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衣探身，往柳合珺脑袋上敲了个爆栗：“失忆？你是不是又偷看我床底下的话本子了。”
眼前人的感觉一下子就熟悉起来了，柳合珺抓住秦衣的袖子，傻愣愣地望着她：“师姐，你再打我一下？”
秦衣的手朝后一缩，一脚将人从床边踹下去：“柳合珺！我不过独自闯了一趟高危秘境，那千湖坠的确有净化灵力杂质、提升境界的功效，也不必如此感激我。”
“师姐，你身上还有伤，悠着点。”柳合珺一侧身躲过那只无影脚，慌忙解释，“我没骗你，你真的不记得之前在禁地里的事情了么？”
秦衣不耐道：“柳合珺，不要耍我了，这不好笑。”
她目光锐利，指尖已然有金色灵力溢出：“你说我失忆，我怎么就相信你不是阵法或者幻境里的什么东西，来迷惑我呢？”
柳合珺垂头丧气，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信我，我去喊师尊。”
走到门口时，柳合珺扭头深深望了秦衣一眼：“不记得也挺好。师姐，就在这里等我，真的、真的哪儿都不能去。”
不记得了，不记得也好，若是师姐知晓自己或许已经死过一次，好不容易回到门派却又差点死在她的师尊与师弟手中，那还能如往昔一般对待他和师尊么？
况且，师姐还未知晓宝石的事……
秦衣不在意地朝他挥挥手，柳合珺阖上了屋门。
屋子里陷入一片安宁，燃烧着熏香的香炉腾起一缕白烟，秦衣捡起师弟方才看的那本书，又厚又重，是她在书楼里拿到的符咒大全，再往旁边置物的小柜子上瞧，有一张皱巴巴的人皮面具。
正是秦衣扮成月白时戴的。
她放下书，装作好奇的样子拿起，手指抚过画得一高一低的两条眉毛，还往脸上比划几下，随即皱起鼻子，往远处一丢。
“真丑啊。柳合珺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我这里丢。”
之后索性向后一仰，翘着二郎腿捧着那本符咒大全，从头开始，津津有味地翻了起来。
察觉到门外窥探的那块阴影消失了，秦衣面不改色地翻过下一页，再次朝头顶挥了挥手。
“师尊，我醒啦，您就别担心了。等您处理完仙绘峰的事务，我来禀告朱雀秘境之事。”
秦衣醒来后依旧无法感知何处有灵力，只不过按她的猜测，就算师尊会高抬贵手，也不会完全相信。
而柳合珺心性单纯，她的师弟一旦内心相信就是认定了，并且见到她失忆，他似乎还有些欣喜她忘掉过去的事情。
那她的师弟，究竟是否知晓自己的师姐是死在师尊手里？若不知晓，那么当她拉拢柳合珺，完全相信自己失忆，师尊若是再想动手，是不是也得思量如何瞒过师弟。
毕竟，谁都难以接受第二次失去至亲。
屋内上方白光一闪，传来应问果平和的声音：“子衿好好休息便是。待师尊处理好杂务就去看你。”
禁地里濒死的压迫感引起一阵战栗，灵丹妙药治愈好的伤口隐隐作痛。
秦衣咬住下唇，极力缓和内心深处涌出的恐惧，轻声答谢：“是。师尊。”
……
柳合珺回秦衣的院落就被人截住了。
“师兄，你快去看看秦大师姐！师姐不知道怎么了，方才问我们要红仙果，可大家都知道，绘仙峰唯一一棵红仙果树早就枯死了。我们说了，秦师姐还不信，非要用灵力试着催动树结果。”
“大师姐如今害怕灵力伤到大家，把人都赶出来了。但那棵树是彻底枯死了，就算灵力再多也活不过来。”
所谓的红仙果树就种在秦衣院落附近，是秦衣第一年为符修夺得宗门大比的桂冠时，师尊亲自为她种下，三年前陨落时，红仙果树自己枯死了。
秦衣眼尖地瞅见柳合珺的身影，兴奋地朝他招招手：“师弟！师弟！这里！”
柳合珺加快脚步：“师姐，不是约好你好好呆在屋内，等师尊来。”
金色灵力源源不断灌入只余枯枝的矮小树木，与周围其他青翠欲滴，婀娜多姿的仙木对比鲜明，秦衣却未有一点扫兴：“什么时候与我说的。我们不是说好，师尊去了其他门派，趁她不在，尝尝红仙果的味道。”
“什么时候说好的？”柳合珺不解，“师姐，这棵红仙果树早已活不成了。”
“师父不是昨天才种下？”秦衣一愣，脚尖一踮，上下打量眼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师弟，冷哼一声，“你何时比我高这么多。师父怎么可能骗我，不会是你悄悄嫉妒我，才有了这种说辞吧。”
柳合珺想起来了，这是秦衣十二岁金丹期在宗门大比上大放光彩时的事了，他们迫不及待想尝试红仙果的味道，于是试着灵力催熟。
拔苗助长的结果并不好，仙树结出的果子很酸，他们也因行事浮躁被师尊罚跪了几个时辰。
