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就是答应我了!站在你面前的那个人明明就是我!”不知是那句话触到了他,穹擎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看着江青引的神色也宛若毒蛇般阴冷。
“难道不是我陪在你身边这么久么?我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杀你可是我没有!你凭什么说我不配?!”
“哟呵,那我们家阿引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的不杀之恩啊?”陆长逾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听着别人对他的人说这种话简直让他心里不爽极了。
“不要脸和脸皮厚我都不知道你算哪个了,听着阿引说给我小舅子的话你倒是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还是说其实你暗恋我师父啊?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阿引有夫君了,你做梦去吧。算了别梦我师父,我嫌晦气。”
陆长逾每说出口一个字,穹擎的脸色就越差一分,到最后已是一片铁青。江青引没说话,只是任由陆长逾拉起自己的手交握,用行动证明一切。
穹擎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只觉得这幅画面刺眼得厉害。
半晌,他忽然低头轻笑一声,再次抬眸之时,那双血红色的眼里带上了江青引看不懂的神色,“……好啊好啊,江青引,本尊本不想做到这个地步的,但现在看来也没别的办法了呢……”
“你要做什么?”江青引心下一紧,随后便看见铺天盖地的黑雾从男子的身体中涌向四面八方,速度之快,浊气之盛,几乎如潮涌般席卷毁灭一切,压满这苍白人间。
江青引:“长逾!”,话音刚落,少女凝聚灵力再次提剑冲向穹擎,而陆长逾则瞬时后退数米,掌心灵光一闪,一个手心大小的散发着绿光的圆形法器便倏忽出现,正是顶尖法器千羽换天。
在黑雾侵袭的前一刻,陆长逾将千羽换天往空中一抛,手中结印不断为其注入灵力。
一瞬间,强大醇厚的淡绿色灵力从千羽幻天中迸发而出!一圈圈的白羽弱絮旋转飘摇,在主峰的天地间笼罩下一个巨大而强悍的灵盾护罩,彻底隔断浊气与衍云宗众人。
松忌早已被宋陵接走,而此时还留在千羽换天之外浊气之内的只剩江青引,陆长逾和穹擎。
这边江青引的剑尖停留在穹擎心口处半寸之地,被浊气阻挡无法更进一步,她沉冷着神色,周身灵息与浊气纠缠抗争不断。
但另一边,漫天的浊气被千羽换天强悍的灵力阻挡只能在主峰内不断扩散,而这些浊气竟然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瞬间便向着陆长逾包围过去。
但法器需要施法者不断的灵力供应,陆长逾对于四周围拢而来的浊气已是分身乏术,他神色波澜不惊,甚至嘴角还带上了一丝不屑的冷笑:“携光!”
下一刻,眉眼绝美的黑衣少年出现,他的神情是少见的凌厉,正抬手要为陆长逾护法。
同一时间,一道清亮的女声蓦然响起,“九阳归虚,泫玉之溟,离天解灵,九泫离天,阵起!”
话音落地,悬日金芒拔地而起,数万光点凌空飞起,九泫离天阵携带着庞然的灵威与携光的灵力混合着蓄力一击,瞬间打散了陆长逾周身的一大片浊气!
不止是陆长逾和携光,就连江青引余光瞥见不远处踏于虚空的人时都微微一愣,竟是数月不见的祝辽。
此时千羽换天内的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了下来,所有道心被扰的弟子都已被制住,但仍需要大量灵力才能强行压制,不能离人。
段小棠也在抽空看见祝辽后眼前一亮:“是祝辽修士!阿引居然请了这么多外援啊!”
但其实江青引并没有暗中联系祝辽,自从祝辽离开衍云宗后便再没有与江青引联系过了,此时忽然出现在这里倒是让人意外。
一旁的楚唤州手里押着失去神志,不断嘶吼挣扎的蔡腾,眉头紧蹙,“……行了别动了蔡腾!等你恢复清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在听见段小棠的话之后朝主峰看过去,眉头也松了几分。
千羽换天之外,女子温润的眉眼此时却严肃无比,手心结印布阵,狂风拂过衣摆,带起一片飘然。
她不动声色递给江青引一个放心的眼神,便继续与携光一同为陆长逾护法。
眼看着陆长逾那边无事,江青引将重心刚放回眼前,却忽然在下一刻感到剑柄一松,身子不受控制般猛地往前扑去。
原本阻隔的浊气骤然消失,江青引毫无准备,被惯性往前一拉,无瞻剑就这样直直破开衣衫,刺入了男子的心口!
半空中的雪粒与夺目的血花同时绽放在眼前,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和男子胸腔里发出的一声闷哼响在耳边。
眼前的所有交织成一张白红交错的诡谲画面,妖冶又刺目。
少女的眼眸瞬间瞪大,不等她抬头耳畔就传来了男子的笑声,带着破碎和疯狂,还有最后一点微弱的满足:“一起死吧,阿姐,我们一起去死。”
下一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无瞻剑深深贯穿的心口处猛然窜出的无数暗沉的黑雾浊气,那是江青引从未见过的深沉力量,仿佛叫嚣着要吞噬一切,毁灭所有。
它在电光石火间缠绕上无瞻剑,顺着剑身在一息间攀上了她的手臂,包裹侵噬了她的全身!
