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续青那时候并不算清醒,所以,他是直到现在做了这个梦,梦到过去发生过的事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当时那人是楚游。
是楚游啊……
真有趣。
他那时候醉得厉害,头疼得厉害,根本不在意来者是谁。
或者说,他当时能认出这人是谁,却意识不到这个人更具体的信息……他只知道一些表面的东西,知道这个人是楚游,是程嘉宁的竹马,但楚游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却没法深入思索。
他思考不了那么多。
他只觉得,又是一个来找程嘉宁的。
毕竟今天不是他的生日,是程嘉宁的,他们都是为了程嘉宁去的,程嘉宁伤心了,他们都要上赶着安慰程嘉宁。
和他周续青没有任何关系。
想罢,周续青又要闭上眼睛。
但是楚游却不让他睡,“你在发烧。”
周续青反应了一会儿,大脑缓慢的解读着楚游这句话的意义,然后又笑了笑,“那我还挺牛逼的。”
又是醉酒,又是撞头,又是发烧的……这脑子还能思考,也算是他的本是吧?
本来只是一句自我调侃的话,换旁人来听,估计都听不懂,但楚游却好像明白了,冷不丁吐出一句嘲讽,“本来脑子就不好使,现在怕是给你牛逼坏了。”
周续青还能明白他在损自己,有些不乐意,“你管我呢。”
对了,他的事,谁都管不住,要管也该去管程嘉宁!
周续青对程嘉宁的存在耿耿于怀,今天说什么都过不去了。
他笑眯眯地说,“程嘉宁被蛇咬了你知道吗?说不定是毒蛇咬的,你现在赶过去,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楚游就这么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然后摸出个东西,别在了他的胸口。
是个胸针。
他说,“生日快乐。”
楚游特意从C市赶回来,先去了请柬上写的地址,看到那边一片狼藉,最后思忖片刻,还是花了些心思找人问到了周续青的行踪。
他总是说不出好听的话,又不敢主动靠近,如果不是看见周续青一个人醉倒在房间里,这枚胸针应该是辗转一两人之手,才会递到周续青手里。
可是哪里还有什么快乐,这个生日糟糕透了。
“去看烟火吗?”不是特定节日,原本没有烟火节目的,是有人临时安排,费了不少功夫的。
周续青没回话,他低垂着脑袋,还在看着胸前那枚蓝宝石胸针。
他有些迟钝,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原本永远与漂亮、迤逦这样的形容词挂钩的脸,此时在楚游看起来,又多了几分可爱。
楚游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不由分说的把人搀了起来,“走吧,去露台。”
周续青难得没有跟他呛声,而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楚游想,这礼物送得值得了……
露台上有一张两人位的躺椅,两个本该没什么交集的青年,窝在同一张躺椅上,姿势亲昵。
周续青没有意识到,梦也只是忠实的反应过去发生过的情形。
楚游给人发了信息,两人前面的山道公路上,很快开始放起了烟花,周续青看得认真,像个看到新奇事物的小孩,也不知道保有多少理智。
又过了一会儿,有服务生过来送水送药,楚游才起身,去收拾那些东西。
身旁离了个人,周续青立马觉得冷,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发烧了来着。
醉酒了能吃退烧药吗?
周续青撑起半个身子,正想去问,就见一旁调试水温的男人脚下的阴影里,一条长条状的东西抬起细长的一截头颈。
“有蛇!”
也许是上一秒的温存让他冰封的心脏又回暖一些,那一刻,周续青的身体反应,比大脑快,竟是想也不想的就扑了上去。
当然,他高估了自己身体在喝醉后灵敏度——他刚站起来就摔倒了。
“啊——”
周续青跌坐在地上,脑子发懵地看着楚游干净利落的一个扫腿,将那条蛇一脚踢飞八米远,直接从露台上失去了踪影。
处理了自己身边潜在的危险,楚游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摔疼哪儿了?”
“好像……扭到了脚。”酒精麻痹了身体的感官,但心脏的反应却十分剧烈。
好像感觉,有点被楚游帅到。
看起来斯文冷淡的人,爆发力这么强。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服务人员,得知是有蛇后,服务员赶紧过来道歉,“抱歉楚先生,今年蛇鼠比往年都多。”
确实很多,一晚上出现两次野生蛇类引发的事故,有些频繁,差不多能和五年前那个夏天媲美了。
楚游一把将周续青打横抱起来,把他送到了医院。
脚伤得不重,医院给他开了点治跌打损伤的药,楚游又伺候着他吃了退烧的和醒酒的,看着他睡着了才离开。
不过醒来后,周续青把昨晚挂了程宿电话后的事儿全忘了。
医生沉思片刻,给出的答案是,“脑袋受了伤,产生了一定的过激反应,治疗的话,得先拍个片子看看,我们院儿里再讨论讨论。”
周续青摸着那枚胸针笑了笑,“喝断片儿了而已,有什么好治的。”
医生没有强求,把人放走了。
周续青没什么见识,也不懂得品鉴珠宝,只当是昨晚拉他喝酒那群人拿来糊弄他的,他们不想失去周续青这个会撒钱的冤大头,隔三差五也会回馈些礼物,更何况,昨晚还是他的生日。
回去后,周续青把胸针随手扔在抽屉里就没管过,再一次见到,却发现他别在了程嘉宁胸口。
……
周续青缓缓睁开眼,梦的内容还很清晰。
他找回意识的第一个念头是:怪不得程嘉宁要偷他的胸针。
第二个念头才是:他竟然和楚游有过这么温情的一个夜晚!!
