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非要说的话。”
五条悟耸了耸肩，反正就算自己不想听，这个人也会说吧？
山崎优奈翘着腿坐在，陷入回忆般娓娓道来。
“三年前，她刚刚进入高专，那个时候，我只当她是普通的学妹而已。”
一个有些呆头呆脑，戴着眼镜，整天和同期们嘻嘻哈哈的笨蛋……
她并没有把这个人当成什么了不起的对象，只是一直听说着关于笹原家的一些风言风语。
“山崎，你可要小心点哦？那个笹原的女人……”
“笹原？”
“诶？不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要多看着点啊。”
“不过山崎肯定没问题的，毕竟她对泉的占有欲不是很强嘛？”
“我本来也没把那些放在心上，直到两年前……”
她陷入回忆似得盯着前排的椅子，一切都是从那次任务开始的。
“那一天，我、泉，还有她一起去处理一个二级咒灵。本来只是一次简单的任务，可是……”
回忆起了痛苦，她握紧了双手。
“那只咒灵太强了，完全超过我们可以应对的范围。情报出错也是常有的，可那么强的却还是第一次！我们三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我受了伤，倒在地上完全无法动弹，血一直流，我感到自己要死了。但是，是泉，是他拼尽了全力才保护了我们，我们才能活下来。但是……！”
越是深陷回忆，她就越无法控制自己。
一双手止不住的蔓延，抱上她狰狞的脸颊。
“这个贱人！明明在那样危险的时刻了，却还不忘记勾引他！”
她永远都会记得，笹原千寻是如何摔倒在了泉的身上……
如何用破碎校服下的肌肤碰触他，如何翻滚着，拥抱着，最后骑在他身上，与他对视。
“她明明知道泉本来是我的男朋友！却敢和他那么亲密！从去的路上我就感到不对劲了！当时我真该听大家的话……不该让他们走在一起的……从那一天起，泉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不回我的信息，也不来找我，反而是每天都去找笹原千寻这个贱人！”
抱在脸上的手用力折叠，哪怕指尖会撕扯到自己的脸，山崎优奈也毫不在意，只继续用力抓挠着脸颊，直至满是血痕也不肯停止。
“当时所有人都在嘲笑我是个弃妇！嘲笑我被那样一个丑八怪抢走了男朋友！可是泉他，他是那么好的人啊……”
山崎优奈撕扯着自己的脸，每当念及那个男人的名字时，眼神就变得癫狂又痴迷。
她可以笃定，都是她，都是她笹原千寻的错！
是她勾走了那个男人的魂！
将他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人！
“尽管被抛弃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爱他……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他多看我一眼。可即便我说：愿意和他一起成为诅咒师，他还是不肯看我，还是不停的喊着这个贱人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要变得如此可怜？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一切？”
“也是从那天起，我只要看到有情侣过的幸福，看见他们成为夫妻，只要看见男男女女的脸上有笑容，我就无法忍受。”
只是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那些幸福甜蜜的情侣们，她就恨不得把脸上的肉都扣下来一样用力！
“只有杀掉他们，看着他们死前绝望的表情，看他们互相诅咒，互相折磨，我才觉得自己不那么不幸。”
光是想想杀死人类时，他们丑陋的死相，山崎优奈便止不住嘴角的笑容，哪怕现在……
只是想起自己骗他们玩个游戏，只要情侣们，夫妻们，愿意杀死彼此，自己就会放过活下来的一方。
虽然是骗人的。
但是……
看着情侣们互相拖累，厮杀，为了求生抛下誓言，彼此诅咒的丑陋模样，她都无法抑制的，撑起狰狞扭曲的笑容，咯咯作响。
一双手垂落下来，露出了那纯粹的，阴鸷的，诡异的面容。
“怎么样？听完之后，你也知道了笹原千寻是个多么令人恶心又下贱的臭婊子吧？”
五条悟摸着脖颈，露出些许厌烦的神色。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吧？确实笹原前辈是个不着调的家伙……”
“并不想被你这样说……！”
