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对方的直接询问,苏夜凛尚未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乍看之下穆水鑫知道自己找来的原因,但是她们也曾在案件发生的那天见过面,对方也有可能只是因为认出了自己所以前来解围,苏夜凛希望不要造成误会,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不过穆水鑫不像她那样纠结,她坐正身体之后,坦然开口:
“没想好要讲什么?那么,让我先来说说吧。”
女人将牛奶液倒进自己的咖啡,快速地搅拌着。
“最近我们在查一个案子,本来一切都还正常,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了。你猜我同事怎么评价?”
女人拾起钢质的搅拌勺,在杯沿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他们说我要么是犯了梦游,要么就是中邪了。”
说到这里,她嗤地一声轻笑,微微摇头,对这些荒唐的指控表示无奈。“你听听,这是警察该说的话吗!”
此刻的穆水鑫和梦中、和案发现场那个相对寡言冷淡的她有些不同,直率,爽朗,表情语气都富有温度。
“但是,我也没法否认他们,我生活还挺规律的,这几天却总是在焦躁、心慌,还迟到了两次。实打实的迟到,闹钟声多大都叫不醒我。”
“这一切——都是从某天我做了一个怪梦开始的。”女警双手虚握,搭在桌面:
“如果我如实对他们说,我感觉自己被那个梦控制了,才变得这么奇怪,而且我一直在害怕,那个梦是不是根本不会放过我——估计上级就要找我来谈话询问精神问题了。
“但事实就是,那个噩梦里,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我记得自己在和曾经见过一面的人闯关,甚至还记得,其中有一个女孩儿把差点儿走火入魔的我,从生死关头拖了出来。”
说到此处,她朝着苏夜凛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的脑子了,这简直就是把现实和妄想混淆在一起的精神错乱,今早我真的觉得自己该去申请停职,去好好休息一下了……但是,苏夜凛同学,看到你在警局门口的瞬间,我突然安心了。我觉得至少你会相信我,可能你还会告诉我一些意料之外的答案。”
苏夜凛冲她使劲点头,也抿了一口杯中的苦水。她有些开心,因为来找穆水鑫聊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我知道,水月……不是,水鑫姐。”她顿了一秒,单刀直入地表达自己的意图:
“就像你猜想的那样,那个梦不会放过我们。虽然我一直觉得,你们不一定像我这样记得,但我还是想找你商量——我会把我知道的,和猜测的东西都告诉你。”
===
阳光更盛,店员端上来的甜点,苏夜凛却没怎么动,她滔滔不绝,尽可能多地形容了梦魇的存在。
穆水鑫听罢,眼神里写满不可思议,但也只是托腮,稳稳地点头。
“你的意思是,确实有人在做梦,有一种未知的力量控制他的梦变成了有害的东西,我们被拉进来之后,也要陪着他,直到这个梦完结。如果我们不及时把这个梦杀死,那死的就有可能是我们自己,以及这个做梦的人本身。”
她又抬眼凝视苏夜凛:
“这是你的推测吗?或者,看起来你不是第一次的遇到这种事了,是经验的总结?”
墨菲斯不在这边。
苏夜凛想着,要不要把自己拥有着不同的力量、以及梦神正在通过他们
她试探着开口:
“其实,有一个自称是梦……”
噌!
突然间,隔壁无人的桌面上,餐盘摔在了地板上,凭空发出了碎裂声,让正准备去擦花瓶的的店主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停停停!这个是禁止事项好么,你知我知,麻烦不要随意传播。】
趁着其他人被吸引注意力的间隙,墨菲斯的声音晾在她的耳边。
苏夜凛小声叹了口气,果然会被阻止。好可惜,她难得还想着壮大一下自己的队伍呢……
穆水鑫短暂地被转移目光之后,又将注意力挪回。
苏夜凛继续道:
“我是说,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也有其他的同伴……虽然我也不靠谱,但是也算是死里逃生了两次。
“虽然有一次,算是直接暴力破局了,但是这次的梦主有一个很庞大、很复杂的精神世界,我们很难直接对抗……
“如果根据之前的经验,我认为梦的主人是因为内心存在某种缺憾,才会被那种力量所控制。所以,他在想什么、有什么执念,这些信息很重要,如果我们能更靠近到梦主的内心世界,那就更容易从这个梦里逃出来。”
穆水鑫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明白了,这就和揣测罪犯的心理,来定位他们的行踪很类似嘛。”
苏夜凛觉得这个比喻倒是恰如其分,只是自己从未把梦主放在“罪犯”的位置上。
“那我们不如现在就来分析一下?”