在这个瞬间,江青引甚至没有听见风声……和身后青年几乎撕心裂肺的喊声,神魂与意识便堕入了无尽的黑暗……
穹擎一脸愉悦地看着身前被浊气完全包裹不剩一丝缝隙的黑影,嘴角扬起弧度:“这样也算是永不分离,如此,我也不太需要一颗心了呀……”
思绪未了,远处青年玄衣如影,挥出一道带着满满杀意的强大灵力,摧枯拉朽般直冲穹擎面门而来,灵息灼热滚烫,蕴含的每一分力量都昭示着主人的暴怒。
穹擎抬手欲要挡住陆长逾的这一剑,却没想到浊气竟被径直刺穿,携光剑狠狠贯穿了胸口!
这一剑,陆长逾用了十成十的神魂之力,只攻不防,毫不留手,他看着穹擎的神色冷得近乎恐怖,阴沉的眼眸如同一片翻涌滔天的黑海,仿佛一个完全失控的疯子,下一刻便能毁灭一切。
“放她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任凭四周的浊气侵蚀着肉身,青年脸上的神色没有动容一分。
这一剑用尽了他全部灵力,陆长逾体内的灵脉已隐有破碎的迹象,喉头腥甜上涌又被他强行压下去,身体像是被千万的刀片不断地刮肉削骨。
但他面无表情,就好像似无所觉,只定定看着穹擎,手中剑未曾颤抖一分。
穹擎震惊于陆长逾这无异于自毁的行为,愣了愣后却只是看着他歪了歪头,扯出一个凉凉的笑来,看着陆长逾一字一顿道:“她啊……回、不、来、了——!”
话音未落,原本堕入黑暗的少女蓦然在黑雾中睁开了眼,她一把抽出陷入穹擎体内的无瞻剑,再次对着心口处狠狠插去!
烈焰般的红光叫嚣着,灵息冷冽而强悍,如同焰裹白雪,在瞬间贯穿他的身体。
江青引:“谁答应要和你一起死了?”
陆长逾愣了一瞬,原本一片黯淡的眼眸在看见江青引的那一刻又恢复了光亮,他下意识地喃喃开口:“师父……!”
“闭嘴。”江青引回答的声音却有些冷,看都不看陆长逾一眼,“等会儿跟你算账。”
陆长逾知道自己冲动了,只能默默闭上了嘴,眼神却还是忍不住一直往江青引身上瞟,像是想要不断确认什么一样。
穹擎瞪大了猩红的眼眸,那里面是他无法理解的情绪,少女周身的浊气片片自行瓦解,露出她沉冷的眼眸,穹擎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因为江青引的这一剑也蓄力已久,她用尽所有神力,终于彻底击碎了他的神魂。
与此同时,所有的浊气都在缓慢地消失瓦解,如同被溶解在水中的墨,飘散无影。
堕魔的弟子也在逐渐恢复神志,祝辽也收了法阵。
无瞻与携光被同时抽出,穹擎的身体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只能像一片风中残叶,坠落在主峰的雪地之上。
落地声沉闷,霜雪接住了他,柔软却寒凉,穹擎无力躺在雪地上,拼尽全力才勉强颤抖着身子坐了起来。
他嘴角满是不断呕出的鲜血,额头的魔纹已经彻底失去了光辉,胸前心口处是一片暗黑的虚无,但那里面只有血肉,没有心。
穹擎周身的黑雾在逐渐消散,浊气在消逝。神魂破碎,只有死路一条,即便是上古魔兽也不会例外。
江青引和陆长逾飘然落地,走进站定在他的身前。
天雪落在少女的发梢,一阵寒风吹起,墨发伴着红丝带悠悠荡漾,她的眉眼疏朗,看着雪地上男子那张熟悉的脸平静无波,“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穹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江青引,闻言后轻轻一笑,血红眸子里又是那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呵……不该是你问我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比如……你弟弟死之前最后的心愿是什么?”
听见他提到江序尧,江青引的眉眼微不可察地一动,但穹擎明显也不是真的在等她的回答,雪地上的男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坐着,自顾自回忆了起来。
“他啊……死之前最惦记的人是你,他希望你能活下去,然后一家人能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永不分离。”说这些的时候,穹擎那双猩红的眸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本尊夺舍过很多人,但你弟弟,是唯一一个在被我夺舍后,执念强到能真的影响到我的神念的人。他很爱你,我能猜到。”
“……什么叫猜。”江青引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看着穹擎的目光却是没变,仿佛这只是一句寻常的接话。
穹擎看了看江青引,忽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因为我是没有心的呀,我无法体会任何情感。但更奇怪的是,通过你弟弟和你的回忆……本尊竟然真的能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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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点,嗯……你们口中‘爱’的感觉?”