“但是呢，绝不是那种卑鄙的家伙。所以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同伴。抱歉啦。”
山崎优奈的脸色阴沉下去。
说话的语调也更加低沉。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要选择包庇她吗？”
“没道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五条悟一脸厌烦的抓了抓自己的头顶。
“够了，又是一个被欺骗的蠢货！还以为最强的话脑袋会聪明一点，到头来……也只是个男人而已！不让你亲眼看到，你是不会明白的……所以，脱好了吗？”
*
山崎优奈不耐烦的催促着，将话题抛给了笹原千寻。
“在脱了在脱了。”
这时地面已经堆积起三件外套，两副手套，一顶帽子，口罩若干……
现在正在脱兜帽卫衣。
“……到底是穿了多少件啊。真的不热吗？”
笹原千寻从兜帽卫衣里挣脱出一个头来，里面还有一件T恤。
“啰嗦！”
你猜魅魔在人多的日子出行时，为什么要穿那么多呢？真的好难猜啊。
笹原千寻把兜帽衣丢在地上。
看着只剩下最后一件T恤，山崎优奈懒洋洋的吩咐。
“脱完这件还有裤子，记得把内衣也脱掉，然后就去楼下走一圈吧？当年用这副丑陋的身体欺骗了泉，现在就让你想保护的人类都看看你这□□的样子……你不就喜欢这样吗？”
“诶？不要吧？好害羞的。”
“不要？”
山崎优奈扯了扯手里的动作，天台上的人抽动了两下。
“你觉得你有资格拒绝吗？？”
只要她动动手指，那些人便随时都会跳下去。
然而这一次，笹原千寻却笑了起来。
“你真的动得了手吗？”
山崎优奈一顿。
但很快就认定了，她是在虚张声势。
“你说我动不了？”
山崎优奈扭曲的唇角咧开一道巨大的弧度。
“那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
就在她用力，准备操控人类再度跳下去后，山崎优奈却发现，动不了……？！
不仅是挥了一半的手，就连指尖都无法颤动。
就是这一瞬的破绽，五条悟便会意的将在场所有人用力一拽！
所有被操控的人便被拽到了他们脚下。
也是这一刻，一丝银色的反光引起了五条悟的注意。
“……线？不对……蜘蛛丝？”
每一根蜘蛛丝上都有咒力反映。
“就是靠这些操控着他们啊……”
五条悟精细的操控着咒力，直至将他们身上连接的丝线一一扯断。
丝线被扯断的瞬间，人类便如提线木偶般便瘫软在地。
“这样就可以了吧？”
只要再把人送离这里就……
“你到底做了什么？！”
山崎优奈爆发出尖锐的鸣叫，那一刻，无数的蛛丝从她口中喷涌出来！
“小心！”
笹原千寻飞身挡在所有人面前，避免蛛丝喷溅到他们身上。
然而黏着的白丝在粘粘到她身上的瞬间，山崎优奈用力一拽！将笹原千寻拽至了身边！
“刚才你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无法动弹？！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然而笹原千寻却理所当然的看着她。
“让我露出肌肤的不是你吗？”
听着这问非所答的话语，山崎优奈却有种中计了的羞耻感！
虽然不明不白，但自己被耍了！
她低吼着，双手指甲不断延长，朝着笹原千寻的脸上用一划！
巨大的撕裂将蛛丝一并切断。
身形随着划砍向后飘去，血色的缎带从她头上飞溅出来，长长的飘舞着。
“笹原……！”
五条悟惊呼着前辈的名字。
但是，笹原千寻只是顺着她挥臂的力量，在空中翻了个身，安安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没事的。”
她笑着转向五条悟，眼睛下方除了一道血痕外，并没打中要害。而且伤口看起来并不大，细小到了随时都能愈合的程度。
“但是也没能成功近身呢。”
稍微放下心的五条悟将发丝捋到脑后，原来是故意的啊。
但是……
果然一开始就不该和诅咒师达成束缚，否则至少可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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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的解决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的无法行动。
“总之先把无关人员送走吧。他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真是自找麻烦。”