实属惶恐。
毕竟,他后来四年里,虽然没和楚游再见过几次,但次次见面,都没给过人家好脸色。
带入一下的话,简直就莫名其妙。
明明上次见面大家还勾肩搭背哥两好,一个送礼一个收礼,还和谐的一起看烟花,结果再见面自以为已经算朋友的人就对自己横眉冷对,翻脸不认人了。
想想都很窒息。
周续青醒的时候才五点,但后面他却怎么都睡不着了,想到楚游现在就躺在隔壁,他就翻来覆去的纠结个不停。
想解释,但无从开口……
那些过往已经被倒退的时间巨轮碾碎了。
就像当初,只有楚游记得那个夜晚一样,现在知道这些的,只剩周续青。
也许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是一段不停错过的旅途。
是两辆相反的列车,汇合过,最后还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了。
他们没有做朋友的缘分。
周续青吐出郁结于心的那口气,烦闷的起身去了外面花园。
昨晚买的那包烟又派上了用场。
倚靠在墙边冷静了一会儿,周续青才觉得内心平静了些,此时东方渐白,院子里的能见度高了些,周续青准备转身回房,却突然瞥见,隔壁相邻的那个院子的落地窗前,隐约有一道颀长的身影。
他突然有些恨自己视力太好,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翻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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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续青的困扰只维持了一天,因为楚游当天上午就离开了。
逃避问题,是人类的本能。
楚游不在周续青面前出现,他就能心安理得的把那些烦心的事儿抛之脑后。
他在避暑山庄住了一星期,就该回学校查分数填志愿了。
这一切都很顺利,唯一意外的是,他成绩有点好的过分了。
元安省栀蓝市清渠县今年出了个省级的中考状元。
中考结果出来后,这个落后的县城一度迎来大批采访和探访的人员,这个平日里有些萧条的县城,这几日里,街道都格外的干净。
这样的热闹持续了好几天,直到那位中考状元定下了要读的高中,才算结束。
彼时,这场热闹的主角,刚出校门,便被两个年约五十的中年人拦住了。
周续青脸上带着温柔又无奈的笑,看似伸手去扶人,实则手上使着暗劲儿,不让周老太养地上赖。
“外公外婆,你们怎么来了,外面太阳大,容易中暑。”
周老太是听了周云成的话,特意挑选了今天这个万众瞩目的日子来的,就是要在人前曝光这所谓中考状元有多不孝。
但周老太太没文化,周云成的脑子也不是多灵光,所以他们根本没想过,他们到底要通过什么事件,来证明周续青不孝。
目前来看,周家人是打算光凭一张嘴来制造舆论。
周老太扭了两下,没扭开周续青,只好动作明显的去推攘周续青,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这下又很容易的把人退了出去。
周续青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适时出现疑惑不解的表情。
周老太心底觉得有些不安,但看了一眼身后跟出来的人群,还是决定按原本说好的去做。
她指着周续青,开始撒泼耍横,“周续青,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我们周家供你吃喝供你读书,你现在考上了好学校就忘本,不仅不认咱们这些亲人了,还偷了家里的钱和房本儿,把房子租给一群□□,现在想把咱俩老头老太太赶出家门睡大马路啊,这坏心肠的东西,大家都来看看啊……”
老太太这一嚎,果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周老头就在旁边唱白脸,一直拉着周老太,嘴里念叨着‘算了算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周续青便站在一旁,原本带笑的眉眼渐渐冷淡,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唱戏。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位新出炉的中考状元,浑身都被阴郁低沉的气息笼罩着。
他今天明明是最大的主角。
他明明就站在灿烂的阳光下,被人群簇拥着。
但又好像是舞台谢幕时,被打上一束灯光的孤影,被隔离在了人群之外。
“真的是这样吗?”
“看来学习好不等于人品好啊。”
“今天记者好像还挺多的吧?录下来了?”
“你们别太早下定论,我看这小孩不像那么坏的人。”
“人不可貌相……”
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周老太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再听见有人说来了记者,嘴角就更是克制不住的往上扬。
还是成成想的办法好,这样靠舆论就能逼周续青妥协,他只要还想好好上学,就必须把钱和房子都拿出来了,不然哪个学校敢收这样品德败坏的学生?
收了他们也能天天去闹。
显然,周家人只知道周续青考得不错,还不知道他考了个省状元,到时候录取他的学校,还能是A市的高等学府,是他们根本闹不起来的地方。
而且,周家人也不明白,周续青这个成绩一出来,就有的是人要保他名声,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身后这所县级初中的校长和老师们。