派老人深深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秦小友不就对我们误会颇多嘛。”
秦衣：“我今日来不是与你算总账的。”
“哦？那是有求于我？蓉城之事，天命我已看到极限，再深一分，恐怕天翻地覆，再难以把握，秦小友相信自身便是。”
“不是此事。”
“那是什么？是你金丹上的魔气，触碰天机，我不能看。”
“你清楚？”秦衣讶异开口，随即晃了晃脑袋，“这事如今也不重要。你先别说话，听我道来。”
小师妹的声音突兀响起：“阿祖，你别说话，且听秦大师姐先说。”
苍蓝派老人小声嘟囔：“小乖呀，这不是许久也未有人来苍蓝派与我说话，上次你师兄还拦着，不让我上去。”
二人的声音在海底通过海水传来，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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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游鱼吐泡泡，透明水泡咕噜噜地在头顶散开。
秦衣：“那我可以说了么？”
“秦小友有求于我，也不带点……”
秦衣无情打断：“这个等我们算总账的时候另外算。我想请您给修仙世家写封信。”
海底一时陷入安宁。
苍蓝派老人卜算归来，了然于胸：“原是那魔物躲起来了，你是打算把人逼出来？”
秦衣挑眉：“是。师尊已催我回扶风派，她并不欣赏如今的做法。我在蓉城所剩时日不多，既然知晓它如今躲在何处，不如主动出击。”
“你想给谁写？”
“它少了一条手臂，此时却又不急于找来。能使用流光渡里双向传送的阵法，却不用其余赶路的道具……哪怕是吃人，也要保持优雅体面，还有画得并不熟练的阵法。”
似乎在描述一位不学无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
苍蓝派老人心目中已然有了几个人选：“你是说……”
秦衣话锋一转，戛然而止：“我不知晓。这些都仅仅是猜测，难以下定结论。因此烦请老祖宗给修仙世家写一封信。”
“如何写？是写有人窝藏魔物？”
“不。百里景熙会点明此事，我要做的是要他走投无路，必定现身！”
秦衣冷笑一声：“等两日过后，请老祖宗写信，便写修仙世家中七日之内出现魔物，此魔物特征为断臂。若不铲除，此魔物会将整个世家基业，毁于一旦。”
既已成魔，寻常药物蕴藏的皆是灵力，定不能修补。
这下看魔物如何安坐。
……
方瞧见走来的身影，等待已久的宋迢迢立刻起身迎上去。
秦衣低头沉思，灵识自动将走来的魂魄认成路上的阻碍，一人一魂即将接触时，秦衣身影一闪——
宋迢迢扑了个空，明明未有感觉，却下意识痛呼出声。
秦衣终于回神，抬眼就瞧见苍白魂魄无力趴在地上，伸出手拉她起来。
“怎么趴地上了。”
“……”
太难以言喻，宋迢迢一哽，打算换个让自己欢快起来的话题。
“子衿姐姐如今有空闲么，有个好消息。”
秦衣福至心灵，同样笑意盈盈：“是想起什么了么？”
宋迢迢狠狠点头：“我是在青城寺醒来，或许在那处能想起更多东西，昨日故地重游，果然如此！”
秦衣摸了摸下巴，这一个一个失忆的还挺巧，这一会儿都想起来了。
也好，寒玉说想起来是一小段一小段，若是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是仇人还是别的，早日解开为妙。
蓉城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行。那我们就去看看。”
秦衣一只脚踏出门槛，就瞥见楼底下红色蓬松狐尾摇曳。
只有一人会有。
她赶忙身子向后缩去。
却未来得及。
寒玉同样瞧见了，仰头招了招手：“秦衣，正好你回来了。我有事——”
未等她讲完，秦衣一个猛回头，将好奇探头的宋迢迢推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