“所以,你必须要死。”
在看过江序尧的回忆之后,不知道是受到了身体原主人执念的影响还是怎么的,穹擎生平第一次通过别人的身体感受到了情绪的波动。
所以他很好奇,这具身体不惜付出生命也要救的那位‘阿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于是他来到了衍云宗,以江序尧的身份。
没有一个人怀疑他,包括彼时的江青引。他如愿见到了江青引,神奇的是,他居然真的能在这个人身边偶尔感受到一缕浅淡的情绪的波动,虽然更多还是来自这具身体自身的反应。
当他确认这一点后,他无比兴奋,血液里天生的劣根性在咆哮……杀了她,必须要杀了她!
在决定好要杀江青引时的那一个瞬间,其实穹擎产生过一丝怜惜,这是他这漫长一生中除却恶念外,内心唯一一丝异样的情感。
但这点怜惜与他生性的恶念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他想杀江青引是本能,没有别的什么理由。
可偏偏这个江青引难杀得很,心性坚韧得恐怖,实力也是顶尖,所以能不被人怀疑地除掉她,或许只有……飞升雷劫。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成功了,布局一切,杀了江青引,灭了衍云宗。
胜负明了,当恶魔落下杀刃之时,无边无际的愉悦铺天盖地,或有怜惜,但绝无不忍。
看着穹擎这幅理所当然的模样,陆长逾的神色更冷了,“……你果真该死。”
一道灵光过去打在了穹擎的腹部,雪地上的男子顿时又吐出一大口血,在雪色中洇开一片血色。
穹擎对于陆长逾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随手擦了一把唇边血迹后自顾自笑着,江青引沉默一瞬,随后问出了一个盘旋在她心头已久的问题:“……那你这数十年暗中收集精血,精气和精魂又是为了什么。”
一阵沉默之后,穹擎看着江青引的眸光闪了闪,嘴角扯出一抹凉凉的笑,偏偏说出口的语气还带着一丝自嘲:“我想要……一颗心。”
看着穹擎的眸光,江青引目光一凝,她忽然想起了在重元仙境的壁画,上面说,魔兽生来是无心无情的。
魔兽无心,但只要聚集足够多的精血,精气与精魂,就可以炼出一颗心,让魔兽也能体会到人才有的七情六欲。
但江青引不知道,穹擎想要一颗心的想法其实是在她死后才忽然萌生的。
他代替江序尧的身份回到衍云宗,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别人的人生和爱。但他根本不在乎江青引爱的是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反正感受到这些爱的人现在是他不是么?
灵魂上不是亲人又如何,如今他的身体里依然流动着与她相同的血缘不是吗?但既然如今她死了……那就炼一颗心出来吧。
现在这是他的身体,不是那死小子的身体,身体里也流着她的血,那这具身体长出来的心也相当于有了她的一部分,这才是那死小子想要永不分离。
对,明明该是这样才对啊。虽然她死了,还是自己亲手杀的,但那又如何?有这颗心就够了,里面是与她一样的血缘。
只要最后这颗以千万人的性命炼成的,即便肮胀的心里有她就够了,就像自己吞噬的所有邪念中突然出现了那份独独的真情与温暖一样。
但对于穹擎的这个奇怪到令人费解的答案,江青引完全没有一丝想深究的欲望。
她只是和陆长逾站在一起,默默看着雪地上的穹擎,看着他周身的浊气在变淡,他身体在消散至透明,像是一幅水墨画,寂然悲怆。
霜雪落于院中红梅,那是一场极素与极艳的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最后一缕浊气散尽,穹擎的身体在最后彻底消失之前,他看着江青引,忽然轻声开口:“江青引,你会记得我吗?”
一旁的陆长逾默默看了眼江青引,胸腔起伏几下后还是忍住了怒气没开口。
风雪愈大,少女的眼眸淡然,一片素白的雪正好划过她的眼睫,响起的声音却是毫不犹豫:“我记得的人,只会是阿尧。”
穹擎静静看着她,最后露出了一个她看不懂的轻笑,随后身体彻底化为一片黑雾,消散在霜色的天地间,不留一点痕迹。
这一刻,江青引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只是感觉有点空。
掌心灵光闪过,竹叶青玉握于手中,少女逐渐加大的力道将它攥得死紧,上面的每一丝血迹,都是她的弟弟能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少女抬头,眼睫微颤,片片飘雪飞过眼前,要么落于红梅,要么坠入银装。
她轻声开口,眸色清如水,气息几乎融入雪风之中:“……阿尧,阿姐想你了。”
话音落,风雪兀停,天上挥洒出一片彻地的白,安息一切怨火,也归还所有迷途的灵魂,像是一种无声又盛大的回应。
……我也很想你,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