虽然满口抱怨，但五条悟还是将行人抗在了肩上。
“准备，三、二……”
一还没脱口，两个人就像是早就预判了对方的预判般，踩着二的尾音一起提前逃离了现场。
山崎优奈想追上去，可笹原千寻却回头看了她一眼，用口型说着什么。
那一刻，身体再度被拽住般无法动作。
分秒间，二人已经扛着行人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顶楼，失去人质的山崎优奈气的在顶楼爆发出尖叫声！
“笹原千寻！这次一定杀了你！”
*
切断了蛛丝，把天台上所有人类全部解救后，山崎优奈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筹码。
如今有誓约的束缚，山崎优奈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商场动手。而要是出去胡闹，那就是五条悟可以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因此对双方来说，只要待在商场里，他们就是绝对安全的。
二人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把肩膀上的人放下。
“看起来只是短暂昏迷，应该不要紧。”
确认他们没有问题，笹原千寻才摸了摸暴露在外面的双臂。
“啊啊，真想把衣服拿回来呢……”
人来人往的商场里气味密集，这会儿已经有种晕碳的晕眩感，还有一个最危险的家伙在身边……
等会儿还是去买件外套和口罩吧。
五条悟放下了肩膀上的最后一个人，拍了拍手上的灰。
“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对于他的探究，笹原千寻意外的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是这么八卦的人吗？”
“不想解释一下吗？毕竟被人那样说。”
她抬起头来，望着身侧的少年。
“什么都没干——我要这么说你会相信吗？”
透过镜片，鸢尾紫的瞳孔倒影出五条悟的模样。
而那双墨镜下的苍天之瞳也同样回望，他几乎是想都没想。
“我信。”
听着他过份率直的话语，笹原千寻苦笑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沉闷叹气。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双手落在膝盖上。
“哎……该从哪里说起才好呢……？”
虽然山崎优奈的推断并不正确，但从她的视角来看，事情就是那样发生的。
尽管并非自己的本意。
毕竟要说为什么的话……
都怪这该死的魅魔体质啊！
“那一年，我们去做任务。说好的二级，到头来却是一级咒灵。”
在遇见的瞬间，笹原千寻就已经明白了：是野泽部长为了除掉自己，特意送来的大礼。
她们积怨已久，而高层经常用这种手段来抹除自己不喜欢的人。
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故意安排，没有救援，这种级别的咒灵面前他们只有等死。
“本来实力差距就在那里，更糟糕的是，山崎前辈的术和我相性太差了。她是构筑术式，可以在体内构建出蜘蛛丝一样的物质，既能如发丝般纤细拉长，也可以如钢铁般坚硬。但当时她的蛛丝对咒灵根本构不成威胁，被恐惧冲昏头脑的她胡乱吐着蛛网想要逃命，而我的术……需要视野。”
蜘蛛丝大片大片的挡住视野，虽然一时能阻止咒灵的脚步，但却遮蔽了太多视野。
“等反映过来的时候，咒灵直接引发了爆炸。”
蛛丝不仅没能阻止它，反而为咒灵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三人都没能看见咒灵启动爆炸的瞬间。
回过神时爆炸已经发生，三个人都被炸飞出去。
“山崎前辈当时距离最近，当场就被炸成了重伤。而我……正好撞紧那个男人的怀里。”
两人因为爆炸滚飞出去。停下来的时候……
“……并且非常偶然的，让他看见了我的眼睛。”
“眼睛？”
“对。”
像是在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事，笹原千寻必须沉闷的呼出一口气才能继续。
“我的眼睛可以释放术式。但却是无意识的，而只要看过我的眼睛，就可以被我控制。”
说控制是不准确的。准确的说……
是会爱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