穆水鑫拿出随身的笔记本,看起来也是完全放弃了她盘里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这个想要把我们关在他的笼子里、慢慢杀死的罪犯,可能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苏夜凛哑然,她本来想说,对面可能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被梦魇附身和诱导,从潜意识里催生了某些阴暗的念头……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她转念一想,否认了自己的先入为主。
分明自己也感觉到了异常,这个梦面对他们,设置了一个有意的框架,以及无处不在的陷阱。
谁能说,那就单纯只是“梦魇”的恶意,而不是“宿主”精心设计的仪式呢。
“对啊..”苏夜凛的声音接近于喃喃自语,“梦主根本不是因为误打误撞把我们拉了进去,而是一开始,这个梦就希望有‘演员’来填补他们的舞台演出…….”
“所以,完成舞台就是你说的,这个所谓梦主的执念吗?那么,他本人在现实中,或许是一个演员,或者从事相关的工作之类的?”
苏夜凛感觉脑中一亮,这的确也是合理的解释。
“这个猜测合理!只不过……”
穆水鑫托腮片刻,摇了摇头,随后替苏夜凛说出了她的想法:
“只不过,应该没这么简单,对吧?我们就假设此人是一个舞蹈演员,可能他的遗憾是,某个重要的表演出错了,或者没有上台演出……”
她的手指握住笔杆,像是演算一般在小本子上记述。
“……如果是那样,他应该更注重排练和表演的过程。”
苏夜凛跟着穆水鑫的节奏,也缓缓道出自己的猜想。
“虽然在第一幕的舞台,我坐在观众席上看了全程,但是自从我进了后台,就感觉排练和舞剧已经不是重点了,排练的内容我记得不太清楚,台本和内容几乎也是无意义的。而且作为预备演员,我感觉自己完全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确实,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穆水鑫回忆道:“说是排练,我们这几个预备演员其实一直都在做那几个动作,一直都在做女主角的陪衬。那么这个舞团、或者说梦的主人对我们的定义又是什么?或许他本人的化身是那个女主角,所以我们只充当工具人和背景板?”
“不,如果我们的功能这么简单的话,他不会想方设法要凑足四个人作为预备演员,还给所有人设置了对应他们的名字、图标。”
苏夜凛理清思路,确认地说:
“他应该不是把自己带入主角的位置,相反,他对我们这群候补有着相当的执念。”
“没错。不妨想想,他具体做了什么?”穆水鑫轻点着笔杆,“他用规则和压抑的氛围来控制我们这些演员,让我们不敢反抗的同时又怀疑一切。”
“……他想让我们感到恐惧和顺从。”
代替苏夜凛做出这个决定的,一半是冥冥中的直觉,一半是细碎事实的浮现。
“他可能想让我们这几个预备演员完全成为舞团和剧场的傀儡。”
“这么说的话,他会是一个高层的角色吗,比如某个企业的管理者,某个正在谈判的商人,他期待自己手下的一切都服从于他,正常地运转……”
穆水鑫的声音停顿两秒:
“就像是‘团长’那个角色?”
苏夜凛很想认可这个答案,与此同时,墨菲斯曾经告诉的东西突然跳了出来。
“好像是你们隔壁学校的人,你们应该不认识。”
如果结合他俩的说法,那么这个人可能是正在捣鼓自己项目的教授,或者某个系的领导,正在迫切地需要确立自己的权威……
她补充了自己的想法,穆水鑫点头记下,随后两人一时无言。苏夜凛心想,或许是两人内心深处都没有完全认可这个可能性。
苏夜凛又很快开口道:
“如果是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当然说得过去,但我其实觉得,这个梦主他……还莫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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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深的对‘艺术性’的追求。这个或许……也是一条线索?”