但秦衣方醒来还有内伤，灵力禁不起这样用，柳合珺劝道：“师姐，你若不停下。等师尊回来，咱们俩就惨了。”
秦衣并不放在眼里：“你不说，我不说，这天下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方才有经过的弟子已然知道了。”
"嗐，那也无事，也就多分一个。"
柳合珺小心翼翼：“不止一个？”
“……”秦衣拿出大师姐的威严，“谁敢说，下次课业评优我一定会好好，好好关注他。”
柳合珺无奈，只能用灵力画出几个果子哄骗，先分散师姐的注意力：“师姐以后可是要去朱雀秘境？”
枯枝上凭空泛起一圈圈波纹，宛若画卷之物走入现世，圆形果子由浅红色渐变为深沉的嫣红色，存在也越来越清晰。
秦衣扭头看他：“朱雀秘境是什么？”
忘了，这会儿的师姐说不定还未清楚朱雀秘境的存在。
果子沉甸甸地挂上枝头，柳合珺方要给师姐报喜，却发现身旁秦衣的身影不知何时竟消失了。
他扶住额头，回到院落找寻：“师——”
秦衣顶着满头草，抱着一把无剑鞘的锈剑从住所的小花园里钻出来，一脸严肃地看向柳合珺：“你怎么在这儿？”
已经是今天第三遍了，师姐的症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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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严重，得去妙生峰。
柳合珺：“师姐，这次又是什么？”
秦衣拿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锈剑，走出院落：“你呆在这里不许动，我要去做一件秘密的事。”
柳合珺如今不敢刺激秦衣，总害怕把人吓到了，记忆又不知跳到了哪段去了。
待秦衣走过转角，他轻手轻脚跑到秦衣身边：“师姐，我方才可是听了你的话。但是这把剑是不是太重了，我来搬如何，师姐指哪儿我去哪儿？”
秦衣掀起眼皮，半信半疑：“果真？”
“我可是师弟！”
锈剑落在柳合珺怀里，秦衣舒了口气，淡淡开口：“虽去秘境就是为了这把剑，最后还归到我手上，但我毕竟是符修，用不到如此贵重之剑。不如送予砺剑峰那个修剑的。”
她磨了磨牙：“也让他瞧瞧，我并非他口中那等自私自利之人。”
见秦衣愤恨地鼓起脸，柳合珺仔细回想，似乎是各峰翘楚第一次去秘境探险之事，秦衣与百里景熙起了争执，最终秦衣吵赢了，但自从那时起，师姐和修剑的交集就少了许多。
至于为什么吵，他好像记不太清了。原来后来还有师姐送剑一事，不过为何这剑还在师姐院落里，还埋了起来。
柳合珺抱着剑跟在秦衣后面走，砺剑峰自然是不能去的，秦衣失忆的事不能让其余人知晓。若此人身份不假，自然不能让消息泄露出去。
他预备着将秦衣骗到妙生峰顺便去看看，还未等开口——
秦衣停下脚步，转身，眼神冰凉地扫过锈剑，看向柳合珺的脸。
“这剑怎么在你那里？”
“……”
秦衣：“师弟想要？送你便是。有人不识好人心，还阴阳我惺惺作态。谁得空可怜他。”
好了，如今知道这把名贵之剑为何还在师姐那里了。
柳合珺面不改色收下，灵光一闪：“师姐，我有些不舒服，你陪我去妙生峰看看？”
抓不准记忆，那就创造记忆！
秦衣被按在妙生峰医修的面前时还有些不解：“不是你要找医修？”
柳合珺向医修使了个眼色，坐在一边：“师姐，一起看。”
医修搭上秦衣右手脉搏，绿色灵力宛若丝线探上整条手臂，闭目静听，半晌回神，拉着柳合珺出了屋门：“大师姐，我给师兄单独换个房间。”
秦衣见他们走到远处，起身去屋后摸了一些灵丹。
她将百宝囊补足，重新转到看诊处，却看见应问果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来了。
屋外不见柳合珺和看诊的医修。
秦衣若无其事地走近，笑着和师尊打招呼：“师尊这么早回来了？”
应问果放下手中茶杯，先笑道：“子衿的记忆里，师尊这会儿是去了哪儿？”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红到艳俗的宝石，推到秦衣的面前：“听你师弟说，子衿的身体不好了。师尊得了如此宝物，八百里加急赶回。”
若有似无的摄魂香味缠上秦衣。
正是在暗室里见到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