“我赞同你的想法。你记得吗,吃晚餐的时候,团长在说关于蜘蛛的事情...说什么,艺术工作者都要有蜘蛛一样的精神之类的。”
穆水鑫眼眸飘忽,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本来我不太理解那几个人说的这些话,总觉得疯疯癫癫的,但是反过来想,这么具体、这么有指向性,说不定就是梦主的内心独白呢。”
“说不定答案很简单,梦主就是像‘团长’那样的人?”
苏夜凛刚说完这话,很快又后悔了,如果真的是某个舞团的团长,那么又和墨菲斯给出的情报是相悖的了。
“总之,他是个艺术创作有关的人,这点应该没跑了!”
她迅速又找补了一句相当宽泛的话。
“舞团……艺术工作者……难道说?”
穆水鑫却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眼睛骤然睁大。
此时,却有人很不识趣地打断了她们的头脑风暴。
“我说两位,光是用这种穷举法,去预设这个人的身份,那得出来的答案都是模棱两可的吧?”
熟悉的声音幽幽然地飘来,乱了苏夜凛的思索,正如这个声音的主人也无声无息却突兀无比地出现在她俩吃饭的桌边。
“??”
苏夜凛愕然,分明刚才墨菲斯还在阻止自己介绍他的存在,此刻却又不请自来。
而且她记得,墨菲斯自称长期维持人形并不方便,为了节能一直会保持猫形态,怎么此刻又如此积极?
“您好,警察同志。”
墨菲斯朝着穆水鑫轻微地欠身行礼,一般情况下这是个让人直呼好装的动作,但是他做来不卑不亢,倒是切实地显得优雅。
“虽然还没什么头绪,我也想加入你们的讨论。你可以叫我莫菲。”
“你是那个,蓝闪蝶……?是苏同学的朋友吧。”
穆水鑫也完全没有为他的出现而警惕,相当认真地端详了他和苏夜凛一阵:
“现实中真有这样的小伙子啊,不好意思,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梦里的原住民呢。我们坐下说?”
===
穆水鑫又回想了几个梦中常常被提及的字眼,基本都来源于团长激情的演讲。
“蜘蛛、演出、纪律,还有表演的天赋和美学之类的……说实话,我没有太懂。”
穆水鑫推开了只剩一些咖啡渣的瓷杯子,开始大刀阔斧地写本子。
“其他的都还好理解,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他的蜘蛛崇拜是从哪来的,为什么只用蜘蛛来代表艺术工作者?我看这个舞蹈,还有美感什么的,和蜘蛛也没什么关系吧。”
苏夜凛抿唇,她感觉某些重要的信息堆积在自己的心口,却一时难以理清。
蜘蛛绝对有重要的意义,那就是……
“他好像说过,因为蜘蛛一直都在狩猎、吐丝、织网,不断往复什么的。可能这就是那个团长心里的‘美学’吧”。
看到苏夜凛手边一口没动的红丝绒蛋糕,墨菲斯倒是也没想到客气,切下一小块端进了自己的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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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编织、在层层的蜘蛛丝里封存虫子尸体和果实……这就是艺术工作者的生活方式,以及宿命?
苏夜凛闭上双眼,反复琢磨在心里横跳的几个词语,慢慢让团长说话的场景重新浮现。
【“你们可知道,蜘蛛有着特别好的寓意?创作者和表演者们,都应该观察蜘蛛、崇拜蜘蛛!
“它不言语,但是一生都在狩猎,吐丝,编织它的图腾,然后再捕获新的猎物……多么勤奋又有美感的生活方式,艺术工作者就该像蜘蛛……我们会得到它们给的启示!”】
编织它的图腾,借此捕获新的猎物,然后,苏夜凛将那些快要腐烂的果实忍着恶心一口吞下。
没想到,从那些丝状物中传出了令她欣喜若狂的、故事的味道……
苏夜凛睁开眼,想到这里,她终于感觉脑中那道虚渺飘摇的灵光被自己抓在手中了。
“我明白了,蜘蛛的生活方式就是,不断地捕获素材,织出网,也就是‘故事’,再借此狩猎更多食物,来组成网状故事,循环往复。”
她有些激动,几乎要拍桌站起。
“他喜欢蜘蛛,不是因为它们真的象征着艺术或者勤奋,而是他想要抓住这个过程——不断产出‘新故事’的,这个创作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